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過走出山洞時,卻見不遠處的樹底下趴著一顆黑白分明的大號糯米團子,身上被雨水打得濕透,雪白的毛皮上沾染著一抹淡淡的緋紅。
孟園腳步一頓,隨即快步上前。
不出所料,正是之前才見過的那只大熊貓,只不過一晚上的功夫,它身上便多了許多傷口,狼狽不已。
細細一看,都是利齒所傷。
有條腿像是被咬爛了,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山林多猛獸,顯然不可能只有熊貓,之前孟園還遠遠看見過山虎,這熊貓大概是與其他野獸打了一架。
而她是它唯一見過的人,所以受傷后才來向她求助。
孟園稍一思索,便想明白了關節(jié)。
“有別的野獸與你搶地盤了?
熊貓睜著烏黑的眸子瞅著她,張了張嘴,發(fā)出嗯嗯的叫聲,聽著好似有些委屈。
孟園便道:“你能發(fā)現那處好地方,其他動物自然也能。
頓了頓,又寬慰地說:“若是不甘心,下次再搶過來。
熊貓懨懨地垂下腦袋,趴在地上不動彈了。
孟園打量著它的體型,確定自己大概是搬不動這家伙了。
這只大熊貓長得極好,身材圓潤魁梧,目測起碼有一百多公斤,若是她修為有成,倒能把它抱起來,現在還是算了。
思及此,孟園便道:“我去找人來救你,你等一等,堅持一下。
說罷,她又伸手撫在熊貓頭頂,將體內積攢的那縷靈氣傳遞給它。
不曾種下道種,靈氣便如無根浮萍,永遠只能積攢那么多,除了叫身體健康一些,并無多大作用,因此孟園也不吝惜。
她加快腳步往記憶中那支隊伍所在的方位走去。
對方其實離她不算遠,最多再搜個一天,也能找到那片紫竹林。
之前孟園慢悠悠地閑逛,才走不快,如今放開了速度,只用了兩個小時就找到那群人。
剛往那邊走去,就聽有人呼喊:“張老師,你快來看,這是不是大熊貓的腳�。�
隨后便是張老師激動的聲音:“不錯,是熊貓的腳�。∥覀兘K于找到野生大熊貓的活動區(qū)域了!小心一點,也許它就在附近!大家都要注意觀察!
孟園并未露面,而是在他們行進路線的前方留下了一張寫了字的紙,大剌剌掛在必經之路,只要眼睛不瞎絕對能發(fā)現。
她還在紙上畫下了大熊貓的位置,標注了最佳路線。
很快,驚呼聲又起。
“這是什么?一張紙?
“張老師!有新發(fā)現!
“看看寫了什么……這上面說有只大熊貓受傷了!
“昨晚下了雨,這張紙卻沒濕,這是今天早上才掛上去的,那個人肯定沒走遠!
“不急著找人,救大熊貓才是要緊!快,去找大熊貓!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管是真是假,事關大熊貓,咱們必須慎重對待!
一行人急匆匆地朝著大熊貓所在的位置跑去,并未在附近搜查。
孟園從一旁的林子里走出來,朝著眾人離去的方向微微一笑。而后便尋了一條新的路,往熊貓所指的大蛇方位而去。
它給她指一回路,而今她也為它指一回。
世間之事,一飲一啄,豈不玄妙?!
