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康王殿下二十歲封王開府，同年就要選出王妃與兩位側(cè)妃�！�
“皇上很看重長子的婚事，親自指了鎮(zhèn)國公府的嫡女為康王正妃，兩位側(cè)妃則是賢妃娘娘與皇后娘娘一起選出來的�！�
“王妃應(yīng)該已經(jīng)聽出來了，論才學(xué)武藝，康王殿下跟咱們王爺相比略有不足，但康王勤勉端正，成婚后早出晚歸地為皇上辦差，與王妃側(cè)妃們相處融洽，并未傳出任何后宅紛爭，只可惜前王妃生小世子時頗為艱難，自那之后一直體弱多病，最終因一場風(fēng)寒纏綿病榻，唉”
姚黃聽懂了，康王不是貪色之人，府里除了長輩給他選的三妃再無通房，三位高門之女也沒鬧出過爭寵丑聞，陳螢嫁過去后，處境并不算艱難。
柳嬤嬤：“若陳姑娘是老奴的主子，老奴會建議她一心一意地服侍好王爺，小世子身邊有鎮(zhèn)國公夫人當(dāng)初為前王妃安排的陪嫁嬤嬤與丫鬟，日常起居不必陳姑娘太過操心，該噓寒問暖照顧的時候照顧一下就好，至于兩位側(cè)妃那邊，陳姑娘為尊，投緣了就多跟她們說說話，不投緣也只需要維持表面的和氣，不爭不妒便可�！�
姚黃笑道：“嬤嬤跟我想到一處去了，我跟陳姑娘這樣的身世能做王妃已經(jīng)是大造化，跟著王爺們好吃好喝的，旁的事不必太在意。”
柳嬤嬤笑瞇瞇的：“依老奴看，王妃比陳姑娘更有福氣，咱們王爺看著冷，其實(shí)比康王殿下會疼人多了�！�
面對柳嬤嬤這個人證，姚黃一點(diǎn)點(diǎn)地紅了臉。
柳嬤嬤接著給她講慶王與沈柔妃，這其中又牽扯到了福成長公主：“說起這個，宮中曾經(jīng)有過一段時間的流言，說長公主有意撮合咱們王爺與她的愛女，王妃您進(jìn)宮的時候可有聽聞？”
姚黃委婉道：“二公主確實(shí)提過一嘴�！�
柳嬤嬤面露不悅，先列舉一通杜貴妃、二公主待自家王爺?shù)姆N種刻薄，再道：“當(dāng)時咱們王爺最得圣寵，長公主有此意也是人之常情，王妃只需要記住一點(diǎn)，咱們王爺可從未與鄭姑娘有過任何私情，平時除了宮宴根本見不到面的。王爺這人，非讀書習(xí)武或當(dāng)差的時候都在自己的院子或王府悶著，別說外面的姑娘，就是王爺身邊也一直只有飛泉青靄近身伺候�！�
姚黃想想夜里惠王爺對自己的熱情，早就猜到他對鄭元貞沒什么念頭了。更何況，一個在自己春風(fēng)得意時想要聯(lián)姻又在自己廢了腿后改去聯(lián)姻旁人的姑娘，惠王得多卑微才會繼續(xù)惦記對方？真要惦記，也只會是怨與恨。
就這么聽著柳嬤嬤講述一眾皇親國戚，姚黃輕輕松松地編好了手里的書房椅蒲團(tuán)。
曬了一下午，春燕熟練地縫了粗布、綢面上去。
姚黃轉(zhuǎn)著圈檢查一番，喊來阿吉，叫阿吉送去竹院，免得自己巴巴地跑去竹院又被惠王爺當(dāng)成邀寵之舉。
竹院，飛泉見到阿吉，失望地問：“王妃怎么沒來？”
阿吉反問：“非得王妃親自來嗎？那還要我們幾個丫鬟做何用？”
飛泉：“”
臭阿吉，根本不知道他們伺候王爺?shù)碾y處！
托著光禿禿的蒲團(tuán)，飛泉忐忑地去見王爺。
他以為王爺會失望，未料王爺竟然很配合地試用了新蒲團(tuán)，晚上用飯時也跟今早、晌午一樣的好胃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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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體貼，有時不體貼◎
哄好了王爺，
兩個蒲團(tuán)也都做好了，姚黃準(zhǔn)備初十這日出府逛逛，沒想到早上一醒，
竟來了月事。
姚黃先是懊惱今日不好再出門，跟著想起母親的教導(dǎo)，
說女子懷孕了會斷掉月事，月事來了則證明沒有受孕。
姚黃很高興，
一則她還沒做夠姑娘，不想早早就給小孩當(dāng)娘，
