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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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散后,
工部尚書嚴(yán)綸陪著惠王爺一起回了工部官署,王妃都知道惠王爺看完了那一屋子的卷宗,每日坐鎮(zhèn)工部的尚書大人就更清楚了,他倒要瞧瞧今年惠王爺是繼續(xù)耐著性子看卷宗,還是有什么新打算。
趙璲:“將去年懸而未決的工事提案都送去我的公房�!�
一件工事若懸而未決,基本可以歸為在四個方面還沒定好:是否有必要做這個工事、官員工匠是否有能力做好這個工事、工事款項預(yù)估是否準(zhǔn)確以及朝廷是否有多余的銀兩支持這個工事。
與烏國那場持續(xù)三年的戰(zhàn)事才結(jié)束一年多,朝廷的國庫并不充盈,很多惠國惠民的大小工事都卡在了銀兩上,戶部只能先緊著要緊的工事給批銀款。
嚴(yán)綸一聽,知道惠王爺終于要出手了,立即派小吏去搬那些待定的折子,然后再悄悄將他認(rèn)為可以做卻被戶部卡了銀子的一批工事提案折子擺在最上頭。
趙璲翻了幾本就看出了嚴(yán)綸的意圖,戶部那邊卡著自然也有戶部的道理,且都是朝廷官員們緊緊盯著的大工事,動輒上百萬兩銀子,趙璲很清楚國庫的情況,直接將這些折子放到一旁,試圖挑一些工期短、耗銀少又確實需要盡快動工的工事。
短短一日,趙璲選出了七個地方州府縣衙銀庫可以承擔(dān)的工事提案,讓負(fù)責(zé)核算工程銀子的官吏預(yù)估款項,估出來的跟地方官算出來的一致或是相差無幾,這樣的提案就可以直接報給戶部、中書省去審批,如果地方官虛報太多,工部會在折子里修正款項數(shù)目。
嚴(yán)綸收到消息,一下子明白了惠王爺?shù)臑楣僦溃杭茸鰧嵤拢植怀鲲L(fēng)頭。
若是一個普通官員,有才的嚴(yán)綸可以逼著對方出頭,若是一個平庸的官員,嚴(yán)綸可以只讓對方做些平庸的差事。
惠王爺自然有才,可惠王爺還是王爺,一個早已對更進一步死心的王爺,無利可誘,嚴(yán)綸就只能任憑惠王爺自己挑差事,再在必須惠王爺出面的時候才去勞煩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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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月底,距離春闈開考只剩九天了,各地的舉子基本全部進了京。
姚黃從惠王爺那里了解到,今年參加文春闈的有五千六百多名舉人,參加武春闈的有一千五百多人。
雖然武春闈比文春闈要晚一個月,這時候武舉人們也大多進了京,使得京城四大街常常出現(xiàn)三五成群的舉子們,或一身青衫溫文儒雅,或身形挺拔威武健壯。
這可是整個大齊朝最有前途的一批人!
姚黃的表妹羅月今年十六了,自從姚黃嫁入皇家做了惠王妃,去羅家提親的官員之家就多了起來,有想把女兒嫁給羅鯤三兄弟的,也有想把羅月娶到自家當(dāng)兒媳婦的。
羅家眾長輩覺得這些人都是奔著攀附惠王府的心思,一個都沒應(yīng),羅鯤三兄弟可以等考完武進士再慢慢挑選合適的女方,羅月嘛,跟很多京城的小官富商一樣,羅家也打起了在新科文武進士里面挑個如意郎君的主意。
關(guān)系到自己的婚姻大事,羅月直接住進了京城的姑母家,有時候由姑母陪著去街上閑逛提前認(rèn)認(rèn)那些頗有才名的地方才子,有時候是姚黃把她叫出來,表姐妹倆邊玩邊逛。
這事不知怎么被周皇后知道了,還特意把姚黃叫進宮,問她都聽說了哪些才子的事跡。
姚黃見坐在一旁的大公主微微紅了臉,打趣道:“母后也想從這批進士里為妹妹選駙馬?”
