第82章
宋晚寧剛往軟榻上一坐,還沒焐熱就被一把拉起,然后狂熱的吻不由分說地便壓下來。
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了,她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
目之所及唯有他眼底的猩紅,像是在極力壓抑著怒火。
真是怪事,這幾日明明是這人在冷著她,她還沒生氣呢,他倒先氣起來了?
腰被兩條胳膊死死環(huán)住,掙也掙不脫,推也推不動。謝臨淵像是鐵了心要跟她比誰氣更長,含著她的唇,死活不肯松嘴。
宋晚寧又急又氣,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能動,一狠心朝他臉側(cè)扇了一巴掌。
她其實也沒用多大勁,但手掌落下去格外響。
恐怕不止是他們倆聽見,外面干活的侍女們估計也知道了。
謝臨淵果然停下了動作。
也不捂臉,只是站在那里,難以置信地望向她。
她頓時油然而生了一絲絲的心虛。
“所以,夏侯璟也是這么對你的,才挨了陸景之一拳?”他微微瞇起眼睛,語調(diào)沒有絲毫起伏。
宋晚寧的那一絲絲心虛立刻煙消云散了。
甚至還止不住地委屈。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她冷哼一聲梗著脖子反問道。
“好,好�!敝x臨淵攥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當(dāng)真以為我不敢對西夏出兵?”
在夏侯璟來之前,他一遍遍勸自己:若是宋晚寧和別人在一起能過得更快樂些,他該放手的。
但真到了這么一刻,哪怕沒有親眼看見他們是如何親熱的,嫉妒還是在他心底瘋長。
他不敢去想,又控制不住去想。
像是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一口口啃噬渾身的血肉,不一會兒便千瘡百孔。
花了很久才做好的心理建設(shè),僅僅只需要一個瞬間便坍塌殆盡。
他承認,他不是個大度的人,做不到眼睜睜看著愛的人投入別的男人懷抱。
宋晚寧本就對他前幾日的冷淡不滿,這下又莫名其妙承受了怒火,脾氣也上來了,冷笑道:“太子殿下還真是專橫跋扈,我又不是你的私有物,憑什么你碰得,別人碰不得?”
謝臨淵一肚子話被堵了回去,啞口無言。
良久,才憋出一句:“所以,并非是他逼迫,而是你是自愿的?”
這短短一句話好似用盡了他全身力氣,說到最后聲音都弱到快要聽不清。
但她還在氣頭上,口不擇言:“這重要嗎?他未娶我未嫁,就算真有什么也是我自己的事,你憑什么來質(zhì)問我?你又比他好多少?”
比他...好多少......
像一記耳光重重打在他臉上,比剛才那個痛了千萬倍,整個腦子都在嗡嗡作響。
謝臨淵眼神茫然了片刻,后陷入幽暗,眼眶里血絲遍布:“好一個未娶未嫁,所以你不愿嫁給我,就是為了等他?”
什么亂七八糟的!
宋晚寧覺得他好像失去理智,完全無法溝通了。
“殿下今日太過操勞,還是早些去往別處歇息吧�!彼D(zhuǎn)過身,背對著他下了逐客令。
身后并沒有離去的腳步聲。
反而有一雙手從她臂下穿過,環(huán)住她的腰身。
謝臨淵一言不發(fā)地將她抱了個滿懷。
熾熱的體溫穿過布料熨帖著皮膚,腦袋也跟著埋進了她的頸窩。
“干什么?”宋晚寧莫名涌上一股淚意。
落在腰間的手臂緩緩收緊,像要將她揉進身體里似的。
良久,她聽見男人格外沉悶的聲音:“那我呢?我對你來說算什么?那一日你明明也很歡喜的,不是嗎?”
心頭一顫。
紛亂的思緒如同藤蔓纏繞全身,上面尖銳的刺扎得她痛不欲生。
“男歡女愛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做便做了,不過露水情緣,殿下不會當(dāng)真了吧?”宋晚寧艱難咽下喉間苦澀,用玩笑的口吻說道,“那秦樓楚館里的小倌人也不會接一個恩客,就以夫君自居啊�!�
謝臨淵只覺得氣得太陽穴都直跳。
她竟拿他比秦樓楚館里的男妓!
