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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別去找那個小天雷�!鞭山^又道,“他蔫壞蔫壞的,不是什么好人。”

    見奚絕又開始挑撥離間了,晏聆都要翻白眼了,瞪了一眼:“走吧你。”

    奚絕眉頭一皺,莫名對這三個字有點抵觸,悶悶不樂地轉(zhuǎn)身就要上行舫。

    但走了兩步,奚絕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轉(zhuǎn)身噔噔噔跑回來,明黃衣袍翻飛好似傾灑的日光,明亮鮮活,像是自由的鳥雀張開雙臂。

    一把將晏聆抱在懷里。

    晏聆一愣。

    奚絕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但還是依從本心,給了注視著他離開的晏聆一個擁抱,總覺得自己好像曾經(jīng)丟下過他,下意識想要彌補。

    晏聆迷茫道:“哥哥?”

    奚絕不是個矯情的脾氣,很快就將他松開,故作坦蕩蕩道:“我走啦�!�

    說罷,轉(zhuǎn)身一溜煙沖上行舫。

    晏聆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地將小木劍別在腰間,朝著晏寒鵲伸出手。

    晏寒鵲將一切收拾妥當(dāng),抬手將小短腿晏聆抱上了行舫。

    還在因那個擁抱羞臊的奚絕見狀人都傻了,詫異道:“你上來干嘛?!”

    “瞧你說的。”晏聆被晏寒鵲放下來,熟練地走到行舫甲板的凳子上坐下,“這是我家行舫啊,我為什么不能上來?”

    奚絕蹙眉:“但這行舫不是要去中州嗎?”

    晏聆還沒說話,御風(fēng)上來的盛焦善解人意地回答:“晏伯父和夫人昨晚決定的,要帶著聆兒阿月一起去中州。”

    說罷,他還溫和地問晏聆:“你沒和奚少爺說嗎?”

    奚少爺:“……”

    這狗東西,蔫壞蔫壞的。

    盛焦就算性情再溫和也終歸才十二歲,尋常孩子都像奚絕晏聆這種貓嫌狗憎,他這樣已是家教修養(yǎng)好了。

    從昨天到今日一直被奚絕變著法子地針對,盛焦哪里會像成年人那樣完全忍住憋屈,當(dāng)然要逮著機會掛上那溫和的假面來懟他個七葷八素。

    晏聆沒聽出來盛焦和奚絕的交鋒,還在那傻樂。

    晏寒鵲將晏月抱上行舫,又把晏溫山的結(jié)界徹底封住,催動行舫悄無聲息飛入天空,朝著中州方向而去。

    晏月拽著朝夫人的手,總覺得這次他們似乎要離家很久才能回來,怯怯不安地問:“夫人,我們……我們要去哪里呀?”

    朝夫人一夜未睡,神色疲倦?yún)s帶著笑撫摸著晏月的腦袋,柔聲道:“我們?nèi)ブ兄葑∫魂囎�。�?br />
    “中州?”晏月訥訥道,“師父不是說咱們中州不好嗎?”

    朝夫人視線看向不遠(yuǎn)處和奚絕打鬧成一團的晏聆,沒說話。

    晏月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忙不再追問這個,道:“那咱們往后住在哪里?”

    一直沉默不語的晏寒鵲看著行舫上的坤輿圖,將手指在一處地點上敲了敲,終于冷淡開口。

    “……先去藥宗�!�

    從清晨到入夜,行舫終于停在中州的行舫閣中,晏寒鵲將行舫縮小成靈器收納入儲物戒中,牽著晏月的手往外走。

    晏聆仰著頭還在對盛焦叮囑:“記住哦,真的不能再去那什么鬼的幻境里去了,會塌的�!�

    一路上他都叮囑盛焦無數(shù)遍了,但盛焦很有耐心,溫柔笑著答應(yīng):“好,絕對不再去。”

    晏聆這才放心。

    盛焦想了想,從儲物戒中拿出一顆滿是靈力的靈珠——那是他覺醒相紋后盛家給他的獎勵,價值雖然不多,但已是盛焦身上最能拿出手的東西。

    “送給你�!彼f給晏聆。

    晏聆不懂靈珠的價值,只覺得這珠子很漂亮,高高興興接過:“真的給我呀?”

    “嗯�!笔⒔沟�,“多謝你救了我一命�!�

    晏聆還沒說什么,奚絕就不高興地擠過來,一把將珠子搶過來:“哪是他救的?不是因為我你才能從那什么鬼幻境里出來嗎?怎么不謝謝我?”

