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但轉念一想,不是道侶才好,否則這陣法怕是死也打不開了。
黑貓拍畫,等不及似的:“不能直接讓他們出來嗎?”
荀娘搖頭:“這個幻境是我用來藏奚明淮記憶的,開始布時就沒打算讓人進去。就算是我也很難同一天強行打開第二次�!�
黑貓蹙眉。
“再等等吧�!避髂锏溃皯撌怯惺碌R了�!�
第52章
翻車大賞
一個時辰后。
奚將闌腿都麻了,「逢桃花」幻境愣是沒有絲毫變化。
三人面面相覷。
柳長行委婉地道:“絕兒,還繼續(xù)等嗎?”
奚將闌噎了一下。
仔細回想,方才荀娘打開陣法時好像嘔了口血,想來這陣法從外面怕是很難打開。
盛焦垂眸坐著,散落地面的裾袍已落了一層虛幻桃花。
奚將闌默默磨了磨牙,坐起來走到盛焦面前一屁股坐下,冷冷道:“我將「換明月」解開,你當真能破開陣法?”
盛焦言簡意賅:“能�!�
奚將闌知道盛焦從不會做無把握之事,思忖片刻,突然道:“但這次我封住你的靈力是憑借我自己的本事,等你破開「逢桃花」后,能不能再讓我用一次「換明月」封你靈力?”
盛焦:“…………”
饒是盛焦再處變不驚,也被奚將闌這番話給震住了。
他實在想不通,奚將闌到底哪來的膽子和臉皮說出這種話?
但凡換個腦子正常的人,都必不可能答應。
“我害怕�!鞭蓪㈥@扶著盛焦的膝蓋微微湊上前,眸子冰冷地注視著盛焦眼眸,“我怕你的天衍珠,所以盛無灼……”
他伸手輕輕撫摸盛焦的唇,像是妖精似的蠱惑道:“答應我吧,求求你了。”
奚將闌這張臉太過絕艷,但凡換個人肯定被他魅惑得神魂顛倒。
但盛焦嵬然不動,冷淡道:“我若反悔,你當如何?”
奚將闌對盛焦這種悶葫蘆莫名信任,笑嘻嘻道:“你可是獬豸宗宗主啊,又不是我這種巧言令色的騙子,出爾反爾哪是君子所為?”
盛焦眉間輕蹙,似乎不滿這句話:“你也在諸行齋九思苑受學四年�!�
奚將闌愣了愣,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似的笑了出來:“我為了活著,連尊嚴都能舍棄,還能算什么君子呢?天衍學宮出了我這等丟人現(xiàn)眼的學生,怕是把招牌都砸了吧?”
盛焦五指微微一蜷。
“你答應嗎?”
奚將闌羽睫濕潤注視著他,哪怕提出再無理的要求,態(tài)度也是可憐兮兮且滿臉乞求,就好像盛焦不答應他便是罪大惡極受人唾棄。
盛焦漠然和他對視。
奚將闌大概也覺得自己臉皮太厚,想了想又加了個籌碼,兩指捏起那枚琉璃球在盛焦面前一晃:“你若應允,我便將奚明淮的記憶給你。”
柳長行坐在不遠處見兩人說著話都要挨到一起去了,隱約覺得有些奇怪,但仔細一想在天衍學宮時小奚絕怕冷又怕黑,成天也總是往諸行齋其他人身上撲。
這樣一想,就說得通了。
終于,盛焦抬手去拿那枚琉璃球:“好�!�
奚將闌卻往后一撤,嬉皮笑臉道:“君子一言,等我出去了就給你。”
奚將闌也知道自己鬼話連篇,在旁人眼中信譽幾近于無,本以為盛焦會不信他,正要絞盡腦汁給他幾個沒啥用的保證。
沒想到盛焦只是點點頭,示意成交。
奚將闌詫異地眨了眨眼睛。
盛焦道:“靈力�!�
“哦。”奚將闌回過神來,難得乖巧地去解靈力。
「換明月」是奚將闌本已下好的言靈,不用靈力便能催動。
逢桃花幻境滿樹桃花,桃瓣隨意飄散,紛紛揚揚宛如一場雪。
法印落下的剎那,盛焦被禁錮的靈力瞬間回攏,和還虛境全然不同的靈力波動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驟雨狂風。
靈力遽然散開,以雷霆萬鈞蕩漾至四面八方。
只是一瞬,整個幻境成千上萬棵桃樹被震得花落滿地,狂風席卷朝天幕而去。
