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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夜重煜站起身，對云夢菡說：“我外面還有事，你早些睡覺吧。你這幾天好生休息，等你把身體養(yǎng)好后，我會為你舉辦冊封大典，正式向魔界宣布你的身份�！�

    云夢菡垂著脖頸，低不可聞應(yīng)了一句：“好�！�

    宿飲月冷汗涔涔從夢中醒來，她夢到自己在戰(zhàn)場上被誤殺，死亡的感覺如此真實(shí)，她許久都無法緩過神來。宿飲月枯坐在窗口吹了一夜冷風(fēng)，第二天，還不等她派人去告訴夜重煜自己病了，就率先接到了夜重煜的傳話。

    傳信的人說，魔尊要封正妃了，魔尊怕王妃吃醋，要將后院所有女人都送走。

    包括宿飲月。

    宿飲月整個人都懵住了。她立刻說要見夜重煜，可是傳信的人根本不給她掙扎的機(jī)會，很快就將她制服，捆上了繩索，塞到一頂小轎中送走。

    宿飲月畢竟是表妹，比其他女人有臉面。其他女人被送到秦樓楚館之地，而宿飲月被送到銀河邊界，放在船上飄到對岸，至于仙族如何處置他，那就是仙族的事了。

    云夢菡接到宿飲月被送走的消息時，意外怔了許久。她和宿飲月斗了許多年，彼此都對對方恨得牙癢。最終宿飲月被送回仙界，而云夢菡被立為正妃。

    看起來，是云夢菡贏了。但是云夢菡并不覺得解氣，她只覺得累。

    “王妃，魔尊說明日就是冊封的日子，讓王妃早些睡覺，保養(yǎng)好氣色。明日一大早，就有禮官上門了。”

    “我知道了�！痹茐糨盏�淡��(yīng)了一聲，起身往抱廈走去，“我自己靜靜，你們都出去吧。”

    侍女欲言又止，最終低低嘆了一聲，合門出去了。

    云夢菡跪在鋪墊上，手里緩慢搖動簽桶。她在巫族村落里待過很久，耳濡目染，知道一些簡單的祈禱儀式。

    她心里亂亂的，自從她做了那個夢后，就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她太迷茫了，只好拿起了之前一直看不上的巫術(shù)，她不求結(jié)果，只想讓自己的內(nèi)心平靜一些。

    “諸神在上，請給予信女以指引……”

    云夢菡并沒有期望得到回應(yīng)，這不過是她自我安慰的手段罷了�？墒菙[在案臺上的女媧神像突然動了。

    神像的眼睛依然慈悲空洞，可是嘴唇卻在上下開合：“你想求什么？”

    云夢菡被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躲了一下，等意識到是神像說話，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了。

    可能是女媧相貌太慈悲的原因，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云夢菡竟然不覺得害怕。云夢菡呆坐了一會，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失去過，我不知道我還能求什么�！�

    神像不再說話。云夢菡枯坐良久，問：“明日就是我的冊封典禮，據(jù)侍女說非常盛大。這是另一個世界沒有發(fā)生過的事情，這是不是說，一切都不同了？我的生活，會好嗎？”

    女媧神像半垂著眼瞼，似悲似嘲：“你若是真的相信，何須求神拜佛？你若是不信，又何須從神靈這里套出肯定答案？”

    云夢菡頹然喪氣。是啊，她說這么多做這么多，不過是想聽別人告訴她，是的，你的生活會變好。

    說來奇怪，明明是女媧神像發(fā)出的聲音，可是云夢菡莫名覺得耳熟。云夢菡垂頭悶了好一會，低低道：“可是，他愛我�！�

    她的聲音低不可聞，如同喃呢，不知道想說服神像，還是想說服自己。

    “他傷害你的身體，踐踏你的尊嚴(yán)，離間你的朋友，讓你一無是處，無家可歸。你卻覺得他愛你�！鄙裣裆系墓饷�漸漸淡去，聲音也縹緲起來，“天不救不自救之人，既然如此，祝你如愿以償�！�

    云夢菡意識到神像要走了，她突然尖聲叫了一句：“等等！”

    她聲音尖銳，都破了音。云夢菡不顧會不會被侍女聽到，慌忙問：“巫族大祭司呢？我得到了另一個自己的回憶，那他呢？他還好嗎？”

    云夢菡死前，只記得巫族大祭司將她抱起，努力想要救活她。她死前最后一眼，看到了倒立的世界，彌漫的黑煙，隨后就徹底失去意識。而記憶融合后，云夢菡還沒有見過巫族大祭司。

