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晏聆還在耐心地等,乍一瞧見出現(xiàn)面前的人愣了一下,詫異道:“盛焦?”
盛焦幾乎是用靈力飛奔而來的,一向穩(wěn)重的他此時卻連長發(fā)都亂得飛起來,他無聲喘息一口氣,穩(wěn)住呼吸,抬手理了下額前散亂的發(fā),輕聲道:“我來送你�!�
晏聆消頹半天的心情瞬間放晴,眼睛微亮地看著他,但嘴中還在別扭道:“昨天不是和諸行齋的人一起餞別了嗎,怎么還要特意過來呀?”
盛焦沒說話,只是垂眸看著他笑。
“不用送了。”晏聆干咳一聲,“我爹娘去弄行舫了,等會我就進去回家啦,玉度不是說每年諸行齋要聚一次嗎,我們明年見。”
盛焦心中翻涌著這個“明年見”,啟唇似乎想說什么,但卻也知道無論他怎么挽留,晏聆終歸身不由己,晏寒鵲朝夫人不會將他一人留在中州,只能強行咽下去,換了餞別的話。
“好,明年見。切記珍重�!�
晏聆點點頭。
盛焦說完正要走,背對著晏聆猶豫片刻,突然又轉(zhuǎn)身,從一百零八顆天衍珠上摘下來一顆珠子,玉白指腹捏著遞給晏聆。
晏聆詫異看他:“��?”
“送你�!笔⒔沟�。
晏聆:“可……”
那是「堪天道」的天衍珠,每一顆都和盛焦神識相連,當年在諸行齋第一次歷練時盛焦為了救晏聆直接毀了一顆,導致那顆現(xiàn)在還灰撲撲的只是顆尋常珠子。
晏聆一直很愧疚,沒想到盛焦此時竟然又送他一顆。
他說什么都不肯再收。
盛焦卻不容他拒絕,快步上前握住晏聆的手強行攤開修長的手指,將那顆還帶著溫度的珠子塞到晏聆掌心。
做完這些后,盛焦往后退了幾步,朝他溫和一笑。
“再會�!�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
晏聆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盛焦一襲白衣轉(zhuǎn)瞬消失在長街盡頭。
手指上似乎還殘留著盛焦的溫度,晏聆怔然地攤開五指,視線落在掌心那帶著雷紋的珠子,突然一愣。
嘶嘶雷紋縈繞旋轉(zhuǎn),天衍珠在掌心的紋路上微微一滾,露出側(cè)面的一個龍飛鳳舞的字。
——「灼」。
第135章番外if線(17)
晏聆很倒霉。
回到晏溫山后的第一年諸行齋要相聚時,他在種植草藥時誤將一顆毒草種子混在靈藥中,以身試藥時差點一命嗚呼,足足昏了半個月才醒。
第二年可倒好,雖然身體沒什么大礙,但晏聆細心呵護一年多的雪蓮在盛開前一夜遭了山上小靈獸的毒手,氣得晏聆肺都要炸了,拎著晏月的劍漫山遍野地追殺“罪魁禍首”三天三夜。
自然,諸行齋相聚也錯過了。
直到第三年,諸行齋的人也都學乖了,在犀角燈中讓晏聆選地方選地點,省得他再出什么幺蛾子。
晏聆冥思苦想,最后仍舊定在中州。
這回晏聆提前三天就準備去中州,朝夫人有些不放心他孤身一人出去,想用行舫把他送過去。
“娘�!标恬霭褨|西收拾好,無奈地說,“我都十七啦,諸行齋的人也馬上及冠了,都不是小孩子了,不必這么憂心�!�
朝夫人撫摸著晏聆的腦袋,嘆氣道:“從小到大,你還沒自己出過門呢。”
晏聆不服氣地道:“在學宮里、出去歷練,不都是我一個人出門的嗎?”
“那不一樣�!�
晏聆悶悶不樂地道:“一樣的,我能照顧好自己�!�
朝夫人也沒強求,只是又塞給他幾瓶靈丹和犀角燈的燈油,讓他萬一有事就及時尋他們。
“知道啦�!标恬鎏搅颂侥X袋,“阿月呢?”
