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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盛焦其實(shí)也怕得不行,但見面前的孩子嚇得滿臉木然,眼珠子都不會(huì)動(dòng)了,忙上前將他拉著護(hù)在身后,還孱弱的天衍珠噼里啪啦閃現(xiàn)幾道雷紋,震懾住往前逼近的厲鬼。

    厲鬼幽魂往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又再次靠近。

    十三州天衍靈力越來越少,就連申天赦中的天衍也所剩無幾,根本無法擊退這些幽魂怨鬼。

    晏聆嚇得忙抓住盛焦的袖子往他背后躲。

    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奚絕催動(dòng)相紋時(shí)所殘留的天衍靈力像是半透明的河流,緩慢地往他后頸中鉆,倏地消失蹤跡。

    誰(shuí)也沒看到。

    因?yàn)殚L(zhǎng)久沒等到盛焦的“定罪”,幽魂已經(jīng)徹底壓抑不住兇性,一群鬼黑壓壓地朝著兩個(gè)孩子一步步走來,帶著強(qiáng)悍不可忽視的壓迫感。

    盛焦渾身緊繃,他不怎么會(huì)使天衍珠,只好拔出劍來,護(hù)著晏聆一步步往后退。

    但棋盤格一樣的地方能退到哪里去,沒幾步晏聆就“嗚”的一聲后背撞到透明結(jié)界上,踉蹌著蹲下來,盛焦身高腿上差點(diǎn)踩到他。

    晏聆不懂明明剛才怎么還在晏溫山吃飯睡覺,現(xiàn)在又在這么可怕的地方。

    這就是那個(gè)花孔雀所說的刺激嗎?

    的確挺刺激的。

    就在黑壓壓的怨鬼即將圍過來時(shí),奚絕英勇地轉(zhuǎn)瞬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雙手抱著手臂保持著十分英俊威武的氣勢(shì),挑眉道:“小矮子,叫聲哥哥就救你。”

    晏聆能屈能伸得要命,頓時(shí)嗚咽著喊:“哥哥救命!哥哥你流鼻血了�!�

    奚絕:“……”

    奚絕臉都僵了,胡亂伸手一抹,冷冷道:“你眼瞎了嗎,哪只眼睛看到我流鼻血了?”

    話音剛落,又是兩道血痕從鼻子滑落。

    奚絕:“……”

    哪怕知道現(xiàn)在是在生死存亡之際不該笑,晏聆還是沒忍住,將臉埋在盛焦袖子里,“噗嗤”一聲悶笑出來。

    奚絕臉哇綠哇綠的。

    盛焦這等端方如玉的正人君子自然不會(huì)當(dāng)面嘲笑旁人,反而從袖子里拿出一方錦帕,溫柔地遞過去:“擦擦吧�!�

    奚絕:“?”

    確定了,這人面上裝得謙謙君子,實(shí)際上也是個(gè)蔫壞的。

    奚絕破罐子破摔,接過來隨手一抹鼻子,甕聲甕氣道:“到底要不要走?”

    晏聆忙顛顛跑過去一把抱住奚絕的手臂:“哥哥,走的,走走走�!�

    奚絕哼了一聲,正要催動(dòng)相紋跑路,晏聆突然朝著盛焦道:“哥哥,一起走嗎?”

    盛焦心動(dòng)了,想了想還是搖頭:“父親讓我在這里待足幾個(gè)月才能離開�!�

    奚絕嗤笑:“別管他了,愛走不走�!�

    “但這里很危險(xiǎn)。”晏聆眼巴巴看著他,“你父親是想讓你死在這里嗎?”

    盛焦噎了一下。

    晏聆并沒有太多壞心思,只是單純覺得盛焦父親八成是恨這個(gè)兒子,否則怎么可能會(huì)把他丟在這到處都是怨鬼的地方?

    奚絕不耐煩地要催動(dòng)「何處行」,晏聆敏銳地察覺到那熟悉的天衍靈力,忙朝著盛焦伸出手,在一陣狂風(fēng)中大聲道:“走��!”

