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么久,就是去買這個了?”
“是啊。”沈既拾本來沒覺得有什么,他也是取料碗的時候突然靈光一現(xiàn),想到溫讓怕燥,就去路對面的冷飲店里給他買點兒涼的東西降降暑,這么想著,一抬腿也就直接去了,現(xiàn)在看溫讓這么舉著冰淇淋笑,他倒突然有些羞赧起來:“人多,我還排隊了呢。”
溫讓咬了一小口,向沈既拾道謝:“乖孩子,謝謝你。”
這話說得真像哄孩子,沈既拾掀起眼皮瞥他,竟然不知道該接一句什么好,無奈神情又引得溫讓笑了一通。
一桌子菜并沒能都吃掉,剩了大半桌子晾在臺上,沈既拾說打包帶回去吧,放冰箱里,哪天買個火鍋料包在家給料理了。溫讓想說那得你來家里做,我自己懶得弄。想了想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他倆沒有立刻就開車回去,溫讓問沈既拾還有沒有什么想吃想玩兒的,沈既拾說現(xiàn)在熱氣降下去了,散散步吧。
他們沿著城內(nèi)河的河畔慢慢走,這條路上很熱鬧,來旅游的人基本都聚集在此,隨處可見抱著相機拍照的家人與情侶。小攤小販很多,各種小玩意兒就地擺攤,倚靠著河水拍岸做背景,喝賣著廉價的紀念品,小孩子圍得最多的地方往往就是玩具攤,與小動物攤。
經(jīng)過一處販賣寵物狗的攤子,沈既拾停下來看了一眼,一只幼年金毛犬甩著尾巴沖他嗚嗚撒嬌,沈既拾拍拍它的小腦袋,與溫讓繼續(xù)前行。
溫讓問他:“喜歡狗么�!�
沈既拾笑笑:“小時候跟我弟偷偷養(yǎng)過一條小金毛,被我爸揍了一頓,送人了�!�
沒有繼續(xù)說自己,他怕溫讓聽到“弟弟”這兩個字心情低落。在一處比較寬敞的河岸邊停下,沈既拾撐著護欄吹河風(fēng),閑閑與溫讓聊天兒:“溫老師,你沒想過養(yǎng)小狗小貓么?”
溫讓想了想,搖搖頭:“沒心思照顧。溫曛一直想養(yǎng),我媽不讓�!�
二人對視著笑起來。
河對岸有人放了幾朵零落的煙花,幾米外一對兒小情侶在煙花底下偷偷交換了一個親吻。
沈既拾轉(zhuǎn)臉,看著溫讓被夜風(fēng)拂過的清麗臉龐,目光停駐在他被火鍋燙得格外殷紅的嘴唇上。
“溫老師,”他湊近溫讓的脖子,輕聲蠱惑:“我們回家吧�!�
第028章
做愛從推開家門開始。
溫讓被沈既拾摁在床上,他被拽著后腦勺的頭發(fā),激烈的親吻從口舌蔓延到脖頸。喘息化作滾燙的情欲,彌漫開了一屋子,沈既拾今天格外激動,溫讓覺得自己在他有力的把控下快要窒息了。
進入的時候,他緊緊攀住沈既拾的肩膀,指甲甚至陷入緊實的肩肉里,他蜷縮起腳趾,從胸腔里哼出一聲嗚咽。沈既拾深知他需要什么,下身邊不留余地的進入著,臂膀同時從他腰窩下穿過,將渾身緊繃顫抖的男人擁入懷中,咬住他的耳廓吐息。
“哥哥……”
極致溫柔又情色的呼喊,溫讓絞緊后穴來回應(yīng)他。
真是變態(tài)。
溫讓在沈既拾身下顛簸著,搖晃著,感受著在深處抽插的性器,耳邊迷霧一般深深淺淺的呼喚,他昏沉在這迷霧里根本沒法清醒過來,咬緊了嘴唇。
