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想到這兒聶長空安下心來,他轉(zhuǎn)向左手邊的聶家主管,開口問道:“之前讓你安排的事情,可都布置好了?”
“安排好了,老太爺�!甭櫦业闹鞴軇倓傋匀灰猜牭搅四请S侍的答話,他不知為何又想到了當(dāng)日城門外那走出馬車來的青年一身無雙的風(fēng)華氣度——他活了這么多年,從未見過哪一雙眸子像那人一樣寒芒凌厲,單是看著就能讓人生出一身的冷汗來。
于是那聶家的主管面上微有豫色,頓了頓,還是開口,“老太爺,我們這么做……不會得罪不該得罪的勢力嗎?”
“不該得罪的勢力?”
聶長空面露不愉之色,往那自始至終不動聲色的女子那里瞥了一眼,“比起他杜家來,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還有幾家不該得罪的勢力?”
聶家的主管想了想,這才心下稍定。
便在這時,樓內(nèi)兀然響起了一道清冷的聲音——
“聶老先生,晚輩應(yīng)邀來得晚了——還請聶老先生不要怪罪。”
聶長空聞言一愣,繼而微生惱色,他沒想到這莽撞的陳家豎子卻是上來便將了他一軍,然而杜家長女就在身旁坐著,他聶家卻也只能順著這豎子的意思接下去,不然還真默認(rèn)他是他聶家請來鬧場的不成?
聶長空不動聲色地看了聶家主管一眼,聶主管心領(lǐng)神會,望著上來的兩人張口斥道:“陳公子這般行事便是無禮之至了!我聶家在如歸樓宴請杜家長女,陳公子打傷我聶家家仆闖了進來,何來應(yīng)邀之說——?!”
走上樓來的陳小嬌卻是冷眸望過來:“我與你主子說話——你算什么身份,也配插嘴?”
滿場皆靜。
那聶管家著實一噎,憋的臉色通紅,半天說不出話來。
聶長空重重地咳了一聲,眾人的視線都落了過來,他卻慢慢端起了杯茶水,不疾不徐地吹拂開上層的茶末,看也不看陳小嬌一眼。
“陳家的小輩,在座不少人都算的上你的長輩,你這般言行不敬,可是給你祖上抹黑了。”
這一路過來早便是一肚子的火氣,站上樓來陳小嬌怒極反笑,“長輩?好啊,聶長輩,既然你以長輩自居,那我索性就來讓你做個公道!——”
“——我應(yīng)聶家二公子聶律的邀請不遠千里來赴,你聶家長輩如何做的?——雁門郡外,聶主管攔車停馬,令我等另移它駕,除聶主管外,聶家上上下下無一人作陪——而今杜家長女上門,你們舉家赴宴——好一個長輩!好一個聶家!”
“——我至聶家不足一日,聶三公子聶寬登門,未得征詢強行入院,領(lǐng)著一個卑賤伶人請顧公子為之‘調(diào)教’,口呼‘二嫂’而不尊不悌,極盡下作羞辱之能事,還談什么聶家家規(guī)——你聶家家規(guī)便是教人如此待客?!你聶家公子的圣賢書是讀到狗身上去了么?!——好一個長輩!好一個聶家!”
“——至此我還敬你聶家為長,只讓人將無知小輩請出院去——你聶家長輩又是如何?——杜家長女上門,你聶家悉數(shù)前往,至用膳之前,送至我院中的卻是下人飯食——我出你聶府,鎮(zhèn)上大大小小酒家飯館無人而稱客滿——你聶家長輩好寬廣的胸懷——你聶家上下真正是令人敬佩的教養(yǎng)!——好一個長輩!好一個聶家!”
“——聶老先生!我可真是見識了你們聶家的長輩、你們聶家的修養(yǎng)!”