    盛焦一僵。

    此時(shí),怨鬼已鋪天蓋地的擠壓過來,像是要將三人給撕成碎片給吞了。

    晏聆還在奮力朝著盛焦伸出手。

    盛焦猶豫一瞬,身體卻比腦子誠(chéng)實(shí),搶先一步朝著晏聆伸出手去。

    帶著薄薄劍繭的手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把扣住晏聆柔軟的五指,在接觸到的下一瞬,「何處行」徹底催動(dòng),一股金光籠罩而下,帶著三人瞬間消失在原地。

    剎那間,怨鬼蜂擁而上。

    “砰——”

    奚絕這回落地比較穩(wěn),直接用「何處行」將三人傳送到了晏聆的小床上,乍一憑空砸落,差點(diǎn)把木床給砸塌。

    晏聆差點(diǎn)又磕到腦袋,好在盛焦眼疾手快在他后腦勺墊了下才沒有讓本就受傷的腦袋雪上加霜。

    奚絕正仰著頭用那帕子擦不小心又流出來的鼻血,不高興地蹬了晏聆小腿一下,嗡嗡嗡道:“你怎么還真把他帶過來了?怪不得我這次消耗靈力這么多,你看我都流鼻血了。”

    晏聆經(jīng)脈不太舒服,總感覺奚絕好像把一股奇怪的靈力無意中用「何處行」傳送到他經(jīng)脈中去了,但他又形容不出來體內(nèi)奇怪的感覺,只好捂著后頸眉頭緊皺。

    但見奚絕好像真的傷得很重,晏聆抿了抿唇正要說話,就聽盛焦溫和地說:“我剛才瞧見了,你是鼻子撞到床柱才流鼻血的,不是消耗靈力導(dǎo)致。”

    奚絕:“???”

    你他娘的看到了也不知道扶一把?!

    奚絕朝晏聆一勾手,冷冷道:“小矮子,來我這兒,這人不知道是好是壞,小心他要暗害你。”

    晏聆猶豫了一下,手還抓著盛焦的袖子,小聲道:“他……他給過我桂花糕吃呢�!�

    “我還救了你呢!”奚絕哪里受過這種委屈,怒氣沖沖地一拍床板,“聽我的,過來!”

    晏聆只好撇著嘴爬了過去,被奚絕一把拽到身后,趾高氣昂地對(duì)著盛焦道:“你是哪家的?為什么在那個(gè)……那個(gè)鬼地方��?”

    “那是申天赦,歷練幻境�!笔⒔挂膊簧鷼�,回答完后見自己穿著鞋踩在人家床上,猶豫一下正要下去。

    奚絕卻一指他:“不準(zhǔn)動(dòng)!”

    盛焦停下身形,疑惑看他。

    “我想起來了�!鞭山^瞪他,“你就是那個(gè)窮世家的靈級(jí)相紋,叫什么來著,哦對(duì),「堪天道」!”

    晏聆好奇地問:“什么是「堪天道」?”

    “很兇的玩意兒�!鞭山^嚇唬他,“你要是犯?jìng)(gè)小錯(cuò),他直接引來天雷劈你腦袋!”

    晏聆才不相信他,眼巴巴看著盛焦:“你真的能招來天雷?”

    盛焦想了想,摸著兩顆珠子輕輕一搓,噼里啪啦一陣火花四濺,狹小床幔中竟然真的劈下一道小天道,將錦被上擊出細(xì)微焦黑的洞。

    晏聆看得目瞪口呆,只覺得這玩意兒花里胡哨的好厲害!

    比花孔雀厲害多了。

    奚絕暗叫糟糕,小矮子剛才還親親熱熱叫哥哥,現(xiàn)在竟然這么容易就被人拐得雙眼放光,他不滿地戳了晏聆小肥臉一下,冷冷道:“聆兒,趕緊把他送走�!�

    晏聆回過神,詫異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奚絕咬著牙去掐晏聆的小臉:“我說,把他給我趕走�!�

    盛焦察覺到奚絕的敵意,善解人意地道:“嗯,天色已晚,我也不該在此處停留�!�

    晏聆“�。俊绷艘宦暎骸澳阋刂兄輪�?”

    “嗯�!�

    “那住一晚上唄。”晏聆興沖沖地說,“明日一早我爹也要將花孔雀送回中州呢,正好能帶你一起坐行舫�!�

    盛焦一愣:“這里……不是中州嗎?”

    他還以為那只是個(gè)短途的傳送陣法。

    奚絕雙手環(huán)臂:“我的相紋可比你那只會(huì)劈人的強(qiáng)多了——對(duì)了,誰(shuí)是花孔雀?”

    “你啊�!标恬龅�。

    奚絕:“……”

    奚絕獰笑著撲上前去繼續(xù)掐他的小肥臉,把他掐得嗷嗷直叫,將晏寒鵲引了過來。

    晏寒鵲看著狹小床榻上的三個(gè)人,沉默許久,道:“這位又是?”