在自己身上的,與自己共赴歡愛的男人,就當他是溫良吧。
“嗯……”溫讓張張嘴,無聲地喊出那兩個字。
溫良。
我想你,真的想你,已經(jīng)想成變態(tài)了。你快回來吧,回到哥哥身邊吧。
沈既拾垂首吻住了他的嘴唇。
夜里放縱的結(jié)果就是第二天起床的困難重重。
被鬧鈴吵醒的溫讓艱苦卓絕的扶著腰爬起來,在心里感嘆自己老了老了。一雙手跟著從身后環(huán)上來,順著腰線一路往上摸到胸口,不老實地捏捏揉揉。睡眼惺忪的沈既拾在他耳垂上啄了一口,賴唧唧的把腦袋頂在溫讓肩膀上,嗓音里盛滿了剛睡醒的懶散喑啞:“腰疼么溫老師……給您揉揉。”
“一邊兒去�!睖刈屌拈_他兩只手,一大早就摸來摸去,今天別想干正事兒了�!笆帐笆帐�,送你回學(xué)校了�!�
沈既拾埋在他肩膀上悶悶笑了一聲,又捏了一把溫讓的腰,揩夠了油,心滿意足地去洗漱。
他照例給溫讓做了早餐,溫讓慢吞吞的坐在桌邊吃,看著沈既拾在屋里竄來竄去,收拾零碎。吃完飯他去衛(wèi)生間洗手,發(fā)現(xiàn)沈既拾的洗漱用品還好好的放著,他想想,探頭喊了一聲:“衛(wèi)生間里的東西還要么?”
“那些就放在這兒吧。”
沈既拾這話接得又快又自然,像早就想好了一樣。溫讓沒再回話,他看著牙刷上根根豎起的軟毛陷入了思考——他與沈既拾的炮友關(guān)系之間那微妙的平衡,似乎在這兩個月的同居生活里發(fā)生了變化。
起初他猶疑著要不要讓沈既拾過來跟自己同住是因為什么?是不想讓二人的肉體關(guān)系變得復(fù)雜。那么現(xiàn)在變復(fù)雜了么?溫讓無法說出準確的答案,他覺得自己大腦有些混沌,輕飄飄的,一種說不上來的情緒在胸腔里波動。
將洗漱用品留在一個地方,總給人一種儀式感,像某種各自默契的交托,是一種隱性的捆綁。
炮友。
師生。
同居人。
還有自己在心里默默為沈既拾疊加的那層“假溫良”的身份。
溫讓挑挑眉毛,把目光從牙刷上移開,轉(zhuǎn)身走出洗手間。
隨它去吧,不想了。
生活的重心重新轉(zhuǎn)移到學(xué)校里。
五月時熱烈開花的石榴樹們,九月份結(jié)起了小果子,招搖在溫讓的辦公桌前。新生入學(xué)期間的工作繁忙,等他終于覺得能坐下好好歇一歇,石榴們已經(jīng)擅自長大了一圈兒,青青紅紅掛在窗前,也有些可愛。
最近的新聞里報導(dǎo)了一起被拐八年女童被尋到的案件,溫讓照例去尋親網(wǎng)站上看了一眼,依然沒有任何消息。他關(guān)上網(wǎng)頁,小石榴們看起來也不怎么可愛了。
上完一節(jié)大課,今天的工作已經(jīng)完成,溫讓拎著包往停車場走,途徑至操場,一些男孩子在打球,營造出一種很有活力的氛圍,溫讓瞥了一眼,就看到一個眼熟身影。
沈既拾正把球往球框里扔,溫讓不懂籃球,只知道進了球框就是好球,況且沈既拾在球場上揮汗如雨的樣子實在很讓人喜歡。欣賞歸欣賞,他也沒打算跟沈既拾打招呼,然而目光一停駐,腳底就慢了兩拍,也不知道沈既拾的眼神兒怎么就那么好,一個回身之間竟然就用余光捕捉到了他,高興地揚起手喊道:“溫老師!”
