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不懂，唉枝意我跟你說，你知道我第一次認(rèn)識周柏野的時候多逗嗎，我那會兒剛出國，舉目望去無同胞，好不容易瞅見個東方面孔，結(jié)果你知道我問他

    you

    speak

    ese？他什么表現(xiàn)嗎？”

    沈枝意饒有興致，“什么？”

    “他沒搭理我！他理都不理我，戴上耳機(jī)就走了，我靠超拽，后來發(fā)現(xiàn)他就是一自閉兒童，跟誰都沒幾句話說，但又很惹眼，我說不是外貌上，就是手表、衣服、鞋、車那些，一看就有錢，我記得當(dāng)時棒球隊那邊的學(xué)長還看不過眼要揍他，還是我聰明機(jī)智，報了警，他才沒掛彩！”

    沈枝意一愣，看向周柏野。

    周柏野正在喝可樂，低眸跟沈枝意對視一眼，勾唇笑了聲，“你聽她扯�！�

    貓牙急了，“誰扯了，我現(xiàn)在室友是那棒球隊學(xué)長女朋友好吧，不信我現(xiàn)在打電話對峙！”

    餅干拉住她，“算了算了，給他留點面子�！�

    沈枝意若有所思，接下來都沒怎么說話，只是手從桌子底下伸過去，輕輕握住他的手。

    晚上貓牙興致來了，要去臨江路看海，周柏野的車原本跟在他們后面，開著開著就繞去了分岔路。

    夜晚的風(fēng)很清涼，路上沒人，車的頂篷打開著，沈枝意伸出手，風(fēng)就從她的五指間往后跑。

    她喊周柏野的名字，說，“我有點想跟你接吻。”

    前面一片空曠，周柏野才看她一眼，“很急嗎？”

    沈枝意煞有其事地點頭，“挺急的，現(xiàn)在就想�！�

    “行吧�！彼麑④囃Ｔ诼愤�，不情不愿地解開了安全帶，已經(jīng)沖她伸出手，還要征詢她的意見，“你想坐我身上親還是就這樣親？但你知道的，我受過傷，肩頸不怎么樣，你得——”

    話沒說完，沈枝意已經(jīng)解開了安全帶，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捧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我發(fā)現(xiàn)你總是愛真話假話混著說�！�

    “是嗎�！敝馨匾靶�，“我怎么覺得我面對你說的全是真話�！�

    沈枝意親了一下他的臉，“即問即答。”

    周柏野隨便放了首歌，才說，“行，來。”

    “你在國外，是一個人嗎？”

    “嗯，我從小就獨立�！�

    “那時候有人追你嗎？”

    “你覺得呢？”

    “那怎么不談？”沈枝意好奇地看著他，“為什么之前不談戀愛呢周柏野？”

    “你說呢沈枝意，”周柏野圈著她的腰，“你說我怎么不談戀愛？”

    “沒遇見喜歡的？”

    “遇不見喜歡的�！�

    沈枝意笑，“你眼光好高，所以直到現(xiàn)在才遇見？”

    “是啊，感謝你�！�

    話到這里，沈枝意就吻住了他。

    在跟周柏野接吻的過程中，沈枝意在想，當(dāng)初傅晚峒追沈如清是不是也是這樣，隨便幾句花言巧語就騙得對方芳心暗許，或許也不是騙，當(dāng)時可能是喜歡的，只是他的喜歡是消耗品，并不持久。

    那她呢。她看著周柏野的眼睛，親吻他的睫毛，觸碰他的身體。

    叩問自己，她的喜歡是消耗品還是耐用品？

    周柏野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有些無奈地教她，“接吻的時候要專心�！�

    端午節(jié)的時候，外婆給沈枝意打了一通電話，問她放假回不回來。

    那時候她正在跟周柏野一起搗鼓怎么包粽子，周柏野沒耐心，只想做運輸荷葉的活兒，戴著一邊耳機(jī)還在看視頻，沈枝意將手里的糯米蹭到他臉上，被他抓著手指放在嘴邊咬了一口。

    外婆聽見她吸氣的聲音，問她，“怎么了枝意？”

    “沒——”她瞪了周柏野一眼，周柏野笑著舔了下她的指尖，牙齒仍舊沒松，這一下舔得沈枝意后頸都癢，蜷著手指對電話那頭的外婆說，“今年應(yīng)該不回來，工作比較忙�！�

    扯謊都不臉紅，一副駕輕就熟的模樣，周柏野扯了耳機(jī)，給視頻點了暫停，捏著她的手腕就順著鉆進(jìn)了她的袖子里，他手指在作怪，沈枝意很難專心聽外婆說些什么。