周皇后笑道:“她都十七了,若有合適的,我與你們父皇自然要替她做主。”
姚黃直接問大公主:“妹妹更喜歡哪種才子呢,君子如玉的文進士,還是英武非凡的武進士?”
大公主羞紅著臉不肯說。
姚黃干脆把她打聽到的各地才子的消息都說了一遍,全是二十出頭未曾婚配的年輕兒郎,至于到底哪個更適合大公主,就要看母女倆以及永昌帝的意思了,姚黃可不會具體推舉某個人,免得將來夫妻倆感情不和怨怪到姚黃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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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春闈二月初九開考,連考三場,二月十五考完。
三月十二,文春闈發(fā)榜,共上榜三百余人,考慮到這里面可能有自己未來的表妹夫,姚黃讓人謄寫了一份名單回來,再把母親、表妹都叫到王府,娘仨對著滿滿幾頁的名單,先把她們打聽清楚且能對上臉的十幾個名字勾了出來。
勾著勾著,姚黃在榜后尾巴處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何文賓。
羅月:“姐姐認(rèn)識此人?”
姚黃笑道:“外出避暑時見過幾面,長得還行,可惜他們一家人都不太討人喜歡�!�
怕表妹看上何文賓,姚黃還專門在何文賓的名字上打了個叉。
傍晚,惠王爺回來了,在次間的桌子上看到了這幾頁名單。
姚黃:“王爺可有看過他們的答卷?”
趙璲:“不曾�!�
沒當(dāng)差前看以前的春闈答卷是好學(xué),當(dāng)差后再看這些封存的卷宗就不合適了,尤其是這次春闈,趙璲從始至終都沒有留心。
此時得了名單,趙璲隨意閱覽起來,知道打勾的是羅家可能會接觸的女婿人選,打叉的
姚黃見他盯著何文賓的名字看,笑著解釋了一句。
趙璲看的卻是何文賓上面的那個名字:狄獻(xiàn)。
姚黃確認(rèn)過他的視線,疑惑問:“王爺認(rèn)得此人?”
趙璲:“不認(rèn)識,只是想起了另一個同姓的官員�!�
能讓惠王爺記住的,肯定有些故事,姚黃催他講細(xì)些。
趙璲回憶片刻,道:“還是永昌二十五年,一次早朝,工部與戶部尚書為涼州一個修渠的工事起了爭執(zhí),最終因為當(dāng)年國庫緊張否決了那個工事,提請該工事的知縣便姓狄,具體名字我記不清了�!�
姚黃:“永昌二十五年,都過去六年了,王爺竟然還記得一個跟你無關(guān)的事,什么渠��?”
趙璲搖搖頭,他也記不清渠名了,只記得那渠位于黃河沿岸。
次日,趙璲到了工部,帶著青靄去了存放早年被否決工事提案的庫房,他自己推動輪椅,讓青靄一排一排地翻找,找到下午,青靄才成功找到一本落滿灰塵的舊折子,折皮上書:涼州青峽縣知縣狄雍呈遞。
青靄拿帕子將奏折擦拭得干干凈凈,再遞給惠王爺。
趙璲翻開,很厚的一封奏折,里面還繪制了幾處渠道的位置圖,包括所需人力物力所耗工期都算得清清楚楚。
看完了,趙璲讓青靄將這封奏折放回原處。
三日后便是文科舉的殿試,永昌帝親自主持,點了三位親王以及幾位大臣陪同。
來自靈山縣的何文賓排在最后一排的位置,進入大殿后他恪守規(guī)矩不敢抬頭,然后走到自己的座位,收到試題垂眸思索片刻,提筆作答起來,一個時辰后他遵守報時公公的話放下筆,這時,何文賓才悄悄看向大殿前方。
帝王龍威甚重,何文賓看了一眼便匆匆看向別處,旁邊站著是應(yīng)該是王爺們,坐輪椅的是惠王
何文賓猛地瞪大了眼睛。
惠王爺與他對視了一眼,平平靜靜的一眼,與在靈山鎮(zhèn)偶遇時的神色并無不同。
何文賓心慌意亂地隨著其他人退下了,徹夜難眠,很怕惠王會因為母親的那些不敬之言遷怒他,讓他連同進士都得不到。
次日殿試就有了結(jié)果,何文賓如他預(yù)料的那般,中了三甲“同進士出身”,基本能外放做個知縣!