    盛焦也不生氣,畢竟這是事實。

    要是沒有奚絕,晏聆八成會和他一起折在申天赦中。

    盛焦好脾氣地又從儲物戒里拿出另一顆灰撲撲的珠子遞給奚絕,溫潤如玉地道:“多謝奚少爺救命之恩�!�

    奚絕:“……”

    奚絕翻了個白眼,他打水漂玩兒的都比那破珠子好,根本懶得接。

    晏聆還在原地蹦著去夠奚絕伸高了手的珠子,急得滿頭是汗:“還給我,那是哥哥送我的!還我�!�

    奚絕越聽這話越覺得不爽,揪著晏聆的小臉冷冷道:“這珠子又不值錢,我送你更漂亮的,價值連城,把你賣了都買不起的那種。”

    晏聆死心眼地還在蹦跶:“我不要,我就要那個�!�

    奚絕氣了個半死,怒氣沖沖地丟給他,心想自己干嘛要在這里因為一個小屁孩和討人厭的窮鬼爭風(fēng)吃醋。

    奚絕連聲招呼都沒打,身形一閃,轉(zhuǎn)瞬離開原地,不見了蹤影。

    晏寒鵲本來還想送奚絕回家,但仔細(xì)一想那小少爺自幼在中州長大,哪里會不認(rèn)得回家的路,見尋不到他只好作罷。

    盛焦知道晏寒鵲有急事去藥宗,也沒給他們添麻煩,主動說自己一個人也能回去。

    晏聆眼巴巴地捏著珠子和他揮手:“哥哥,再會�!�

    長街明燈如晝,盛焦一襲白衣朝他溫潤地笑:“嗯,再會。”

    注視著盛焦消失在人群中,熱鬧了一整天的晏聆突然感覺空落落的,他蔫蔫地牽著晏寒鵲的手慢吞吞往前走。

    晏寒鵲將一件漆黑法衣裹在他身上,還將寬大兜帽罩住他的臉。

    晏聆不明所以:“爹?”

    昨晚的時候,只能從晏聆后頸察覺到一絲的天衍靈力,想來應(yīng)該是相紋正在經(jīng)脈中蘇醒,一天一夜過去,晏聆身上已經(jīng)開始似有若無地散發(fā)天衍靈力。

    晏寒鵲沉著臉加快步伐,半個時辰后平安無事地到了藥宗。

    婉夫人已在門口等候,遠(yuǎn)遠(yuǎn)瞧見有人影過來,忙拎著燈迎上前。

    “朝兒?”

    朝夫人忙快步上前:“婉姐姐?”

    兩人昨日已在犀角燈中說過此事,見面后還是歡喜地寒暄一番。

    晏月被晏寒鵲抱著在肩上趴著呼呼大睡,直到進入藥宗也沒醒。

    晏聆困倦地抱著晏寒鵲的手臂慢吞吞往前走,隱約感覺自己好像走到一處溫暖的山中,一個激動稍稍清醒些。

    視線所及,朝夫人正在和一個性情溫婉的漂亮女人說話,一旁好像還有個穿著黑袍的矮小影子。

    晏聆一歪腦袋。

    這時,朝夫人將他拉過來,笑著道:“聆兒,這是你鴆哥哥�!�

    樂正鴆穿著黑色兜帽滿身陰郁站在婉夫人身后,不情不愿地抬頭看去。

    他不想和外人交流,對藥宗難得過來的賓客完全沒有一點好臉色,眼神像是帶著兇光,滿是不悅和排斥,似乎想把他瞪得離開自己家。

    晏聆沒察覺到樂正鴆的敵意,困得眼皮都睜不開,聽話地喊:“哥哥�!�

    還在釋放兇巴巴“從我家滾開”戾氣的樂正鴆突然一僵。

    樂正鴆還是第一次和同齡人交流,也是第一次被這么小的孩子軟軟糯糯地叫哥哥,藏在兜帽下的耳根當(dāng)即發(fā)熱,通紅得要命。

    婉夫人見晏聆都要趴地上睡了,無奈道:“鴆兒,你先帶聆兒去我收拾好的偏室睡覺吧�!�

    樂正鴆覺得自己不能如此膚淺,被一張乖巧的臉就輕而易舉收買了,努力板著小臉冷漠道:“我才不……”

    話還沒說完,困得打了個激靈的晏聆猛地一睜眼,眼神依然是渙散失神的,只聽到婉夫人說要讓他去“睡覺”,語無倫次地嘟嘟囔囔道:“睡、睡覺,謝謝哥哥,哥哥謝謝,謝謝睡覺……”