    外婆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隱隱傳來沈如清的聲音，問在跟誰通話，外婆說沒誰，又輕輕地叮囑沈枝意注意身體，健康比工作重要。

    沈枝意掛了電話就去咬周柏野，還命令躺在地上的狗，“多比，咬他！”

    他攤開手，臉上沾著糯米又粘著面粉，衣服都被掀上去，睡褲的抽繩被沈枝意系成蝴蝶結(jié)，她的手就勾著這個蝴蝶結(jié)，氣勢洶洶地看著他。

    剛認(rèn)識的時候，沈枝意不是現(xiàn)在這樣，當(dāng)初溫柔禮貌又冷淡，現(xiàn)在會氣鼓鼓地喊他的名字，威脅他說，周柏野你小心我收拾你！

    只是氣勢并不足，聲音也大不起來，只有眼睛瞪得很大。

    他只好舉起雙手，配合自己女朋友，一副怕了你的樣子，靠在沙發(fā)上，并不誠心地求饒，“別搞啊姐姐。”

    沈枝意真的停住手。

    他又緊急調(diào)轉(zhuǎn)話頭，“——好歹溫柔點，別太快，我玩不來這些花的�！�

    那雙眼睛很漂亮。

    沈枝意鬼迷心竅地解開自己親手系上的蝴蝶結(jié)，又一次在白天和他鬼混在一起的時候，想，他的眼睛是真的很漂亮，下次不能看他的眼睛，不然總會一次、又一次地掉進(jìn)他的陷阱。

    第50章

    不用上班的日子沈枝意感到了絕對的自由，同時也開始規(guī)劃自己未來的職業(yè)道路。

    要做什么已經(jīng)清晰，重要的是該怎么去做，她將平板里自己之前畫過的東西全部整理出來，然后開創(chuàng)了一個小紅書賬號，在取名上面她問了周柏野的意見，“你覺得叫什么比較好？”

    周柏野非常直白，“沈枝意的畫�！�

    沈枝意沉默片刻，意識到詢問他的意見并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她思來想去最后用了“11的畫中世界”這樣的名字，每一個字都打得非常鄭重，創(chuàng)建完成后，她問周柏野，“你有小紅書的賬號嗎？”

    周柏野直接把手機(jī)遞了過去，“沈枝意的男朋友，我的ID要叫這個，幫我注冊吧，我要成為你的第一個粉絲�！�

    沈枝意雙手接過，“好的，這位號碼牌為一的粉絲朋友�！�

    她并不懂平臺的運營規(guī)則，流量該如何獲取，又有哪些技巧，她只懂怎么畫畫，把曾經(jīng)沒發(fā)表出去的畫一股腦全放了上去，每隔一小時就刷新看一下有沒有人點贊評論，發(fā)現(xiàn)消息欄始終靜悄悄，互動界面只有沈枝意的男朋友這一個名字之后，她又安慰自己：沒事的，萬事開頭難，慢慢來。

    她制定了一套非常嚴(yán)謹(jǐn)?shù)臅r間安排，早上八點到十二點進(jìn)行貓牙他們的畫，下午兩點到四點畫一些自己想畫的東西，四點到六點都用來學(xué)習(xí)，算起來跟上班差不多的時間安排，她想得很好，要將剩下的時間都用來生活，帶著多比去公園撒歡兒、去逛商場、拿著畫筆去公園畫春天。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主要就是她忘了還有個周柏野。

    周柏野跟她的生活習(xí)慣截然不同，計劃兩個字完全不可能出現(xiàn)在他的世界中。

    他是她生活中最大的變量，在她準(zhǔn)備畫畫的早上，他晃著手機(jī)問她，“要不要去跳傘？”

    沈枝意一愣，“跳傘？”

    她沒有跳過傘，準(zhǔn)確來說，一切極限運動她都沒有進(jìn)行過，因為沈如清覺得危險，她小學(xué)四年級的時候才學(xué)會騎單車，外公給她買了一輛粉色的自行車，她很喜歡那輛自行車，騎著去找朋友玩，從家門口出發(fā)，到小區(qū)門口上坡的拐角處差點被一輛面包車給撞了，還好對方即使剎車。

    不湊巧的是，旁邊恰好有買菜回來的鄰居阿姨看見，當(dāng)晚就跟沈如清說了白天的驚心動魄，沈如清二話沒說直接把她的自行車給賣了，與此同時下了禁令，讓她再也不許騎自行車。