溫讓只得徹底停下腳步,沖他揚了揚下巴。
沈既拾立馬拋棄球友,拎著外套跑向溫讓。溫讓本來以為他只是過來打個招呼,沒想到男孩子大大方方撒起了嬌,聲稱自己打球很熱,要溫老師請他吃冰解渴。
他剛運動完,渾身都是青春氣息,眼睛也彎嘴角也彎,像只熱氣騰騰的活潑大狗子,溫讓低頭看看手表,又歪頭看他兩眼,忍不住笑了,這怎么拒絕得了?
“最近怎么樣?”
他們也沒開車,就近來到學(xué)校附近一家咖啡店,要了兩杯冰美式。等咖啡的時間里,溫讓疊著腿打量對面的沈既拾,問道。
沈既拾眼睛亮晶晶的,托著下巴說:“挺好的,該怎么樣就怎么樣。你呢老師,管著兩個系,這陣子挺忙的吧,想約你吃個飯都空不出時間。”
溫讓笑笑:“這幾天就不忙了�!�
“那晚上一起吃飯?有約么?”
溫讓的手機在他回答前響了起來,來電人是程期,他沖沈既拾搖搖手機:“今天還真有約了�!�
程期早上給他打過一個電話,是關(guān)于程老太太雜志上的一點小事,溫讓琢磨反正今晚無事,二人也許久沒一起吃頓飯,索性見個面聊,現(xiàn)在差不多到了飯點,程期便打電話過來通知一聲他準備出發(fā)了。
咖啡在這時候端上來,沈既拾瞇眼啜了一口,等溫讓掛掉電話便說:“跟程哥啊,那快去吧,我直接在這點份飯湊合了�!�
溫讓把手機放回兜里,沈既拾的反應(yīng)很正常,他卻忍不住想摸摸對方的腦袋。
“不急,陪你喝完再走,反正他路上得堵一陣子,我也得回學(xué)校開車。”
沈既拾又樂了:“溫老師,你真是太壞了�!�
第029章
沈既拾還是沒有在咖啡館里點餐湊合,他跟著溫讓一起回學(xué)校取車,送走溫讓后直接去了學(xué)生食堂。
溫讓踩油門之前,沈既拾看著他白襯衫領(lǐng)口上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頸,很想湊上去嚼一口。然而也只是想想,這里不是安全的場合,不能不顧及影響。
他在食堂點了一份蓋澆飯,吃到一半兒的時候兩個同班的女生在他身邊坐下,沈既拾在與人交流方面毫無問題,在系里屬于頗受歡迎的類型,相當吃香。兩個女孩子與他說笑,聊學(xué)校里的趣事,話題繞一繞就拐到沈既拾身上。
“外語系那個郝婷婷,前幾天找我要你的聯(lián)系方式來著。”女生說:“怎么樣,給不給,挺漂亮的�!�
另一個女生接話道:“沒女朋友就沒事兒吧,哎對沈既拾,你是單身么?”
