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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本以為「閑聽聲」就是個雞肋相紋,但現(xiàn)在看來,他好像還能聽到天衍靈脈和幻境的聲音?

    晏寒鵲見他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了,只好將被子拉到晏聆肩上,低聲道:“睡覺吧。”

    晏聆困得要命,聞言忙往下面一縮,乖乖地去睡了。

    自那之后,晏聆明明成天吃喝玩樂,半個月才修煉一回,竟然在過年時悄無聲息筑了基——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在助他似的。

    可明明晏家連一絲一毫的天衍靈力都尋不到,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修煉的。

    晏聆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他成天不是跟著奚絕就是跟著盛焦出去吃吃吃,只知道自己長胖了不少,小肚子上都能掐出一圈軟肉。

    因申天赦的損毀,整個中州城的世家聚在一起不知商討出個什么四五六來,過年后竟然將天衍學(xué)宮的入學(xué)提前到了春分。

    晏家離天衍學(xué)宮很近,入學(xué)那日晏聆足足睡到了辰時才打著哈欠起床洗漱。

    朝夫人已將他的東西收拾到一個儲物戒里,用繩子串起來掛在他脖子上,耐心地叮囑:“在學(xué)宮不要同人起沖突,也不要打架�!�

    晏聆不想離開爹娘,一早起來就懨懨的,聞言小聲嘟囔:“我不打架�!�

    “還敢說謊?”朝夫人淡笑著道,“拜寄禮上那曲家的孩子是怎么傷著的,別以為我不知道�!�

    晏聆頓時心虛了。

    “最近中州不怎么太平,在學(xué)宮有掌院、長老相護,我和你爹會放心些�!背蛉说馈�

    晏聆剛起來手腳發(fā)軟,只好張著雙手讓朝夫人給他系那繁瑣的腰封,迷茫道:“不太平?為什么?”

    朝夫人道:“獬豸宗的申天赦幻境破了,十三州掌尊追究此事源頭,查到了曲家�!�

    晏聆不太懂,但覺得很厲害:“那是好事吧?”

    按照之前那幾個欺負(fù)他的曲家人來看,曲家肯定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也許吧。”朝夫人道,“去年盛家把……對,就是你盛焦哥哥送去了申天赦,其中還有幾個孩子一起進去了,但除了盛焦,其他人悉數(shù)被申天赦幻境毀去了靈根和相紋�!�

    晏聆吃了一驚:“為什么?”

    “天衍時刻在衰竭�!背蛉藝@氣道,“申天赦又耗費天衍靈力巨大,去年乞巧之前中州掌尊便有封申天赦的打算,但獬豸宗宗主卻陽奉陰違,依然在用申天赦。”

    幻境終于支撐不住,在盛焦進去的那日便將他們的靈根經(jīng)脈毀去,化為申天赦的天衍補給,勉強支撐到了現(xiàn)在。

    盛家也是因為那幾個被毀去靈根的人,才沒敢再把盛焦往里面放。

    現(xiàn)在申天赦終于毀去,偌大獬豸宗都幾乎被夷為平地,死傷無數(shù)人,自然引來十三州掌尊的追究。

    晏聆聽得似懂非懂。

    朝夫人也沒再和他多說,給他披上滾了毛邊的披風(fēng)后,和晏寒鵲一起送他去天衍學(xué)宮。

    學(xué)宮外人來人往,一個比一個排場大,晏聆雖然聽說過天衍學(xué)宮,但還是第一次見到,牽著朝夫人的手眼巴巴地四處張望。

    天衍學(xué)宮不許親友進入,只能送至門外,由師兄引進去。

    朝夫人微微彎下腰,撫摸了晏聆腦袋一下,笑著道:“這個月底我們再來接你。”

    晏聆雖然對天衍學(xué)宮很是新奇,但還是畏懼離開爹娘身邊,忙伸手抱住朝夫人的腰身,小聲說:“我……我不想去�!�

    朝夫人:“什么?”