    她后來再也沒騎過，哪怕大學(xué)出去做兼職，舍友建議她共享單車比較方便，她也下意識認(rèn)為那是危險的。

    但現(xiàn)在，她竟然對周柏野所說的跳傘蠢蠢欲動。

    直到坐上周柏野的車，她還感到忐忑，用手機(jī)一直在搜索跳傘需要注意的東西。

    駕駛座的周柏野對她說，“需要注意的東西就一件�！�

    他語氣聽起來挺專業(yè)，沈枝意以為他真的懂，就問，“哪一件？”

    哪知道周柏野笑著說，“帶上你的勇氣往下跳就行了�！�

    沈枝意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繼續(xù)輸入沒打完的字：新手第一次跳傘需要注意的事項有哪些。

    專業(yè)人士解答，有二十件，條條框框，從飲食到心理準(zhǔn)備，再到到達(dá)之后會進(jìn)行哪些步驟，甚至詳細(xì)到了近視眼能否跳傘，沈枝意挨個看完，又去看了幾個跳傘視頻，看別人從高空躍下仿佛自己的心也跟著往下掉，她攥緊手機(jī)，這時覺得一時沖動并不是個好主意。

    嘗試新事物需要勇氣，她答應(yīng)的時候認(rèn)為自己有，而這種信心多半來源于她想要改變生活的迫切，剛從按部就班的打工人變成自由職業(yè)者總會覺得自己的人生自此開啟新的篇章，而“新”通常伴隨著“變化”，從前沒嘗試過的東西、沒有勇氣的事情，都列入其中。

    她陷入了沉默，在想著該如何有效拒絕且不讓他察覺自己怯場的方案時，聽見周柏野閑散地問她，“想反悔啊？”

    面對周柏野，沈枝意總有對別人沒有的勝負(fù)欲。

    她就是想贏過他，不想讓他發(fā)覺自己的膽怯。

    當(dāng)下也只能硬著頭皮說，“沒有，沒什么好怕的�！�

    她事先并不知道這家跳傘基地的老板跟周柏野認(rèn)識，但走進(jìn)去之后看見前臺跟他打招呼，就意識到他經(jīng)常來這里，她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輕聲說，“可以不要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嗎？”

    周柏野有些困惑地看著她，“為什么�！�

    沈枝意正想跟他說原因，老板就從樓上下來了，他跟周柏野是在國外玩跳傘時認(rèn)識的，他起初以為周柏野跟自己一樣都是極限運動發(fā)燒友，后來發(fā)現(xiàn)他只不過是無聊，并不上癮，平時請他過來都用沒空敷衍，這次帶著異性過來，什么意圖一看就明白。

    老板跟周柏野寒暄一通之后，笑瞇瞇地問她，要不要試一下雙人跳傘。

    他實在是過于熱情，還沒等沈枝意回答，就說了一通雙人跳傘跟單人跳傘的不同之處，羅列了一堆優(yōu)點后，才笑著問，“怎么樣，單人還是雙人？”

    這時候沈枝意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架到這兒了，根本沒有不上的選項，自尊心也跟著作祟，硬著頭皮在周柏野征詢般看向她的目光中，回答老板說，“雙人吧�！�

    周柏野聽出她的不情不愿，悶笑了一聲。

    老板狐疑，“你笑什么？怎么了？”

    沈枝意捏他胳膊，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說話。

    周柏野拖著嗓子哦了一聲，對一臉問號的朋友說，“發(fā)現(xiàn)沒？”

    老板：“發(fā)現(xiàn)什么？”

    沈枝意已經(jīng)意識到不對，這些天的相處，她已經(jīng)足夠了解周柏野疑問句之后，絕對不會是什么正經(jīng)話。

    果然，不等她制止，就聽周柏野用一種完全沒辦法他也挺無奈的語氣說，“我女朋友，是不是還挺黏我的？”

    老板：“……”

    他完全沒想到周柏野談戀愛會是這種不要臉的路子，很不給面子的尬笑兩聲，很想說你女朋友看起來像是黏人的樣子嗎，人進(jìn)來目光到處轉(zhuǎn)，硬是沒往你身上落過一秒，倒是你，一直盯著人家看。

    黏人的到底是誰，他都不想說。

    只能尬笑兩聲，“你說的對�！�

    老板找了基地里有耐心的教練去給沈枝意做基本培訓(xùn)。

    他跟周柏野站在訓(xùn)練室外面聊天，話題從國外的那幫朋友聊到彼此近況，聊著聊著又停了下來，他嘆了口氣，有點兒感慨時光匆匆、歲月不饒人，當(dāng)初認(rèn)識周柏野的時候他才二十五，周柏野還是個未成年，現(xiàn)在他都三十好幾了，拍著周柏野肩膀說，“趁年輕是得多談戀愛，下個月哥就要訂婚了，到時候記得帶你女朋友來。”