盛焦漠然起身,一身靈力暫時受不住,險些將猝不及防的奚將闌掃了出去。
柳長行一把接住搖搖欲墜的奚將闌。
奚將闌怔然看著盛焦,心臟狂跳,一股沒來由的危機感瞬間涌上心頭。
盛焦……
已不是還虛境。
他甚至不算半步大乘期,幾乎心境和靈力悉數(shù)破瓶頸,此時只差雷劫便能徹底一躍成為十三州寥寥無幾的大能。
大乘期之上,便是得道,被天道封為仙君飛升。
奚將闌不知想到什么,臉色煞白如紙。
「逢桃花」能限制還虛境及以下修士的靈力,卻無法阻攔大乘期。
盛焦面無表情,甚至不用天衍珠或本命劍冬融,掌心凝出一團雷紋靈力,在偌大幻境中宛如風雨欲來前的強勢壓迫。
無數(shù)桃樹化為齏粉,桃林轉瞬蕩平,一覽無遺。
柳長行一愣后回過神,忙道:“無灼,不必用靈力破陣,你用指尖血……”
話音未落,盛焦沉著臉將掌心靈力猛地落在陣眼處。
就見一陣紅光和雷紋相撞,地面震出絲絲龜裂雷紋,須臾間震向四面八方。
幻境,瞬間破了。
從陣法幻境到現(xiàn)實的感覺宛如撕破虛空,奚將闌這個毫無靈力的身體感覺像是被無數(shù)雙手朝周遭生拉硬扯般。
撕裂感蔓延至整個神魂。
但也只是瞬間。
等到奚將闌微微喘息著睜開眼睛時,三人已經(jīng)回到紅塵識君樓。
墻上的木雕桃花畫像是被雷劈過,花瓣枯樹焦黑,還在散發(fā)雷紋,冒出絲絲縷縷的黑色煙霧。
站在窗邊往下看的荀娘被驚得轉身,視線落在已經(jīng)徹底毀壞的「逢桃花」陣法,神色愕然。
至于這么大動靜嗎,不就兩滴血就能破開的陣嗎?
還是說……
荀娘唇角微微抽了抽。
還是說這三人真的沒湊出兩滴血?
無盡期等得不耐煩已經(jīng)在追著自己尾巴轉圈,乍一瞧見奚將闌,高興得熱淚盈眶:“奚將闌!”
它四爪一蹬,肥胖的身軀依然矯健,“咻”地蹦到奚將闌肩上,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龐,倏地化為一團黑霧繞著奚將闌脖子轉了兩圈,鉆入后頸消失不見。
奚將闌摸了摸后頸,輕輕浮現(xiàn)個笑容。
荀娘一言難盡地看著他,輕輕問:“記憶拿到了?”
“嗯�!鞭蓪㈥@兩指捏著琉璃球,皮笑肉不笑地道,“藏得還挺深�!�
差點讓他們仨困死在里面。
荀娘張了張唇,欲言又止。
算了。
奚將闌捏著球,正要問問荀娘這怎么看,后知后覺聽到窗外似乎有喧嘩聲。
他走過去往下面一掃,發(fā)現(xiàn)那群選花魁點燈的人竟然還未散,甚至更加狂熱地將云燈點著拋向紅塵識君樓。
“這是怎么回事?”奚將闌問。
不知為何,荀娘憐憫地看了一眼盛焦。
盛焦:“?”
荀娘道:“紅塵識君樓的老規(guī)矩,為花魁點燈最多的貴人,能和新花魁春風一度�!�
在奚將闌被困在「逢桃花」的一個多時辰里,紅塵已經(jīng)清點花燈數(shù)量——蘭嬌嬌當之無愧新花魁,眾人已然歡呼一陣。
奚將闌“哦”了一聲,并未放在心上。
他并未簽什么賣身契給紅塵識君樓,此時拿到記憶球之后拍拍屁股走人,紅塵也不敢攔他。
盛焦卻不知其中關竅,眉頭輕輕一皺。
奚將闌無意中瞥見,突然狡黠一笑,湊上前去問:“盛宗主為我點了幾盞燈呀?”
盛焦冷冷注視他。
荀娘低聲道:“今日點燈最多的是一位姓玉的仙君,據(jù)說已被樓主請來花樓了�!�
奚將闌的笑容瞬間消失。
又他娘的是玉頹山那個混賬。
話剛說著,門被人輕輕一敲。
紅塵推門而入,瞧見這滿室狼藉訝然眨了眨眸,但她大概有急事,也沒多過問,反正砸了再重新布置就是,紅塵樓不缺錢。
“乖乖�!奔t塵笑得溫柔,“能和姐姐借一步說話嗎?”
奚將闌蹙眉:“直接說便是�!�
紅塵也憐憫地看了一眼盛焦。
盛焦:“?”
