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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轟!”

    盛焦霍然回身,眼眸枯涸如焦土,周身雷紋噼里啪啦一閃,空無一物的手腕突然出現(xiàn)一串一百零八顆天衍珠。

    天衍珠無風(fēng)自動,幽藍(lán)雷紋毫無游龍悄無聲息縈繞全身,將盛焦長發(fā)拂得胡亂飛舞。

    同為靈級相紋的「堪天道」和「換明月」驟然相撞,在狹窄法堂中無聲廝殺,好似虛空暴裂。

    鏘!

    一道無聲雷悍然劈下。

    橫玉度身邊漂浮的玉簡猛地碎成齏粉,簌簌落在他衣衫上。

    盛焦冷冷看他。

    哪怕這個(gè)時(shí)候,他也是懶得開口,漠然用靈力發(fā)出聲音。

    “想要奚絕,來搶。”

    說罷,拂袖而去。

    橫玉度端坐輪椅上,臉上的溫和之色依然還在,他捂著唇悶咳幾聲,似乎毫不意外盛焦會對他出手。

    酆聿正躲在角落,不知道從哪里抓了一把松子,正在那雙眸發(fā)光地嗑。

    兩個(gè)靈級相紋之間的交手啊,這輩子都見不著幾回。

    酆聿覺得自己可算是來著了。

    橫玉度:“……”

    ***

    盛焦面無表情將天衍珠隱藏在手腕上,沉著臉下到三樓處。

    但還未到法堂,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么,臉色一變,衣袍獵獵疾步幾步,猛地推開雕花木門。

    盛焦才離開半刻鐘不到,法堂中卻只見滿臉呆滯的倦尋芳和上沅。

    ——奚將闌已不知所蹤。

    盛焦五指握緊,指尖險(xiǎn)些陷入掌心。

    “人呢?”

    倦尋芳滿臉呆滯,見到盛焦那張冷臉猛地哆嗦一下。

    他像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湯,此時(shí)終于清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臉色瞬間慘白。

    “奚絕說……他、他重生……”

    盛焦:“……”

    重生?

    橫玉度不死心,也跟著過來打算見一見奚將闌再說。

    他被酆聿推到三樓,恰好在門口聽到“重生”這兩個(gè)字,無聲嘆息道:“這種無稽之談,也只有傻子才信了�!�

    酆聿:“???”

    倦尋芳“噗通”一聲重重跪下:“宗主恕罪!”

    盛焦冷冷注視著他,卻并未多說什么,而是抬手輕輕一撫,左手小指處倏地浮現(xiàn)一條虛幻紅繩。

    ——是另外一條綁著奚將闌的縛綾。

    紅繩另一端的人似乎還不知道另一條縛綾的存在,他極其亢奮跑得飛快。

    縛綾急促地往外沖,拉都拉不住。

    --------------------

    作者有話要說:

    奚將闌:哈哈哈哈我自由啦�。。�

    第11章

    短暫自由

    奚將闌邊跑邊:“哈哈哈!”

    天助我也!

    誰能想到最難啃的硬茬竟然直接離開,讓他鉆了個(gè)大空子輕而易舉從獬豸宗眼皮子底下逃出來,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奚將闌樂得顛顛的從姑唱寺三樓木階一路跑下去,差點(diǎn)崴腳。

    正午時(shí)分,日光當(dāng)頭。

    黑貓不知從哪里出現(xiàn),悄無聲息地跳到奚將闌肩上,炸毛道:“嘔!難聞死了!那什么玩意兒?!”

    姑唱寺極大,奚將闌一路悶頭猛竄才終于跑下一樓。

    他跑得雙頰微紅,扶著石柱輕輕喘息著,像是早就習(xí)慣這只貓的神出鬼沒,抬手胡亂在它脖子上摸了兩下。

    “虞曇花的味道。”

    黑貓揚(yáng)起頭,它脖子太胖,奚將闌費(fèi)好大勁才終于摸到一個(gè)無舌鈴鐺。

    那是個(gè)儲物法器。

    奚將闌熟練摸了身衣裳出來,匆匆避著人轉(zhuǎn)瞬將身上的神獸獬豸紋鶴氅和外袍換下,省得這衣服上帶有跟蹤的法器。

    等再次從石柱后出來,奚將闌已經(jīng)大變模樣。

    ——哪怕偽裝逃命,奚將闌也不肯將自己偽裝太丑,此時(shí)一身緋衣,面容明艷張揚(yáng),眼尾還有一點(diǎn)紅痣,羽睫微抬看人時(shí),好似含著千種情誼萬般繾綣。

    就算盛焦在此處,怕也瞧不出他的偽裝。

    黑貓被虞曇花的氣味熏得賴嘰嘰趴在奚將闌肩上,幾乎要吐了,它虛弱道:“不繼續(xù)逃了嗎?”

