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康王：“能爭就爭，大哥知道你箭法好，不用讓著誰！”
趙璲：“箭法好不代表騎射好，如今我就算見到獵物，也只能停下來取箭拉弓，等我準備好，獵物早跑了，所以不是我謙讓不爭，是真的爭不了。”
康王：“”
他歪著腦袋，端肅方正的臉上倏地滾落兩行淚，二弟為什么要約他出來說這些，存心要他難受嗎？
趙璲：“我叫大哥陪我出來，是想提前練練手，不爭歸不爭，我還是想靠自己獵到一二獵物，帶出去哄王妃歡顏�！�
康王：“好，我去前面看看，有獵物給你攆過來，你見機行事！”
除了圍場，北苑里面沒有猛獸，只有些野雞、野兔等見人就躲的小獸。
趙璲確實想提前練練馬背上射箭，叫康王過來，是為了跟康王說清楚，免得康王誤會他還能在狩獵賽上爭風。
待到試獵結(jié)束，兄弟倆返程時提前收起弓箭，只當跑馬才歸。
.
八月十一，康王按照規(guī)矩來給賢妃請安。
賢妃：“昨一早，你與惠王跑馬去了？”
康王點頭。
賢妃奇怪：“誰先提出來的？”
康王知道母妃多思，直接把前因后果簡單地講了一遍，越講情緒越低落，他在林子里找了一個時辰也沒找到什么獵物，只驚起幾只雀鳥，二弟前后發(fā)了六七箭，只射中一只巴掌大的山雀。
賢妃瞧著兒子心疼別人的憨厚臉龐，嘆道：“惠王騎射大不如從前是事實，但你好好想想，他只想練手的話帶上身邊的侍衛(wèi)就行了，為何非要你去幫忙？為了讓你看他上下馬的難堪？”
再豁達的人，也會盡量避免在旁人面前露出傷疤。
康王愣住。
冥思苦想后，他猜測道：“因為他從來不自己跑馬，又不想王妃知道他在偷偷練習(xí)，叫我做個掩飾？”
二弟再冷情也是個男人，男人都想在妻子面前維持體面。
賢妃：“這是其一，但不是最重要的�！�
康王想不出來了，無奈道：“母妃直接說吧，等會兒我還要去當差�！�
賢妃閉了閉眼睛，瞪著他道：“像你之前不清楚他的騎射已經(jīng)不行了，忽然聽說他在狩獵賽前夕跑去練箭，你會不會覺得他野心勃勃，想在今年的狩獵賽上繼續(xù)奪魁？”
惠王習(xí)武有所成后，十五歲那年在北苑的狩獵場上一舉奪魁，徹底成了皇上心中的皇子第一人。
現(xiàn)在惠王的腿是廢了，但如果惠王還有在狩獵場奪魁的野心，賢妃會提防他，柔妃、長公主、慶王那邊亦然。
慶王這是被罰閉門思過了，如果他能自由行走，賢妃相信昨日惠王也會邀請慶王同游。
康王：“”
他低下頭，避開了母親犀利的視線。
賢妃：“我早跟你說過，惠王雖然不聲不響，其實城府最深，早年他能爭的時候便抓住機遇占住圣心，現(xiàn)在爭不了了，他便主動在你們面前示弱，免得你們猜疑他�！�
康王：“母妃的意思是，二弟的示弱也是假的？”故意騙他的眼淚？
賢妃：“真弱假弱，要看狩獵場上他究竟帶回來多少獵物，總之你該全力以赴還是全力以赴，切莫因為他的示弱故意讓著他，真讓他奪魁，你父皇立他的心可能又要活了。”
這次狩獵，慶王不在，賢妃便打定主意要助兒子出回風頭，鎮(zhèn)國公府的兩位公子都會參加，會輔佐兒子追逐獵物，只要惠王這邊沒有意外，其他年輕武官再懂點事，兒子奪魁的勝算還是很大的。
.