沈既拾笑笑,把最后一口飯咽下去,端起餐盤往料理臺走,輕描淡寫地撂下一句:“不是�!�
兩個女孩子在身后驚喜又八卦地叫喚了一聲。
沈既拾出了食堂,在回寢室的路途上腳步一頓,轉(zhuǎn)身又慢步逛到操場,在高高的看臺上坐下。天色正處于白天與黑夜的交界點,遙遠的高樓上掛著一顆搖搖欲墜的星子,距離他四排遠的下方坐著一對兒小情侶,正膩乎乎的想要把腦袋湊到一處親吻。沈既拾從兜里摸出煙點上,仰頭吁出長長一線煙氣。
他說出“不是”那兩個字的時候,嘴唇快速磕碰兩下,腦筋與心思卻做出了足足的千回百轉(zhuǎn)。
那一瞬間他想起很多個畫面,每個畫面里都有溫讓——溫讓站在酒吧曖昧的光線底下,面無表情地打量他;溫讓脫下外套往衣架上掛,肩膀腰背舒展開怡人的線條;溫讓躺在床上,抬起小臂遮蓋住眼睛,臉頰泛紅,咬緊嘴唇喘息;溫讓從教室外進來,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站在一束光線下介紹自己;溫讓瞇起眼睛笑;溫讓托著下巴凝視自己;溫讓說起溫良時的神情;溫讓張開嘴咬住自己喂過去的黃桃罐頭;溫讓與他的家人們一起說笑,為自己夾菜……
那些畫面在眼前又過了一遍,沈既拾忍不住彎彎嘴角笑了笑,人的大腦竟然在細微末節(jié)的地方有如此強大的記憶能力,許多個關(guān)于溫讓的景象像連環(huán)畫片兒一樣左右閃回,它們一會兒水銀落地般凝聚起來,組成溫讓的眉眼,一會兒石墨入水一樣四散開來,拼湊出溫讓全部的音容相貌。
溫讓。
沈既拾把這兩個字與煙霧一起含在舌尖咀嚼,內(nèi)心一派祥和,沒有絲毫波瀾。
——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一個人的心情,原來一點兒也不張揚,像是一場隱秘的疑惑終于被賦予了肯定的答案,沈既拾甚至覺得自己松了口氣。
他從小到大二十三年,沒體會過愛戀的情緒,每個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樣的屬性,區(qū)別只在于將他們放在距離自己多遠的位置上。
而當他看到溫讓的第一眼,就想跟他親近,不然不會應(yīng)他之約上床。然而上床也不足夠,他食髓知味,每一次的肌膚相貼只能讓他更想跟這個名叫溫讓的男人接近,越來越想把對方拉得跟自己近一些。再近一些。
這種心情,除了“喜歡”,我找不到更合適的形容詞了,溫老師。
沈既拾在操場上剖析內(nèi)心的同時,溫讓和程期剛跨越擁堵的大橋在餐廳見到面。
程期今天穿了一身富含時尚氣息的西裝,溫讓靠在車門旁等他從遠處走過來,看著他那兩條裹在西褲里的筆直長腿,五十米的路途走得步步生風(fēng),是風(fēng)度十足的富家少爺形象。
溫讓懶洋洋的歪頭笑,調(diào)侃道:“程老板這是剛談了一單好生意?滿面春風(fēng)�!�
程期走到他跟前,聽這話哈哈大笑,抬起胳膊攬住溫讓的肩膀拍一拍,心情很好的樣子,說:“確實拿下一筆不錯的項目。走,進去,我可是餓了一路了�!�
說是餓了一路,主食菜品一上來,程期動了幾口就有一筷子沒一筷子,看著已經(jīng)飽了的樣子。溫讓胃口本身不大,來之前又與沈既拾一起喝了咖啡,現(xiàn)在也是沒什么吃飯的欲望,二人就捉著筷子小雞叨米一樣,把聊天當做了主要業(yè)務(wù)。
雜志上并沒有什么問題,本身就是個面向?qū)W生的公益性的活計,溫讓身為與學(xué)生有切身交流的教育工作者提了些建議,這個話題也就略過。在程期的私心里,實際上是因為近期公司做了一筆好生意,今天簽了合同,他心情愉悅,很想找個相處舒服的人輕松輕松,便尋了個雜志的借口給溫讓打電話,倒被溫讓主動約了一頓飯。
溫讓往嘴里塞了一片菜葉,總覺得程期今天看他的眼神兒里帶著新奇的打量,嘴角又似笑非笑的,像在觀賞什么有趣的新奇物件兒,他放下筷子摸摸臉,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妥當?shù)牡胤健K圆唤獾难凵裢厝�,問道:“我臉上粘東西了?”