    晏聆忙說:“朋友呢�!�

    晏寒鵲:“……”

    怎么短短一天,他兒子結(jié)識(shí)這么多朋友,且一個(gè)個(gè)都是天衍世家的?

    晏聆的房子太小,晏寒鵲沒辦法只好尋了個(gè)新靈芥拿出來給兩個(gè)客人住。

    “叔叔太客氣了�!鞭山^很是自來熟,笑嘻嘻地?cái)堉恬龅募绨蛲鶓牙镆粠�,“我還和白天一樣,同聆兒睡一張床就行�!�

    盛焦還沒弄明白這里是哪里,但他沒有分毫慌亂,神色溫和地道謝,沒有拂晏寒鵲的面子。

    晏聆眼巴巴看著盛焦進(jìn)了新靈芥休息,想要追上去看看「堪天道」卻被奚絕拽著小辮子薅回了房里。

    “明日你也隨我一起去中州玩唄�!鞭山^笑嘻嘻地道,“到時(shí)候請(qǐng)你父母去我家做客,你就能和我一起玩?zhèn)痛快了。”

    晏聆瞬間心動(dòng),但想起晏寒鵲的叮囑,又垂下腦袋蔫蔫地道:“不行�!�

    奚絕還是勸他,但晏聆根本不想離開晏溫山,蜷縮成小小一團(tuán)躺在床上,捂著耳朵不聽不聽。

    奚絕氣了個(gè)半死,他還從來沒這么哄過人,當(dāng)即氣得也爬上床,一個(gè)人霸占大半張床呼呼大睡,把晏聆擠得只能縮在角落里。

    晏聆被踹了兩腳后終于忍不了,怒氣沖沖地爬起來踢了奚絕兩腳。

    奚絕睡得愜意又無憂,這都沒醒。

    晏聆憋屈地穿好衣服往外走,想要去晏月房里湊合一晚上,但剛出院子就見對(duì)面的靈芥似乎還亮著燈。

    晏聆猶豫一下,悄悄走過去敲了敲門。

    “哥哥?”

    盛焦在陌生的地方睡不著,正坐在蒲團(tuán)上打坐冥想,聽到動(dòng)靜輕輕睜開眼睛。

    “嗯?進(jìn)來吧�!�

    晏聆推門而入,見盛焦月光下恍若小仙人,也不見外地跑上前去,蹲在那仰著頭眼巴巴看他:“你、你在修煉「堪天道」嗎?”

    盛焦笑了笑:“沒有,十三州天衍靈力逐漸減少,相紋又是需要天衍修煉,我無法在外吸納靈力修煉,得回盛家天衍祠才行�!�

    晏聆聽得似懂非懂,又問:“你明天回去后,你爹還會(huì)把你丟去那個(gè)申、申天赦嗎?”

    盛焦笑容一淡,好一會(huì)才輕輕道:“我不知道�!�

    “那兒不好�!标恬鑫宋亲樱÷曊f,“聲音很難聽,你不要再去�!�

    盛焦疑惑:“聲音難聽?”

    “嗯嗯。”晏聆歪著腦袋想了想,眼眸中不知為何閃過一絲天衍的金紋,認(rèn)認(rèn)真真地道,“好像被螞蟻蛀空的木頭,吱呀吱呀的,八成要塌啦�!�

    “塌了?”盛焦更茫然,“你怎么知道?”

    晏聆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骸拔衣牭降陌 !?br />
    但他卻根本說不出來為什么只是聽聲音就能知道申天赦要塌了?

    中州世家表面上風(fēng)光無比,但實(shí)際上就像是晏聆比喻的那樣,也像是個(gè)被螻蟻蛀空的枯木,天衍地脈的逐漸消失讓他們連維持相紋修煉的天衍靈力都一點(diǎn)點(diǎn)收縮。

    申天赦又是靠著天衍靈力支撐,若是真的塌了,也許整個(gè)十三州都要知曉中州世家的天衍耗空,行將就木。

    到時(shí)怕是會(huì)大變。

    盛焦一時(shí)沒想這么多,他猶豫地伸出手撩開晏聆披散的墨發(fā),用手指在晏聆后頸處微微一按。

    一聲微弱悶響,盛焦猛地縮回手,愕然看向晏聆。

    天衍靈力?

    一個(gè)十歲的孩子,為什么會(huì)有天衍?

    晏聆好奇地看著他,眼瞳微微閃現(xiàn)金色,后頸處爬上一道道裂紋似的金紋蔓延至臉側(cè),將他襯得像是個(gè)即將破碎的瓷娃娃。

    盛焦詫異道:“你也有相紋?”