轉(zhuǎn)眼就到了八月十三。
永昌帝將攜兒子武官們下場狩獵，后妃以及隨行女眷則會在圍場外面一邊吃喝暢談一邊等著。
姚黃坐在馬車上，大公主、二公主騎馬跟在她的車邊。
姚黃：“你們也要下場嗎？”
兩位公主都搖頭，她們只會騎馬，不會弓箭。
姚黃惋惜道：“我會，可惜今年不趕巧，回京后你們好好練練，等我生完，我?guī)銈內(nèi)ゾ┙嫉纳缴洗颢C。”
明年兩位公主一出嫁，她在宮外便多了兩個玩伴，以前二公主嘴臭，現(xiàn)在改了又會玩，姚黃便不介意多帶她一個，萬一哪天二公主的嘴巴又臭了，姚黃繼續(xù)不理她就是。
馬車走了六七里地，前面便是圍場。
圍場下方多林木，中間有片矮山，騎馬也能沖上去。
圍場外面擺了氈墊、桌椅、華蓋，瓜果茶點都提前準備好了，小公公小宮女們守在旁邊，隨時等著伺候貴人們。
陳螢、姚黃、鄭元貞以及兩位公主坐在了周皇后右邊的氈墊上，賢妃、柔妃、福成長公主坐在左邊。
早上夫妻倆分頭出發(fā)的，這時姚黃才看到騎在馬背上的惠王爺，蟒袍很常見了，但惠王爺?shù)募缟媳持�，頓時比他跑馬的時候還要多出幾分英姿颯爽。
姚黃正瞧著，年輕武官那邊突然有人朝她揮手，姚黃偏頭，看到了自家哥哥。
姚麟在御前軍，這次也隨駕了，只是平時跟著御前軍在城墻那邊戍衛(wèi)，他也不是要跑進來找王妃妹妹偷懶賞景的性子。
這次永昌帝辦狩獵賽，除了要陪在他身邊的幾位公侯年紀大，年輕武官的要求是二十歲到三十歲中間，姚麟方能以一個六品武官的官階得到機會。
姚黃朝哥哥笑了笑。
剛笑完，就見永昌帝把哥哥叫了過去，不知道說了什么，哥哥去了惠王爺身邊。
時辰一到，一匹匹駿馬馱著背上的主人們沖進圍場。
二公主興致勃勃地說起這次的獵物：“聽說放了一只赤狐、兩只白狐、十條狼、二十頭鹿，一頭鹿記十分，一條狼記二十分，一只白狐記五十分，赤狐記一百分，兔子、野雞等都按一分記，想贏還得挑那些大頭獵�！�
“前面十年父皇只來過兩次北苑，兩次狩獵賽，一次是二哥獵到的赤狐，一次是三哥獵到的，今年三哥不在，赤狐肯定又要被二哥獵到了�！�
二公主最近跟姚黃玩得好，就以為姚黃會高興聽到這話，完全忘了身邊還有一位大嫂陳螢。
姚黃沒去看陳螢是否有為康王尷尬，只對二公主道：“你二哥說了，他不方便往山上跑，就在外面的林子里隨便找找，能獵到什么全憑運氣�！�
昨晚睡覺前，惠王爺還特意叫她別期待好獵物呢。
姚黃沒惦記赤狐白狐的，能瞧見惠王爺背箭的英姿，這次的熱鬧就算沒白湊。
【作者有話說】
來啦，100個小紅包，傍晚見
ps：古代背景，現(xiàn)在可不能獵殺珍惜動物哦[奶茶]
135
135
◎惠王爺?shù)穆�，大舅哥的狐�?br />
野獸兇猛，
打獵這事是有危險的，所以民間的獵戶進山通常都會結(jié)伴而行，或是帶上一兩條獵狗，
遇到山雞野兔等小獸可以幫忙追捕，遇到狼群或是虎豹則可以幫忙擊殺。
皇家的北苑圍獵也不禁止組隊，
只是按照擊殺獵物的箭矢單人計分。
一分就等于一兩銀子的獎勵，總分前三的還另有嘉獎。
對自己的箭法或運氣沒信心的底層武官們更喜歡組隊，
由箭法最好的那個拿擊殺總分，其他人幫忙尋找、驅(qū)趕獵物，
比完拿到賞銀后再按照約定好的方式分銀子。
王爺、勛貴子弟或是有野心有本事的高階武官更想拿到總分前三在皇上面前露臉，他們可以選擇單打獨斗，
也可以招攬其他武官為自己所用，
這里面就又涉及到選人眼光、圍獵技巧、戰(zhàn)術(shù)運用了。