他閉上眼冷笑了一聲,抬起右手捏住懷中之人的下頜,強迫她扭頭和自己親吻。
這個姿勢宋晚寧并不好受,但她絕望地發(fā)現(xiàn),她這具孱弱身軀所能做出的掙扎,在謝臨淵面前簡直如螳臂當(dāng)車一般。
他輕而易舉便制住了她所有的反抗。
嘴唇被反復(fù)碾壓、撕咬,完全沒有任何溫情,更像是懲罰或者發(fā)泄。
終于,他結(jié)束了這場折磨,在她耳畔沉聲低語:“別人能給的,我也一樣可以給你,甚至比他們給得更多。我這身子和心可全給了你一人,這位恩客難道要棄了我找旁人嗎?”
第173章
我不是你的什么東西
謝臨淵這人向來從容,就連說出這種自輕自賤的話時,都沒有半分羞怯,反倒是一片坦然。
并不像哀求,更像是上位者的戲謔。
宋晚寧心底涌上一股強烈的無力感,她閉上眼,突然就不是很想再說話了。
但這樣的舉動在謝臨淵的眼中又是另一重含義。
他松開手,按著肩膀?qū)⑺诉^來:“怎么?見了他以后連和我說句話的心情都沒有了嗎?”
即使是這樣,宋晚寧也不肯抬眼看他,甚至還低下頭發(fā)出兩聲輕笑。
“你笑什么?”
“笑你說能給我想要的,卻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彼K于仰起頭,眼神里含了嘲諷,“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和三年前懷疑我與陸景之有染時有什么分別?”
“我......”謝臨淵無法反駁。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始終懷疑我、質(zhì)問我�!彼瓮韺幐静唤o他解釋的機會,“這么多日沒見,一開口不是問我近況,也沒有告訴我你在做什么,而是問我是不是和別的男人有逾矩行為。是,你是說過想要娶我,可我此刻和你并沒有任何關(guān)系啊。你只是許了個虛無縹緲的承諾,就想將我視作是你的籠中雀?未免有些太輕松了吧�!�
身側(cè)用于穿衣的巨大銅鏡照出了他的慌亂。
把著她肩膀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我是很感激你幫我父親平反,幫我守住宋家,但感激不代表我心甘情愿非你不可�!彼龂@了口氣,“謝臨淵,在愛上你之前,我首先是我自己,不是你的什么東西,你能理解嗎?”
“我們還是給彼此一點空間吧,最近先不要見面好了�!�
兩日后。
京城最大酒樓東興樓二樓雅間內(nèi)。
謝臨淵坐在窗前,漫不經(jīng)心看著下屬呈上來的文書。
房門被敲響,進來的是謝文茵的駙馬裴言初。
原本只是個閑散的禮部司員外郎,如今被提拔為鴻臚寺少卿,趕上萬壽節(jié)這樣的大事,正是用他的時候。
“參見太子殿下。”裴言初站定了恭敬行了一禮。
“你來了,坐吧�!敝x臨淵將手中文書放下,抬眼示意侍衛(wèi)添茶,“將本宮約到這里,想來不是公務(wù)上的事情,難道又是內(nèi)宅出了什么事嗎?”