    奚將闌尋了處隱蔽角落,坐在一樓窗欞上借著雕花窗戶的遮掩直勾勾盯著那副相紋畫,漫不經(jīng)心地道:“我想知道這幅畫的賣主是誰�!�

    賣主和當(dāng)年屠誅奚家的罪魁禍?zhǔn)卓隙ㄓ嘘P(guān)聯(lián)。

    黑貓無語。

    它始終無法理解奚將闌的腦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不容易逃出魔掌,難道不是跑得越遠(yuǎn)越好嗎?

    奚將闌心大得要命,抬手朝外面的桂樹上摘了一簇桂花,懶洋洋地放在唇邊舔著吃。

    虞曇花已經(jīng)歸酆聿。

    菩提樹下,小沙彌再次捧來一株花——竟然又是虞曇花?!

    奚將闌:“……”

    奚將闌唇角抽動:“看來想殺我的不止一位。”

    但怎么都用同樣的蠢辦法釣他?

    在那些人眼中,自己只要見到虞曇花就會不長腦子往上撲嗎?

    黑貓已經(jīng)要被熏吐了,四爪癱軟耷拉在奚將闌肩上:“……崴!”

    奚將闌輕輕摸摸它的腦袋,一邊盤算怎么辦,一邊隨口道:“吐我身上就燉了你�!�

    黑貓:“……”

    這么漂亮的一張臉,為何會說出這么可怕的話?

    第二株虞曇花沒有酆聿和盛焦兩個(gè)冤大頭,自然無人競價(jià)。

    小沙彌耐心等了一會,等到敲磬聲響起后,又乖乖地捧著花,似乎是要物歸原主。

    奚將闌眸子微閃,突然輕飄飄從窗欞上躍下,緋衣混著細(xì)碎桂花翻飛。

    黑貓被他顛得差點(diǎn)吐了,余光掃見奚將闌的神情,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你……你又要做什么?”

    奚將闌說:“嘻嘻。”

    黑貓:“……”

    知道了,肯定要使壞。

    奚將闌溜達(dá)著跟上捧花的小沙彌,瞧見他進(jìn)入一樓的一處雅致法堂,沒一會便恭敬離開。

    黑貓哆嗦道:“你冷靜,指不定里面就是你仇家,你這么正大光明過去,不是去尋死嗎?”

    奚將闌輕輕一眨眼:“光明正大?”

    黑貓正要說話,卻見奚將闌抬步往前一踏。

    三步之內(nèi),那身剛換上的緋衣像是被一圈水痕蕩漾開來似的,隨后在黑貓目瞪口呆地注視下……

    奚將闌再次偽裝成了盛焦的模樣。

    黑貓:“……”

    黑貓差點(diǎn)從他肩上翻下去,怒罵道:“你不要命啦?!在獬豸宗的人面前偽裝人家宗主?!”

    奚將闌根本不在意,手腕上纏著偽裝出來的天衍珠,強(qiáng)行板著盛焦那張“不日取你狗命”臉,面不改色地緩步走到法堂門口。

    “砰——”

    里面?zhèn)鱽硪魂囋业扑槁�,有個(gè)男人的聲音怒氣沖沖傳來。

    “……不可能!奚絕絕對在此處!我就不信奚家的相紋畫都掛在那任人販賣了,他還坐得�。�!”

    “公子,剛才已經(jīng)有了一株虞曇花被賣出去,我去瞧了,并非奚絕。”

    公子罵道:“繼續(xù)給我找!他靈級相紋被我們抽去占為己有的傳言肯定是他傳出去的!他將我曲家害得如此之慘,我不殺他難泄心頭之憤!”

    奚將闌微微挑眉。

    曲家的人?

    那還真是冤家路窄。

    奚將闌在黑貓心驚膽戰(zhàn)地注視下,推門而入。

    里面的人怒聲道:“誰這么大膽子?!”

    視線落在奚將闌身上,那人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好半天才發(fā)出變調(diào)的:“盛……宗主?”

    即將要出手護(hù)主的護(hù)衛(wèi)也猛地一僵。

    奚將闌學(xué)著盛焦的眼神,像是看螻蟻般冷然看他一眼。

    六年前曲家執(zhí)掌獬豸宗,能和奚家分庭抗禮。

    按理來說,奚家沒落,曲家應(yīng)當(dāng)崛起執(zhí)掌中州才對,但不知為何卻是盛家平步青霄,曲家倒是江河日下,越來越衰敗。

    據(jù)說因?yàn)椤扒覍⑥蓪㈥@相紋占為己有”的傳言,這些年曲家一直遭中州其他世家排擠,就連天衍靈脈也被尋各種緣由刮分。

    這個(gè)罵罵咧咧的人是曲家幼子,名喚曲饒。

    他本仗著家世肆意妄為,骨子里卻是個(gè)欺軟怕硬的,一瞧見盛焦頓時(shí)嚇得魂飛魄散,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半天才訥訥道:“盛宗主,您怎么在這里?”

