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靳斯年呼吸停滯,周遭一切好像盡數(shù)消失,只剩下腥臭刺眼的紅色。
蜂擁而至的人群將蘇羨澄遮住,靳斯年看不清她。
可縫隙中,蘇羨澄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他。
靳斯年只覺得像是一柄利劍,扎進他的心臟,血肉模糊。
單薄的白衣蓋不住蘇羨澄身上青紫曖昧的痕跡。
惋惜的聲音變了調(diào),變成諷刺:你看她身上那些印子,能是什么好女孩會有的
這種下賤的人死了也是活該!
快走快走,這也太晦氣了!
......
靳斯年嘴角突兀地扯出一抹笑,只是這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他應(yīng)該是高興的,蘇羨澄死了,甚至連死了都要被人罵。
他的目的好像達(dá)到了,可是他為什么連一絲一毫喜悅的情緒都沒有。
靳斯年悶哼一聲,腳完全不聽使喚地往前邁著,在離蘇羨澄半步的距離停下。
蘇羨澄的臉上沒有沾染上多少鮮血,只是一雙眼睛依舊可怖地睜著。
她死不瞑目。
是在怨恨他嗎
靳斯年緩慢地彎下身子,顫抖的手撫上她的眼瞼,蒼白的臉色讓他心臟一顫。
他不明白這一陣心酸究竟是因為什么
靳斯年比誰都清楚蘇羨澄變成現(xiàn)在這樣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將她圈禁三年,又連番羞辱。
最不應(yīng)該難過的人就是他。
蘇羨澄害死了黎青月,她罪不可赦,死了也是活該!是罪有應(yīng)得!
靳斯年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復(fù)著,膝蓋卻像是釘死在了地上。
蘇羨澄身下的鮮血逐漸蔓延到他腳邊,他只覺得渾身發(fā)冷,身上的血液似乎也在這一刻停止流動。
后腦處突如起來的鈍痛和緊縮的心臟幾乎將靳斯年脆弱的神經(jīng)扭斷。
曾經(jīng)的那些回憶此刻翻涌上來,像是走馬燈一樣敘述著兩人糾纏混亂的關(guān)系。
蘇羨澄臨死前哀切的自述。
蘇羨澄跪在他腳邊,苦苦乞求他放過蘇懷瑾。
蘇羨澄被人欺凌,痛苦望向他的眼睛。
啪嗒!
靳斯年手腕上的串珠驟然斷裂,零零落落撒了一地。
他才猛然想起,這串珠子,是蘇羨澄親自替他從法明寺求來的。
他十八歲時生了一場重病,醫(yī)生都無可奈何,甚至語焉不詳?shù)亟o出了去寺廟求一求的方法。
靳家父母都不相信,偏偏蘇羨澄是個實心眼,一步一叩,從山腳起,虔誠地叩拜一直到了殿內(nèi)。
靳斯年覺得喉頭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他控制不住地干嘔,眼前模糊一片。
他有些無措地?fù)炱鹚纳⒌姆鹬�,這是蘇羨澄唯一給他留下的東西了。
一顆,兩顆......
他滿手血腥,第一次這么不顧形象。
一百零八顆......
靳斯年的手突然被一個穿著白色紗裙的人按住,他一驚,手上的佛珠又滾遠(yuǎn)。
來人聲音嬌柔,帶著些哽咽的哭腔:斯年,我回來了。
這聲音太過于熟悉。
靳斯年僵硬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地抬頭,正對上黎青月的臉。
腦海中緊繃的一根弦悄然斷裂,靳斯年震驚地將她推遠(yuǎn),下一秒,跌跪在蘇羨澄身邊,痛苦地嘶吼出聲!
捏緊的佛珠再次崩裂,復(fù)雜的情緒混著痛苦,像是觸手一樣,將他拖拽進一團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