永昌帝知道自家老二一直都是單打獨斗，
只帶兩個負責搬運獵物不參與狩獵的侍衛(wèi)，但今年情況不一樣了，永昌帝便點了姚麟給老二當副手。老二那性子，選外人他未必高興，姚麟是他的妻兄，憑老二跟他媳婦的恩愛勁兒，
應(yīng)該不會介意。
安排好老二，永昌帝看向老大那邊，
不出意外地瞧見了鎮(zhèn)國公府李家的兩位公子，都是騎射、武藝精湛的好兒郎。
準備就緒，永昌帝帶著一眾公侯名將以及一隊御前侍衛(wèi)率先沖進了圍場。
康王、惠王緊隨其后，
后面跟著近百位英姿勃發(fā)的年輕武官。
進了圍場，
永昌帝跑到一處地勢較高之處，
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后望去。
康王一行人沿著一條比較中間的路直奔藏匿獵物最多的山上，
再看東邊，惠王的駿馬在地勢平坦的草地上風馳電掣，看速度像是很想搶先進山，然而永昌帝等人瞧得清清楚楚，惠王根本沒有往山上跑，一直往北去了，最終被林木遮掩。
狩獵剛剛開始，無人知曉惠王的意圖。
永昌帝離得遠無法問，姚麟眼瞅著王爺沒有進山的意思，急了：“王爺要去何處？”
狐貍太少了，他不做那個美夢，可是狼跟鹿加起來有三十條，他與王爺?shù)鸟R都是萬里挑一的良駒，憑著速度最先進山，隨隨便便就能打到幾條狼或鹿，一頭鹿十兩銀子，一條狼二十兩，只要打到一條，他就可以回去跟手下的一百個小兵、跟家里的爹娘外祖父等人炫耀！
姚麟越想越心熱，跟著惠王爺跑得越偏越心急。
可惜，他衿貴且話少的王爺妹婿并沒有回答他。
姚麟不敢吭聲，只得寸步不離地跟著。
圍場很大，疾馳一路，繞過幾片稀疏的林子，跨過一條波光粼粼的淺溪，大概一刻鐘后，趙璲在山北外圍放慢了速度，最后選了一片長在一個小小土包上的七八棵枝葉茂盛的矮樹叢，策馬隱在背山的一側(cè)，取下弓箭，不動了。
張岳、王棟同樣一動不動地騎馬守在惠王爺身后。
姚麟：“王爺這是何意？”
趙璲：“守株待兔。”
姚麟看眼惠王爺，再看眼前面的山林，看的時候山南那邊還有源源不斷的馬蹄聲傳過來。
來回幾次，姚麟明白了：“王爺是說，山里的獵物定會因為進山的獵人太多逃奔到這邊？”
趙璲：“不一定，山中范圍頗廣，或許獵物還沒跑過來便被別人包抄了，只是在這邊打到漏網(wǎng)之魚的可能更大�！�
住在山里的獵物不會因為獵人來了便立即外逃，只有發(fā)現(xiàn)山里徹底不安全了，才會逃往山下。
姚麟苦了臉，大不大的，他都不喜歡在這傻等。
趙璲：“我沒想奪名次，不需要副手配合，你自去山里狩獵吧，注意安全。”
姚麟很心動，但還是拒絕了：“我也沒想奪名次，皇上讓我跟著王爺，我便跟著王爺�！�
趙璲：“你能打到狼或鹿，王妃應(yīng)該會很高興�！�
姚麟想到了等在外面的妹妹，別說狼了，以前他在山里打到兔子，妹妹都能一蹦三尺高。
他試圖勸說惠王爺：“如果狼是王爺打到的，妹妹會更高興�！�
沉默許久的張岳、王棟：“”
趙璲垂眸，道：“山路不平，我進山會有墜馬危險�！�
姚麟：“”
趙璲：“去吧，我更習(xí)慣單獨狩獵�！�
姚麟感受到了，王爺是真不需要他跟著，而且他跟著有什么用，只會說錯話在王爺?shù)膫谌鳆}！
“好，那王爺在這邊等著，我去山里打狼！”
留下一句豪言壯語，姚麟一甩馬鞭，神色毅然地沖進了山林。
王爺無法進山打狼是吧，那他就幫王爺把狼攆過來！
.