    她此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巫族大祭司，這輩子是她不配，云夢菡如今什么也不想了，只想讓大祭司平安一生。

    “巫族大祭司以身祭神，徹底消亡。過去、現(xiàn)在、未來，都不會再有他的存在�！鄙裣裆系墓饷⒆儼担�說完這句后，徹底黯淡。

    “他消失了……”云夢菡無意識喃喃，“他徹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第二日冊封，天還沒亮，就有刻板端莊的魔女嬤嬤敲門：“王妃，你該起了�！�

    她們敲門很久，里面都沒有應(yīng)答。嬤嬤忍無可忍，推門而入，發(fā)現(xiàn)臥房內(nèi)竟然是空的。

    嬤嬤上前摸了下床鋪，訝然道：“是涼的。她早就出去了！”

    后院的燈火一間間亮起來，侍女們找遍了整個院子，連花園都找了，還是沒有看到云夢菡的身影。她們不敢大意，立刻去稟報(bào)夜重煜。

    夜重煜聽說云夢菡失蹤了，臉色頓沉。夜重煜的修為遠(yuǎn)高于侍女，找人的能量也大得多。云夢菡修為低，身體弱，還沒有令牌，她一個人出門，跑不了多遠(yuǎn)的。

    果然，很快，夜重煜就在誅仙臺上找到了云夢菡。夜重煜聽到云夢菡站在誅仙臺上，狠狠皺眉。

    她怎么跑去了那里？

    夜重煜趕快趕到誅仙臺。此刻誅仙臺下已經(jīng)圍了許多人，礙于這是魔尊的正妃，侍衛(wèi)不敢上手拉，可是卻有不少好事之人圍在臺下，不斷對云夢菡指指點(diǎn)點(diǎn)。

    夜重煜看到云夢菡只穿著一身薄薄的白色寢衣，氣得眼皮都跳動起來。她是魔尊的正妃，今日還是她的冊封典禮，云夢菡她怎么敢？

    眾人看到夜重煜來了，無聲地讓開一條路。夜重煜快步走到臺上，按捺著怒氣，問：“你又在做什么？”

    云夢菡光腳踩在誅仙臺邊，身體隨著崖底的風(fēng)晃動，仿佛時刻要隨風(fēng)而去。她望著遠(yuǎn)方，喃喃自語：“什么是善，什么是惡？我不忍心對一個孩子下手，最后死了一個村落；凌清宵打壓風(fēng)羽晨等貴族，卻讓天界百姓安居樂業(yè)；如果犧牲少部分就能拯救大多數(shù)，那么怎么做，才是善？”

    “你到底在說些什么？”夜重煜皺眉，慢慢接近，試圖把云夢菡拉回來，“不要鬧了，平白被其他人看笑話�？旎貋�！”

    云夢菡慢慢轉(zhuǎn)身，她腳后跟緊挨著誅仙臺邊緣，稍有差池就會墜落。夜重煜不敢再刺激她，說：“好了，我不會責(zé)備你，只要你回來，冊封大典就繼續(xù)進(jìn)行�！�

    云夢菡以一種很奇怪的目光看著他：“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回去呢？”

    “云夢菡，你……”

    云夢菡拿出一柄尖刀，抵到自己頸邊，忽的將自己的長發(fā)全部斬?cái)�。黑色的發(fā)絲在風(fēng)中飛舞，沒了長發(fā)，云夢菡原本楚楚可憐的臉，竟然顯出些許決絕來：“我今生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自己努力，而是總想著依靠男人。在鐘山的時候，我想依靠你；在梧州的時候，我想依靠風(fēng)羽晨；在妖界的時候，我想依靠紅蓮妖王。你們對我好，我就覺得你們是良人，值得我托付終身。所以，無論你對我做什么，我都不反抗，我甚至告訴我自己，你是為了我好。”

    “可是，你們幫我的那些忙，明明靠我自己，也可以輕易實(shí)現(xiàn)啊�！痹茐糨漳闷鸺獾�，直直指向夜重煜，“你殺我孩兒，傷我身體，滅我親友，今日我斷發(fā)明志，和你恩斷義絕�！�

    “你瘋了�！币怪仂先虩o可忍地罵了一句，在云夢菡不注意的時候，他忽的飛近，直接握住云夢菡的手腕，“夠了。我知道你有怨，等回去后，我一定會好好對你。我會用余生彌補(bǔ)你，可以嗎？”