二則她嫁給惠王爺還不足一個月，全靠夜里的親密增進(jìn)情分，
真這么快就懷上，
惠王又是那么如狼似虎的貪法，
憋狠了他給自己物色通房丫頭怎么辦？
關(guān)于惠王想要通房或是將來迎娶側(cè)妃這件事，姚黃完全沒有辦法，普通爺們?nèi)⒘怂筮�敢動花花心思，姚黃敢打斷對方的腿，攤上王爺這么尊貴的夫君，御賜的婚事，
姚黃既不能離又不能攔，敢攔就會變成她自己挨罰。
姚黃只盼著王爺身邊只有她一個女人的時間能長一些，
長到即便將來永昌帝給王爺賜了比她出身高比她更豐滿的側(cè)妃美人，王爺也能念著與她這么久的情分依然對她最好，得了什么金銀寶貝大頭都往她屋里送！
當(dāng)然側(cè)妃什么的都是很久以后的事，
今年皇家還有兩場大婚要辦，
慶王的兩個側(cè)妃進(jìn)門都排到明年秋天去了，
永昌帝不至于連著給禮部派遣差事，
那么姚黃至少有一年半的時間跟惠王好好培養(yǎng)感情。
甩開遠(yuǎn)慮，姚黃先考慮今晚要讓惠王爺失望的近憂。
思來想去，姚黃決定提前告知惠王此事，別叫人家興致勃勃地來，卻只能欲求不滿地干睡一晚。
為此，姚黃寫了一封信，特意添了信封還用紅泥封了口，讓阿吉送去竹院。
這封信很快就被送到了惠王手中。
“王爺，很不巧，我今早來了月事，按照以前的規(guī)律，應(yīng)該持續(xù)到這月十六才徹底結(jié)束，那初十、十五這兩晚我都不方便再服侍王爺了�！�
“王爺要是耐得住，十七晚上來明安堂吧，我一定好好補(bǔ)償王爺，王爺要是忍不了，今晚、十五照常過來也行，我另有服侍王爺?shù)姆ㄗ��！?br />
趙璲博覽群書，醫(yī)書也有涉獵，故而知曉何為月事。
讀王妃來信的第一段，趙璲其實(shí)心平氣和，對王妃并無任何失望或埋怨，待他看完王妃小心翼翼的第二段，惠王爺不得不看向旁邊的佛經(jīng)緩了一緩。
是不是那幾晚真的索求過多，竟讓她以為他連區(qū)區(qū)幾晚都忍不得？
趙璲燒了這封一旦泄露會連累夫妻倆都淪為皇家笑料的“密信”。
.
姚黃沒有等來王爺?shù)幕匦�，卻等來了柳嬤嬤。
身子虛，姚黃靠在次間的榻上看話本呢，腰后塞了一個蓬松軟和的迎枕，每次月事的第一天，也都是姚黃最為文靜的時候。
柳嬤嬤過來之前并不知道王妃出了何事，飛泉只說王爺叫她來瞧瞧王妃，進(jìn)了次間，瞥見王妃略顯蒼白的臉色以及特意墊在身下的一條綢面方墊，柳嬤嬤立即明白了。
“王妃可有哪里不舒服？”柳嬤嬤按住王妃準(zhǔn)備坐正的肩膀，目光慈愛地問，“腰酸不酸，肚子疼不疼？”
王爺愛重的人，柳嬤嬤自然愛屋及烏，何況眼前的王妃生了一副牡丹花的容貌，性情也討人喜歡。
姚黃漲紅了臉：“您如何知道的？”
柳嬤嬤笑道：“王妃不想勞動老奴，王爺擔(dān)心王妃年少照顧不好自己，特派老奴過來瞧瞧�！�
姚黃尷尬地拿話本擋住臉：“他，他怎么什么都跟您說��！”
柳嬤嬤：“因?yàn)橥鯛斒悄凶�，身邊從來沒有過需要他照顧的女子，他越是沒經(jīng)驗(yàn)，越會把這當(dāng)成一件大事�！�
這就是年輕小夫妻獨(dú)有的樂趣了，再過上幾年，王爺就算關(guān)心月事期間的王妃，也不會笨到再派她來探望。
姚黃是局中人，光尷尬了，她一個十七歲的大姑娘，這種小事還需要長輩專門照顧？
“嬤嬤放心，我身子好著呢，就是頭天虛一點(diǎn)酸一點(diǎn)，不疼的�！�
饒是如此，柳嬤嬤依然把阿吉四個大丫鬟叫了過來，仔細(xì)叮囑一番。
上午過了一半，姚黃被喂了一碗紅棗桂圓湯，午飯桌上擺了一盅香濃無比的烏雞湯，到了傍晚，惠王爺居然來了，姚黃不得已，當(dāng)著他的面又喝了一碗鮮美的鯽魚豆腐湯。
照王府這種飲食，姚黃很怕自己會長成一個真正的大胖王妃。
“王爺也喝一碗，這湯好喝的�！币S壞心思地勸道，要胖兩人一起胖。
趙璲喝了，連里面的兩塊嫩豆腐都吃了干凈。
夜幕初初降臨，趙璲再次被推到拔步床邊，注意到她那邊多了個薄薄的紅底綢墊。
坐到床上，看著候立在一旁的王妃，趙璲用平和的語氣道：“熄燈，早些睡吧�！�
姚黃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一次惠王爺?shù)难圆挥芍�，這次便摸不準(zhǔn)他是真想單純睡覺，還是為了享受她別的服侍法子。
無論如何，燈都是要熄的。
摸黑爬到床上，姚黃還沒想好如何試探，惠王爺先問了：“可有哪些不適？”
姚黃如實(shí)回答：“明天就能跑能跳了�！�
趙璲：“要去騎馬？”
姚黃：“我就是打個比方，明天再歇一天吧，后天出門逛逛�！�
趙璲：“嗯。”
姚黃試著往他那邊挪，如果王爺來半推半就那一套，說明他就是奔著這個來的。
沒等姚黃挨上惠王爺，察覺她意圖的王爺提前轉(zhuǎn)身，握住她的肩膀轉(zhuǎn)向里側(cè)：“說好了逢五逢十過來，不管你方不方便都該如此，不方便的時候，說說話睡覺便可。”
他確實(shí)好奇她有哪些手段，但趙璲真不需要王妃自己不舒服的時候還費(fèi)力氣服侍他。
感受著肩膀上那雙手不容拒絕的力量，姚黃很慚愧，她又做了一回妄度君子之腹的小人。
慚愧之后是感動，姚黃握住肩頭的手，真心實(shí)意地道：“王爺對我真好。”
趙璲給她貼了會兒，及時抽了回來。
到了十五這晚，姚黃的月事雖然還沒結(jié)束，身上卻輕便多了，想到婚后惠王爺?shù)谝淮嗡亓诉@么久，姚黃軟軟地趴在他胸口，羞答答地問：“后天就可以了，王爺要來嗎？”
趙璲望著模糊的床頂：“還是二十吧，你多休息幾日�！�
姚黃當(dāng)他不懂又在犯傻，笑道：“這個結(jié)束了就是結(jié)束了，沒有休息的說法�！�
趙璲：“定好的日子，不好破例。”
姚黃抿唇，這人真天天來，姚黃肯定叫苦，可她都邀請了他還推三阻四的，姚黃就有點(diǎn)不高興，戳著他的胸口嘟噥道：“以前王爺也破過例啊。”
趙璲：“以前事出有因。”
姚黃記得，第一次破例是因?yàn)樗烎~弄濕了衣裳，第二次是因?yàn)樗o她畫像耽誤得太晚，第三次是她送蒲團(tuán)送得太殷勤，王爺堅(jiān)持“賞”她體面。
“不來就不來，我只是怕委屈了王爺才那么說的，才沒有盼著那樣�！�
拋下堅(jiān)守規(guī)矩的王爺，姚黃自己睡去了。
轉(zhuǎn)眼到了十七這晚，惠王殿下真沒來明安堂。
姚黃忍不住一陣胡思亂想，王爺這么堅(jiān)持逢五逢十的規(guī)矩，莫非是他的身體情況不允許，在這方面必須節(jié)制？還是說王爺看佛經(jīng)看多了，自愿清心寡欲，每個月只挑六天做個凡人？
凡夫俗子少有這樣的，但姚黃聽說過很多皇帝們求仙問道的瘋魔事，什么吃多了就能成仙的仙丹妙藥，姚黃一聽就是江湖騙子，可那些皇帝們真信啊，一樁樁服丹服得早死的前車之鑒也擋不住后面的皇帝被新的高人繼續(xù)蒙騙。
惠王不是皇帝，卻也是皇家人，興許皇家人就是重視佛佛道道？
就在姚黃開始擔(dān)心自家王爺會不會哪天突然看破紅塵撇下她去當(dāng)和尚的時候，二十這晚如約而至。一連素了十余晚的惠王殿下還是姚黃熟悉的沉默寡言，可他只是不愛說話，人精神得狠，每次姚黃都好像才睡著沒多久，就又被這人弄醒了。
軟話說了一籮筐，姚黃的脾氣也上來了，哭哭啼啼地罵他：“你怎么還不去當(dāng)和尚啊！”
她寧愿王爺出家，寧愿永昌帝因?yàn)閮鹤赢?dāng)和尚減了她這個空名王妃的爵祿與賞賜，也不要再給他當(dāng)王妃了，他根本不是人！
趙璲之前也聽過王妃的不敬之言，罵他說話不算數(shù)騙子混蛋王爺什么的，和尚這說詞還是第一次。
“為何要當(dāng)和尚？”趙璲問。
他一分心，姚黃得了喘息，被拋到九霄云外的理智回來了一些，閉緊眼睛假裝自己沒說過那話。
惠王爺一繼續(xù)，姚黃又瘋了：“我要出家！我要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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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過，姚黃就覺得當(dāng)王妃還是好處更多，才舍不得出家，大不了下次再來月事的時候她主動點(diǎn)，別給惠王殿下素太久的機(jī)會，畢竟大多數(shù)的晚上王爺還算正常的。
