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是說這綠有點淺嗎?不如從邊上慢慢擦進去?”
祝椒紅搖頭:“不,我要從中間對半開�!�
她想到了那位小師父看向石頭時篤定的眼神,不知為何心理莫名覺得有底氣。
不管這次開得怎樣,開好了是她看對了人,開壞了那就當舍命陪君子。
反正她都不虧。
祝椒紅也沒把小師父的事說給別人聽,反正百萬對她來說灑灑水,直接啟動滾輪,干脆利落地從石頭中間一切而過。
恰在這時,一道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大叫聲傳來:“紅紅,你給我出來!你帶走的那塊石頭被你鐘叔看中了,上回就跟我說讓我留給他呢!你直接帶走我怎么跟他交……”
六十多歲的祝家主走進門,就眼睜睜看著那塊大石在切割機的作用下一分為二。
石頭太大,即便切成了兩半也好端端立在那里,只能瞧見中間一條深深的縫隙。
祝家主倒吸一口涼氣:“嘶!”
祝椒紅從機器后歪頭看自家老爹,嘻嘻笑道:“爹啊,您瞧我開都開了,覆水難收��!鐘叔一沒簽訂單二沒交錢,就跟您口頭說了一句,哪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人要講契約精神的好嗎!”
祝家主此時能說什么?反正什么話都被她說了。
祝椒停了儀器起身走過來,拉著祝家主走到石頭旁邊,對他道:“咱們來開寶,您來開怎么樣?”
祝家主無奈道:“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你鐘叔好不容易過來一趟,又是你爹這么多年的老朋友……”
“我明白我明白,您快開!”
祝家主走到石頭邊,用力搬過一半,往地上一傾倒。
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平整的石面,霎時間,整個室內都寂靜了,一瞬間鴉雀無聲。
整個大石,除了外面一層淺皮,里面竟然全部都是滿綠的翡翠,宛若印刻在石頭里的一汪翠泉,那綠汪汪清透透的顏色,簡直刺痛了在場所有人的眼。
不知過了多久,祝老爹顫顫巍巍一把握住了女兒的手,熱淚盈眶道:“紅紅��!你這開得好啊!”
僅這一塊石頭,做出來的翡翠起碼能賣數(shù)億!
至于老友老鐘?什么老鐘?老鐘說了啥?口頭一說算什么數(shù)!
祝椒紅亦是一臉的空白,好一會才在眾人膜拜的眼神中喃喃道:“天老爺,我這是認識了個什么人啊……”
同一時刻,孟園卻在叢山峻嶺間飛奔。
她迅速離開城市后便往外面的山野中而去,行到無人之處更是直接御風而行、凌空虛度,一路奔馳不知多少里,終于見到一座靈氣稍微濃郁一點的深山,雖是白天這片山卻仍彌漫著片片乳白的迷霧,周圍也是毫無人跡。
道人雨燕投林般飛射向山頭,不一會便找到一處天然溶洞,她一頭鉆進去盤膝坐于地上,將背包里的石頭拿出來,抱在手里便用掌心摩擦。
看起來白皙柔軟的手此刻變得像鋼筋刮刀,將石頭表面的石衣一層層刮落下來,細細的石屑紛紛揚揚而下,稍頃便顯出里面的玉肉。
玉肉顏色如枝頭翠葉,卻又透著晶瑩的流光,靈氣似霧氣一般氤氳,品質果然不出所料。
或許是因為玉石本就屬于凡物
里面的靈氣倒不像靈石一樣會往外逸散
保存仍然完好。
雖然不算多
卻也是相當不錯的煉材。
剖出來的玉石大概有足球大
孟園指尖一翻
一枚雪白的小劍出現(xiàn)在她掌心。
她捏著小劍便朝著玉石化去
小劍材質分明是竹
此時卻像是世間最鋒利的器物
輕輕一劃
那堅韌的玉石猶如豆腐似的被劃開了
輕而易舉被分割成一個又一個半厘米厚巴掌長的翡翠玉牌。
沒用多久
一整塊翡翠原石便成了數(shù)十塊清透翠綠的玉牌。
孟園手指捏著玉牌
又一一向里面打入陣法符箓
再用靈火煉制
如此又忙碌了不知多久
等到所有玉牌都煉制成陣旗
體內積攢的靈力也是消耗一空。
玉牌煉制好后
她又馬不停蹄地將玉牌一一按照特定的方位布置在這方洞穴中。
做完這一切
她才將右手抬起來
看向手腕上套著蛇形“木制”手鐲。
修長指尖朝著蛇腦袋上輕輕一點:“小黑
該醒來了�!�
下一瞬
蛇身上應聲浮現(xiàn)出一道道龜裂的裂口
咔擦咔擦的細微聲音傳來
小蛇在道人的注視下一點一滴由木頭恢復成鮮活的活物。
然而當它顯露出原貌時
才能看出那原本漆黑光滑的鱗片上
不知何時覆蓋了一層淺淺的白膜
猶如一個套子將小蛇緊緊捆縛住。
剛一恢復清醒
小蛇便控制不住地扭曲起來
細長的身體幾乎要打結
聲音里滿是痛苦之意:“嘶——嘶嘶!”