這一番話落下來,如歸樓里足足安靜了半柱香的時間。
便是聶長空也是面紅耳赤,這陳家小輩口齒伶俐又句句在理,確是他聶家欺人在先,他也不知該如何辯駁。
在一群小輩們面前落了這么大的面子,聶長空只覺得心里很是羞憤,這時候卻也只能寄托在那步安排上。
他轉(zhuǎn)頭看向了始終沉默著的女子。
那女子也察覺了他的目光,視線淡淡地平轉(zhuǎn)過去,落在陳小嬌的身上,她的眼底掠過一絲異色。
將心里憋了幾天的抑郁之氣悉數(shù)吐出來,從來這世上也沒說這么長一段的陳小嬌只覺得有點體力不支,垂眸間正迎上一旁顧傾城欽佩的目光,陳小嬌無語地轉(zhuǎn)開臉,懶得再去搭理他。
卻在這時,樓下又是一番異動,一名護衛(wèi)快步過來俯在陳小嬌耳邊低語幾句。
陳小嬌面無表情地抬眼看向聶長空和那女子——
“難怪要迫著我等來此,你聶家上下也就會用這些下作手段了�!�
這句話與之前的慷慨激昂比起來算得上波瀾不驚,卻讓聶長空徹底變了臉色。
就在此間,一隊甲衣衛(wèi)兵到了樓上來,為首的一聲斷喝:“何人在此鬧事?!”
陳小嬌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來人。
沉默的女子便在這時有了舉動,她抬手亮出一塊牌子:“青陽侯府在此辦宴,此人惡意鬧事縱仆傷人,請將他們緝捕�!�
那為首的官兵一愣,旋即轉(zhuǎn)向始終沒什么表情的陳小嬌:“將此人緝拿——”
陳小嬌身后八名護衛(wèi)同時向前踏了一步,聲震“如歸”——
“爾敢!”
聶長空與那女子面色均是微變,到了此時,他們自然看得出——即便是女子拿出青陽侯府的身份和這助勢的一隊官兵也沒能讓那人有什么表情,這“莽撞”的陳家公子是真的有所倚仗——而且是他們可能招惹不起的倚仗了。
而此刻那八名護衛(wèi)齊聲之勢,更是驚得在場眾人心緒不安,——這是何等的勢力才能讓幾個侍從有這么驚人的底蘊和氣勢?
而此時場中,陳小嬌卻擺了擺手,身后八名護衛(wèi)皆是將一身殺伐氣勢收斂起來。
陳小嬌轉(zhuǎn)向了聶長空與那杜家長女,語氣平淡而不起波瀾,“聶家,唔,還有杜家……我不想把事情弄大的,是你們不知好歹;仗勢欺人,呵……小小一個雁門郡,”陳小嬌將視線平緩地移過在場眾人,唇角幾不可查地微微一揚,“你們拿‘勢’來壓我?好啊,理不通,……那我們就拿‘勢’來說話吧。”
陳小嬌說著轉(zhuǎn)向那衛(wèi)兵,笑了,“來,將我緝拿歸案�!�
那衛(wèi)兵遲疑地站在那兒,看了看面色陰沉的杜家長女和聶長空,咬了咬牙上前去鎖那人。
陳小嬌身后護衛(wèi)快哭了:“陳——”
“安靜�!�
陳小嬌淡淡地轉(zhuǎn)眸望過去。
那目光讓顧傾城也哆嗦了下。
——陳小侯爺生氣了,很生氣。
前面那衛(wèi)兵一狠心將人綁了起來,顫著聲帶:“帶、帶下去——!”
陳小嬌掛著那淡得將近于無的笑意,慢慢轉(zhuǎn)身隨著那些衛(wèi)兵往樓下去。
“等——”聶長空面色一變就要開口。
陳小嬌卻在這時兀然回眸,勾唇一笑,聲線冰冷——
“十日之內(nèi),我等你杜、聶兩家,跪著求我出那牢獄�!�
☆、第75章
身份露【8.10
曹溪今天覺得很煩,食難下咽寢不安眠——實際上從三天前,他們縣里大牢住進去一位大爺,他就已經(jīng)開始抓心撓肝地?zé)┝恕?br />
偏偏還有不長眼的總是在他面前晃悠——
“趙狗蛋你還嫌給本官找的麻煩不夠多是不是?!——滾滾滾別來煩老子!”
