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吃完晚飯，我心滿意足地往后一靠，有些好奇的問，

    “你什么時候?qū)W的做飯？擺盤這么精致，你經(jīng)常自己做飯嗎？”

    她慢條斯理的將餐具逐一歸置好后，在我身邊坐下，輕輕點了點頭，

    “M國大多都是奶酪和肉食，偶爾嘗試還行，更多的時候我還是更愿意去中超買了食材自己回家做�！�

    說完，她的聲音頓了頓，狀似無意地提起，“你以后若是想吃中餐了，也可以來找我。”

    這一次，我沒有拒絕，直接點了點頭。

    有了柳如煙的陪伴，我在M國的學(xué)習(xí)與療養(yǎng)也不算太無聊。

    只是她第一次陪我去醫(yī)院復(fù)診，看到我最新的體檢報告時，著實驚愕了許久。

    畢竟三年前她來M國探望我時，我的身體還十分健康，以沈父沈母對我的呵護程度，按理說我的身體狀況不應(yīng)惡化至此。

    她目光復(fù)雜，望著神色平靜從醫(yī)院走出的我，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什么也沒說。

    能讓我變成這樣的，想必不會是輕松愉快的事。

    她無意窺探我的隱私，若我愿意傾訴，即便她不問，我遲早也會向她袒露心聲。

    而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她會以朋友的身份守護著我，不讓我再受到絲毫傷害。

    柳如煙也沒想到，這一等，便是整整三年。

    三年后。

    我和柳如煙在攻讀大學(xué)學(xué)位的同時，僅用兩年時間就完成了所有課程，提前獲得了畢業(yè)證書。

    在這三年里，我的身體也漸漸恢復(fù)了健康，和柳如煙的感情也有了質(zhì)地飛躍。

    當(dāng)晚，柳如煙便親自下廚，做了一頓十分豐盛的大餐，一是為了慶祝我們提前畢業(yè)，二是為了慶祝我終于徹底康復(fù)，三則是……為了她自己的私心。

    連續(xù)吃了三年的營養(yǎng)餐，這一次柳如煙終于不用再以謹遵醫(yī)囑來“限制”我，而是聽了我的意見，做了一桌我最愛的食物。

    當(dāng)然，份量都是恰到好處，不至于讓我剛剛放開飲食，就因為暴飲暴食，再度入院。

    “滴”的一聲輕響，門鎖應(yīng)聲而開，我笑盈盈地站在門口。

    時隔三年，我早已沒有了初次到訪柳如煙家時的拘謹，一進門就順著飯菜的香味直接沖向了廚房。

    柳如煙已經(jīng)在進行最后的收尾工作，聽見身后的動靜，頭也沒回的說：“你先去餐廳，等我把最后一道菜端過來，就可以開飯了�！�

    “好，我等你！”

    我也毫不客氣，轉(zhuǎn)身就出了廚房，剛走進餐廳，就被餐桌上各式各樣的美食驚艷到了。

    等柳如煙端著最后一盤菜過來時，看見的就是眼中閃著星星，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的我。

    她忍不住啞然失笑，將菜穩(wěn)穩(wěn)放在桌上，又將餐具擺在我面前，“可以開吃了�！�

    話音未落，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肉送進嘴中，下一秒，一個豎起的大拇指就被送到了柳如煙的面前。

    “如煙，你真的太棒了！”

    我甚至滿足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配合著我那瞇起起的眼睛，柳如煙只覺得可愛極了。

    我滿足，她又何嘗不是呢？

    每一次能夠和我安靜的獨處，看著我歡喜吃下自己親手做的飯菜，她都會覺得自己為了學(xué)習(xí)做飯時被燙到那些疼痛，便算不得什么了。

    吃完了飯，柳如煙照常將我推出廚房，獨自收拾著殘局，我則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翻看著最近有沒有什么新上的電影。

    等她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我已經(jīng)給自己留好了位置，選好了電影，只等她過來一起看。

    她隨意掃了一眼，卻在看見我選好的電影時愣了愣，隨后又輕笑了一聲。

    “怎么了？這個電影有什么問題嗎？”