孟園制止了它的動作
對著就連眼睛上都覆了白膜的小蛇道:“我已在此處布置了隔絕天地與匯聚靈氣的陣法
接下來你只管好好蛻皮
我會在一旁為你護法�!�
說罷
她便將小蛇摘下來
丟向不遠處的聚靈陣。
那一塊地上被她放了許多尖銳的碎石
是她從網上查到的資料
說蛇可以利用摩擦來加速蛻皮。
小蛇一落地便瘋長
眨眼間由細細一條長成猙獰可怕的龐然大物。
它似是極痛
瘋狂地在地上翻滾
用鱗片去磨地上的碎石與洞穴凹凸不平的墻壁
明明是一副宛若狂蟒之災的可怖景象
道人卻盤膝坐在一旁
目不轉睛注視著它。
蛇蛻皮是一次外形的蛻變
也是實力的增強。
這是小黑的劫
只能由它自己去渡過。
孟園唯一能做的
便是為它掃清一切障礙
讓它無后顧之憂地成長。!
第
74
章
盡管痛得滿地打滾,大蛇也不曾靠近孟園,反而一個勁往石洞里縮,似是擔心自己意識模糊時會傷害到她。
它這次蛻皮其實早有預兆,并非突如其來。
之前在路上時,小蛇便時常抱著靈石吸取里面的靈氣。那幾塊靈石被它藏在腹中,即便肚皮隔絕了,其實也一直在逸散靈氣,小蛇吸取了足夠的靈氣,自然會更進一步。
走到地母城時,它就已經有了蛻皮的征兆。
孟園與它日夜為伴,當時便察覺到了異樣。只是她擔心小蛇進階動靜太大,會被天上察覺,只好讓它暫時忍耐,自己快速趕往能夠大量購買到玉石的昆城。
所以后半段路她便走得極快,也不曾在地母城多留,然而路上小蛇便已忍耐不住,她只好用斂藏之法強行令它凍結,成為死物一般的存在。
一切布置齊全,才出現(xiàn)了眼前這一幕。
“你不要怕,只管專心蛻皮,蛻皮成功了你才能更進一步�!�
孟園起身走向洞穴里的大蛇,大蛇全身不自覺地痙攣,卻強忍著安靜下來。
它向她湊過來,巨大的蛇頭幾乎能將一個人吞下去。
一雙蛇瞳也被白膜覆蓋,冰冷而沒有神采。
孟園毫不在意,伸手將掌心貼在了它的頭顱上,貼著那冰涼沒有溫度的漆黑鱗片,溫和地說:“我會一直看著你,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對不對,小黑?”
“嘶嘶�!�
蛇信吐了吐,它在傳遞一個信息。
不要看它。
道人看著它的時候,身上就會散發(fā)出類似于疼痛的情緒,雖然很輕很淺,可黑蛇敏銳的犁鼻器捕捉到了。
明明疼的是它,為什么她也會覺得疼呢?