    樂正鴆:“……”

    好半天,樂正鴆才終于憋出來一句。

    “走、走吧�!�

    第123章

    番外if線(5)

    晏聆稀里糊涂地被牽去藥宗別院睡覺。

    大概是怕孩子認(rèn)床,婉夫人還點了安神香,更是助長晏聆的睡意蹭蹭蹭往上竄,腦袋一沾枕頭便睡得不省人事。

    朦朦朧朧中,晏聆似乎做了一場好似永遠(yuǎn)都不會醒來的噩夢。

    他根本不記得夢到了什么,只覺得鋪天蓋地的悲傷彌漫全身,似乎都要浸到神魂中,讓他單薄瘦弱的身體情不自禁地發(fā)起抖來。

    天還沒亮,樂正鴆臭著臉過來喊他時,突然聽到床幔中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

    樂正鴆嚇了一跳,趕忙跑上前扯開床幔,就見昨晚還大大咧咧四肢攤開睡得四仰八叉的晏聆此時卻蜷縮成小小一團,雙手捂著耳朵,眼眸緊閉地嗚咽痛苦。

    像是被夢魘住了。

    樂正鴆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醒醒,醒一醒!”

    晏聆猛地倒吸一口氣,睜開眼睛后眼眸渙散,手無意識地在耳朵上摸了下,迷茫道:“我的耳飾呢?”

    “什么?”樂正鴆沒聽清,蹙眉道,“什么東西?”

    晏聆呆了許久,突然不受控制地啕嚎大哭起來。

    “爹!娘……”

    “阿月!”

    這一下把樂正鴆嚇得手足無措,想要哄都不知道怎么哄,他正要試探著說話,就見這睡懵的小矮子迷迷瞪瞪地止住哭聲,像是魔怔似的,呢喃道:“爹不在了,娘和阿月也不在了……”

    樂正鴆從沒見過有人夢魘是這種模樣,小心翼翼道:“沒有不在,你爹娘在外面呢。”

    晏聆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眼珠子都不會動,呆呆在那捂著自己的耳朵。

    就在樂正鴆急得團團轉(zhuǎn)時,婉夫人和晏寒鵲朝夫人終于過來。

    婉夫人進來瞧見這副場景還以為是樂正鴆又在欺負(fù)人:“鴆兒?不是和你說了不要欺負(fù)弟弟嗎?”

    樂正鴆冤枉得要命:“我沒有!”

    這時,渾身疲憊的晏聆視線無意中瞧見晏寒鵲和朝夫人,呆呆怔怔半天,突然踉蹌著從床上爬起來,眼淚洶涌而出。

    “爹!娘!”

    他跌跌撞撞地直接撲到晏寒鵲懷里,死死揪住他的衣襟徹底失聲痛哭。

    晏寒鵲和朝夫人對視一眼,俯下身將渾身發(fā)軟的晏聆抱在懷里,輕輕撫著他的后背安慰道:“爹娘在這兒,不害怕。”

    晏聆哭得渾身發(fā)軟,那股悲傷絕望終于在溫暖中一點點散去,他滿臉淚痕抱著晏寒鵲的腰,抽噎著說不出話。

    婉夫人看了樂正鴆一眼。

    樂正鴆怒道:“天衍在上!我真沒欺負(fù)他!”

    婉夫人無奈失笑:“我知道,去叫你另一個弟弟起床吧�!�

    樂正鴆被誤解十分不爽,怒氣沖沖地甩手就走:“我才不去!”

    晏聆身上不正常地發(fā)著抖,晏寒鵲將他抱到內(nèi)室床上,想為他梳理梳理經(jīng)脈,但晏聆似乎懼怕在做噩夢,趕忙爬到晏寒鵲身上,說什么都不肯撒手。

    晏寒鵲只好抱著他,將靈力一點點灌入他的經(jīng)脈中,淡淡道:“做噩夢了?”

    晏聆躲在晏寒鵲寬大的衣袍中,連腦袋都不想露出來,只悶悶點點頭。

    晏寒鵲道:“夢到什么了?”

    晏聆剛才哭成那樣,但現(xiàn)在清醒后讓他去想到底被什么嚇到了,皺著眉冥思苦想半天竟然想不起來半點了,只知道那場夢讓他害怕得恨不得死了才好。

    好一會晏寒鵲才將靈力收回,用溫暖的指腹將晏聆臉上的淚水擦干凈:“無論夢到什么,那只是個夢,不要害怕�!�

    晏聆往晏寒鵲懷里貼得更緊。

    “等會帶你去中州城玩�!标毯o道,“想去哪兒都行�!�

    晏聆卻只說:“我想回家�!�

    晏寒鵲倒是很驚訝:“你不是一直想出來玩嗎?”