因為被惠王爺帶著先繞到了山北，又在那邊耽誤了一會兒功夫，等姚麟進山時，南面的年輕武官們也都進來了，有的人從南往北找獵物，也有聰明人從兩側(cè)繞過來，對獵物形成四邊包圍之勢。
赤狐、白狐都是小體型且極其擅藏的聰敏之獸，可遇不可求的，姚麟沒惦記，就想獵雖然分數(shù)偏低拎出去卻更威風有面子的狼，再次是鹿。
好不容易瞥見三條被人驅(qū)趕過來的狼，姚麟追過去試圖將三條狼都趕到惠王爺藏身的地方，然而三條狼奔著三個方向跑了，姚麟只能盯準最近的一條，眼瞅著這條也驅(qū)趕失敗，姚麟咬咬牙，抽箭搭弓，只見那箭流星般飛過去，“錚”的一聲射中狼身閃避之后的一棵樹。
姚麟：“”
春闈武試，他的騎射是上等，看來這狼的速度與躲避是優(yōu)等。
就在此時，另一支箭凌空射來，正中那條狼的側(cè)頸。
姚麟扭頭，認出射箭之人是自家老爹的上峰李千戶的上峰江渠江指揮使！
姚麟激動地湊了過去：“大人好厲害的箭法！”
江渠看他一眼，問：“你沒跟著王爺？”
他早看到姚麟了，見姚麟驅(qū)趕狼，還以為姚麟想把狼趕到惠王身邊，直到姚麟選擇自己射殺且失敗，江渠才出的手。
姚麟嘆道：“王爺不用我跟，讓我自己來拿分�！�
江渠：“王爺在山北，守株待兔？”
姚麟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江渠沒有回答。
那年惠王出征南疆，他就在惠王麾下，是惠王給了他立功的機會，也是惠王在折子上提起他的戰(zhàn)功，才讓他一個貧家子弟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一衛(wèi)指揮使。
當年的惠王都不爭戰(zhàn)功，廢了腿的惠王更不會在這種狩獵賽上貪功，所以遠遠望見惠王爺一路朝北疾馳，江渠便隱隱猜到了惠王爺?shù)哪康模粻帤w不爭，堂堂王爺一個像樣的獵物都沒打到也有損體面，在不便騎馬進山的前提下，惠王當然會選擇最合適的伏擊之地。
“我會助你驅(qū)狼，你只當我要與你爭奪，王爺或旁人面前都不必提及我。”
姚麟愣了：“大人為何幫我？”
江渠笑笑，指著前面地上不再掙扎的狼道：“這里占了你的便宜，別的地方自然要補上�！�
.
康王一行五人最先進山，也是最先遇到狼群的。
鎮(zhèn)國公府世子李靖堂、二公子李觀堂都是騎射高手，不過此行他們要助康王奪魁，只能幫忙驅(qū)狼不能自己射箭。
康王捶丸打得不錯，站著不動射靶子偶爾也能拿個上等，一旦走起來他射箭的準頭就會落到勉強中等，到了騎射
十條狼尚未完全散開時，康王連射五箭都落了空，第六箭在李靖堂的提醒下及時往左前方偏，終于射中了一條狼的后腿，而李觀堂早去前面趕狼了。
打了兩條狼兩條鹿后，李靖堂親自帶著康王去搜尋三只狐貍的窩洞，李觀堂帶著康王的一個侍衛(wèi)分路去找，找到了再叫侍衛(wèi)過來報信兒。
康王騎在馬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皇家狩獵，武官們默認將赤狐留給皇子，所以前面兩次才會讓二弟、三弟打到了赤狐。今年三弟沒參加，二弟應(yīng)該不會跟他搶，終于輪到他也打回赤狐了！
費了一番功夫成功獵殺一只白狐，康王擊殺赤狐的信心越發(fā)高漲。
山北。
趙璲久候多時，忽聽獸蹄踏地的急速奔馳聲，搭弓前，趙璲低聲對驚霧道：“別動�！�
驚霧便只是朝樹林的另一側(cè)歪了歪馬頭。
一只背上長滿斑點的栗紅鹿慌不擇路地跑了過來，在鹿跑過惠王爺藏身的樹叢余光終于注意到這邊藏了人時，惠王爺手中的箭也射了出去，正中那頭鹿的后腿上方，雖傷了筋肉卻未傷骨頭。
王棟追出去，成功截住這頭已經(jīng)無法再快速奔跑的鹿，拿繩子捆上馬背。
趙璲對這只鹿很滿意，相比狼，王妃應(yīng)該更喜歡活鹿，可以帶回王府養(yǎng)在后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