何文賓深深地松了口氣。
“我與何兄還真是有緣,兩榜名字都挨著。”
也考了三甲同進士出身的狄獻(xiàn)笑著走了過來。
何文賓剛要應(yīng),忽然有個穿布衣的健碩男子追上狄獻(xiàn),拱手道:“狄公子,我家主子久仰公子才名,不知可否請公子到府上一敘?”
狄獻(xiàn):“你家主子是?”
健碩男子從袖子中取出一枚腰牌。
何文賓就見狄獻(xiàn)臉色一變,匆匆朝他道聲別,這就隨著那人走了。
何文賓很是羨慕,能叫一位同進士去對方府上的主子,至少是位京官,都是三甲,名次也相仿,為何他就沒這個福氣?
【作者有話說】
嗷,我查個渠的資料查了一上午,連累大家久等啦!
原型北魏刁雍修艾山渠,大家有興趣可以搜搜,當(dāng)然放在文中修渠人的經(jīng)歷我給改編啦[鴿子]
100個小紅包,二更晚上見[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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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管舉薦,若朝議時有分歧,我會替你說話�!薄�
這日是三月十七,
朝廷下午發(fā)放的殿試結(jié)果,趙璲也提前一個時辰回了王府。
參加殿試的貢士不會再有落選之說,只會評分一甲、二甲、三甲三個等級,
其中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會直接入翰林院為官,二甲進士與三甲同進士出身的則需要再在吏部那邊進行一次銓選,
最后根據(jù)銓選結(jié)果安排京城的低階官職或是外放知縣、縣丞等職。
能留在京城的基本是二甲排名朝前的進士,像狄獻(xiàn)、何文賓這種掛在三甲尾巴的,
如無特殊際遇基本就是外放知縣了。
趙璲要在工部當(dāng)差,狄獻(xiàn)即將迎來各種應(yīng)酬以及吏部的銓選,
趙璲只能利用剛剛發(fā)榜后的這點時間見他一面。
狄獻(xiàn)被王府的布衣侍衛(wèi)請上了一輛馬車,車夫默默趕路,
很快就將馬車趕進了王府西邊的一處側(cè)門。
狄獻(xiàn)跟在領(lǐng)路的年輕公公身后,
心跳如鼓,
亦心亂如麻,完全摸不清惠王殿下為何要見他,狄獻(xiàn)已經(jīng)在腦海里把他進京后所見過的人、經(jīng)歷過的事都篩查了一遍,他十分確定自己沒有跟惠王殿下扯上過半點關(guān)系。
飛泉將狄獻(xiàn)帶到二進院的廳堂,推開門,示意狄獻(xiàn)自己進去。
透過漸漸變大的門縫,
狄獻(xiàn)看到了單獨坐在北面長幾后的王府主人,他曾經(jīng)在殿試時遠(yuǎn)遠(yuǎn)窺視過一次的惠王殿下。
廳堂里已經(jīng)掌了燈,
惠王手持書卷,聽到開門聲,惠王抬眸看來。
狄獻(xiàn)及時垂眸,
跨過并不存在的門檻,
撩起衣擺恭恭敬敬地跪下,
拜見惠王。
趙璲放下書:“免禮。”
“謝王爺。”
因為路上提前做足了準(zhǔn)備,
狄獻(xiàn)還算冷靜地站了起來。
趙璲問:“據(jù)本王所知,你是薊州饒安縣人?”
狄獻(xiàn)并不意外惠王已經(jīng)查過他的底細(xì),道:“是�!�
趙璲:“永昌二十五年曾任涼州青峽知縣的狄雍狄大人也出自薊州饒安,你們”
狄獻(xiàn)萬萬沒想到會從一位親王這里聽到亡父的名字,震驚過后,他紅了眼眶,哽聲道:“回王爺,狄大人正是家父�!�
趙璲:“他老人家可還安好?”