    他訂婚對象周柏野也知道，是綏北某家居城老板的女兒，家族聯(lián)姻，感情算有但實在不多。

    周柏野看著訓(xùn)練室里練習(xí)空中飛行動作的沈枝意，說，“等我問問她的時間�！�

    這話讓老板有點兒詫異，他喲了一聲，“看不出來，你談戀愛是這種路子�！�

    周柏野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沒否認(rèn)，玩笑般說，“我談戀愛的時候，是比較唯女朋友是從�！�

    “純情啊野子。”老板拍他肩膀，“見過家長沒？”

    不需要周柏野回答，他從他表情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沈枝意從來沒有這么累過，哪怕教練一直在旁邊鼓勵教育對她說棒啊、牛啊、厲害啊，她也全程感覺頭重腳輕，暈乎乎地結(jié)束又簽了免責(zé)協(xié)議，換完衣服人都還是懵的。

    周柏野在臺階上拉住她的胳膊，她腳步才停住，抬頭看他，“嗯？”

    她很少穿顏色明亮的衣服，這身黃紅相間的高空跳傘服穿她身上讓周柏野新奇地盯著看了好幾眼，甚至拿出手機(jī)對著她拍了張照片，照片里的人在教練的建議下扎著丸子頭，巴掌大小的臉白白凈凈，嘴唇紅潤，看著青春陽光又充滿活力。

    倒是跟她平時給人溫柔的感覺截然不同，挺新鮮的。

    他收起手機(jī)，沖她伸出手，“牽著我啊�！�

    他朋友跟飛行教練還有一些工作人員都在前面，他絲毫不嫌棄丟臉，旁若無人地沖她撒嬌說，“這么高，我害怕�！�

    上直升機(jī)，沈枝意都一直緊緊拉著周柏野的手。

    他害怕是假的，她害怕是真的。

    除了坐飛機(jī)，她從沒有距離地面這么高，她手心出了汗，分不清是自己在抖還是飛機(jī)。

    陪同攝影師坐在他們對面，直升機(jī)的聲音讓他們聽不清彼此說話，只能比手勢，他雙手都豎起大拇指，一個勁兒地沖沈枝意晃來晃去。

    沈枝意眼里卻只有外面的藍(lán)天白云。

    站在安全門旁邊的時候，周柏野似乎說了句什么，但她沒聽清，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只鳥，又感覺自己騎上了那輛被發(fā)賣的粉色自行車，踩上腳踏板的那一刻，她從高空躍下。

    她感受不到背后周柏野的溫度，也意識不到他的存在，風(fēng)在她耳邊疾馳，那雙從小就被折斷的翅膀，在這一刻顫顫巍巍地伸開。

    她聽見了風(fēng)的聲音，在她耳邊齊聲吶喊，對她說，恭喜你，時隔這么多年，重新學(xué)會了飛行。

    第51章

    這天之后，沈枝意就經(jīng)常跟著周柏野去做一些以前從未做過的事情，最瘋狂的一次，她開著周柏野的車飆出了自己人生以來最快的速度，她當(dāng)時覺得自己酷斃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周柏野，哪知道對方一幅快睡著的樣子，聳拉著眼睛對她說寶寶真棒。

    這樣次數(shù)多了，她開始覺得不對勁，她發(fā)現(xiàn)周柏野是有預(yù)謀地引誘她從自己的王國邁出來，踏向未知的世界，因為她竟然因此對他產(chǎn)生了期待，當(dāng)她某天醒來想的第一件事是周柏野今天會帶我去哪里呢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周柏野也不總是有空，她自己上班時候覺得周柏野很清閑，但等她辭職之后就發(fā)現(xiàn)原來他也是有事情要做的，只是不出差，哪怕處理事情也是白天出去晚上就回來了。

    沈枝意白天的時間都在家里畫畫，她作息跟周柏野完全對不上，他屬于晚睡晚起的類型，早上十點之前絕對別想在客廳看見他的人影，但沈枝意不是，她作息規(guī)律，晚上十點前就會完成洗漱躺在床上做入睡準(zhǔn)備，周柏野在這時候總會故意鬧她，從客廳特意繞過來，站在臥室門口問她今晚有侍寢安排嗎，沈枝意十次有九次會說沒有，可周柏野隨機(jī)應(yīng)變能力一絕，立馬換成英語說自己聽不懂中文，等斷斷續(xù)續(xù)結(jié)束又是接近凌晨。