    夜重煜是真的后悔了，他被關(guān)在天界牢獄的時候，身上被各種利器鞭打，他才知道，原來，這些東西打在身上這么疼。那他曾經(jīng)折磨云夢菡的時候，云夢菡比他體弱，比他修為低，還比他怕疼，是怎么忍下來的呢？

    夜重煜不止一次后悔，現(xiàn)在他有了彌補(bǔ)的機(jī)會，發(fā)自真心想報(bào)復(fù)凌清宵，救活宿飲月和云夢菡，和云夢菡好好過日子。

    夜重煜怕嚇到她，放柔了語氣，說：“我對不起你和孩子，我愿意用余生贖罪。給我一個將功補(bǔ)過的機(jī)會，可以嗎……”

    夜重煜沒有說完，不可置信地低頭。在他的腹部，一柄匕首齊根刺入，順著刀柄滴滴答答地流著血。

    夜重煜看著云夢菡，滿眼都是震驚：“你竟然傷我？你被人控制了嗎？”

    “沒有�！痹茐糨諓汉莺荻⒅���，頭一次感到快意，“憑什么傷害你說了算，好好過日子也由你說了算？憑什么你想重新開始，就能重新開始？這柄刀還是宿飲月給我的。當(dāng)初她用這把刀折磨我時，對我炫耀，說這把匕首是你送給她的，鋒利無比，可以刺破龍族的護(hù)身鱗片。如今，我還給你�！�

    云夢菡說著仰天大笑，她的長發(fā)被剪得七零八碎，在風(fēng)中宛如瘋魔。云夢菡從沒有這樣大聲地笑過，曾經(jīng)，她覺得這些動作非常粗魯，非淑女所為。

    然而現(xiàn)在，她卻在想，淑女究竟是為了誰？她柔弱無助，楚楚可憐，到底對誰有利？

    夜重煜已經(jīng)完全呆滯了，以他的身手，云夢菡原本傷不到他。他只是沒料到，云夢菡會給他致命一刀。

    夜重煜緊緊盯著他，執(zhí)著地問：“為什么？”

    “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云夢菡眼淚掉下來，眼中滿是恨意，“這一刀，給我的孩子。”

    她噗嗤一聲將刀抽出來，血隨著她的動作噴灑而出，濺了兩人一身。云夢菡不顧自己臉上的血，緊緊握著刀，想要刺第二刀：“這一刀，給枉死的大祭司和巫族！”

    夜重煜眼睛瞪大，驚慌道：“不要！”

    然而已經(jīng)太晚了，背后的魔族抓到空隙，萬箭齊發(fā)，將云夢菡射了個對穿。云夢菡胸口接連中箭，口吐鮮血，失力從誅仙臺上掉下去。

    云夢菡面對著天空而落，背后風(fēng)聲呼嘯，將她的白衣吹的獵獵作響。云夢菡望著遙遠(yuǎn)的天空，解脫地想，她終于死了。

    只可惜，她還是沒能給巫族報(bào)仇。

    她對不起巫族，對不起大祭司。第一次她將巫族的消息透露給夜重煜，給巫族帶來滅族之禍，第二次她輕信魔神，沒有及時將那個孩子殺死，還是間接害死了巫族。

    她無顏求巫族原諒，只能盡自己全力為他們報(bào)仇�？上�，她還是太弱了。

    云夢菡慢慢閉上眼睛。生命的最后關(guān)頭，云夢菡想，她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放棄了自己得天獨(dú)厚的天資，而是選擇去依附一個男人。她有近乎不死的身體，有天生親近草木的本領(lǐng)，她本來，有著絲毫不遜于夜重煜的前程。

    而她卻鬼迷心竅。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喜歡她，而女人都不喜歡她，這并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男人的認(rèn)可，就比同性的認(rèn)可更值錢嗎？她看低自己，也看低女人。

    但是她醒悟的太晚了。如果有來生，她愿自己一生斷情絕愛，一心修煉，不要再為任何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前途和人生。

    誅仙臺上面似乎有爭吵，似乎是他們在爭論要不要救她。不過已經(jīng)和云夢菡無關(guān)了，云夢菡感覺到風(fēng)從自己體內(nèi)穿過，她的身體化作光點(diǎn)，飄散在空中。仙族至清至純，死后不留任何雜質(zhì)，會化成清氣回歸天界。