狄獻(xiàn)低著頭道:“永昌二十六年,家父因病辭官回鄉(xiāng),次年便走了。”
趙璲道聲節(jié)哀,多問了些狄雍的生平,得知狄雍年近四十才考上三甲同進士出身,之后一直在各地輾轉(zhuǎn)擔(dān)任知縣,因性情剛正不被上峰所喜,于永昌二十四年被調(diào)到?jīng)鲋葚毢厍鄭{縣,那時的狄雍已經(jīng)是五十五歲高齡。
趙璲打量著狄獻(xiàn),道:“看來你已經(jīng)猜到我為何會提起令尊了�!�
狄獻(xiàn)抬頭,眼中有苦澀也有自豪:“家父晚年方入官場,做了十幾年知縣,雖兢兢業(yè)業(yè)卻并無其他值得王爺記住的建樹,唯有永昌二十五年獻(xiàn)給朝廷的修渠之策讓他念念不忘,并深以為傲,可惜那幾年北邊常有戰(zhàn)事,他老人家沒有機會為朝廷效力�!�
趙璲:“你可還記得令尊的修渠之法?”
狄獻(xiàn)不假思索道:“小生不但記得,且記得刻骨銘心�!�
趙璲讓他講來聽聽。
狄獻(xiàn):“涉及青峽縣各處地形以及數(shù)十條古渠道,敢請王爺叫人取來筆墨,容小生繪制簡圖,修渠之法王爺便能一目了然�!�
趙璲便讓候在外面的青靄去取筆墨。
青靄拿來了幾張能鋪滿半張長幾的宣紙,研好墨后再退了出去。
狄獻(xiàn)一手提著袖子,揮筆先在宣紙上勾勒出一條從南往北流淌的黃河河道,再在河道西邊勾勒出青峽縣一帶遠(yuǎn)近分布的幾條主渠以及分散在主渠道上的幾十條小渠。
狄獻(xiàn):“這一帶平原干旱少雨,自古便有百姓開挖大大小小的渠道引黃河水灌溉農(nóng)田,然而這些古渠開挖之時距今最短的也有四五百年,隨著黃河河道變遷、戰(zhàn)事頻發(fā),很多渠道都因無法及時引水而慘遭廢棄。豐延渠便是一條主渠,渠首離黃河河岸已有八里之遙,且此處黃河河段水流湍急,并不適合挖渠續(xù)接。”
趙璲指向豐延渠渠首下游的一處位置:“所以令尊提議在這里開挖新渠,再朝北延伸渠道與豐延渠相連�!�
狄獻(xiàn):“正是�!�
說著,他在這處黃河河道中間畫了一處狹長沙洲,解釋道:“這里河道較淺,沙洲將河道分成東西兩股之流,我們只需要在西邊修筑一條長三百步左右的攔河壩,便可將河水引入新渠。家父親自丈量過幾十次,新渠長約四十里,豐延渠古渠長兩百一十里,召萬人勞力費半年工期便可挖好新渠、疏浚堵塞廢棄的古渠,假使現(xiàn)在動工的話,入冬前便能全渠竣工,明年開春便能引水灌溉這一帶近四萬頃農(nóng)田,一舉解決當(dāng)?shù)匕傩肇毧啵覟槌⑿略鲆惶幃a(chǎn)糧重地�!�
趙璲沉默片刻,道:“這些令尊在遞給朝廷的折子里都曾提起,你可知道哪些他不便在奏折中提起的細(xì)務(wù)?”