    晏聆疑惑:“��?”

    第122章

    番外if線(4)

    翌日一早。

    奚絕又被飯菜味道香醒,暈暈乎乎揉著眼睛就跑出來,活像是半輩子沒吃飽飯:“吃飯啦!”

    只是沖出來定睛一看,臉又綠了。

    晏家的飯桌邊多了個(gè)盛焦,只是一夜而已,晏聆挨著盛焦眼巴巴不停地喊哥哥,可比對(duì)待奚絕時(shí)要殷勤乖巧多了。

    奚絕先和晏寒鵲朝夫人問了好,薅著晏月的小辮子將他擠到一旁,霸占了晏聆左邊的位置,皮笑肉不笑地磨著牙。

    晏月敢怒不敢言,含著眼淚坐在一旁喝粥。

    晏聆一大清早就嘰嘰喳喳的,雙眸放光注視著盛焦,只覺得他是自己見過最善良最溫柔的人,吃著吃著飯差點(diǎn)要粘盛焦身上去。

    “這珠子好看,哎還有顆有字呢!是什么字呀?火……火勺?”

    “是灼�!笔⒔箿睾偷氐溃斑@個(gè)是覺醒相紋后便有的,我也不知為何會(huì)是這個(gè)字�!�

    晏聆“唔哇”一聲,眼睛都在冒星星:“太厲害了叭�!�

    盛焦沒忍住笑了出來。

    “喂!”奚絕坐在那半天都沒得到晏聆一個(gè)眼神,不滿地伸手薅了下晏聆的小辮子,“小矮……聆兒�!�

    晏聆回頭:“干嘛?”

    盛焦也淡淡笑著朝他看來。

    奚絕本要無理取鬧,但仔細(xì)一想有了這蔫壞小天雷的襯托晏聆八成更不愛粘著自己,只好捏著鼻子道:“我要喝你碗里的粥�!�

    晏聆皺了皺鼻子:“這是我娘給我的藥膳,溫養(yǎng)靈脈的,不好喝�!�

    晏聆自幼體弱,天生靈脈也不全,全靠朝夫人用各種藥膳溫養(yǎng)才能如常人般撒歡地瘋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主動(dòng)要吃藥膳。

    奚絕說:“我就想喝�!�

    “好吧。”來者是客,晏聆只好放下和盛焦的聊天,蹦下椅子拿著奚絕的碗去給他盛藥粥。

    奚絕當(dāng)即對(duì)盛焦得意挑眉。

    盛焦:“?”

    晏聆將半碗藥粥端來遞給奚絕,奚絕洋洋得意地喝了一口,臉登時(shí)綠了。

    晏聆早就喝習(xí)慣了,拿著小勺子一口一口喝著,瞧見奚絕動(dòng)作都僵住了,疑惑道:“不好喝吧?”

    奚絕強(qiáng)行將那口滿是苦澀藥味的粥吞下去,臉色綠油油地道:“好喝,怎么不好喝?”

    一口氣悶了半碗。

    晏聆徹底驚呆了,覺得奚絕好像才是最厲害的,連這么難吃的粥都能一口悶。

    用完早飯后,晏寒鵲催動(dòng)行舫,要送奚絕和盛焦回中州。

    世家和散修宗派宛如相隔天塹,奚絕大概也意識(shí)到這次離開后,許是和這個(gè)小矮子再也沒了交集,心中莫名其妙有了些不舍之情。

    這對(duì)從小錦衣玉食的小少爺來說是極其稀罕的,畢竟兩人無親無故,也才剛認(rèn)識(shí)沒三天,哪有情感能讓他不舍?

    但奚絕就是莫名地覺得不想離開,甚至還想和他再多待一會(huì)——好像冥冥之中知道兩人相識(shí)相見不易似的。

    還沒入秋,晏聆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一頭烏黑墨發(fā)被朝夫人綁成個(gè)高馬尾,發(fā)帶緊扎拖得長(zhǎng)長(zhǎng)的墜在腰后,末尾還掛了個(gè)無舌的小鈴鐺。

    他抱著小木劍站在行舫旁邊仰頭看著晏寒鵲收拾行舫,發(fā)帶上的鈴鐺懸空被風(fēng)吹得蕩來蕩去。

    奚絕猶豫好一會(huì),走上前拽了拽晏聆的發(fā)帶。

    晏聆回頭:“又怎么啦?”

    奚絕欲言又止,噎了半天才道:“你要是去中州,一定要去找我�!�

    晏聆不明所以,但見奚絕神色失落,還是乖乖點(diǎn)頭:“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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