    真好。

    她真的，一點(diǎn)都不喜歡魔界。

    云夢菡身體完全消散之時，她體內(nèi)最后的血脈被激發(fā)，凝聚出一顆小小的種子。風(fēng)呼嘯而過，種子搖搖晃晃，隨著清氣飄向銀河。

    沒有人發(fā)覺到，一粒種子被風(fēng)吹到銀河邊，落在地上，沒多過久被塵土掩埋。這粒種子或許能發(fā)芽，或許能躲過鳥獸的捕食，或許能順利長大，或許能集聚靈氣，或許能生出神志，或許能化為人形，或許有修煉資質(zhì)，踏入修仙之途。

    也或許，從一開始，它就沒法發(fā)芽。

    但是無論如何，它再也沒有自愈能力了。如今它和所有普通仙草站在同樣的起點(diǎn)，能不能長大，看命，也看自己。

    ·

    云夢菡死后，夜重煜消沉了好幾天，不想見任何人。他從宿醉中醒來，頭痛欲裂，都分不清白天黑夜。

    外面?zhèn)鱽硎绦l(wèi)的阻擋聲：“妖王，魔尊不見客，請您回去……”

    侍衛(wèi)連連阻攔，還是被人砰地一聲推開殿門。侍衛(wèi)面色難堪，跪下向夜重煜請罪：“魔尊恕罪，屬下實(shí)在攔不住紅蓮妖王。”

    紅蓮妖王看到里面的景象，嗤了一聲，諷道：“這么重的酒味，我還以為你把自己喝死了呢。”

    夜重煜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艱難地爬起來：“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你還盼著凌清宵不成？”

    說到這個名字，夜重煜心情跌到冰點(diǎn)，渾渾噩噩的腦子終于清醒了些許。他朝門口看了一眼，說：“你們退下吧。守住殿門，不得放任何人進(jìn)來。若是再失職……”

    侍衛(wèi)不敢再聽下去，低頭深深抱拳：“不敢，屬下遵命�！�

    侍衛(wèi)們躬著身體退下，臨走時拉上殿門。沉重的木門緩慢關(guān)上，夜重煜從座位上坐起來，問：“你來做什么？”

    “我來做什么？”紅蓮妖王笑了一聲，嘲諷地看著他，“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若是死了，就不必凌清宵動手了，好歹落了個全尸�！�

    修煉之人在乎因果，誰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聽別人說自己死，夜重煜冷了臉，問：“你是存心來找茬的？”

    紅蓮妖王對殿中的邋遢景象極其嫌棄，他找了個干凈地方，勉強(qiáng)坐下，說：“你這里氣味太難聞了，本王待著難受，便直接說了。你覺醒了另一份記憶，應(yīng)當(dāng)沒錯吧。”

    夜重煜不說話，紅蓮妖王見他不承認(rèn)，不屑地嗤了一聲：“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rèn)，竟然連這點(diǎn)膽魄都沒有。不光是你，云夢菡也覺醒了吧。”

    聽到那個名字，夜重煜又感到心中鈍痛。不只是失去妻子的痛，更多的，是被女人拂了面子的惱怒。

    “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們聯(lián)手吧�！奔t蓮妖王收斂了笑，說道，“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受，我不想再體驗(yàn)第二遍。如今，你，我，云夢菡，都覺醒了記憶，凌清宵是否覺醒暫且不知，但是可以確定的是，我們再不做些什么，就又會被他逼死。”

    夜重煜當(dāng)然知道這個道理，然而，事情若真有紅蓮妖王說的那么簡單，初元時，他們何至于被逼到走投無路。

    那時候，他們也是聯(lián)合在一起，集體對抗凌清宵。然而結(jié)果呢？

    死相一個比一個慘。

    紅蓮妖王說道：“天界最新消息，凌清宵定在一月初九大婚。越往后他的力量越大，我們必須趁現(xiàn)在，將他一舉殺死。”

    夜重煜問：“你有什么辦法？”

    紅蓮妖王攤手，說：“沒有辦法。可是，這是我們唯一的機(jī)會。大婚那日，天宮八方來客，人物流動頻繁，他也會公開亮相。這是我們唯一混進(jìn)天宮，殺了他的機(jī)會�！�

    夜重煜頓了一會，幽幽道：“或許，我有辦法�！�

    ·

    昆山。

    奕修從外面走來，奕華軒跟在奕修身后，問：“父親，天宮的請柬到了。天帝大婚，我們該送什么？”