    晏聆搖搖頭,悶悶不樂地說:“我們什么時候能回家?”

    晏寒鵲撫摸著他的腦袋,淡淡道:“可能要過段時間。”

    “��?”晏聆扒開晏寒鵲的衣袍一角,露出一雙滿是水痕的紅腫眼睛來,聲音還帶著哭腔,“為什么啊?”

    晏寒鵲如實相告:“你體內(nèi)經(jīng)脈中有了天衍相紋,在晏溫山怕是有危險�!�

    晏聆滿臉迷茫:“之前不是說我經(jīng)脈里只是被哥哥傳送進去了天衍靈力嗎?”

    還說只讓婉夫人看一看就回家,怎么突然又變成相紋了?

    “許是天級相紋,又或許是靈級,你的靈脈本來就天生不全,覺醒了相紋也依然保留了一部分靈根,要在藥宗看一看才行�!标毯o撫摸著晏聆的腦袋,“而且現(xiàn)在整個十三州天衍靈脈短缺衰竭,若是被其他世家知曉,你會有危險�!�

    晏聆呆了呆,忙害怕地往晏寒鵲衣服里縮回去,訥訥道:“不、不讓他們知道,不要有危險�!�

    晏寒鵲難得笑了笑,努力將聲音放輕:“藥宗婉夫人已答應(yīng)庇護你,等到今年年底之前將你相紋之事在天衍學(xué)宮記錄在冊,往后便不會有人敢覬覦你的相紋�!�

    晏聆似懂非懂:“那之后呢?是不是就能一直在家待著了?”

    “明年深秋,你要去天衍學(xué)宮上學(xué)�!�

    晏聆眉頭頓時皺起來:“我不要上學(xué),我要回家�!�

    晏寒鵲見他如此排斥,也沒有逼迫他,只道到時候再依他的意愿決定是去天衍學(xué)宮還是回晏溫山。

    因為那場不記得什么內(nèi)容的噩夢,晏聆蔫了好幾天,連晏月過來找他玩都不欺負(fù)人了,嚇得小晏月都要以為晏聆是不是命不久矣。

    已經(jīng)給婉夫人添了這么大一個麻煩,晏寒鵲和朝夫人不便長久待在藥宗,幾日后便要帶著晏月先告辭。

    晏聆嚇了一跳,趕忙上去牽朝夫人的手:“娘,我們要回家了嗎?”

    朝夫人失笑,彎下腰撫摸晏聆的腦袋:“你現(xiàn)在不方便離開藥宗,等年底我們再回家�!�

    晏聆看著朝夫人的儲物戒,訥訥道:“那、那你們要去哪兒��?不帶上我嗎?”

    “不去哪兒。”朝夫人看出來他的恐慌,柔聲和他解釋,“你爹在中州買了處宅院,我們打算開家醫(yī)館鋪子,先在中州落腳幾年。等你從天衍學(xué)宮出師后再一起回晏溫山,好嗎?”

    晏聆滿臉迷茫:“真的嗎?”

    “是啊。”朝夫人湊上前親了下他的額頭,含笑道,“爹娘每日都會過來看你,你要好好聽婉夫人的話,不要給人家添麻煩,記住了嗎?”

    晏聆點點腦袋:“記住了�!�

    “真乖。”朝夫人夸贊他。

    晏聆本是不舍得要掉眼淚,聽到這句難得的夸獎,只好強行忍著,和婉夫人一起依依不舍地將他們送離藥宗。

    直到晏寒鵲三人的背影都走遠(yuǎn)了,晏聆還在踮著腳尖拼命去看。

    婉夫人笑著道:“不必?fù)?dān)心,他們明天就來了。”

    晏聆點點頭,乖巧地說:“多謝夫人�!�

    婉夫人和朝夫人是好友,待晏聆極其好,入夜后怕晏聆一個人又做噩夢,將裝死不出門的樂正鴆給薅了出來,陪晏聆睡覺。

    兩人大眼瞪小眼。

    樂正鴆不耐煩地一拍枕頭:“睡!睡了我趕緊走�!�

    晏聆雖然在家里很頑劣活潑,但在別人家還是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也不敢給這個看起來脾氣不好的哥哥添麻煩,乖乖地拉著被子躺下,閉上眼睛睡覺。

    樂正鴆坐在一旁不耐煩地看著晏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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