朝夫人道:“跟著你爹去修煉了,得好幾日才能回來�!�
晏聆臉色頓露憐憫之色。
晏寒鵲嚴厲得要命,自從晏月十歲后便開始跟著晏寒鵲修煉劍道,成天被折騰得哭爹喊娘,但仍舊堅持到了現(xiàn)在。
想來幼時總是哭唧唧的晏月長大后可能真的會是個冷酷無情的劍修。
晏聆系上披風和朝夫人告辭,孤身一人下了晏溫山。
離晏溫山大概十里左右的小城鎮(zhèn)中有行舫閣,晏聆這還是從三年前至今第一次下山,看什么都覺得新鮮。
但好心情止于行舫閣今日不再售賣前去中州城的玉令,得明天一早才有玉令買。
晏聆眉頭緊皺,估摸著去中州城的距離,感覺就自己金丹期的修為,八成得不停歇地飛兩天兩夜才能到,只是現(xiàn)在如果再回去,朝夫人肯定會覺得他孤身一人不靠譜,連行舫什么時候飛都沒搞清楚。
沒辦法,晏聆只好打算先尋個地方住一夜。
但剛離開行舫閣,突然有個男人顛顛跑過來,笑瞇瞇地道:“小公子,是要去中州城嗎?”
晏聆不太習慣和陌生人離太近,皺著眉往后退了半步。
“你是誰?”
“我們有一艘要去中州城的行舫即將要上空了,里面剛好還有幾個位置,若是小公子不介意,一起乘坐也成�!�
晏聆疑惑道:“不是說去中州的行舫沒了嗎?”
“但私人租賃的還有,我們是前來北境歷練的,人數(shù)多所以單獨賃了艘行舫�!蹦侨诵χ�,“我們也是想著能多個人分攤一點靈石嘛。”
晏聆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向不遠處的行舫,果然有行舫閣的標志,想了想也便同意了。
男人將他引上行舫,還特意給他一間雅室,里面吃的喝的應(yīng)有盡有。
沒一會,行舫上空,果然是朝著中州城的方向去的。
晏聆逐漸放松警惕,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盤算著什么時候能到中州城。
行舫悠悠然朝著中州城的方向而去,晏聆閑著無聊只好在周遭布了個結(jié)界,窩在軟塌上小憩一會。
只是沒想到這一覺就直接睡到了晚上,迷迷瞪瞪間被一陣轟隆隆的雷鳴聲驚醒。
晏聆揉著眼睛爬起來,周圍一陣黑暗,摸索著從儲物戒里拿出來一顆夜明珠照亮四周,正打算看看窗外是不是經(jīng)過雷云了,卻感覺那雷聲似乎越來越近。
轟——
一道雷聲猛地從頭頂響起,似乎劈到行舫,晏聆皺著眉將耳扣拿下來,一股鋪天蓋地的哭喊聲響徹耳畔,隨之而來的還有濃烈的殺意。
雷鳴陣陣。
下一瞬,晏聆猛地捂住耳朵,一道雷直直劈在行舫頂端,本來平穩(wěn)飛在半空的行舫一陣劇烈搖晃,晏聆忙貼著墻站好,省得被甩飛出去。
這架勢,八成是遇到賊人了。
行舫飛在高空,總會經(jīng)過雷云,十三州每一艘行舫無論大小都會在頂端放避雷訣,絕不可能會有雷直接劈下來。
晏聆沉著臉將披風裹在身上,正要推門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但手努力推了下,門卻紋絲不動,像是被人從外面鎖住了。
不用「閑聽聲」晏聆也能聽到外面一陣陣姑娘的哭喊聲,還伴隨著一聲聲凄厲的慘叫。
轟隆隆。
