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樹林深處，透過枝葉縫隙，威遠侯府世子岑鈞看著惠王獵完鹿后緩緩離去，朝對面的副手打個手勢，繼續(xù)自己的狩獵。

    運氣不錯，前面出現(xiàn)一條狼。

    岑鈞一箭射殺，剛殺完，就聽對面?zhèn)鱽硪坏览坐Q似的憤怒吼叫：“那是我的狼！”

    岑鈞抬頭，認(rèn)出了進場時跟在王爺身邊的姚麟，惠王妃的親兄，另有一道人影沒靠近便自行離開了。

    等姚麟怒氣沖沖地殺到近前，岑鈞心平氣和地道：“為王爺趕的？不巧，王爺已經(jīng)走了�！�

    姚麟：“”

    岑鈞：“王爺似乎打到一頭鹿。”

    姚麟：“”

    岑鈞：“不嫌棄的話，我可以給你做回副手，隨你想打什么。”

    姚麟臉色變了又變，不屑道：“算了，能射中也是你的本事，各走各的吧，我要自己打！”

    他是想賺銀子，但他才不稀罕占別人便宜。

    甩下那個不認(rèn)識的人，姚麟隨便挑個方向走了，聽著哪邊熱鬧便朝清靜的地方去。

    走著走著，東北方突然傳來馬蹄聲，姚麟沒去認(rèn)馬背上的人，因為他看到對方追逐的獵物了，是只紅毛狐貍，一百分一百兩的唯一的那只赤狐！

    姚麟一邊搭箭一邊去追。

    身后的人叫他住手，姚麟才不管，打獵就是這樣，誰射到的歸誰，他前后兩次趕狼都便宜了別人，生氣歸生氣，他也沒真去跟對方打架啊。

    連射兩箭，春闈武試騎射考了上等的姚家武進士終于沒有辜負(fù)自己的常年苦練，第二箭射中了狐貍屁股！

    姚麟大笑著沖過去，解下進場前領(lǐng)到的兜網(wǎng)將一百兩的赤狐兜了進去。

    這時，他才看向追上來那人。

    鎮(zhèn)國公府二公子李觀堂神色復(fù)雜地看著他，若不是要等康王過來，他豈會讓狐貍落入別人手中？

    姚麟朝他笑：“堂堂國公府二爺，不會輸不起吧？”

    都是跟著王爺?shù)�，李觀堂認(rèn)得姚麟，環(huán)視一圈，問：“二殿下何在？”

    姚麟：“回去了，他又不缺銀子，獵到一條鹿便心滿意足地走了�！�

    李觀堂：“”

    【作者有話說】

    哈哈，大舅哥今天不是[小丑]啦！

    100個小紅包，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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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昌帝賜婚◎

    北苑圍獵限時一個半時辰，

    但武官們?nèi)绻麑ψ约旱姆謹(jǐn)?shù)已然滿意或是認(rèn)為再逗留下去也只是徒勞，甚至運氣不好受了傷，都可以提前離場。

    圍獵持續(xù)了一個時辰左右時，

    出來的武官開始多了起來。

    圍場出口左側(cè)搭了棚子，武官們會把獵物交給守在這邊的宮人，

    拿了計分的牌子后再去另一處領(lǐng)賞銀。

    姚黃、大公主、二公主帶著隨行的一些閨秀們圍過來看熱鬧，亦有陳螢、鄭元貞等端莊嫻靜或是膽小怕血的王妃、閨秀繼續(xù)留在原地。

    賢妃并不意外兒媳婦陳螢的選擇，

    目光掃過鎮(zhèn)國公夫人旁邊，賢妃意外道：“扶危怎么沒去？”

    李扶危，

    鎮(zhèn)國公府備受寵愛的嫡次女，年方十六。

    與溫柔嫻靜紅顏薄命的前康王妃姐姐不一樣，

    李扶危自幼好武，

    刀劍槍法堪稱一流，

    經(jīng)常跟著兄長們?nèi)ゾ┙忌街嗅鳙C。

    李扶危本名扶薇，十來歲的年紀(jì)自己給改了名。

    前年永昌帝下旨為三位王爺選妃時，要求秀女要年滿及笄，年僅十四的李扶危未能參選，不然賢妃倒是很想再把李家的二姑娘選給兒子，相信李家也愿意。

    李扶危恭聲道：“回娘娘，

    扶危平時看多了狩獵場面，故而不想再去湊這份熱鬧�！�

    賢妃沒有多想。

    李扶危重新坐好后，

    鎮(zhèn)國公夫人悄悄拍了拍女兒的手。

    原本女兒也想?yún)⒓舆@次狩獵的，勛貴子弟可以，有武藝的勛貴之女自然也可以，

    但當(dāng)女兒得知兩個哥哥都要給康王做副手，

    女兒便沒了興致，

    理由是她爭先了，

    不小心搶了康王的風(fēng)頭怎么辦？既然不能爭，與其上場敷衍，不如留在外面觀賽。

    棚子這邊，二公主一邊拿帕子掩著鼻子一邊觀察武官們帶回來的獵物，大公主怕別的閨秀不小心擠到二嫂，堅持挽著姚黃的左邊手臂。

    姚黃拿她沒辦法。

    看了一會兒，二公主突然叫道：“二哥回來了！”