    她困得睜不開眼，被他抱在懷里，他在背后吻她脖子，聲音帶著明顯的饜足，對她說，干嘛非得那么有計劃，總是按部就班無不無聊。

    她嗯嗯啊啊地隨口應(yīng)，并不反駁，第二天又是雷打不動七點醒。

    周柏野中午睡醒從臥室出來，看著摘下眼鏡正在敷面膜的她，突然就笑了，她一臉困惑地問他笑什么，周柏野說沒什么。

    他從前總是一個人生活，并不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好。周建民草根出生，過過苦日子，對金錢的欲望讓他停不下腳步，連過年這樣的日子他都在忙碌，根本抽不出時間給周柏野什么陪伴和儀式感，他剛出國時張正梅要求周建民給他安排到當(dāng)?shù)丶乃藜彝ァ?br />
    意圖大概是希望他孤身在外但也能獲得家的溫暖，那戶人家起初噓寒問暖也挺熱情，但發(fā)現(xiàn)周柏野完全就是一位孤狼選手，對所有問候都用一兩個單詞冷漠回應(yīng)后也就不再用熱臉貼冷屁股，只有那家和他年齡相仿的小女兒用英文問他，你為什么總是拒絕他人的愛意？

    他說，因為我不需要。

    沈枝意并不追問他虎頭蛇尾的話是什么意思，她躍躍欲試地開拓自己的新的疆土。

    周柏野中午出門前對她說，“我晚上回來，要給你帶什么嗎？”

    沈枝意搖頭，“不用。”

    他又從門口繞回來，摸摸躺在地上的多比說你媽真的一點都不浪漫，然后在沈枝意沉默的注視下笑著走了。

    沈枝意自己去了趟附近的花卉市場，跟賣花的阿姨閑聊了好一陣，買了梔子花、山茶花還有波士頓蕨，阿姨見她是一個人，便問了她地址說一會兒給她送貨上門，沈枝意連聲道謝，走到門口看見陽光落在向日葵上，彎下腰盯著花瓣看了好一會兒后，就拿出手機(jī)拍了張照片，又倒回去問阿姨買了一束向日葵。

    她抱著向日葵走在回家的路上，途徑書店進(jìn)去買了幾本書，結(jié)賬的時候看見收銀臺擺著一些文創(chuàng)用品，其中一個筆記本吸引了她的注意，店員是個扎著馬尾辮的可愛妹妹，笑容燦爛地對她說，“美女，你買這么多書，這個本子正好可以記錄你看書時的心情，很不錯的！”

    沈枝意花錢買了。

    她回家之后把書挨個擺在書架上，又把向日葵插進(jìn)花瓶里，忙完正好阿姨送花上門。

    多比搖著尾巴跟她忙前忙后，跳上凳子腦袋湊近向日葵作勢要咬，沈枝意及時制止。

    夜間周柏野回來看都沒看自家房門一眼，輕車熟路地就用鑰匙打開了沈枝意家。

    在踏進(jìn)房門的那一刻就愣住了，墻壁上亮著落日余暉般的暖黃色光，落地窗前擺著一個原木色的畫架，上面夾著的畫紙上畫著滿滿的向日葵，他偏頭，看見桌上也放著向日葵，陽臺擺滿了花花草草。

    坐在沙發(fā)上的人頭發(fā)隨意扎了起來，戴著黑框眼鏡，盤著腿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綠色東西正在做什么。

    他將車鑰匙放在鞋柜上，換了拖鞋走過去，坐在她旁邊，問她，“這是什么？”

    “扭扭棒啊�！鄙蛑σ饽樕霞t紅的，笑起來的樣子很可愛，周柏野靠在沙發(fā)上伸手想捏她的臉，她及時彎腰躲過，順便打開茶幾的抽屜，變戲法似的從里面拿出來一束小小的郁金香手工，嘴里說著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雙手將它捧到他面前，周柏野有些愣，她湊近過去問他，“不喜歡嗎，我特意做來送給你的！”

    “……給我？”他低頭看著這束郁金香，有些茫然道，“為什么？”

    沈枝意覺得周柏野很奇怪，她順手做了想送就送了，哪有那么多為什么，這就很不像他，平時什么話都能張口就來，對什么都一幅盡在掌控的閑散樣子，現(xiàn)在問的這么認(rèn)真，仿佛她送的不是手工花而是戒指。

    所以弄得她也不得不認(rèn)真思考了會兒，才鄭重地回答他，“因為今天去花店的時候，看見——”

    周柏野在她回答完之前，親了上來。

    那束花被他拿在手里，抵在她后腰，暖色的日落燈讓他們的影子重疊在墻壁上，多比在地上打了個滾又重新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