看見下面縮著肩膀站著的那個甲衣衛(wèi)兵,曹溪就打心里覺得礙眼——要不是這趙狗蛋不知道收了聶家多少東西,屁顛屁顛地跑去帶回來位大爺,他曹溪身為一縣之長,手下萬戶良民,怎么至于煩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一想起三天前拉著“坐牢”的大旗擺著祖宗的譜淡定閑適就邁進了縣里鐵牢的那位公子,曹溪就覺得嘴上氣出來的瘡又開始疼了。
——他這縣里有那么兩家即便是他也招惹不起——其一就是這雁門郡的一畝三分地上商賈里獨大的聶家,家底之雄厚雖談不上富可敵國,但敵一座城鎮(zhèn)還是沒什么問題;另一位就是那青陽侯府杜家,青陽侯手里封了三四個縣,曹溪所轄之縣恰在其內(nèi),雖說這青陽侯也插手不得這行政之事,但曹溪頭頂上總歸錯綜復(fù)雜,他并不敢忤了那位的意思。
——就因為這,他給自己招來個祖宗,天天擱縣衙大牢里供著。
主要他還不知道自己供著的是是哪路神仙——這件事也是煩了他很多天的源頭所在。
那一日在如歸樓里發(fā)生的事情他已經(jīng)查探了個十之八九,唯一能看出來的一點就是這人來頭很大,其他的倒是半分都沒流露在外。
曹溪本想著從那位陳公子的幾位護衛(wèi)身上下手,奈何那幾位護衛(wèi)擺起譜來比他們的主子還沒邊兒,每天都跟那八座門神似的,除了專門從鎮(zhèn)上酒樓里訂的飯食,在送進牢里之前他們會動手檢查個透徹之外,每天都冷著臉一副“你們都欠我一條命”的表情站在牢獄外面,讓曹溪也無從下手。
想到這兒,曹溪皺著眉出了屋子,果然看見那趙狗蛋一臉認(rèn)錯的模樣站在門邊上。
“行了別在我這兒裝了,你去聶家看看,看他們把那位的身份打聽得怎么樣了�!�
那甲衣衛(wèi)兵領(lǐng)了命令就往外去了。
聶家,正堂。
聶長空的眉毛打結(jié)似的糾結(jié)在一起,他的旁邊的主位還空著,聶家其余人都大氣不敢出,默默地站在一邊。
室內(nèi)安靜得壓抑。
正在這時,堂外一個聶家的家仆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老太爺——青陽侯到了——”
聶長空也坐不住了,倏然站起身來,“還不將人請進來——不不,我親自去迎——”
“不必了——”
堂外一道聲音由遠及近,“我已經(jīng)進來了�!�
一時堂內(nèi)聶家眾人紛紛見禮。
青陽侯擺了擺手,徑直走到了主位,也不推辭便直接落座——
“我聽聞此事便連夜趕回,尚不及查證,還煩請聶老太爺將事情前后一一與我說清。”
聶長空頓了頓,伸手招過來一個記性好些的聶家小輩,“——你將當(dāng)日事情前前后后,與青陽侯重述。”
那人身子一震,“老太爺,……全部嗎?”
聶長空自然知道他顧忌的是什么,不由臉色微變,“……全部重述。”
那聶家小輩也不敢怠慢,便回想著當(dāng)日陳小嬌說過的話,近乎一字不落地重復(fù)了下來。這前前后后雖然不及當(dāng)日陳小嬌的語氣激揚,但一番言辭卻著實讓聶長空的臉色幾經(jīng)變化,最后定在一副鐵青的模樣上了。
而另一邊的青陽侯聽注意到了這些,只是臉上凝重了幾分,他轉(zhuǎn)頭望向聶長空,“聶老太爺,你可注意到,那位公子在最后說過一句話?”
聶長空卻有些急了:“杜君侯到了這時候就不要再賣關(guān)子了,您若是想到什么盡可說出不必顧忌�!�
青陽侯眼底微微閃過些不悅的情緒,但并未表露在臉上,“小女在拿出青陽侯府的憑證之后,那位公子說過一句——‘小小一個雁門郡’——可有此事?”
聶長空那么多年走南闖北地把聶家撐起來,自然算的上心思通透,青陽侯一點出,他就微微一震:“——長安城來的?!”
青陽侯頓首。
聶長空一時連呼吸都急促起來,他急切地在腦海里搜尋著這位陳公子來之前,聶律對那人身份的含糊介紹。
“聶老太爺可知道這位公子姓甚名誰?”
青陽侯再次開口,“京城里那些大戶,我還是知道些的。”
聶長空急道:“只知道這位公子姓陳,年紀(jì)大約在十*歲,應(yīng)是尚未加冠。”
“姓陳……十*歲……”青陽侯閉起眼睛,在記憶里飛快地搜尋起來,半晌后他茫然睜眼道,“據(jù)我所知,長安城里并無哪位大戶有年齡、姓氏都對應(yīng)的,難道是我猜錯了?”