    “我不練劍了�!标恬鲂÷曕洁�,“我要做醫(yī)修,跟著娘親就行,不用上學(xué),指不定天衍學(xué)宮的醫(yī)修長老還沒娘好呢�!�

    朝夫人失笑:“說什么傻話?”晏聆還要再撒潑,晏寒鵲冷淡開口:“再說一遍�!�

    晏聆……晏聆立刻直起身,干巴巴道:“我去上學(xué),學(xué)宮太厲害了,我要上十年�!�

    朝夫人“噗嗤”一聲笑出來。

    一直在旁邊委屈巴巴的晏月突然撲過來,一把抱住晏聆,忍著眼淚嗚咽道:“師兄……”

    晏聆在爹娘面前撒潑,但對比他小的晏月,卻像是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啦,我月底就回家,到時候給你帶好玩的�!�

    晏月悶悶點點頭。

    晏聆又摸了他腦袋一下,像是察覺到什么,眉頭一皺:“阿月,你是長個兒了嗎?”

    晏月擦著眼淚迷茫:“�。渴前�?”

    晏聆臭著臉瞪他。

    明明剛來中州時晏月才到晏聆肩膀,現(xiàn)在竟然都到下巴了。

    “不準(zhǔn)再長了�!标恬鲞趦核�,還伸出拇指食指比了一個指節(jié)的高度,威脅道,“你就只能再長這一點點,多了我可要鬧了�!�

    晏月:“……”

    從沒見過如此無理取鬧的,但晏月敢怒不敢言,只好干巴巴道:“好、好哦,我聽師兄的�!�

    晏聆這才解除危機,顛顛地往學(xué)院門口走。

    只是還未進去,晏聆腳步一頓,莫名覺得身后似乎根本沒有人在等他,月底也不會有人來接她。

    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慌占據(jù)他的心神,神使鬼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晏寒鵲朝夫人和晏月站在一顆剛剛冒出花蕾的桃花樹下,見他看來時,朝夫人眼眸一彎,就連晏寒鵲也難得露出淡淡笑意,眸子溫柔注視著他。

    晏月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哇哇大哭了。

    晏聆看了好一會,才重新?lián)P起笑容,顛顛地跑向天衍學(xué)宮。

    才剛進去,一只爪子突然從旁邊伸來,捂住晏聆的嘴將他拽到了一棵參天巨樹后。

    身后的人聲音低沉帶著兇惡,冷冷道:“交出你的儲物戒,否則我宰了你。”

    晏聆沒戴耳飾,被人如此挾持根本沒有絲毫心慌,甚至還眨了眨眼,將脖子上的繩子一勾,晃了晃儲物戒給后面的人看,示意“在這兒呢”。

    身后那兇神惡煞的“劫匪”大概沒見過這么配合的,登時將他推開,沒好氣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沒意思�!�

    晏聆回頭一看,果然是奚絕。

    “因為我厲害唄�!标恬鰧ξ锝涑断聛斫o他,“你要?”

    “我要那玩意兒干什么?”奚絕嫌棄地說,“就幾顆靈草靈花,還有一堆種子,還有幾件舊衣裳破法衣,倒貼靈石給我我都不愛要。”

    晏聆哼了一聲將儲物戒塞到衣服里,余光掃見盛焦過來了,當(dāng)即眼睛一亮,高高興興地蹦起來:“哥哥!我在這兒呢!”

    盛焦瞧見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晏聆傻兮兮地樂,正要噔噔噔跑過去,奚絕卻欠嗖嗖地一把拽住他的小辮子,故意找茬:“問你呢晏聆兒,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用你的「閑聽聲」聽出來的嗎?”

    晏聆差點被薅掉一搓頭發(fā),怒瞪他一眼拍開他拽自己頭發(fā)的爪子:“當(dāng)然啊�!�

    奚絕來了興致,笑嘻嘻地道,“晏聆兒,我是什么聲音?”

    晏聆哼哼道:“很讓人討厭的聲音。”

    盛焦已經(jīng)近在眼前,晏聆急著去找他玩,當(dāng)即快跑幾步要沖去盛焦身邊,只是走了幾步后眼前一花,竟然又回到了原點。

    奚絕又在用他的「何處行」。

    晏聆怒道:“奚絕,我生氣了!”

    奚絕還在催動相紋,似笑非笑道:“叫我什么?”

    晏聆知道他誓不罷休的狗脾氣,繼續(xù)怒氣沖沖道:“哥哥!我生氣了!”

    奚絕哈哈大笑,湊上前攬住他的肩膀,笑吟吟道:“真乖——聆兒回答我,我到底是什么聲音?”