程期左右看了看,搖搖頭:“沒有,很干凈。”
“那你盯著我樂什么呢。”
程期聽到這問題,笑意更深,他右手的筷子尖兒閑閑夾著一粒要掉不掉的花生米兒,左手的食指在下巴上梭磨,開口回答:“感覺你今天……心情挺好的�!�
“是么,”溫讓又摸摸臉頰,回憶一下今天有什么讓自己開心的事,眼前第一時間浮現(xiàn)的倒是沈既拾的臉。他彎起眼仁兒,露出幾縷頑皮孩童的神情:“來之前被一只撒嬌的小野狗討了頓食兒�!�
程期品一品這句話,表情之間高深莫測的變化幾分,他挑起一邊英俊的眉毛,接著問:“沈既拾?”
溫讓不置可否的又笑了笑,沒有回答。
程期沉思了一下,不知道這話題該不該戳破了繼續(xù)說下去。
對于沈既拾,程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于客觀而言,沈既拾各方面都堪稱優(yōu)秀,雖然還是個學(xué)生,可是他在自己公司里的兼職情況值得一句夸獎。
于主觀而言,他出于一種算不上光明的私心——出于他對溫讓還有那么一絲念想,沈既拾這個人物在溫讓生活中的出現(xiàn),實在算不得可愛。
程期想起他幾個月前買片兒鴨時偶遇溫讓,溫讓的脖子上有一塊吻痕,鮮艷得扎眼。沒過多久,他就在一家餐館兒里見到了制造出那朵吻痕的沈既拾。
不得不承認,小伙子很不錯,渾身都洋溢著青年人的蓬勃,俊挺,英氣,生機里又滿滿的都是遠超于年齡的成熟沉穩(wěn),仿佛具有一種能在與他接觸的不知不覺中,幫人照明的能力。
程期自認是個有頭腦也理智的人,他清楚明白溫讓今晚的好情緒,與那位沈既拾脫不開關(guān)系。他當然樂見溫讓心情輕松,然而那一點兒“前男友”的占有欲,卻在身體里釋放著不適感——他既希望溫讓多與沈既拾接觸,多一些這樣溢于言表的快樂,又有些希望沈既拾不要過多參與進溫讓的生活——是了,也只是“參與”而已,他們兩人的肉體關(guān)系都只是出于一種神奇的巧合,程期不相信溫讓會與他的學(xué)生發(fā)展出更深層的感情,他知道溫讓不害怕冒險,但溫讓從骨子里不喜歡危險的事情。
這想法很不好。程期胡想至此,趕緊打住,在內(nèi)心指責自己的心胸,他并不喜歡像個狹隘男人的自己。
只要能帶給溫讓快樂,是什么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師生關(guān)系又能如何?自己不能給溫讓輕松快樂的情緒,出現(xiàn)一個能為他帶去一點兒希望的人,應(yīng)該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溫讓生活著的二十九年里,快樂對他而言,實在是件屈指可數(shù)的奢侈品。
程期端起杯子,他們沒點酒,玻璃杯里是飯店很舍得供應(yīng)的廉價茶葉水,他用自己的杯子與溫讓的碰了碰,說:“養(yǎng)一條小野狗也挺好的,喜人。”
溫讓看看茶杯,又看看程期,輕輕勾起一點兒笑容,依然不置可否。只端起自己的杯子,與程期一起像模像樣地喝了一口。
第030章
這個學(xué)期剛開始兩個多月,溫讓覺得他在校園里與沈既拾偶遇的次數(shù)增多了。
他們學(xué)校頂著個老校的有名旗號,寥寥幾棟幾層高的樓組成的老校區(qū)占著個市中心的好地方,兩年前大學(xué)城的新校區(qū)建成,挪走了一大批學(xué)生,剩下的幾個院里正巧有著文學(xué)院和沈既拾所在的經(jīng)管院,各自霸占了兩棟小樓。溫讓在文學(xué)樓上課,兼著經(jīng)管院里金融系的輔導(dǎo)員,每天基本上就在兩棟小樓里來回顛兒,沈既拾就總是很巧合的出現(xiàn)在他的視線之中。