“那位玉仙君到了�!奔t塵道,“他今日為你點燈五萬盞,想請你去雅間一敘。”
五萬盞。
其中不知有多少摻了「棄仙骨」。
絲絲縷縷的偽天衍并不成氣候,未服用過「棄仙骨」的人聞了,只能算和花樓助興的撩情香差不多,只要不常常吸食便無大礙。
怕就怕這玉頹山在打其他壞主意。
“聽說姐姐和售云燈的分成是八二分,”奚將闌似笑非笑,“我為姐姐賺了如此多的靈石,不分我一杯羹說不過去吧?”
紅塵:“……”
大概是玉頹山開價太高,愛財如命的紅塵聽到此話竟也沒和他翻臉,思忖好一會拍案道:“成啊,分,分你一半�!�
盛焦:“……”
柳長行:“……”
這小騙子,慣會賺錢。
奚將闌也沒多說,他也想會一會玉頹山,微微一點頭:“嗯,請仙君稍候,等會我就過去�!�
紅塵一喜,高高興興地走了。
奚將闌從盛焦小臂上拿起他脫下的花魁外袍隨意披在身上,漫不經(jīng)心朝外走去。
荀娘猶豫:“奚絕……”
奚將闌將琉璃球一拋,頭也不回地道:“放心吧,那人神通廣大,知曉我拿到奚明淮的記憶定然不會再揪著你不放。”
他一笑,意有所指:“就算要殺,也是來殺我才對�!�
荀娘一愣。
奚將闌沒多說,轉身離開。
況且柳長行在此,除非大乘期親至,才能真正要了荀娘性命。
四周全是「棄仙骨」的氣息,奚將闌好不容易將「棄仙骨」的后癥給熬過去,乍一吸入偽天衍——哪怕只是空中微弱的那幾縷,體內經(jīng)脈的渴求也跟著緩慢泛上來。
玉頹山來者不善,奚將闌摩挲著琉璃球,咬破牙齒上的毒丹強行積攢出一絲靈力正要往琉璃球里探,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盛焦跟上來了。
奚將闌這才意識到還有個更大的麻煩沒解決。
盛焦在諸行齋從不與人說話交談,若不是奚將闌成天帶著他玩,他八成會和伏瞞一樣存在感全無。
這么多年過去,盛焦身份、修為今非昔比,哪怕什么都不說依然存在感、壓迫感十足,讓人無法忽視。
奚將闌停下腳步,微微側身,似乎在等盛焦。
盛焦神色冷漠,似乎還帶著點不虞,沉著臉剛走上來,奚將闌突然拉開旁邊空無一人的狹窄幽室,用力按住盛焦的肩膀往里一推。
兩人擠進去,“砰”的將門關上。
這間幽室狹窄又背著光,視線所及一片昏暗。
奚將闌死死拽著盛焦的衣襟,踮著腳尖湊到他耳邊,從唇縫里低低飄出來幾個字。
“童子……指尖血?嗯?你再說一遍�!�
盛焦凜如霜雪,在昏暗中漠然看他。
“盛無灼,說話�!鞭蓪㈥@冷冷道,“說點我想聽的�!�
盛焦沉默好一會,說了句奚將闌最不想聽的:“不要喚我盛無灼。”
奚將闌一愣,不知怎么突然耳根紅透,被盛焦冰霜和桂香氣息逼得腰肢一軟,色厲內荏道:“盛……盛焦!信不信我真的殺了你!”
“信�!笔⒔箤⑥蓪㈥@散亂額前的一綹發(fā)撩到耳后,冷然道,“你真的要去見玉頹山?”
奚將闌冷笑:“對啊,人家為我點了這么多盞燈,我憑什么不去見?不像那個誰誰誰,吝嗇的買個小燈還在那等著找零�!�
那個誰誰誰:“……”
奚將闌一和他說話就來氣,狠狠一咬牙,強行克制住骨髓中細細密密蔓延全身的痛苦,面如沉水掐訣就要朝著盛焦結印用「換明月」。
盛焦這個準大乘期讓奚將闌莫名忌憚,還是要先封了他靈力,以免夜長夢多。
盛焦卻打開他的手,淡淡道:“記憶。”
奚將闌渾身痛苦難耐,已沒心思和他插科打諢胡言亂語,生平第一次這么乖順聽話言而有信,二話不說將奚明淮的記憶遞過去。
盛焦將球接過收起來,慢條斯理反手抓住奚將闌纖細的手腕。
奚將闌蹙眉:“干什么?”
盛焦墨黑眼眸沉沉盯著奚將闌蒼白的臉,不知瞧出什么異樣,突然像是改變主意似的,眼神一凜,指尖凝出靈力,瞬息凝成個縛心綾朝奚將闌小指纏去。
奚將闌瞳孔一縮,警惕道:“堂堂獬豸宗宗主難道言而無信嗎?!別動,我要用「換明月」�!�
“你用。”盛焦說。
奚將闌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那、那你不要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