聶長空聞言,總算在心底出了一口氣,另一點埋藏已久的僥幸也被提起來:“也許是這豎子故意詐言以期避禍也說不定呢……”
青陽侯也似乎放松了下來:“只要不是招惹上長安城里那些大戶,即便是同級王侯也有回旋余地,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府著人去查探一二,聶老太爺不必過于憂心。有什么消息我會令人來傳信的。”
說著話,青陽侯便起身欲向外去。
聶長空也站起身來:“我送杜君侯出府,杜君侯,請——”
青陽侯剛點頭要轉(zhuǎn)身,兀然身子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臉色倏然慘白一片,他猛地上前一步,望著聶長空驚聲道——
“陳姓——十*歲——自長安城而來?!”
聶長空從未見這青陽侯這副失態(tài)的模樣,只覺得心里一片陰影籠罩下來,卻也只能點頭:“……應(yīng)是如此。”
青陽侯的臉色愈發(fā)白了一分,面部微抽搐著:“……長公主啊……長公主她的幺子啊——!”
聶長空反應(yīng)過來之后,也是腿一軟當(dāng)即坐在了身后椅上。
聶長空雖身在漢土邊疆,但長安城中流傳天下的事情卻也都耳熟能詳——大漢當(dāng)朝的長公主的幺子——那是皇上的親外甥,最討竇太后歡心的一位,地位比起一眾皇子來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更何況,那人幼時便與神子殿下有再造之恩,傳聞兩人寢居不離左右,那是如何的關(guān)系啊!
想到這兒時,聶長空覺得思緒里隱隱劃過了些什么預(yù)想,卻來不及去細(xì)思。
他反復(fù)沉穩(wěn)著呼吸,半晌后才轉(zhuǎn)向比起自己來面色也好不到哪兒去的青陽侯:“杜君侯,……您看這件事該如何是好啊?”
青陽侯面色幾經(jīng)變化,最后也定下來,他沉眸一嘆,只覺哀思叢生,“聶老太爺……這次的事情得不了善終了,——聶、杜兩家若能逃過此劫,別說是跪著求他出那縣衙大牢,即便是要你我二人親自去跪抬他出來——也比那上面震怒兩家老小丟了命強��!”
☆、第76章
自作死【8.11
曹溪聽到青陽侯說出自己的猜測時,覺得九天之上一道驚雷劈在了自己頭頂上——
想他曹溪為官這些年,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安安分分地坐在家里也能招來這般的禍?zhǔn)拢?br />
“……不知侯君有幾分把握?”
曹溪陰沉著臉開口。
這話一出,青陽侯與同來的聶長空都是一愣,他們之前被自己的猜測嚇破了膽,甚至都忘了想這一點——這陳公子的身份說到底也是他們的猜測而已,并沒有十足的把握,……若是認(rèn)錯了又怎么辦?
最終還是青陽侯一錘定音,“事已至此,不如一試。”
陳小嬌兀自望著牢房的石墻,卻不知失了多久的神。
大約是顧忌他的身份,那些捕頭將他擱置在了大牢里的一角,相較起來安靜了許多,左右牢房亦不曾有人。
而關(guān)他的這一間牢房,雖不是桌幾榻椅軟衾薄被一應(yīng)俱全,但也確實能見得收拾過的模樣,除了光線昏暗些,牢里也算整潔,石床上的干草也勉強算得上柔軟。
……只是太安靜了些。
其實之前剛來了牢里,陳小嬌便有些后悔了,倒不是因為別的什么……只是這牢里安靜得很,輕易便能讓他想起某個人在身邊的日子。
不過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況他是被大漢皇宮嬌養(yǎng)了那么多年的陳小侯爺——有不自量力的邊遠刁民想用勢來壓他,他若是不讓那人付出點什么代價,豈不是對不起他陳阿嬌的名字和x二代的身份?
陳小嬌抬眸轉(zhuǎn)向石墻上的一處,上面隱隱有三條劃痕。
牢里時間難辨,陳小嬌又赧于向那些忠心耿耿不過最近頗是哀怨的護衛(wèi)們詢問,只得按著送餐來的規(guī)律大致推算時間。
……那人已經(jīng)走了十天多了,還是沒有回來么?
陳小嬌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地浮上幾分顯見的失落情緒。
便在這時,牢外有了響動,陳小嬌收斂了情緒,面無表情地抬眸望過去。
卻是那八名護衛(wèi)中的一個到了牢房外,“小侯爺,那聶長空與青陽侯帶著幾位家眷,還有縣令曹溪也來了,您要見嗎?”