第
10
章
第10章
孟園發(fā)現了一片湖。
一片掩映在群山之中、綠樹之間、倒映著青山樹影,寧靜如一面鏡子的湖泊。
湖泊不算大,風景卻獨好。
她難得停下腳步,在湖邊找了個好地方休憩下來,脫下身上穿了幾天的衣服,就著這湖光山色,伴著傍晚時分滿湖倒映的火燒云,痛痛快快洗了個澡。
初夏時節(jié),湖水還有些冰涼,剛下水時被冰了個激靈。
不過適應之后,便只覺得舒適。
湖水清澈,靠近岸邊的地方能清楚地看見湖底的鵝卵石,碧綠搖曳的水草,以及因為無人光顧而慢悠悠游動的小魚。
孟園洗完澡,又將衣服洗干凈,鋪在大一些的鵝卵石上晾曬。
隨即便去一旁的林子里,折了一根木棍,將頭部削尖,便制成一個簡單的木矛,而后手持木矛,站在淺灘處蓄勢待發(fā)。
可惜準備不充分,若是帶了絲線,還能悠閑地坐在岸邊垂釣。
好在叉魚倒也不難,這湖里的魚見識少,不知曉人的可怕,見孟園站在水里,便紛紛湊上前來觀望,時不時用嘴巴啄她水下的腳,好奇心旺盛如貓。
孟園便就著這個機會,叉了三尾魚上來,之后再也沒有魚兒上當了,似乎這些原住民們已經意識到這忽然到來的龐然大物是個恐怖的獵食者。
當天晚上吃的烤魚,撒上現代豐富的調料,噴香撲鼻,口齒留香。
吃了一頓好的,第二天還得繼續(xù)前行。
不過距離感知到的靈氣氤氳之地已經不遠了,走了一天便接近了那座山。
那是一座很矮的山,既不高大也不險峻,山脊彎成一個溫柔而舒緩的弧度,與其叫做山,不如叫小土包。
孟園鼻尖甚至能嗅到蛇的氣味。
她上輩子常年住在山里,總能見到蛇,便也能分辨蛇的味道,是一股有點腥冷的氣息。
她便知道,自己沒找錯位置。
那只大熊貓也沒給她亂指路。
孟園拄著登山杖,慢慢往山上走,路上便發(fā)現到更多痕跡,一些蛇爬過的路,壓倒的草,都昭示著這里有一條很大的蛇。
孟園心神微微緊繃,提防對方將她當做敵人。
她如今只是一介凡人,實在沒有多少能耐去對付一條很可能得道百年的蛇妖。
只希望對方能好說話一點,與她和平交流。
這山太小,孟園
只用不到半小時就爬到了山頂。山上多松樹,空氣里都是松柏的氣息,松柏香氣向來濃重,便也掩蓋了蛇的氣味,她始終都沒發(fā)現那條蛇。
好在她能感知靈氣,靈氣最濃郁的地方自然有靈物存在。
孟園緩緩向半山腰一處凹陷地域走去,還未走近,她便已看清其中情形。
那凹陷的土坑中盤繞著一條大蛇,大蛇通體漆黑如墨,沒有一絲雜色,細細的蛇鱗在初生朝陽的照耀下閃爍著黑曜石般的光澤。
大蛇盤繞成一個環(huán)形,而環(huán)形蛇體的正中央,長著一株小樹。
小樹通體銀白,不到一米高,枝丫分散,樹枝上是細細的如銀針一般的葉子,看起來很像松樹,卻又不是松樹。
最奇異的是,它的枝葉間結著一顆顆銀白的小果子,指甲蓋大小,不注意看很難分辨。
整株銀色小樹內蘊藏著濃郁的生機,木靈氣源源不斷地向四周散發(fā)出來,道蘊天成。
孟園看到大蛇和小樹的同時,大蛇也看到了她。
不,它大概早就發(fā)現了她,也許她上山的那一刻,也許更早。
孟園神魂五行圓滿,能隱隱感知到對方的修為,那是一名真正的妖修,與她前世相比不算強大,但在這個世界絕對是一方大妖。不過她也察覺到它道行不高,想是無人教導,又沒有相應的傳承,只守著這株天地靈木過活,百年下來,只依靠本能學會了一點粗淺的吸納靈氣之法。
孟園停下腳步,與大蛇隔著將近三十米的距離,遙遙相望。
大蛇沒動,一雙豎瞳冰冷地望著她,鮮紅的蛇信輕吐,無聲發(fā)出警告。
孟園反而神色緩和。
只要不是一上來就打架,便都可以商量。
“這位……道友,請先不要緊張,我來這里并非想搶你的寶物,我只找那靈木借一縷道蘊,并不會對它造成多大的損害,不知可否?”