樓道與樓道的某個轉(zhuǎn)角,教室門前的樓道上,通往樓與樓之間的草坪小路上,每一個可能的地方,沈既拾總在不經(jīng)意之間與他對上目光。周圍總是人來人往,沈既拾往往主動跟溫讓打個招呼,溫讓便沖他點點頭。有時如果連著一兩天沒看到沈既拾,溫讓還會在心里思量對方是不是逃課了。
“養(yǎng)成習(xí)慣”真是很有道理的一件事。溫讓上完下午的大課,往教師食堂慢慢走,如此思考。沈既拾現(xiàn)在大三,在這個校園里已經(jīng)生活學(xué)習(xí)了兩年,以前他們還不認識的時候,即使沈既拾也以這種頻率被自己看到過無數(shù)次,即使他的音容相貌在人群中總是耀眼的那一位,自己也不一定能記住他的臉。
溫讓驚嘆沈既拾身上散發(fā)的魅力——現(xiàn)在他的腦子里除了溫良,總是擅自蹦出來的人就是他。
擅自。
溫讓在心里掂量著這個詞語,抬腳邁上食堂的階梯,肩膀從身后被人拍了拍。也許是大腦的條件反射,也許是某種微妙的心靈感應(yīng),溫讓直覺身后的人是沈既拾,他迅速回過頭,沈既拾正扯起一邊嘴角笑著看他,喊了一聲:“溫老師。”
沈既拾說他沒有吃飯,要溫讓請他吃教師食堂,溫讓心情愉悅的答應(yīng)了他,他自己不大餓,只是圖著方便才在學(xué)校簡單吃點兒,便讓沈既拾隨意點餐。
“最近在做什么?”
溫讓慢條斯理夾了兩筷子菜,與沈既拾閑聊。
沈既拾一手托著腮幫子盯著他看,把嘴里的菜嚼干凈咽下去后才開口道:“這周的作業(yè)比較多,一個系搞作業(yè)搞得要集體暴斃,昨晚通了個宵把作業(yè)交了,剛睡醒�!�
溫讓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除了眼睛上確實有兩縷血絲,整個人還是能安全活下去的樣子,調(diào)笑道:“給你買些豬肝補一補�!�
“補一補”這三個字對于男人之間是夾帶著性生活氣息的,沈既拾瞇起眼睛露出一些曖昧味道的笑容,目光從溫讓的眉眼向下掃視,眼神兒的熱度在滑過嘴唇的時候達到極致的熱切與晦暗,他牢牢注視著那張色澤誘人的嘴唇,發(fā)出低聲的細語:“不想吃肝,想吃點兒別的�!�
他們坐在食堂角落靠窗的高腳椅上,身邊沒有幾個人,溫讓掏出紙巾擦擦嘴,微微昂起下頜瞥著沈既拾,回以同樣淺細的低語:“先保證你不會暴斃吧,好孩子。”
說完這話,他仿佛覺得在占便宜上獲勝了一籌,輕松的站起身離開了。沈既拾叼著筷子欣賞他纖秀的背影腰肢,不疾不徐繼續(xù)吃飯,吃完后掏出手機給溫讓發(fā)了條消息,消息的內(nèi)容很粗糙——想操你。
溫讓在開車回家的路上看到這條消息,控制不住兩邊嘴角向上揚,回復(fù)道:憋著。
其實沈既拾憋著,溫讓又何嘗不憋。
溫讓之前的性生活不算頻繁,有那個想法了就去約個一夜情,跟沈既拾這么個穩(wěn)定炮友共同生活了兩個月,做愛的頻率大大增加,二人經(jīng)常說笑著就親吻起來,嘴唇帶動身體貼向一處,眼神與手掌一起點火,原地便能解決。即使在沈既拾忙于兼職每天腳打后腦勺的時期,睡之前也會把溫讓撈進懷里上下?lián)崦魂噧�,溫存一把,抱著溫香軟肉安心睡眠�?br />