只有生命消亡才有的雷聲一陣陣傳入晏聆耳朵中,驚得他雙腿一軟,險些站不穩(wěn)。
有人……
在外面大殺四方。
晏聆強裝鎮(zhèn)定,努力用靈力去撞門,但這門被卡得死緊,金丹期的靈力竟然都無法撞開。
很快,逐漸朝著他這邊接近的腳步聲震碎晏聆想要出去救人的心——因為他小命也要不保了。
外面的人修為約摸著是元嬰期,甚至要接近化神境了,反正比晏聆高,捏死他只是隨手的事兒。
晏聆沒想到自己第一回孤身出門就遇到這種事兒,強撐著在那強悍的威壓下掙扎跑到窗戶邊,用力將封死的窗戶打開。
夜風呼嘯一聲刮來,將他散亂的長發(fā)吹得張牙舞爪。
晏聆嘗試著往下面瞥了一眼。
萬丈高空漆黑一片,宛如深淵。
晏聆又把腦袋縮了回來。
有點可怕,再、再看看。
晏聆扒著窗欞心跳如鼓,生死之際讓他腦海一片空白。
終于,腳步聲停在他的雅間前。
晏聆艱難屏住呼吸,眼睛都瞪圓了。
下一瞬,一道天雷聲轟然響起,直接將這雅間的門鎖結(jié)界瞬間破壞,門木屑翻飛,順帶將晏聆的結(jié)界也給震碎了。
晏聆嚇得趕忙爬上窗欞,作勢要跳下去。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木屑翻飛中響起。
“晏聆?”
晏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么危險的事,緊張得腦海空白,后知后覺才反應(yīng)過來那人叫的是自己的名字,呆滯地回頭一看。
盛焦一身獬豸宗黑衣緩步而來,手腕上一百零七顆天衍珠微微閃著嘶嘶雷紋,他將劍負在腰后,似乎怕嚇到晏聆,朝他溫和一笑。
晏聆目瞪口呆看著:“盛、盛焦?!”
“是我�!笔⒔沟�。
大悲大喜下,晏聆一口氣終于松懈下來,高興地正要從窗欞下來:“盛焦……”
但他剛才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雙腿還在發(fā)軟,這一動不要緊,身子直接一個踉蹌,竟然直接從窗戶下跌了出去。
一陣失重感劈天蓋地襲來,晏聆瞳孔劇縮成一個點,瞬間摔了下去。
“啊——!”
盛焦:“?!”
盛焦想都不想,直接縱身從窗欞下躍下,催動靈力一把將跌下去的晏聆囫圇抱在懷中。
晏聆嚇得魂兒都沒了,乍一被抱住立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抱住盛焦,嗚咽著怎么都不肯松手。
盛焦本是想回到行舫中去的,但晏聆抓得太緊,他想了想還是勾起晏聆的膝蓋彎將他抱在懷里,御風朝著不遠處停在半空的小行舫飛了過去。
那是獬豸宗查案的行舫。
晏聆所乘坐的行舫已經(jīng)被獬豸宗執(zhí)正團團圍住,幾十個姑娘哭哭啼啼地裹著衣袍上了獬豸宗的行舫,還有幾個對著執(zhí)正淚流滿面地千恩萬謝。
將晏聆拐上行舫的男人渾身是血,被強行押進獬豸宗的囚芥。
晏聆被抱到獬豸宗行舫上,驚魂未定地看著周圍的場景,茫然道:“怎、怎么了這是?”
“這行舫是前去南境九霄城的�!笔⒔篃o可奈何地看著他,“你怎么能隨意上不知名的行舫,被人賣了也不知曉�!�
晏聆不明所以:“九霄城?”