大蛇蛇信又吐了吐,豎瞳仍然冰冷,周身發(fā)出的那股警告氣息不散,甚至越發(fā)濃烈。
孟園無奈地笑了笑。
她所修功法特殊,這大蛇天生地養(yǎng),想來沒聽說過,自然也不能理解借一縷道蘊是什么意思,大概以為她來奪寶,如此防備也不為怪。
孟園便也不再勸了,怕再多說兩句大蛇暴起吞人。
從空氣中彌漫的氣息分析出,對方真的會這么干。
她返身往回走,走到能看見大蛇的視野盡頭,對方自然也能看到她,卻并不會造成威脅的地方,找了塊
山石,拂去石上塵土,就那么盤膝而坐。
既然它不信任她,那她便讓它信任。
孟園不急,她的耐心總是很多。
即便她此刻修為還在,依舊會如此選擇。
遠處山巒間乳白色的山霧流動著,為青山添上一層縹緲的輕紗。
清晨朝陽初生,霞光萬丈,直射大地。
及至正午,日頭高掛當空,曬得人頭頂發(fā)燙,渾身發(fā)熱,山霧也都不見了蹤影,群山的身影清晰地映在眼底,蒼翠如黛。
傍晚時分,落日墜入群山之間,層疊的云海也被染成橙色的火海,火光粼粼,金光燦燦。
孟園眺望天邊,欣賞著晚霞之景,神情恬淡。
她自然并非一直坐在這里,到了該祭五臟廟的時候也得下山找些吃食,慢條斯理地生火煮了來吃,可惜帶來的米已經吃光,只能盡量找些野味才能填一填肚子。
夕陽西下,該是準備晚飯的時候了。
此山被大蛇盤踞多年,沾滿了它的氣息,尋常動物根本不敢接近,便也很難找到獵物,孟園打算回到那處湖邊,以后就在那邊過夜,白天再來這里,也好解決吃飯問題。
既然做下決定,她也不耽擱,提起背包便起身原路返回。
孟園能感覺到那條大蛇在看她。
事實上,它一整天都在時不時看她,不知是出于防備還是感到疑惑。
孟園不以為意,慢慢走回湖邊,再次撈起褲腳站到水中。
湖中魚兒很傻,昨日才被吃了一遭,今日就好似忘了教訓,又紛紛看熱鬧似的圍上來,隨即就被狠狠叉起,拔鱗去腮,變成香噴噴的烤魚。
孟園中午只吃了幾只烤菌菇,這回嘗到肉味,面上便揚起了笑意。
快樂就是如此,覺得滿足便對了。
吃完豐盛的晚飯,便躺到湖邊大石上等待夜幕降臨,看著天幕漸漸暗沉下來,一顆一顆的星子浮現在暗藍色的幕布上,發(fā)出細細碎碎的光,像是天鵝絨布上點綴的細小鉆石。
一輪圓月也悄然從天邊升起,爬上層疊的山巒,皎皎清輝幽幽灑落。
湖中之景從青山綠樹變成明月繁星,如夢如幻,靜謐美好。
“今天是滿月啊……”
孟園感嘆了一句。
耳邊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像是什么龐然大物從地面上緩慢地拖行而過,與路邊的野草藤產生摩擦,在這寂靜無人的夜晚,給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原本嘶鳴不絕的夜蟲
不知何時悄然安靜下來
四周靜得詭異。
孟園倒是面色如常
慢慢直起身
望向山林方向。
今夜月色太好
以至于她能很清晰地看見那道蜿蜒而至的巨大蛇影。
然而對方似乎并不是來找她深夜索命
只慢吞吞穿過林子
來到湖邊
緊接著噗通一聲入水
而后便是嘩嘩的水流輕響。
大蛇游過湖面
帶起層層碎銀般的漣漪
而后去到對岸一處傾斜著懸空在湖水上的大石上
盤旋而臥。
孟園能看到月光照耀下
那道漆黑龐大蛇影
籠罩在皎潔的月光中
隱隱泛著銀輝。
她忽而心有所感。
原來這大蛇每到月圓之夜
便會來到這湖中沐浴月光。
湖水就像是一面鏡子
能將更多的月光匯聚過來。
追逐月光其實源自于妖物的天性
修仙界妖類修行大都要吞吐月華
太陰星對妖物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甚至傳說太陰星每隔一些年便會散出帝流漿
凡間野獸生靈食之便能開啟靈智。
傳說畢竟是傳說
孟園不曾見過
但從中也能看出月華對妖物的裨益。
大蛇并未借月修行
它僅僅只是盤在那里曬月亮
大概是一種本能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