之前忙碌起來沒太大感覺,現(xiàn)在閑余時間一多,回到家里總覺得少了些氣息。
習(xí)慣一個人存在,與習(xí)慣一個人不存在,真是天壤地別的兩種感受。
溫讓給自己洗了一個清爽的澡,閉著眼睛沖洗頭發(fā)的時候回味起沈既拾在激烈時插進他頭發(fā)里的手掌,底下那根不太老實的器官蠢蠢欲動地勃動兩下,晃晃悠悠抬起了頭。他嘆口氣,探手下去攥住小溫讓,將頭抵在浴室墻上,在水流的拍打下想著沈既拾撫慰了自己一把。
第二天,溫讓走進教室上課,心有靈犀般一抬頭,沈既拾就在后排窗戶邊坐著,歪著腦袋喝一杯豆?jié){,看著他,目光懶洋洋的。
溫讓心里忽的一陣輕松。
這輕松來的沒有緣由,大抵跟睡到自然醒、天空很藍沒有霧霾、吃到了想吃的水果一樣,心情好極了。
溫讓靠坐在講桌臺前播著PPT娓娓講課,沈既拾坐在后面安靜的看。他看這比自己大了六歲的男人,把他當做一副很美麗的動態(tài)畫面來欣賞,覺得他一舉手一投足間都散發(fā)出特有的氣質(zhì),仿佛在他骨子里流淌得不是血,是涼絲絲又溫潤的水。
距離在操場上的自我沉思已經(jīng)過去一些日子,把當時的心情沉淀到現(xiàn)在,沈既拾重新捫問自己:喜歡這個男人么?
溫讓正講到古代一位大文學(xué)家生平某件趣事,學(xué)生們發(fā)出新奇的笑聲,溫讓也露出笑意,十足的眉清目秀,他的目光巡視全班,與沈既拾遙遙相視,又迅速移開。
喜歡。
沈既拾為自己敲定了答案。
下課后,溫讓慢悠悠收拾了東西,等學(xué)生全走了之后,靠在窗戶邊兒點了根煙,沈既拾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沒有動,翹了個二郎腿,跟溫讓隔著一整個教室互相望著。深秋的下午天高云淡,季風(fēng)卷起一沓桂子與菊花的香氣,把窗簾溫柔鼓起,從溫讓的臉龐發(fā)絲上拂過去,溫讓舒適得放松了肩頸的肌肉,把煙頭摁滅在窗臺。
“走吧。”他向沈既拾提出邀請:“去我家。”
在白天做愛與在燈光底下做愛的感受有微妙的區(qū)別,視線里的一切似乎都格外明晰了一個層次,沈既拾把溫讓摁在浴室墻上,舔他的后背,舌頭順著背脊線一路向下滑到腰窩,在圓潤挺翹的臀肉上留下一枚牙印。溫讓羞赧的咬住嘴唇,反身把沈既拾從地上拉起來,湊上去銜住他的脖頸吮吸。
“嗯……”沈既拾仰起脖子,從喉嚨里溢出一聲深沉的呻吟,他捏住溫讓的后脖子把距離拉開,溫讓松開牙關(guān),在他喉結(jié)上舔了一口,掀起眼皮,濕漉漉的看著眼前性感的男人。
“溫老師�!�
“嗯�!�
“溫讓�!�
“嗯�!�
“哥�!�
溫讓猛地抬手攬上他的脖子,用力親吻上去。
沈既拾抬起他一條腿進入,整個喘息與糾纏的過程里一直牢牢注視著溫讓的眼睛,心窩里激蕩著一腔從未有過的感受,之前任何一次做愛都沒有過的感受。
那是一種,跟喜歡的人親密交合在一起的滿足感。
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結(jié)束,溫讓幾乎沒了伸直膝蓋的力氣,他饜足的賴在沈既拾懷里,享受細致入微的清洗,最后干脆被沈既拾用浴巾裹著腦袋,從浴室里扛了出來,扔在柔軟的大床上,被喂下一杯溫熱的茶水,整個過程他連下地都不用。
他拉長胳膊伸個懶腰,發(fā)出享受極了的哼唧:“哎,好孩子,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