    聽見她的笑聲，我抬頭看向她，聲音里滿是不解，她卻搖了搖頭，在我身邊坐下。

    “沒什么，只是剛好我也很想看這部，覺得我們……很有默契�！�

    【第二世】第18章

    我有些疑惑地收回視線，還是不太明白她突然笑些什么。

    但我也沒有太過在意，便直接按下了播放鍵。

    這是一部關(guān)于暗戀的電影，我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結(jié)束，影片里的男女主終于化解了誤會，重歸于好，我卻還有些走不出來。

    我終于意識到，我總是太容易將自己的情緒帶入故事之中，不管是看還是看電影，總是很難立刻將自己的情緒抽離出來。

    不知為何，我竟然想起了薛婉月。

    我忽然覺得，我對薛婉月是不是也是這樣，只是一時的入戲太深，再加上穿書的身臨其境，才讓我動心。

    但若是那時沒有穿書的事情發(fā)生，或許，薛婉月也只會是一個讓我心疼過的角色而已？等時間一久，我也會將她忘記在時間長河之中。

    我輕輕嘆了一口氣，只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假設(shè)一說。

    好在我終究還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也不會再與她們有任何糾纏。

    窗外突然傳來煙花炸響的聲音，我眼中閃過驚喜，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就噔噔噔跑到了窗邊，拉開了窗簾。

    各種顏色、各種樣式的煙花在暗沉的夜空之下綻開，美輪美奐，轉(zhuǎn)瞬便又如流星墜落，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煙，是煙花！今天又不是什么節(jié)日，怎么會有煙花？”

    驚艷過后，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之處，不僅煙花出現(xiàn)的突然，柳如煙今日也沉默得異常。

    我回頭看去，就看到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束嬌艷欲滴的玫瑰花，強裝鎮(zhèn)定地朝我走了過來，

    我心中升起來一種猜想，慌亂的撇開視線時，卻看到窗外煙花也即將結(jié)束，最后一響綻開過后卻沒有消失，而是再度綻開，形成了一句話。

    “卿塵，我喜歡你�！�

    心中的猜想被徹底證實，柳如煙的身影也越來越近。

    她將玫瑰花束雙手奉上，溫柔的目光之中卻又帶著幾分忐忑，心跳越來越快，仿佛就快要從喉嚨里跳出來。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帶上了些許顫抖，還是一字一句將自己的心意向我坦白，

    “卿塵，我喜歡你，喜歡很久了，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嗎？”

    話音落下，柳如煙似乎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在耳邊炸響，她極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生怕會因此錯過我的回答。

    可隨之而來的只有長久的沉默，遞出的玫瑰花束也遲遲沒有被接過，柳如煙的心也跟著一點一點沉了下來，

    我仍舊垂著頭，躲避著她的眼神。

    我沒有說話，可我的行動卻替我說出了回答，我說，我不愿意。

    說不失落是假的，可我的拒絕也不算在她的意料之外。

    從三年前我們重逢那天，我愣了一會兒才想起她是誰開始，她就做好了今日的告白會被拒絕的準備。

    窗外的煙花徹底消失，她順其自然的收回玫瑰花束，低頭垂眸，壓下心底的失落，

    “對不起，如煙，我暫時還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許久之后，我終于開了口，給出的回答也一如她所料那般。

    “不用對我道歉的，卿塵，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再沒有確定你的心意之前就如此唐突的告白，也還是我對你說一聲抱歉�！�

    她搖了搖頭，沒有再靠近我，反而對我撐起了一個笑，頓了頓，她有些不安的看向我，問道，“那，我們以后還可以繼續(xù)做朋友嗎？”

    我驚異的瞪大眼睛，就在柳如煙的心又一次要沉入谷底時，我終于開了口，卻是問了幾個問題，“我拒絕了你，你會因此記恨上我嗎？”

    她連忙搖頭，

    她愛我都來不及，又怎么會記恨我呢？

    【第二世】第19章

    “那你會因此不知分寸的糾纏我，跟蹤我，傷害我嗎？”

    她仍舊搖頭。

    “那你會主動疏遠我嗎？”