二十九這日，王府早早發(fā)下月例，阿吉四個大丫鬟一人領(lǐng)了一兩月錢，姚黃有五十兩。
有了銀子，姚黃又帶著阿吉出門了。
走出一家首飾鋪，阿吉忽然拉住王妃，示意王妃看右前方。
姚黃裝作無意地掃過去，在這條行人來來往往的尋常街道上，看到了唯一值得阿吉新奇的一把輪椅。
那是一把比她買回去的榆木輪椅還普通的舊輪椅，坐在上面的男人三十多歲，穿了一身半舊的布衣。男人長得普普通通，曬成麥黃色的臉龐氣色十足，一邊隨意地看著身旁過客，一邊笑著跟后面推動輪椅的布衣婦人聊著什么。
婦人三十出頭，應(yīng)該是他的妻子。
夫妻倆都太普通了，穿得普通神色普通，所以多了一張輪椅也沒有給他們吸引過多的視線，有的路人會往輪椅上瞅一眼，瞅完便過去了，輪椅上的男人對此習(xí)以為常，繼續(xù)在妻子的陪伴下聊著逛著。
姚黃想，如果不是家里有個同樣坐輪椅的王爺夫君，她跟阿吉也不會盯著這人看太久。
【作者有話說】
夫妻倆要進(jìn)入新階段啦，與殘疾人相處有些事真的是親密度達(dá)到一定程度才能做敢做的，真不是我非要寫啦，各位青天姐妹們[爆哭]
100個小紅包，傍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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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青葡萄◎
等那對兒輪椅夫妻走遠(yuǎn)后，
阿吉湊到王妃耳邊，小聲道：“夫人，我覺得咱們二爺也可以多出來走走�！�
惠王府的后花園就夠幽靜的，
竹院那地方簡直靜得瘆人，王爺整日悶在里頭，
氣色能好才怪。
坐輪椅怎么了，要么命不好倒霉得了腿疾，
要么戰(zhàn)場上廝殺無奈負(fù)傷，哪一樣都不丟人，
正常人也不會去恥笑坐輪椅的病人。王爺年紀(jì)輕輕的，雖然廢了腿，
可他還有尊貴的身份無盡的金銀，
照樣可以過得舒舒坦坦惹人羨慕，
何苦把自己關(guān)在竹院？
姑娘若是沒嫁給王爺，阿吉不會為毫不相干的惠王殿下操心，但姑娘做了惠王妃，阿吉就盼著惠王開懷度日長命百歲，王爺過得好，自家姑娘才會跟著好。王爺真把自己憋出病再來個英年早逝，
姑娘就只剩個王妃的頭銜，遇到麻煩了，
王妃說話能有王爺管用？
姚黃嘆了口氣。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跟惠王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惠王對她越寬和體貼，
姚黃越想讓他恢復(fù)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活氣。
問題是，
惠王幽居竹院，
姚黃即便能把他請出來去逛園子去湖邊釣魚，
偌大的王府能靠近王爺?shù)囊廊恢挥星缚蓴?shù)的那么幾個人，對激發(fā)王爺?shù)幕顨獠o太大作用，而且絞盡腦汁陪一個沉默寡言的人真的很辛苦。
一個連帝后的宮宴邀請都屢屢拒絕的王爺，連新娶的豐滿王妃也只能讓他在固定幾個晚上離開竹院的王爺，姚黃并不認(rèn)為他會有心情來這繁華的大街閑逛。
憑著這段時間的親密以及對惠王的逐步了解，姚黃確實(shí)敢在王爺面前比較自在地說一些話做一些事了，但如果一件事說出來可能會引起惠王的不滿、抗拒甚至對她的冷落，姚黃就不想去冒這個險(xiǎn)。
游興一淡，姚黃提前回了王府。
下馬車的時候，瞧見曹公公、郭總管正將鄧師傅往外送，王妃一回來，三人又跟著王妃進(jì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