    晏聆瞪他一眼,好一會才不情不愿地道:“就、就是……唔唔唔�!�

    奚絕揪他的耳朵,懶洋洋地拖長了音:“沒聽清�!�

    晏聆被他揪得耳朵發(fā)紅,拍開他的爪子往旁邊一撤,邊退邊往后走。

    奚絕瞪他。

    這是奚絕第一次如此執(zhí)著追問個不停只想求一個答案的樣子,剛才還氣呼呼的晏聆不知怎么突然沒來由地笑了出來,對他無理取鬧的行徑也不怎么生氣了。

    “是風(fēng)聲�!�

    奚絕一愣:“什么?”

    晏聆的長發(fā)被一陣春風(fēng)拂起,他隨手撫了下,稚嫩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燦然笑意。

    “……是清風(fēng)聲�!�

    乞巧不逢春,穆如清風(fēng)。

    第128章

    番外if線(10)

    諸行齋有九人。

    晏聆第一日就在整個諸行齋跑了個遍,還高高興興地對樂正鴆道:“哥哥,學(xué)宮比我想象中的好玩。”

    樂正鴆正在給自己的齋舍布閑人免入的結(jié)界,隨口敷衍他:“嗯,只要你晚上別哭著找爹娘就行。”

    晏聆想了想:“那我晚上能來找……”

    “你”還沒說完,樂正鴆頭也不抬地打斷他的話:“想也別想�!�

    晏聆:“……”

    入學(xué)第一日是讓他們熟悉諸行齋,并沒有其他事,晏聆瘋跑了一天,晚上回到陌生的住處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躺了半天,他還是爬了起來,裹上披風(fēng)噔噔噔跑去離他住處最近的奚絕住處敲門。

    “奚絕?哥哥。”

    “哐”的一聲。

    奚絕似乎砸了個東西過來,不耐煩的聲音跟著傳來:“你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嗎?滾回去睡覺!”

    晏聆小聲道:“我一個人睡不著�!�

    里面窸窸窣窣了一陣,奚絕頭發(fā)散亂地打開門,滿臉不耐:“還沒斷奶嗎你?!我就說你再等個兩年再入學(xué)宮,你非得來,睡不著怪誰?”

    晏聆習(xí)慣奚絕的挖苦,就當(dāng)沒聽到,仰著小臉笑:“哥哥,我有個無理的請求,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

    “你如果說要我睡得迷迷糊糊地用「何處行」送你回晏家等到明天清晨再過去接你回學(xué)宮上課的請求……”奚絕一口氣說完,又打了個哈欠,冷冷道,“也未免太無理了。”

    晏聆:“……”

    晏聆反應(yīng)了一會才理解奚絕的意思,忙道:“不,我是想在這兒睡一晚�!�

    奚絕眼神冷漠看著晏聆,突然道:“收拾東西吧。”

    晏聆一喜:“你答應(yīng)啦?”

    “我送你回晏家�!鞭山^冷冷道。

    晏聆:“……”

    倒春寒的深更半夜,晏聆被奚絕拒之門外,他蔫蔫半天,又看向池塘對面的桂花齋舍,又輕手輕腳地過去敲門。

    晏聆很少和同齡人相處,更何況上學(xué),只能從奚絕的反應(yīng)知道在別人那住一晚似乎是極其無理的請求,但他一個人太害怕了,一閉眼就感覺藏在床下的某種東西會悄摸摸爬出來打算暗殺他。

    晏聆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閉著一只眼睛做足被盛焦砸東西的準(zhǔn)備。

    但很快門被打開,盛焦披著松松垮垮的外袍,眸中還帶著點睡意,但脾氣依然很好,低著頭看了晏聆好一會,才慢半拍地道:“晏聆?”

    “哥哥,我一個人睡不著�!标恬銮倪溥涞卦囂�,“我能提個特別特別無理的請求嗎?”

    盛焦一睡懵,反應(yīng)就有點慢,沉默一會才點點頭:“好啊。”

    晏聆決定先提個不怎么無理的試探試探盛焦的底線:“你能現(xiàn)在送我回晏家,早上再接我回來嗎?”

    盛焦:“?”

    盛焦這次沉默的時間有點久。

    “算、算了!”晏聆不愿意強人所難,忙轉(zhuǎn)身就走,“我、我回去睡覺了。”

    盛焦見他單薄的身影往夜色中走,想了想道:“不介意的話,在我這兒睡吧�!�

    晏聆猛地回頭,瞳孔都要震出來了。這個不是更無理嗎?