    天帝？奕修心中嗤笑，一個年輕又無知的少年人，他算什么天帝。奕華軒跟著奕修走入內(nèi)室，奕修的動作頓了頓，對兒子說：“賀禮的事為父自有安排。你回去修煉吧，勿要耽誤時間�！�

    奕華軒臉上的表情僵住，他站直身體，低頭行禮：“是�！�

    等奕華軒走后，奕修用力揮了下袖子，冷笑道：“二位能混入昆山，可真是能耐。還不出來？”

    第152章

    前夜

    奕修話音落后，原本安靜的屋內(nèi)，緩慢地浮現(xiàn)出一股魔氣。

    魔氣落在地上，化為人形。另一股紅色妖氣緊隨其后，幻化成一個妖冶的男子。

    奕修看到這兩個人，瞇了瞇眼：“魔尊，紅蓮妖王。二位，這里可是仙界，你們不請自來，還埋伏在在下屋中，是不把我昆山放在眼里不成？”

    “昆山家主言重了�！币怪仂瞎傲讼率�，說，“本尊今日前來，是想和家主做一樁交易�！�

    “交易？”奕修嗤笑，忽的收斂起笑意，冷冷揮袖，“我從不和叛徒為伍。魔尊，紅蓮妖王，請走吧�！�

    夜重煜曾經(jīng)是鐘山的大公子，按照原本的輩分，見了奕修還能稱一聲“世叔”�？上В�夜重煜棄仙墮��，成了仙界叛徒，在仙界的聲名一落千丈。曾經(jīng)的親友世交見了他各個避如蛇蝎，就連之前腆著臉巴結(jié)夜重煜的低等仙族，現(xiàn)在也能公然辱罵他。

    夜重煜被人戳到了痛處，表情都難看起來。紅蓮妖王輕笑了一聲，聲音慢悠悠響起：“奕家主倒是好氣節(jié)。既然家主不聊叛徒，那我們就換個人談，比如，你們的天帝陛下�！�

    奕修一下子警惕起來：“你說什么？”

    “我說，我們手里握有他心魔的弱點(diǎn)。”

    奕修面無表情，看起來毫無波動，可是他的下巴卻緊緊繃著，可見他內(nèi)心并非他表現(xiàn)的這樣平靜。

    夜重煜重新掌握了主動權(quán)，說：“本尊曾得到魔神的傳承，知道如何誘發(fā)心魔。這個交易，家主愿不愿意做？”

    奕修不動聲色，道：“天帝是天界至尊，眾仙之首，我昆山向來對天帝忠心耿耿，擁護(hù)天宮。若陛下真有心魔，一定會自行克服，我身為臣子，怎么會對天帝不利？”

    “如果時間長些，他或許真的可以克服。但是如果那樣，你就再也沒有當(dāng)天帝的機(jī)會了�！�

    “你什么意思？”

    “邀奕世叔共舉大業(yè)的意思。”夜重煜說，“我從小就聽聞奕世叔的事跡，對世叔頗為欽佩。先帝兵解，我本以為，繼任者會是奕世叔。畢竟，論資歷，世叔成名多年，威名遠(yuǎn)播，屢次為先帝立下汗馬功勞；論地位，昆山是六山之首，奕家是當(dāng)之無愧的龍族領(lǐng)袖；論親疏，先帝更是世叔的本家。而凌清宵，如今僅僅一千四百歲，成名不過四百余年。他的功績屈指可數(shù)，實(shí)力和世叔不相上下，輩分上更是差了世叔一輩。于情于理，這個天帝，都不該他當(dāng)�！�

    奕修明知道夜重煜在故意挑撥，可還是被勾動了。當(dāng)初九州會，奕修是最后一個和凌清宵交手的人，只差一點(diǎn)，奕修就能成為天帝。只可惜時運(yùn)不濟(jì)，帝位被一個中途冒出來的新人奪走了。

    奕修為帝位鋪了許久的路，到頭來卻成了一場空。如果是被老對手奪走也就罷了，偏偏是個他壓根沒放在眼里的晚輩。奕修怎么能甘心？

    奕修沒有表露出內(nèi)心想法，而是緩緩道：“我和天帝如何，這是我們天界的恩怨，就不牢魔尊和妖王費(fèi)心了�！�

    夜重煜看出來奕修已經(jīng)松動，他又加了一把猛火，說：“如果沒有我們，僅憑你自己，你當(dāng)真能撼動凌清宵嗎？當(dāng)年九州會一對一競爭，你都打不過他，如今他有了千軍萬馬，你憑什么覺得你能拉他下來？”

