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好人好報
老劉雙拳緊握，臉上青筋暴起。
他的眉毛狠狠地蹙著，眼底的怒火像是隨時要噴薄而出，但他咬著牙，努力壓制住情緒。
沉默的短暫爆發(fā)讓堂屋里的氣氛凝固到了極點。
夠了！老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碗發(fā)出一陣嘩嘩脆響。
聲音之大，連門外路過的一群雞都撲棱棱四散奔逃。
老二媳婦被這一聲吼得直往后退了兩步，像是踩空了一般，靠在了門框上。
她嘴巴張了張，還想再絮叨個兩句，卻再不敢說出口。
大哥！你、你干嘛對我這么兇！她聲音縮了一格，竟有些發(fā)虛。
對你兇！老劉騰地站了起來，目光像刀子般落在了她身上，老二媳婦，我老劉一輩子不爭不搶，啥都讓著你們，連桌上的口糧都沒比你們多吃一碗�？山裉炷銊e怪我不客氣！
李成慢悠悠地收回最后一根銀針，環(huán)視屋里的眾人。
二嫂，剛剛我小妹被你推了一把，我還可以忍，可我媳婦命懸一線，你還在這不陰不陽埋汰治病的醫(yī)生。
老劉字字沉重，猶如鐵錘敲在地上，聽好了！從今天起，咱們這一大家子——分家！
這分家二字一出口，屋里更是鴉雀無聲。
誰都沒想到，向來和氣低調(diào)的老劉，竟然有一天會把這個話摔出來。
分家老二媳婦的臉一下子由白轉(zhuǎn)青，由青轉(zhuǎn)紅，最后完全緋了起來，大哥！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家里的地，一口缸，一只雞，還分得開嗎
分！你信不信，就連地里這一只螞蟻，我都分得清清楚楚！老劉冷冷說道。
好啊，大哥，說分咱就分！老二媳婦又恢復(fù)了她的潑辣本色，分家就分家！到時候別說誰占了便宜！咱憑良心把那些值錢的東西——
憑良心老劉一拍腿，差點笑出了聲，你的良心呢我這么大年紀(jì)不圖享清福，在這為了這家操碎了心。房子、糧倉，甚至連這把老凳子，都是我手頭攢的東西。
他忽然轉(zhuǎn)頭看向李成，臉上難得浮現(xiàn)了一抹溫和的表情：小李啊，這次多虧了你救了我家老伴一命，不然我怕這屋子真的要被這潑婦鬧翻天了。
不敢不敢，劉大叔，救人是本分。
李成笑得謙虛。
本分也好，情分也好，老劉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某個決心，小李，我一直信一個理兒，一個付出了該有回報的人，不能寒了他的心。
這句話讓李成雖然蒙圈，但聽著也挺受用，他感覺這老劉說話是晴天霹靂般的痛快。
我家祖屋里有幾件老物件，雖然值不得銀子，但都是我爹留下的傳家品。這幾年大家都惦記著，可祖屋的門鎖我誰都沒讓動。今天，就帶你進去看看！
房里呼吸聲都重了一瞬。
劉大叔......這不合適吧李成忍不住試探了一句，家傳的東西——
合適！老劉目光堅定，小李，你為我家救命，別人信不信你我不管，但我的東西，要給值當(dāng)?shù)哪�，給知恩圖報的才送得痛快。
反觀老二媳婦，頭一次噤若寒蟬，一邊高聲嚷嚷著老劉你別發(fā)瘋，一邊眼神死死看著老劉的背影，嘴唇直哆嗦。
她身后的年輕男子——她那抱著收音機的丈夫，這會兒也開了腔：大哥，不是......祖屋的門鑰匙從來沒人見過，您沒事真帶外人進去
李成眨了眨眼，心里卻突然被這場戲攪得興致高昂，祖屋老物件
老二媳婦聲音也不自覺地低了幾分：老劉，你今晚是不是喝高了咋還能說出帶外人進去……
喝高了老劉冷哼一聲，把手中的旱煙袋朝桌上一擱，咣當(dāng)一聲震得全屋人心頭一跳，我不光沒喝高，我還琢磨得明明白白！是你們看我太老實，覺得只要在我面前蹦跶兩下，我就不會說個不字。
今天我老劉就告訴你，這家，我早膩了，一不想管，二不想受這個氣了！你們晚上就收拾東西，滾去你們自己的廂房！
你……老二媳婦被噎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罵娘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她的男人拽了一把，硬生生咽了下去。
大哥，別動氣，犯不著。
老二弟壓低了嗓音試圖調(diào)和，臉上還掛著個勉強的笑，都親兄弟，這事兒不至于……
親兄弟老劉收起了剛才的冷硬，卻多了點諷刺，這么多年，連句公道話都不敢說，這兄弟情分早就薄得透了光。
老二，你要是覺得這日子還過得順心，我不攔著你�？梢怯X得它就像你媳婦嘴里的地缸雞屎一鍋爛糊，我看這分家也是唯一的清凈辦法！我做決定了，不改。
烈火大風(fēng)式的罵聲直接吹得老二夫婦啞了火，男人臉上賠笑，女人滿臉不甘，但卻不敢再接話，目光像根繩一樣黏在老劉身上。
老劉瞧得煩，都沒多看他們第二眼，只一擺手，好似驅(qū)趕蒼蠅一樣：該干啥干啥去，這屋子沒你們了。
李成站在一邊瞧著，沒忍住在心底暗暗叫好。
這份理直氣壯的氣勢，痛快！
老二媳婦盯著桌上那把旱煙袋，攥緊了手指，最后還是咬了咬牙，連拖帶拽地扯著她男人匆匆出了房門。
門口的風(fēng)一吹，她惡狠狠地哼了聲：等著瞧！
哼，懶得搭理。
老劉罵走了老二媳婦，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甩了甩手中的煙袋，頭也不回地朝里屋喊了一嗓子：他娘，出來！成啥樣了氣都讓這兩個貨給堵住了！
里屋簾子掀開，老劉的老伴兒探出頭，臉色蒼白但眼神還算清亮：老頭子，你別吼，我這聽著呢......
她視線往李成那邊一掃，忽然臉色有些發(fā)紅，真是多虧了他。
你還知道多虧小李要不是人家手上幾個針下去，你現(xiàn)在早嚇得要進棺材里了！
老劉雖然嗓門大，但話里不自覺透出幾分關(guān)心，都喘氣了還窩床里。趕緊讓人看看是不是還有哪兒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