    姚黃立即朝圍場里面望去，果然看到了騎在馬背上的惠王爺，身后跟著王府侍衛(wèi)張岳、王棟。

    目光相碰，惠王爺似乎皺了下眉。

    姚黃瞅瞅身邊的一片貴女，知道惠王爺又擔(dān)心她了，便朝惠王爺笑笑，帶著兩個公主走到離圍場出口最近的這一側(cè)。

    等惠王爺離得夠近，姚黃看到了王棟馬背上還在蹬腿掙扎的鹿，張岳那邊有一只四尺來長的半大野豬、一只灰毛兔，這兩只都是一箭穿喉。

    對于注定要被殺死的獵物來說，這種死法反而能讓它們少受些疼痛折磨。

    坐在馬背上的惠王爺看到了王妃明亮眼眸中的驚喜。

    二公主在旁邊算分：“鹿是十分，野豬五分，兔子一分，二哥一共十六分！”

    百來個年輕武官，狐貍難獵，狼、鹿加起來才三十頭根本不夠分，任何人只要打到其中一頭，分?jǐn)?shù)就能保證在中等偏上。

    人人都知道惠王爺廢了腿，這樣還能贏過半數(shù)多的年輕武官，真的很厲害了。

    趙璲解釋道：“一直在山外撿漏，幸好運氣不錯�！�

    鹿是搶手的十分獵物，趙璲懷疑他打到的這頭是有人特意為他攆過來的，這份心意趙璲領(lǐng)了，為了不讓里面的人繼續(xù)幫忙，趙璲換了地方，碰到跑出山的一頭野豬確實純屬運氣。

    張岳、王棟卸下獵物，一個接了惠王爺?shù)姆謹(jǐn)?shù)牌，一個去領(lǐng)銀子，順便交待惠王的鹿要活的，讓宮人暫且送去珍獸園讓園醫(yī)治療。

    姚黃隨著惠王爺走出人群，疑惑問：“我哥哥呢？”

    趙璲：“我讓他自己去打了�！�

    他能看出姚麟對這次狩獵的期待，無論是為了賞銀還是榮耀，趙璲都不想耽誤他，而他確實不需要副手。

    姚黃：“那么多人，他連個幫手都沒有，能搶到好東西才怪，那王爺先回去，我再等等他？”

    趙璲：“注意安全�！�

    姚黃笑著點頭，重新回到了大公主身邊。

    康王出來時引起了一番騷動，因為他帶回來的獵物實在太多了：一只白狐、兩條狼、兩頭鹿、一只成年大野豬，合計一百一十五分，是目前武官中的最高分。

    二公主小聲道：“大哥居然沒去找赤狐嗎？別人見到也不敢獵的好東西，大哥只要找到就一定能獵到啊�！�

    因為惠王爺無意爭先，姚黃根本不在乎誰拿總分前三，也就沒想那只赤狐的歸屬，此時聽了二公主的話，姚黃才回過味來，皇上辦的狩獵賽，皇上出的賞銀，那么武官們當(dāng)然要識趣地給皇上面子，將最大的風(fēng)頭留給皇室子孫。

    大公主想到一個可能：“難道被四弟找到了？”

    十四歲的四皇子也參加了這次狩獵。

    二公主：“他射箭的本事可能還不如我打捶丸，除非赤狐一頭撞在他附近的樹上，躺著不動給他射。”

    剛說完，四皇子帶著他的兩個侍衛(wèi)與副手出來了，打到一只三分的獐子，比空手強！

    距離圍獵結(jié)束越來越近，武官們幾乎都出來了，但因為赤狐還沒出現(xiàn)，所以連永昌帝也在期待最后的幾個人會不會帶來驚喜。

    別人沒留意姚麟這個聲名不顯的惠王爺?shù)钠扌衷谂c不在，姚黃知道自家哥哥還沒出來啊，便一會兒擔(dān)心粗枝大葉的哥哥是不是受了傷，一會兒心疼傻哥哥是不是為了多賺幾兩賞銀還在漫山遍野地追逐哪只野雞野兔，一會兒又