自從上次鬧了那么一場后,公主府內(nèi)也算平靜了許久。
二人除了公事上的往來,私下里也沒再見過面。若是要回話,他往東宮去要方便得多,今日卻破天荒地將他約來外面,想來是有什么大事。
裴言初面色尷尬了一瞬:“太子殿下還是不要拿下官打趣了,今日貿(mào)然打擾殿下,確實是有一件要緊事�!�
“哦?”謝臨淵端起白瓷茶盞,微微后傾靠在椅背上,挑眉等他說下去。
他從袖中拿出一個錦盒放在桌上,推至謝臨淵面前:“殿下請看�!�
貼身侍衛(wèi)立刻上前打開盒子呈了過去。
朱紅色錦緞中央擺放著一顆桐子大小的黑色藥丸,還未拿近便聞道一股異香。
“這是何物?”謝臨淵皺眉問道。
裴言初道:“這是兩廣總督為陛下萬壽節(jié)準(zhǔn)備的賀禮,除了這個,還有一位老道�!�
謝臨淵勾了勾唇角:“一顆小小的藥丸便能作為賀禮了,想來是什么仙丹。”
“殿下猜得不錯�!迸嵫猿趺嫔兀按_實是延年益壽的仙丹,聽說可以長生不老�!�
人越老越怕死,貴如天子也不例外。
陛下年紀(jì)大了,身子也大不如前,這些年明里暗里一直在派人搜羅延年益壽的偏方。謝臨淵知道都是些花架子,討個心安罷了,因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次這個竟是兩廣總督借著萬壽節(jié)進獻上來的,他倒是有些感興趣了。
第174章
父慈子孝
“真有如此奇效?”謝臨淵拿起一只小銀茶匙撥弄了兩下那顆藥丸,沒看出什么端倪。
裴言初微微搖頭:“這世上哪有什么仙丹呢,不過是唬人的罷了。臣細細查過,這藥丸中多含朱砂,還添了些催情的藥,吃了以后確實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使人面色紅潤,精神煥發(fā)。但長期服用,與服毒無異�!�
盒子被“啪”的一聲關(guān)上。
謝臨淵將茶匙丟回茶盤中,臉上表情看不出喜怒:“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況且若這東西真有毒,兩廣總督有幾個膽子敢獻給陛下?不怕太醫(yī)查出什么嗎?”
“臣家中原是做藥材生意的,從小耳濡目染,對此頗有些了解罷了�!迸嵫猿蹼p手交疊放于身前,低下頭道:“這里面的東西太醫(yī)皆可查驗出來,但不會有人說的。”
陛下想要長生不老,誰敢勸諫便是去觸他的霉頭,尤其是在萬壽節(jié)這樣的節(jié)骨眼上,稍有不慎不止是腦袋上這頂帽子不保,抄家滅族也說不準(zhǔn)。
況且太醫(yī)們平時顧忌龍體,用的多為溫補平和的方子,見效慢,本就被陛下不喜,認為還不如江湖術(shù)士們進獻的虎狼之藥。如此情形下,即便知道這藥有問題,他們也不會如實告知。
“你倒乖覺。”謝臨淵笑道,“不過為何要告訴本宮,你是鴻臚寺少卿,若覺有異自行扣下便是。”
作為妹夫,裴言初并不合格,但作為臣子,他卻挺欣賞的。
聰明,有想法,知世故但不世故,若是再添個忠心,倒是個可用之才。
裴言初仍舊低著頭:“事關(guān)陛下龍體,臣不敢擅作主張,還得太子殿下拿主意�!�
他停頓了片刻,抬眼觀察了一下謝臨淵的臉色,又道:“臣斗膽說句大不敬的話,前些日子進宮面圣,見過陛下氣色,實在是有些不妙。靠太醫(yī)院的藥溫補著還能有些時日,但若是吃了這仙丹,怕是......”
“那這樣的毒藥,可千萬不能讓陛下知道了。”謝臨淵露出驚訝之色,語氣卻分外淡然,“你便扣下吧,若有人問起便說是本宮覺得這丹藥有問題�!�
“是。”
裴言初應(yīng)聲將錦盒收回,臉上卻還有疑惑之色。
又見謝臨淵端起茶盞一飲而盡,將小巧的羊脂玉白瓷杯捏在手中把玩,像是在逗弄著什么活物:“你是不是在想,本宮和陛下何時如此父慈子孝了?”
他心里雖是這么想的,可嘴上哪敢說出,打了個哈哈企圖遮掩過去。
謝臨淵沒有看他,像是自言自語:“本宮這個父王啊,最是疑心重,尤其喜歡唱反調(diào)。”
話說到這里便戛然而止了,裴言初不敢往下細想,找了個借口就要告辭。
“你去吧。”謝臨淵輕輕揚起下巴。
這酒樓外是鬧市,正值晌午人聲嘈雜。
他不喜熱鬧,對世間百態(tài)也不怎么感興趣,可偏偏在這亂糟糟的人聲里辨出了一聲耳熟的笑。
屬于孩子的、高昂的、清脆的笑聲。
裴言初正要走,忽而發(fā)現(xiàn)謝臨淵臉色驟變,好奇地停下腳步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
樓下熙攘的人群中間,有三個人格外醒目。
其中的女子他曾在公主府有過一面之緣,謝文茵似乎叫她...晚寧姐姐。
另有一面生的年輕公子,長得異�?∶�,不太像中原人。懷中抱著的孩子倒是與其有幾分相似,端的都是一副好模樣。
那女子正拿著個糖畫逗孩子,不知在說些什么,只聽見孩子銀鈴般的笑聲。
還未來得及思索幾人的關(guān)系,突然聽見“咔嚓”一聲。
是謝臨淵生生捏碎了手中杯盞。
裴言初心下一驚,沒忍住問道:“太子殿下這是怎么了?”
