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柳長行:“�。课艺f的合情合理啊,本就如此,都二十六歲,不是孩子了�!�
眾人:“…………”
奚將闌幽幽地說:“哥哥,哥哥你還有事嗎,實在沒事的話我就不留你吃飯了�!�
柳長行立刻悲傷地說:“劍宗不待見我就罷了,怎么連獬豸宗也不能留我半日嗎?我竟然如此惹人嫌嗎?罷了,我走就是,不待在這里打擾你們�!�
奚將闌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柳長行正要走,突然又想起來師尊吩咐的正事,滿臉淚痕地轉身,擦干眼淚又是剛毅的劍修。
“哦對還有個正事沒說呢�!绷L行從懷里拿出來一個玄鐵羅盤模樣的傳訊法器:“無灼,我?guī)熥鹣胪阏勔徽��!?br />
奚將闌心中一咯噔。
劍宗宗主?
為何要找盛焦談?
奚將闌眸子一轉,正要插科打諢混過去旁聽,盛焦卻早就料到他的手段,抬手拎著他往內室一扔,讓冬融守好此處別讓他偷聽,隨后拂袖而去。
奚將闌:“……”
獬豸宗正廳。
柳長行將法器放置桌案上,微微調試上方機關陣法,只聽到咔咔幾聲脆響,一股靈力憑空而起,悄無聲息化為一道虛幻人影。
劍宗宗主柳空厭已是數百歲的大能,因結嬰時間早,模樣甚是年輕,但眼眸中卻已是看破紅塵的冰冷滄桑。
盛焦和柳長行微微頷首行禮。
“盛宗主�!绷諈捝踔吝B寒暄都沒有,直接開門見山,眉梢全是常年不見的冷意,“荀娘「望鏤骨」抽出的記憶,當真有異樣?”
盛焦言簡意賅:“是�!�
柳空厭漠然道:“我南境之人本無資格去插手中州之事,只在此奉勸盛宗主一句,過剛易折。奚家之事能避再避,以免遭人利用,徒添因果�!�
盛焦眸子輕動,突然道:“當年十二相紋之事,您可有參與?”
即使是分神而至,盛焦依然敏銳察覺到柳空厭古井無波的眼瞳縮了一瞬。
柳空厭冷冷道:“你知道了?”
盛焦默不作聲。
柳長行滿臉茫然,卻也不敢打擾尊長講話,只能提心吊膽地候著。
“中州除了藥宗,怕是都有參與此事,我劍宗不屑與那等烏合之眾為伍�!绷諈捓湫σ宦�,“——盛宗主,你盛家也參與其中。只不過盛終風人太過愚蠢,奚家透露給他的許是只有皮毛�!�
而那些皮毛也不知盛終風有沒有弄明白。
盛焦目不轉睛看著他。
不愧是活了幾百年的老狐貍,說話滴水不漏,重點半個字都沒透露。
好在盛焦知道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線索。
當年中州那些人之所以對奚家如此阿諛奉承百般討好,是因為玉頹山那個靈級相紋「堪天衍」,或許私底下還對「堪天衍」做了某種違背天道的骯臟之事。
那玉頹山想要聯合溫孤白屠戮奚家,也有了由頭。
柳空厭冷冷注視盛焦,似乎知道和他這種倔脾氣沒什么可說,沉著臉截斷法器上的分神。
等到師尊消失,柳長行才吐出一口氣,疑惑道:“你們在說什么?十二相紋?阿絕的相紋你知道是什么了?”
盛焦冷冷道:“那不是奚絕的相紋。”
柳長行更加茫然,但還沒等他多問,盛焦已快步離開。
柳長行:“……”
他果真不受任何人歡迎,不如早早離去了好。
***
清澂筑。
奚將闌正在小心翼翼地挨到春雨身邊,小聲說:“春雨啊�!�
春雨坐在蒲團上打坐,十分有盛焦的氣勢,看的奚將闌又發(fā)憷又想逗他說話。
“那個盛宗主手上的傷……”奚將闌乖巧地笑,“劍意要如何引出來�。俊�
冬融銅澆鐵鑄,臉都被揍花了卻還是笑著趴在窗臺上往里探著腦袋看:“對啊就是啊,我主人都被那個傷折磨這么多年,傷好了崩、崩了好,我都擔心他會失血過多而亡�!�
春雨被雙重聒噪煩得手指一直在敲膝上的劍鞘,似乎想一打二,揍得牙都豁了看他們怎么說話。
奚將闌:“春雨啊�!�
冬融說:“春雨啊。”
春雨霍然起身,一把抓住奚將闌的爪子,握著劍鞘就往上抽。
“救命��!”奚將闌拼命撲騰,那劍鞘還沒落到他手掌上就慘叫得像是被斬斷了爪子似的,還破了音,“春雨,春雨息怒!我就是想問這一個問題,問完我保證安安靜靜當個啞巴。”
春雨大概早就習慣奚將闌的聒噪,冷臉看他好一會,抬手將一道劍訣打入奚將闌眉心,教會他如何引劍意。
奚將闌心滿意足,樂顛顛地坐在那真的開始當啞巴。
只是讓奚將闌這種鬧騰性子的人安分,可算是比登天還難。
還沒安分一刻鐘,奚將闌突然又湊到剛剛入定的春雨身邊,小小聲地說:“我再問一個,你當年為什么要砍盛焦,是因為我嗎?——��!我不說了!我真的不說了——!”