盛焦沒有多說,只是深感一陣后怕。
這行舫上的漂亮女子都是那些人販子從十三州四處搜羅來的,為的就是將其賣去南境九霄城的花樓換取靈石。
要是獬豸宗沒過來,恐怕晏聆都要跟著那些女子一起被賣去九霄城爭花魁去了。
起先獬豸宗的執(zhí)正來報人販子還拐了個少年打算賣去九霄城時,盛焦還有些不信,畢竟九霄城的男人還是極少數(shù)的,也不知那少年到底長得多好看,才能讓人販子冒這么大的風險把人帶上行舫。
但到了后,盛焦頓時明白了。
兩三年不見,晏聆身形抽條地長,一襲白衣飄然,腰身纖細被腰封一束,長身鶴立宛如仙人,他幼時的包子臉已經(jīng)消了那嬰兒肥,五官面容艶美昳麗,好似超脫世間的精怪。
少年往那一站便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更何況是挑選絕色的人販子。
盛焦見他還是迷迷糊糊的,無聲嘆了一口氣。
還好晏聆這次運氣好。
幾個執(zhí)正重新回到行舫,正要向盛焦匯報情況,乍一瞧見這兩人的姿勢紛紛一愣,被盛焦冷冷一掃立刻低下頭,只當沒看到。
晏聆也后知后覺自己還在被盛焦抱著,耳根一紅輕輕推了推他:“把我放下吧�!�
盛焦“嗯”了一聲,將晏聆的雙腿放在地上。
晏聆接連收到驚嚇,乍一著地雙腿還是發(fā)著軟,攀著盛焦的肩膀一下跌了下去。
盛焦扶著他,道:“嚇壞了?”
“沒有�!标恬鏊励喿幼煊�,不肯在盛焦面前承認自己被嚇懵了,強撐著兩條發(fā)軟地腿跟著盛焦進了一處幽間。
只有也不知是獬豸宗窮,還是盛焦節(jié)儉慣了,幽間狹窄得很,只有一張小床放置在那兒,窗欞上放著小燈默默燃燒,照亮整個幽間。
晏聆踉蹌著坐在小榻上,終于穩(wěn)下心神來好奇地四下看來看去:“這兒好小啊�!�
盛焦笑了笑:“還好。”
“哪兒還好啊。”晏聆撇嘴,伸手在小榻上比了下,“都睡不開兩個人呢�!�
盛焦眸瞳暗了暗,還是沒說話。
晏聆和盛焦兩三年沒見面,但依然很熟絡(luò),他毫不客氣地霸占了整張床,蜷縮在那懶洋洋地看著盛焦:“我們是要回中州城嗎?”
“嗯�!笔⒔沟�,“人抓到了,即刻啟程回去,明日晌午就能到,你還能再睡一覺�!�
晏聆閉上眼睛點點頭,好一會突然道:“盛焦?”
盛焦盤膝坐在蒲團上一點修煉的心思沒有,在晏聆閉眼后目不轉(zhuǎn)睛注視著他的臉。
見晏聆突然睜眼,盛焦立刻閉上眼睛,神態(tài)故作隨意道:“什么?”
晏聆看著盛焦俊美的五官,小聲說:“我想你了。”
盛焦搭在膝蓋上的五指突然蜷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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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if線不會虐的啦,放心放心!
!明天再來個大肥章~
第136章番外if線(18)
盛焦的心緒蕩漾并沒有維持太久。
到了中州城,晏聆撲到樂正鴆懷里,大聲道:“哥,我想你了!”
中州的其他同窗到了藥宗玩,晏聆對著讓塵、橫玉度、酆聿全都親親熱熱地道:“我想你們啦!”
盛焦:“…………”
晏聆“四處留情”,和盛焦前去當年上學最愛吃的小食鋪子見到熟悉的攤主,也要高高興興地說句“我想你了”。
盛焦……盛焦徹底釋懷了。
晏聆自小沒經(jīng)歷過什么苦難,唯一遇到危險也是這次差點被拐到九霄城去,往后應(yīng)會按部就班地長大、及冠、和美貌女修結(jié)為道侶,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生。
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晏聆呼嚕嚕吃熱騰騰的小餛飩,見盛焦坐在那出神,悄咪咪地用勺子擓了盛焦餛飩碗里的一小勺蝦皮。
盛焦抬眸看他。
晏聆嘻嘻一笑,也不害臊地把蝦皮一口吃了。
盛焦無聲嘆了一口氣,將碗往他那推了推:“想吃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