    奚將闌冷冷看他,面無表情抬手一招。

    曲饒膽子小,還以為這位殺神要薅自己腦袋,嚇得立刻抱頭蹲下去:“盛宗主饒命!我并非要?dú)⑥山^,您高抬貴手饒我一命!”

    奚將闌不明所以,心想:“你和盛焦說這個(gè)能保命?盛宗主若是知道你愿意替他代勞殺了我,肯定贊賞你年少有為呢�!�

    曲饒嚇得渾身哆嗦,那點(diǎn)把奚絕釣出來后直接虐殺泄憤的沖動瞬間煙消云散,他恨不得抽自己巴掌。

    但瑟瑟發(fā)抖了半天,也沒感覺到有疼痛降臨。

    曲饒怯怯地抬起腦袋來,卻只瞧見“盛焦”手中拿了一樣?xùn)|西、漠然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

    曲饒:“?”

    曲饒茫然道:“盛宗主……方才拿了什么?”

    護(hù)衛(wèi)訥訥道:“好像是虞曇花?”

    ***

    奚將闌優(yōu)哉游哉地走出曲饒的雅間,手中捏著那株盛開的虞曇花,唇角勾起一抹笑來。

    “不愧是盛宗主�!鞭山^將漂亮的曇花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捏著那薄如蟬翼的花瓣方才唇邊輕輕一舔,殷紅的唇好似涂了胭脂,他嗔著笑道,“名頭真好用。”

    黑貓:“……”

    黑貓被奚將闌那套行云流水的動作給嚇懵了——就算跟了此人再久,也還是被他不要命的行為舉止給驚得一蹦一蹦的。

    這人……到底什么時(shí)候知道怕��?!

    就這么正大光明把人家虞曇花給順走了,難道他就不怕被戳穿身份嗎?

    剛才那曲饒的護(hù)衛(wèi)可有一個(gè)是化神境啊,捏死他只是兩個(gè)手指一用力的事兒。

    黑貓?zhí)撊醯溃骸八麄內(nèi)羰腔剡^神來找你麻煩怎么辦?”

    奚將闌懶洋洋地說:“要找也是找盛焦麻煩——但你看那兔崽子見了盛焦后的熊樣,他敢去嗎?”

    黑貓:“……”

    也是。

    虞曇花花瓣全是劇毒,平時(shí)都是用來煉藥才能服用,但此時(shí)奚將闌渾身經(jīng)脈隱隱作痛,只好將一片花瓣卷入口中,硬生生吞了下去。

    黑貓十分厭惡虞曇花的味道,當(dāng)即罵罵咧咧地跑了。

    奚將闌閉著眸等了好一會,直到虞曇花效用發(fā)作,渾身經(jīng)脈好似潺潺春水流過,這才吐出一口氣,將剩下的虞曇花收到衣襟中。

    盛焦這張臉太好用了,奚將闌有點(diǎn)舍不得換下,便繼續(xù)頂著那張臉在角落中圍觀。

    菩提樹下的僧人敲磬。

    一直懸掛在半空的相紋畫終于被緩緩放下,放置在高臺之上。

    閑得拍蒼蠅的眾人終于精神一振。

    姑唱寺的壓臺靈物,從來都是一個(gè)比一個(gè)稀罕,可遇不可求。

    但特殊成今日這樣販賣死人相紋,所有人也是頭一次見。

    奚將闌并不在意這幅畫會到誰手中,無非會被中州一些和奚家有仇的世家作為勝利者來折辱這幅畫泄憤罷了。

    人死如燈滅,就算相紋是“活物”,卻也不是那個(gè)人了。

    奚清風(fēng)的相紋畫已經(jīng)開始唱價(jià)。

    今日姑唱寺來了數(shù)百人,大多數(shù)都是來瞧熱鬧的,乍一開始唱價(jià),整個(gè)寺廟一陣死寂。

    竟無人開口。

    最后,還是酆聿人傻錢多:“十萬�!�

    奚將闌沒忍住,輕輕笑了。

    酆聿既然買下了虞曇花,代表他已被用虞曇花釣奚絕出來的人給盯上。

    奚將闌若是過去,怕是會被仇敵逮個(gè)正著。

    奚將闌見酆聿這卯足了勁想要買下這副相紋畫的樣子,決定先去姑唱寺外等他的好消息。

    畢竟整個(gè)十三州,沒多少人能有錢得過酆少爺。

    奚將闌淡然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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