陳小嬌愣了愣:“你們將他們攔在外面了?”
那護衛(wèi)理直氣壯,“他們要來拜見小侯爺,不曾事先通稟,我們自然要將他們攔下來,先請示過小侯爺?shù)囊馑疾拍芊湃诉M來�!�
“……原來你們這幾日都在牢房外守著。”陳小嬌恍然,不由在心底贊嘆了一句,不愧是皇帝的近身護衛(wèi),這排場果真非常人能及——他作為當(dāng)今皇上的親外甥,在這方面也不能輸人不是?
“便說我已睡下了,要等著或者改日再來隨他們�!羰前雮時辰后他們還未走,便放人進來�!�
那護衛(wèi)心道半個時辰未免太短,卻只能領(lǐng)了話出去復(fù)述,——那半個時辰的期限自然沒有說出來。
聽了護衛(wèi)的傳話,曹溪臉色微微冷了下來,說到底他并不相信里面關(guān)著的那位有那么大得能頂天的來頭——若真是長公主的幺子來了,他作為一縣之長,怎么連半點動靜都沒從上面聽到?
那護衛(wèi)自然注意到了曹溪的情緒變化,不由冷冷一笑,向前了一步,“曹縣令若是不愿等,現(xiàn)在就可以轉(zhuǎn)身離開,沒人逼你——只不過我提醒曹縣令,哦,還有杜侯君和聶老太爺一句,我們小——,我們小公子脾氣軟,不計較,都被人逼到了這份上,也不過就是把自己折騰了一番,再在話上落了幾位的面子。若是等到另一位來了……”
滿意地看幾人不明覺厲地變了臉色,那護衛(wèi)笑著退回去,只是那笑容在這牢里昏暗的光線下愈發(fā)陰森森地滲人——
“那幾位,倒不如別等了,先回家替自己一家老小準(zhǔn)備后事吧。”
曹溪何時聽過這樣的話,他倏然大怒:“你主子再有背景那也是他的背景——你囂張什么?再怎么樣我也是一縣之長,憑你方才言行我就能將你關(guān)進去,你信不信?!”
“曹縣令——”青陽侯眼見事態(tài)不受控了,忙要上前提醒。
恰在這時,第八名護衛(wèi)總外面走了進來,自然也聽到了那縣令的話,他向著其余護衛(wèi)使了個眼色,繼而笑道:“曹縣令可真是英勇,我們兄弟幾個就在這兒等著呢,曹縣令還不將我們關(guān)進去?”
曹溪氣得近乎跳腳——他從未見過這么囂張的護衛(wèi)——在他眼里,主子身份再高,這些也只是走狗而已,他曹溪怎么說也是一縣之長,還能被這些下人騎到脖子上來?
曹溪怒火沖天,也顧不得青陽侯在一邊阻攔,指著八個護衛(wèi)大怒道——
“——來人!給我把這些膽大包天的逆賊關(guān)進去!”
那八名護衛(wèi)順從的很,沒有任何抵抗地乖乖進了牢房,且無一例外地或嘲或諷地看著曹溪等人,最先開口的護衛(wèi)更是像在看一群將死之人——
“曹縣令,等會兒你可別哭著求我們出去�!�
“——你做夢——!”曹溪一甩袖子,直接往關(guān)著陳小嬌的地方走去。
身后青陽侯與聶長空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掩不住的擔(dān)憂——這些護衛(wèi)的硬氣,幾乎讓他們完全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那位神秘的陳公子若不是皇宮里出來的,怎么會連護衛(wèi)都有這么大的排場?——而事已至此,他們卻不得不隨著曹溪硬著頭皮進去一探。
而此時牢里正轉(zhuǎn)著自己手上的扳指發(fā)呆的陳小嬌兀然被外面那一聲斷喝驚醒,片刻之后便見一位身著官袍的中年人滿面怒氣地走了進來。
陳小嬌的眸子倏然冷了下來,他已經(jīng)猜得到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真不巧,勞資最大的毛病就是護短。
“——青陽侯?”
陳小嬌面色冰冷,不避不退地直視過去,目光凌厲。
“……杜某在此�!�
晚了一步的青陽侯趕忙上前了一步,隨手作揖不說,那掛在臉上的笑容里甚至看得出幾分卑微諂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