    奕修嗤笑一聲，抬起眼睛，明晃晃地被激怒了：“區(qū)區(qū)小兒，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就憑你？”

    “就憑我知道他心魔的弱點(diǎn)�！币怪仂险f，“我要?dú)⒘怂麨樽约簣?bào)仇，你也想殺了他，奪得帝位。在這一點(diǎn)上，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幫手總不嫌多，我手里有引發(fā)他心魔的辦法，而你有天宮的門路，既然如此，我們何妨通力合作，各取所需？”

    奕修沒說答應(yīng)也沒說不答應(yīng)，而是問：“你想做什么？”

    夜重煜慢慢握住拳，他用力極大，手上都迸出青筋。凌清宵毀了他的人生，當(dāng)著眾人的面挖了他的龍丹，奪了他的身份，將他的尊嚴(yán)踩在地上踐踏。他也要讓凌清宵嘗嘗，身敗名裂的滋味。

    夜重煜聲音里摻著恨，陰沉沉說道：“很簡單，在他的婚禮上誘發(fā)他的心魔，讓他當(dāng)場失控。也讓四海來賓、天界臣民好好瞧瞧，他們的天帝，才是最大的魔頭�！�

    ·

    婚訊公告六界后，天宮忙得飛起。仙娥們來去匆匆，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兩個用。所有人緊趕慢趕，終于在正月初九之前，將婚禮布置出來。

    婚禮前一天，大婚的主人公之一，天宮的主宰凌清宵陛下，還在立政殿里批奏折。天宮眾仙家會為了天帝大婚而讓路，但六界的意外災(zāi)害可不會�；槎Y前一天晚上，凌清宵還要緊急加班，將明日的奏折提前批復(fù)出來。

    夜風(fēng)凜冽，殿外的燈燭晃動，忽然熄滅了。

    凌清宵微微挑眉，繼續(xù)寫東西。門口，一個披著白色斗篷的人無聲地合上門，說：“良辰美景，天帝陛下就打算和奏折過？”

    凌清宵眼中帶了笑，放下筆，抬頭看向門口的人：“這么晚了，天道孤身前來，所為何事？”

    “深夜寂寞，來找天帝談?wù)劰珓?wù)�！甭尻险�下斗篷，熟練地坐到凌清宵身��，問，“你在寫什么？”

    說話間，洛晗眼睛瞄到了折子上的字。洛晗嘖了一聲，內(nèi)心感受有點(diǎn)復(fù)雜：“婚禮前一天啊，你還在工作？明天晚上我是不是還得給你留時間看折子？”

    “說什么呢？”凌清宵輕輕彈向洛晗額頭，一臉嚴(yán)肅。洛晗朝后躲，握住了凌清宵的手，不甘示弱地眨了眨眼：“我說什么了？”

    凌清宵和她對視，最終還是自己敗下陣來。凌清宵發(fā)現(xiàn)他在洛晗身邊很容易笑出來，即使只是眼神對視也無法例外。凌清宵理了理洛晗的頭發(fā)，說：“你怎么來了？聽說未婚夫妻婚前最好不見面。”

    洛晗點(diǎn)頭嗯了一聲，道：“你說得對，我這就走，你自己和奏折過吧�！�

    洛晗說著就要起身，凌清宵趕緊拉住，說：“這些都是迷信，龍族講究實(shí)用至上，我不信這些�！�

    洛晗冷著臉，被凌清宵重新拉回身邊。凌清宵也不關(guān)心奏折了，輕輕揮袖，將桌案上所有公文收起，說：“這里太冷硬了，我們?nèi)�寢殿說吧�！�

    洛晗不咸不淡道：“未婚夫妻婚前不得見面，我去你的寢殿，不合適吧�！�

    凌清宵就知道他逃不了這一關(guān)，他沒做反駁，半摟半抱地將洛晗拉起來，說：“你不是有公務(wù)和我說么，寢殿安靜，我們?nèi)ダ锩嬲劇！?br />
    凌清宵將洛晗帶到寢殿，一路上清清靜靜，沒有遇到任何人。凌清宵將洛晗放到塌上，他要去取茶具，被洛晗拉住袖子，說：“不用�！�

    說著，她就從儲物空間取出一壺酒來，放在桌上。凌清宵挑眉，問：“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