    “當(dāng)然不會！”柳如煙終于忍不住，不再沉默搖頭，“只要你不討厭我，只要你不讓我離開，我永遠都會在你的身邊�！�

    一次告白不成功，就蓄謀要報復(fù)的人是令人唾棄的，而主動遠離，也只能證明她不夠愛。

    反正于她而言，只要不是我表現(xiàn)出和她相處時的不適，她是絕對無法忍受，與我甚至連朋友都當(dāng)不了的。

    “所以，我為什么要放棄和你繼續(xù)做朋友呢？”我歪了歪頭，笑了笑，“你很好，我拒絕只是因為我覺得我對你的感情還沒有到那一步而已，我也相信，如煙你不會因為告白失敗而對我怎樣，我相信你的為人�！�

    我只是在上一段感情之中受了傷，沒有那么快就能開始下一段感情而已，又不代表我要為了那一段感情封閉自己。

    我沈卿塵愛得起，也放得下。

    我只是需要時間整理心情罷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聽到了門鈴聲。

    我本以為是柳如煙，推開門的時候，才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人果然是經(jīng)不起念叨的，

    昨晚我才想起了薛婉月，今天竟就在自己門前看到了她和長大了些的薛婉卿。

    但驚訝過后，我立刻警覺起來。

    她們不屬于這個世界，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卿塵……三年了，我終于找到你了……”

    終于再次見到日思夜想的人，薛婉月竟直σσψ接紅了眼睛，跟在她身邊的薛婉卿見到許久未見的父親，更是不顧形象的放聲大哭起來，直接撲進了我的懷里，

    “爹爹，婉卿好想你！”

    誰料，她才剛有所動作，我就本能地側(cè)過身，躲開了她。

    她一時沒收住力，竟直接摔在了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薛婉卿一愣，穿越過來后因為身無分文，認知又跟不上這個世界，跟著薛婉月一起吃了不少的苦，受盡了白眼和歧視，她們沒有身份證明只能去打黑工，干著最臟最累的活，才勉強維持生計，直到遇到了一個善良的老板，不僅管吃管住，還教了她們很多東西。

    因為沒有額外的開銷，薛婉月和薛婉卿這才攢下了些錢，也終于打聽到了我早在她們穿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經(jīng)出了國。

    那個時空管理者曾說過，她們只有五年的時間。

    可光是尋找我的消息，等待一個出國的機會，她們就耗費了整整三年。

    說不焦慮是假的，她們花了一半多的時間才重新站在我的面前，還要讓我重新接納她們，她們才能真正地留在這個世界，

    而不是作為黑戶，連回國都只能偷渡。

    她們付出了這么多，可我見到她們的第一面，沒有驚喜，沒有感動，甚至看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

    就連她的主動靠近，也被我毫不猶豫地避開了。

    心中的委屈再也無法抑制，她撅著嘴，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眼中滿是對我的埋怨，我卻仿佛視而不見，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

    “這里是我家，要哭別在我這里哭�！�

    言外之意，是在趕她們走。

    薛婉月滿眼不可置信，她想過了再次見面時我會是怎樣一個反應(yīng)，是會高興，會感動，亦或是還記恨著她們對賀楚云的好，會傷心會憤怒，

    卻唯獨沒有想過，我會像現(xiàn)在這樣，仿佛她們于我而言只是陌生人，然后冷漠的將她們驅(qū)逐出我的地盤。

    【第二世】第20章

    柳如煙如往常一般過來叫我一起吃早餐，推開門，卻沒想到會看見這樣一幅驚人的場景。

    兩個穿著樸素卻略顯破舊的女子堵著我，大的那個，正朝我伸著手，似乎是想要對我動手。

    她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瞬間斷裂，警報聲在她腦海中轟鳴，她甚至來不及多想，就幾步?jīng)_了過去，一巴掌打在了那人的臉上。

    薛婉月絲毫沒有防備，這一巴掌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了她的臉頰處。

    柳如煙絲毫沒有收力的意思，巴掌落下時她都還沒有反應(yīng)，人就也已經(jīng)被扇倒在了地上，痛感傳入大腦，讓她的思緒都混沌了起來，一時間竟也忘了反應(yīng)。

    柳如煙的忽然出手著實嚇了我一跳，見她還要再打，趕忙將她拉住推進自己的房間，見她還要往外沖，才猶豫著向她解釋了一句，

    “我……認識她們，這件事有點復(fù)雜，我待會在跟你解釋�！�

    話音落下的瞬間，就趕緊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房門。

    直到這一刻，我才認認真真的打量起了薛婉月和薛婉卿兩人，“你們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看她們這穿著打扮也能知道，她們這些年過得并不好。