盛焦剛回到清澂筑,奚將闌嗚嗚嗷嗷從臺階上幾步蹦下來,差點撞到他懷里。
春雨追出來,小臉陰沉,看起來要殺人。
盛焦和他冷然對視兩眼,不約而同移開目光。
眸中全是對彼此的厭惡。
奚將闌方才爪子被劍鞘抽了一下,已經暈出一道紅痕。
盛焦給冬融使了個眼色。
冬融怕兩人又打起來,忙跑上來,也不知怎么勸說的,連拖帶拽地將春雨帶走了。
和春雨分離六年,奚將闌一時沒忍住嘴欠,被抽了下手,本來還嬉皮笑臉的,瞧見盛焦垂眸看過來,立刻疼得爪子哆嗦,鼓著臉頰吹了幾口氣。
“你看,都紅了�!�
盛焦冷眼看他裝。
奚將闌悻悻垂下手,貼過來悄摸摸地問:“哎,柳宗主和你說了什么��?”
盛焦默不作聲往房里走。
奚將闌趕忙追上去:“盛焦,盛宗主,別那么小氣,說說嘛。”
盛焦坐在椅子上,垂著眸去處理虎口上的傷痕,冷淡道:“你要用我許給你的那個承諾嗎?”
奚將闌把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當然不,多吃虧啊�!�
盛焦:“嗯,那就別問�!�
奚將闌:“……”
奚將闌目瞪口呆,只覺得盛宗主一日比一日難騙,心眼都長了八百個,專門用來對付他。
“那這樣吧�!鞭蓪㈥@自覺比盛焦腦袋瓜子靈光一點,笑嘻嘻地支著下頜看他處理傷口,“我?guī)湍惆汛河陝σ庖鰜�,你就告訴我柳宗主對你說了什么吧�!�
盛焦抬眸看他。
奚將闌抓緊機會朝他笑:“怎么樣,劃算吧?”
盛焦漠然道:“不必。”
奚將闌嚇唬他:“春雨劍可不像其他劍意,你拿劍的手還要不要啦?當心直接廢了。”
盛焦不做聲,從袖子里拿出來幾塊用帕子包好的桂花糕塞到奚將闌手上,示意“吃你的吧”。
桂花糕剛出爐時十分香甜,但盛焦回來時被玉頹山給耽擱不少時間,桂花糕邊角都碎成渣渣,一啃就往下掉渣子。
奚將闌捏著桂花糕看了半晌,似乎終于找到由頭似的,高高興興地說:“好吧,看你盛無灼如此貼心準備我愛吃的糕點,那本仙君就勉為其難給你引出來劍意好了。不必謝我,免禮謝恩吧�!�
盛焦目不轉睛看他。
奚將闌朝他勾手指:“來,手給我。”
盛焦狐疑看他許久,仔細確認沒有坑、不會被騙,還伸手在奚將闌牙縫里摸了兩下沒尋到毒丹,這才安心將手遞過去。
奚將闌:“……”
謹慎過頭了啊天道大人。
奚將闌手指掐訣,用春雨給他的劍意一點點探入盛焦傷口中。
突然,盛焦說:“你的言行舉止,和玉頹山很像�!�
奚將闌嘴里還叼著半塊桂花糕,猝不及防倒吸一口氣,被點心渣子嗆到氣管中,當即指尖靈力潰散,撕心裂肺地捂著喉嚨咳了出來。
第64章
靈級術法
盛焦冷眼旁觀。
奚將闌咳得眼眸里全是水,緩過來后熟練地裝傻:“��?什么�。磕銊e又瞎試探我,要想套我的話,那可是要另外算賬的。”
盛焦道:“他的眼睛,和你的也很像�!�
奚將闌不吭聲。
盛焦看向奚將闌的發(fā)頂,又說了句:“但比你高�!�
奚將闌:“……”
奚將闌溫柔地握著盛焦的手,收攏五指一點點用力,笑瞇瞇地說:“你說什么,我耳朵不太中用,沒聽清�!�
盛焦哪怕被按到傷口依然面不改色,重復道:“但比你……”
奚將闌保持著溫柔可人的微笑,張牙舞爪地伸手捂住他的嘴,險些將后槽牙咬碎:“閉嘴吧你,現在話怎么那么多,怎么就不向春雨學學?”
自從重逢,春雨可是半個字都沒吭。
盛焦拂開他的手,冷淡道:“當年春雨想殺我,是因為他也知道讓塵的「窺天機」,想要殺我為你掃清危險�!�
奚將闌一怔。
“連春雨都知道用這個法子避免你慘死的天機。”盛焦道,“你當時為何不選這條路?”