    顯然盛焦沒有奚絕的破規(guī)矩多,將晏聆拉進溫暖的內(nèi)室中,擔(dān)心他怕黑還留了盞燈。

    晏聆沒察覺出盛焦的為難,當(dāng)即脫掉衣服乖乖地爬上床,發(fā)自內(nèi)心地道:“盛焦,你真好�!�

    盛焦笑了笑,將被子給他蓋好,道:“有事就喊我。”

    晏聆縮在溫暖被子中,忙不迭點點腦袋。

    他跑了一整天,本就疲倦得要命,此時終于能安安穩(wěn)穩(wěn)睡個覺,剛剛還在和盛焦說話,下一瞬就呼吸均勻直接呼呼大睡。

    盛焦:“……”

    未免太快了些。

    大概是盛焦身上的氣息太過讓人心安,晏聆這還是第一次沒在父母身邊還睡了個安穩(wěn)覺。

    翌日一早,晏聆迷迷糊糊醒來,發(fā)現(xiàn)盛焦已不在床上。

    朝陽初升,晏聆打著哈欠將外袍裹上,噔噔噔跑回自己的齋舍。

    奚絕的住處就在他旁邊,早起正在院中練劍,察覺到一個矮矮的身影從籬笆墻外跑過去,他眉頭一皺,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

    寒光和陽光交融倏地一閃,奚絕已不再原地。

    晏聆剛跑到齋舍門口,正要推門時,一旁傳來個似笑非笑的聲音。

    “你真的跑回晏家了?”

    晏聆嚇了一跳,拍著胸口瞪他:“你不要總是神出鬼沒地嚇我!”

    奚絕跟著晏聆進了院子,這么冷的天他因練劍只穿了薄薄衣衫,身形高挑修長,墨發(fā)隨意扎成高高馬尾,在陽光下挑眉壞笑時英姿勃勃,滿是朝氣。

    “不經(jīng)嚇�!鞭山^道,“問你話呢,這么一大清早你干嘛去了?昨晚又哭著喊爹娘了嗎?”

    晏聆已經(jīng)學(xué)會在和奚絕的相處中不生氣,否則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氣禿,他回到內(nèi)室后換了身衣裳,見奚絕還在依依不饒地取笑他,沒好氣道:“我去盛焦那睡了,沒哭著喊爹娘讓奚少爺看笑話,真是對不住哦�!�

    奚絕蹙眉:“你去盛焦那兒睡?”

    “是啊。”晏聆隨口道,“盛焦哥哥才不像你,人家還是主動讓我去的呢�!�

    明明是奚絕主動拒絕的晏聆,但知道晏聆竟然又跑去找盛焦,奚絕又不順心了,雙手環(huán)臂站在陽光下倚著門框,冷冷淡淡道:“他讓你去你就去�。俊�

    “奚絕,你到底有什么問題?”晏聆覺得很匪夷所思,“你都把我拒之門外了,還用得著管誰收留我嗎?”

    奚絕噎了一下。

    他這么無理取鬧的人也察覺出來自己好像有點無理取鬧,沉默一會,轉(zhuǎn)身就走。

    晏聆也沒管他發(fā)什么脾氣,換好衣裳高高興興地跑去找盛焦,和他一起前去九思苑。

    君子九思,萬般諸行。

    一大清早,其他七人全都到了,晏聆過去時都在熱熱鬧鬧閑侃,只有奚絕一個人坐在最顯眼的地方,滿臉欠嗖嗖地翹著二郎腿,沒人搭理他。

    晏聆本來還在疑惑為何沒人和奚絕說話,就見他朝自己一招手:“小矮個,過來,這有個空位,你坐我這邊�!�

    晏聆:“……”

    就這張毒舌的嘴,自己也不愛和他聊天。

    晏聆氣咻咻地拽著盛焦坐在酆聿旁邊的兩個空位上,朝奚絕得意地挑眉。但他還沒坐下,就感覺被人推了下腰身,差點一個趔趄趴桌子上。

    耳扣歪了下,噼里啪啦的鞭炮聲灌入耳朵,晏聆慘不忍睹地回頭,就見剛才的空位上,正坐著一身金燦燦衣衫的伏瞞。

    伏瞞抱歉地說:“對不住我坐在這兒哦,要不我給你讓個位置吧。”

    晏聆:“……”

    晏聆忙說:“不用,我、我坐旁邊就好。”

    伏瞞感動地說:“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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