“無妨,你走吧�!敝x臨淵隨手扔了碎瓷片,手心中鮮血淋漓。
他卻仿佛渾然未覺,臉上又恢復(fù)成一貫的面無表情,自然地接過侍衛(wèi)遞來的帕子隨意擦拭手上血跡。
直覺告訴裴言初這里面一定有事,但謝臨淵不說,他也不好隨意窺探,只得轉(zhuǎn)身離開。
還未推開門,又被叫住了:“等等,你替本宮辦件事�!�
......
東興樓外。
“聽聞這東興樓是京城第一的酒樓,我當(dāng)年在慶國時都沒機會來嘗一嘗,今日你這小家伙倒是有口福�!毕暮瞽Z單手抱著緲緲,另一只手親昵地點了點她的鼻尖。
小家伙休養(yǎng)了幾日,精神看著已比剛來時要好得多了,只是氣色還是一般。
自上次與謝臨淵吵架后,宋晚寧便帶著梨蕊和扶風(fēng)搬回了宋府,不僅是不見謝臨淵,連住在謝臨淵府上的這幾人也一并沒再見過。
但今日一早,夏侯璟抱著緲緲過來,說孩子想她了,想要和她一起出去逛逛。
若只是夏侯璟,宋晚寧是不想答應(yīng)的,她還沒忘記上次他的冒犯。但看著緲緲期待的眼神,她怎么也狠不下心來拒絕。
于是便帶著扶風(fēng),跟這一大一小出來逛集市。
緲緲頭一回來慶國,看什么都新鮮,一路上笑聲不斷,引得宋晚寧心情都好了不少。
而夏侯璟也沒再作什么妖,相處起來還算和諧,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給了他一點好臉色。
這會子剛好是飯點,一行人走到酒樓下自然是要吃飯的,夏侯璟提議在這吃,宋晚寧便也沒反對,遂了他的意。
正要進去,迎面走來一個男子,見到她便拱手行禮。
宋晚L05Z05寧定睛一看,想起來這是謝文茵的夫婿裴言初,寒暄道:“裴大人也在這?真巧�!�
“姑娘還記得在下,是在下之幸。”裴言初笑道。
她覺得有些奇怪。
上次見面,這人傲氣到連皇權(quán)都不放在眼里,今日怎么換了副面孔,對自己這般客氣?
她同他也并不相熟啊。
“這位是?”夏侯璟對于莫名向宋晚寧獻殷勤的男人沒有任何好感。
宋晚寧只得給兩邊做介紹:“這位是朝陽公主的駙馬,裴大人;這位是西夏王,進京來給陛下賀壽�!�
兩個男人各懷鬼胎地象征性問了好。
裴言初又轉(zhuǎn)頭對宋晚寧道:“經(jīng)常在家聽朝陽提起姑娘你,說是她最要好的姐姐。今日如此有緣又碰上了西夏王和小公主,便由在下做個東道主,請了這頓吧�!�
第175章
一頓各懷鬼胎的飯
非親非故的,也沒見過幾次面,突然要請客吃飯,怎么想都不對勁。
宋晚寧連連擺手推辭:“裴大人好意我心領(lǐng)了,公主待我親厚,是我之福分。合該是我找機會宴請你們才是,怎好讓您破費。”
“宋姑娘如此說,便是拿在下當(dāng)外人了�!迸嵫猿趼晕櫰鹈�,一副自責(zé)之色,“上次多虧了你與太子殿下調(diào)和,我與朝陽公主才不至于矛盾日盛,還未來得及感激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