或許勝算還大些。
畢竟當年任由奚將闌鬼話連篇深信不疑的少年盛焦,可比現在的獬豸宗宗主盛無灼好騙得多,況且那時的盛焦對奚絕情根深種,十成十能得手。
奚將闌幽幽道:“你想我在和你柔情蜜意時,為了茍且偷生而暗算殺你?”
“嗯。”
“你還嗯?”奚將闌被氣笑了,“我在你心中就這種人?”
盛焦卻道:“你我重逢,你有多少次想殺我,自己還記得清嗎?”
奚將闌:“……”
“或許你將此事告訴我�!笔⒔箞D窮匕首見,伸手扶著奚將闌的下巴,罕見地覆上去親了他一下,聲音依然冰冷,“無論你有多少苦衷、冤屈,我都……”
奚將闌打斷他的話,直勾勾盯著他:“盛宗主,如果我沒有苦衷呢?”
盛焦微怔。
“如果我沒有苦衷,沒有冤屈……”奚將闌面無表情地說,“奚家之事真是我做的,你的一百零八顆天衍珠悉數變成「誅」后,真的會將我挫骨揚灰嗎?”
盛焦啟唇正要說話,奚將闌又道:“我不想聽你冠冕堂皇地勸說我將真相告訴你,我現在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盛焦和奚將闌對視半晌,吐字如冰:“會�!�
一旦天衍珠認定奚將闌便是真正的屠戮奚家的罪魁禍首,那一百零八顆珠子便會瞬間招來天道雷譴,天涯海角也會將他劈成齏粉,誰也無法阻止。
奚將闌冰冷地看他。
盛焦又道:“但我不會�!�
奚將闌一愣,目不轉睛看了盛焦許久,突然不受控制地開懷大笑。
他笑得渾身發(fā)抖,大半天才終于止住笑。
奚將闌輕輕捧著盛焦的手,用體內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靈力緩緩凝成春雨劍訣,一點點將折磨盛焦六年的劍意引出。
劍意像是一片雪花,幽幽漂浮在盛焦虎口。
那始終無法徹底愈合的傷口終于在靈力安撫下,一點點痊愈,沒有留下絲毫傷疤。
奚將闌湊上前將雪花勾到唇中吞咽下去,眉眼宛如帶著春色,微微抬著眸瞳看向盛焦,笑得狡黠又溫柔。
“……所以我沒選這條路啊。”
***
奚將闌被困在獬豸宗枯燥又乏味,成天除了調戲盛無灼就是招惹春雨,每每他和冬融都被春雨攆得滿獬豸宗到處亂竄。
好在沒過兩日,便到了諸行齋相聚那日。
奚將闌終于能被準許出獬豸宗。
“春雨……”奚將闌趁著盛焦在忙水道,偷偷摸摸抱著春雨劍小聲叨叨,“你現在修為如何,若是強行從盛焦手上將我搶著帶走,勝算幾何?”
春雨:“……”
春雨裝死不理他。
奚將闌抱著劍小小聲地喋喋不休,但這個半聾自認為聲音很小,實則連不遠處的盛焦都忍不住地偏頭瞥他一眼。
奚將闌還以為他聽不到,乖巧沖他一笑。
獬豸宗通往外界的水道幽幽而開,一股水流化為蔓延至遠處的路。
盛焦朝他招手。
奚將闌忙顛顛地跟上去。
奚將闌每次都獬豸宗水道都覺得新奇不已,邊跑邊蹦了蹦,高興地湊到盛焦面前:“哎盛宗主,是只有戌時水道才能隨意出入獬豸宗嗎?”
盛焦偏頭:“問這個做什么?”
“哎你這么警惕我��?”奚將闌笑嘻嘻地說,“我就隨便問問,萬一往后你我合籍了,總不能連自己家都不知道怎么進出吧?”
盛焦:“……”
奚將闌滿臉真誠地看他。
不知是不是“合籍”這兩個字的威力,盛焦面容冷漠,但還是縱容地回答他的問題:“每日都不同。”
“哦哦。”奚將闌表示受教了,“那是誰負責定每日的水道時辰呀?”
盛焦冷冷和他對視:“我�!�
奚將闌:“……”
奚將闌頓時蔫了,干巴巴道:“哦,哦哦,挺好的�!�
奚將闌妄圖自己開水道逃走的打算被盛焦看破,他也知道要張弛有度,一直到天衍學宮的路上全都乖乖巧巧跟著盛焦,連半句惹盛焦生氣的話都沒說。
戌時將至,天色已晚,甚至開始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盛焦撐著傘帶著奚將闌到諸行齋時,其他人已悉數到齊,正在圍著偌大桌案喝酒閑侃。
十幾年過去,九思苑沒有半分變化,八張小案分在左右,甚至連素屏仍舊還是當年那個溫孤白親手寫的天衍行詩,龍飛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