所以,不要看它。
不看就不會疼了。
道人柔和地笑了笑,還以為它是在意自己的形象,“好,我不看你。”
她走回到洞穴口的角落,背對著它閉目打坐起來。
身后劇烈的摩擦聲不絕于耳,仿佛有人拿著砂紙在她耳邊使勁地擦拭,由此可見黑蛇在多么努力地掙扎。
難得無法靜心入定,她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出旅途中的回憶。
這一路走來多虧小蛇為伴,才不叫道人感到孤獨。
旅途漫長而寂靜,所行之處大都是空無一人的荒野,城市里才能見到行人。道人也不會在城中多呆,大部分時間她都
在山林里、田野間穿行,四周皆是無人的曠野,耳邊只有風聲呼嘯、鳥雀啼鳴。
小蛇便是她唯一的同伴。
它時常會有奇思妙想,為孟園孤寂的旅途帶來一些樂趣。
孟園立在杏花林中賞花時,它會故意爬上樹抖動枝葉,用細碎的杏花瓣淋她滿頭。
有一次它去野外捕食,還為孟園捉來一只羽毛鮮艷的錦雞。因它沒見過又覺得新奇,便要帶回來給道人看一看,與她分享它的發(fā)現(xiàn)。
有時見到深山里靜謐的河流與深潭,它也要跳進去暢游一番,孟園便在一旁等著它玩完。
偶爾也會因為一直是道人在帶著自己走,顯得十分不公平。于是它便要在無人的荒郊野嶺里化作原形,變成龐大的巨蟒,一定要道人坐在它的身上,讓它載著走一段路,這樣才顯得彼此都出了一份力。
當然了,大部分時候它仍是掛在她腕上打盹,或是默默地修行,盤著自己肚子里的東西玩。
旅途寂寞,有一友為伴已是幸事,孟園萬分感激。
雖然她早已習慣孤獨,上輩子五百年她都在孤獨中度過,一顆心早就已靜得不能再靜。
然而回到故土,竟不知不覺又多了許多牽絆。
那些牽絆很細很小,如透明的蛛絲一般纏繞在心頭,似是只要稍微一掙脫,就能將其拋棄。
她卻無意拂去這些蛛絲,而是任由它們纏上來,細細地、柔柔地掛在她的心上,交織出五彩的光暈。
原先清靜無波的心,不由得也生出了許多的情緒。
比如此刻聽著小蛇滿地上打滾,聽著那劇烈的動靜,孟園的心里也禁不住生出了絲絲縷縷的憐惜。
人世間有句話說的很好,有時候感覺到痛了,才會明白你是在活著。
心中有情,一個人才能稱之為人。
萬物生靈都有情,人又怎能無情呢?
小蛇的蛻皮持續(xù)了好幾天,到了第三天時,即便有孟園補充靈力,玉石陣旗也瀕臨報廢。
孟園只好離開山洞,重新去城市里買了一些玉石。
這一回換了個市場,也就沒遇見上回那位大小姐。
其實她也能找一處山頭自己去挖,只是如今玉石礦脈基本早就被人發(fā)掘,占住了山頭,去了就要碰見人。
野外的一些山里若要找尋玉石,也需要花費許多功夫,還不如銀貨兩訖來的簡便快捷。
如此又靜坐了幾日,日日關注黑蛇的變化,好在它是一條有經
驗的大蛇,此前百年應該經歷過不少蛻皮,此次又有孟園在一旁護法,比以前獨自一蛇在野外渡劫好得多,因此過了七天后,一層完整的蛇皮終于有驚無險地脫下來了。
大蛇渾身無力地癱倒在地上,本就粗壯的身軀再度擴大了一圈,之前它大概有半米粗的直徑,如今起碼粗了有二十厘米。
孟園走到它身旁,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微笑道:“小黑,恭喜你,你成功了。”
“嘶……”
大蛇疲憊地揚起頭,蹭了下道人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