奏折長度有限,當(dāng)年的狄雍只能挑最緊要的說。
狄獻(xiàn)回想老爺子病逝前常常重復(fù)給他講起的修渠細(xì)節(jié),繼續(xù)給惠王講渠口處修建的進水閘、退水閘、滾水壩等必要的工事。非農(nóng)時渠首是關(guān)著的,并不需要攔截黃河之水,到了需要灌溉的時候再打開進水閘,讓河水流通整個渠道。
狄獻(xiàn)還講了整條渠道各處分水閘的配置,如此既能引水灌溉農(nóng)田,又能在黃河河水泛濫時利用渠道防洪。
趙璲看過狄獻(xiàn)的殿試考卷了,在中榜的三百多名貢生中,狄獻(xiàn)的文章平平無奇,但此時說起修渠之事,狄獻(xiàn)如數(shù)家珍滔滔不絕,眼中帶著一種灼熱之光,隱隱讓趙璲在他年輕的面孔上看到了另一位五旬年紀(jì)的狄姓老者。
趙璲相信,狄獻(xiàn)是最適合繼承其父修渠之志的人。
最后,趙璲問:“如果我有辦法調(diào)你去青峽縣,你可有把握修好這條新豐延渠?”
狄獻(xiàn)聞言,跪地道:“真能得此機會,小生愿以性命擔(dān)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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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獻(xiàn)離開后,躲在側(cè)間聽得稀里糊涂又莫名心潮澎湃的姚黃立即跑了出來,湊到狄獻(xiàn)留下的河道渠道圖前,讓惠王爺對著圖再給她講一遍。
趙璲樂意為王妃效勞。
有了圖果然一下子就好理解了,姚黃感慨道:“想必狄雍大人去世之前就存了讓兒子繼承他遺志的念頭,才會把狄獻(xiàn)教得這么好,自己也能獨當(dāng)一面�!�
趙璲:“也要狄獻(xiàn)有天分,如果他只是死記硬背不求甚解,修渠這種大事他便承擔(dān)不起�!�
姚黃還是替到死都沒能完成這項大功業(yè)的狄雍惋惜:“這么厲害的一個人,怎么快四十歲了才考上進士?”
趙璲道:“文武皆有紙上談兵,會試、殿試只是天下學(xué)子踏入官場的第一步,后面官職能升多高還要看他們理政的實干,各朝都有一生碌碌無為的狀元榜眼探花,也有從知縣小吏一步步升上來的棟梁之才,實干、機遇,有時缺一不可�!�
姚黃笑道:“狄雍有才卻沒遇到好機會,狄獻(xiàn)才剛要入官場就遇到了愿意給他施展才干機會的惠王殿下,便是他的造化。”
趙璲垂眸,道:“還不一定能成,我只能盡力�!�
姚黃從輪椅后面趴到惠王爺?shù)募珙^,歪著腦袋看他:“成與不成,王爺在我這里都特別厲害!”
誰能憑借一個姓就記起六年前的一樁工事提案呢,誰又愿意為此去翻幾年前的舊折子去確認(rèn)這工事到底可為不可為?
是惠王爺啊,一個雖然殘疾了卻依然把天下民生放在心里的惠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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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連著忙了一個多時辰后,六十多歲的工部尚書嚴(yán)綸實在是腰酸,穿著一身紫色官袍來到院子里,一邊曬著日頭一邊伸展胳膊活動筋骨。
正扭著腰,忽然瞥見惠王爺身邊的青靄公公朝他招了招手。
惠王有事找他?
嚴(yán)綸很穩(wěn)得住,一邊扭著一邊慢慢走了過來,仿佛只是碰巧逛到了這邊。
青靄低聲道:“王爺請大人過去一趟�!�
嚴(yán)綸便來了惠王爺?shù)墓俊?br />
青靄守在外面,飛泉在里面的休息室,書房只惠王爺一人。
趙璲免了嚴(yán)綸的虛禮,將他面前的河道圖轉(zhuǎn)向推到書桌對面,示意嚴(yán)綸來看。
六年前的工部尚書也是嚴(yán)綸,雖然重修豐延渠的工事提案當(dāng)年因為種種原因被否了,他也因為六年來一直都在忙碌沒能想起這事,可當(dāng)惠王爺將這張河道圖推到他面前,嚴(yán)綸一眼便記了起來,錯愕地看向惠王:“王爺怎么突然翻出這個了?”
趙璲:“今科有位三甲同進士名狄獻(xiàn),我無意聽人提起他的父親是狄雍,偶然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