    我只稍微一想也能想明白，她們作為世界中的主宰，即便能穿越到現(xiàn)實世界，她們從那個時代帶來的東西也并不能為她們換取利益。

    偏偏她們穿越過來又與自己穿越進世界不同，在世界里，我可以足不出戶，而她也有公主的身份替我遮掩，即便要為我偽造一個身份也不是難事，

    可到了現(xiàn)實世界，她們的特權(quán)失效，還成了黑戶。

    身無分文的黑戶在國內(nèi)就已經(jīng)寸步難行，難為她們居然還能找到國外來。

    薛婉月表情訕訕，看了看我光鮮亮麗的穿著，腦中又浮現(xiàn)出剛才匆匆一瞥看見的被我推進房間里那女人同樣一看便知價格不菲的穿著，

    再一低頭看看了看自己和薛婉卿穿得破破爛爛的衣服，那句解釋自己是帶著女兒一起偷渡過來的話就怎么也說不出口來。

    我的身邊似乎已經(jīng)有了別人，是比如今的她要更加與我相配的人。

    可是憑什么呢？

    她們?yōu)榱艘娢乙幻鏆v經(jīng)千辛萬苦，可我似乎，早就將她們忘在腦后了嗎？

    薛婉卿仰頭望著俯視她們的我，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委屈占了上風(fēng)。

    “爹爹，你不要婉卿了嗎？婉卿真的好想你……”

    聽見薛婉卿的聲音，我這才又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了她的身上，按照時間來算，她今年最少也應(yīng)該有十歲了，可看著她瘦弱的身形，倒還像是七八歲的小孩。

    可看著她可憐的樣子，我的心里卻沒有一絲波瀾。

    我從前以為父親不論如何都還是會愛自己的孩子的，可后來我也明白了，父愛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偉大，

    至少我不是。

    在遭遇刺殺時，她撲向了賀楚云的時候；

    在我受傷臥床，而她站在我的床前，說讓薛婉月和賀楚云給她生個弟弟妹妹，她來拖住我的時候，

    在我被賀楚云污蔑，薛婉月要取我的血，而她為了讓我無法反抗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對她的父女之情就已經(jīng)被消耗殆盡了。

    【第二世】第21章

    “不要叫我爹爹，我只是沈家的兒子，可不是誰的駙馬。”

    “薛婉卿，你該明白，從來都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自己，放棄了我們的父女之情，從你選擇了賀楚云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是你的父親了�！�

    薛婉月看著我連對自己的女兒都如此毫不留情，一顆心更是直接墜落谷底。

    她喉中艱澀，聲音帶著些許顫抖，“不是的，卿塵……你不是知道的嗎，那個世界只是一本而已，我與婉卿都只是被劇情控制了而已，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突然打斷，我回頭看向她，眼中的冷漠更甚。

    “可是薛婉月，劇情早就在我穿進去時發(fā)生了改變啊，你說你被劇情控制，若真的如此，那你從一開始就不會愛上我，可你還是愛上了我，甚至在我消失之后，你親口下令殺了賀楚云，這便說明了劇情的控制并非無法擺脫，可賀楚云出現(xiàn)時，你還是為他而偏移了。”

    “薛婉月，你敢說薛婉卿對賀楚云的偏愛，沒有你的引導(dǎo)嗎？她一個原書中都沒有出現(xiàn)過的角色，憑什么被劇情控制？”

    我的字字句句將薛婉月堵得啞口無言，眼中的冷厲讓薛婉卿都忘記了哭泣，

    再仔細一回想，薛婉卿才猛然發(fā)覺，我說的分毫不差。

    她對賀楚云的好感全都是來自于薛婉月，在薛婉月悄悄帶著她出宮，偷偷去見他的時候，在她們獨處時，她也總能聽到薛婉月同她說，賀楚云是多么多么美好的人，比她的爹爹還要好。

    所以她的潛意識里，賀楚云就是一個比爹爹還好的人。

    頓時，她看向薛婉月的眼神里，就帶上幾分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