    忽地，姚黃察覺了一道視線，猛地尋過去，捕捉到康王身邊鎮(zhèn)國公府二公子匆匆偏頭的動作。

    再看康王明明拿了現(xiàn)今的最高分卻談不上喜悅的側(cè)臉，姚黃的心跳撲通撲通快了起來。

    圍場里再次傳來幾道馬蹄聲。

    姚黃揚首，看到四匹快馬，其中一匹駿馬上坐著她的哥哥，再看他的馬背，左側(cè)的網(wǎng)兜里兜了一團不大的獵物，右邊的繩子上綁了兩只露在外面的野雞。

    稍頃，姚黃看到了哥哥因為笑得太開心而露出來的兩排白牙，也終于看清了網(wǎng)兜里的赤毛狐貍。

    康王亦感受到了姚麟那份由衷且過于赤誠的喜悅，這時，他終于相信了李觀堂的猜測：此人狩獵赤狐純粹為了賞銀，與二弟毫無關(guān)系。

    “皇上，看！”

    一出圍場，姚麟才勒停駿馬，便迫不及待地扯下網(wǎng)兜高高提起給對面的永昌帝展示他的獵物。

    永昌帝看著年輕人酷似老二媳婦的圓亮黑眸，笑道：“不錯，跟朕講講，你是怎么打到赤狐的�！�

    姚麟腦袋一轉(zhuǎn)，指著康王身邊的李觀堂道：“我就在山里隨便跑跑，想打狼或鹿的，誤打誤撞的看到有人攆了赤狐過來，當(dāng)時我眼里只有赤狐，追上去連射兩箭，射中了才發(fā)現(xiàn)是李二公子攆過來的。我都想好了，等會兒賞銀分李二公子一半，不是他我真撞不上這份好運！”

    眾人齊齊看向李觀堂。

    李觀堂：“是我技不如人，你射的便是你射的，無需分我賞銀�！�

    誰稀罕那五十兩！

    姚麟：“不要就不要，回頭我請你喝酒！”

    李觀堂：“”

    姚麟自去送獵物領(lǐng)牌子與賞銀，一百兩銀子有七斤來重，他提起來輕輕松松。

    隨著姚麟四人算分結(jié)束，這次圍獵的前三名也得出來了，康王以一百一十五分奪魁，姚麟以一百零二分排在第二，第三的是一位獵到另一只白狐的勛貴子弟，連著其他獵物共計八十七分。

    親王奪魁重在這份榮耀，永昌帝賞了康王魁首都有的百兩黃金，夸句“武藝進步了”便沒了。

    輪到姚麟，永昌帝笑得格外滿意，道：“朕大張旗鼓地辦狩獵賽，為的就是選出武勇雙嘉的年輕兒郎。能射到赤狐，說明你騎射高超，敢射赤狐，說明你勇氣可嘉，朕讓你們?nèi)�力以��，你也是最聽朕話的那個，朕很欣慰，除了給你官升兩級，朕還想為你賜門好婚，你可愿意？”

    姚麟驚呆了，坐在女眷這邊的姚黃也愣愣地望著永昌帝。

    永昌帝只管盯著姚麟：“怎么，你不愿？”

    姚麟連忙跪下，道：“能得皇上賜婚是我的福氣，就是我不知道皇上要賜誰給我，也怕人家姑娘瞧不上我一個大老粗。”

    永昌帝笑笑，看向鎮(zhèn)國公李虔，問：“觀堂的騎射都遜色姚麟三分，國公覺得此子如何？”

    李虔上下打量姚麟一眼，笑道：“虎背熊腰儀表堂堂，是個佳婿之選�！�

    永昌帝：“那朕送他給你做佳婿，國公可高興？”

    李虔苦笑：“皇上做媒，臣求之不得，只是小女從小就有主意，連臣給她起的名字她都能改，如今選夫君，臣恐怕也做不得她的主，還請皇上明鑒�！�

    他有二子二女，長女早逝，夫妻倆越發(fā)寵愛次女，李虔明白皇上不滿今日他的兩個兒子都去強捧康王了，失了武官應(yīng)有的氣節(jié)，皇上如何罰他們父子他都甘受，唯獨女兒的婚事，李虔不愿強迫愛女。

    永昌帝亦清楚李虔說的是大實話，他看向女眷那邊，笑容和藹地朝李扶危招招手。

    李扶危面容平靜地走了過來。

    永昌帝笑道：“朕喜歡姚麟，但你是朕看著長大的小姑娘，朕更看重你的心意，你若覺得姚麟不合眼緣，朕絕不會勉強。”

    李扶�？聪蛞���。

    姚麟羞愧得紅了臉，皇上這不是亂點鴛鴦嗎，他哪里配得上國公府的貴女，還是這么一個又金貴又好看的姑娘。

    李扶危打量結(jié)束，道：“承蒙皇上厚愛，臣女也很欣賞姚大人的好武藝，愿意嫁他�！�

    至少這百來個年輕武官、勛貴子弟中，姚麟最有骨氣。

    【作者有話說】

    來啦，100個小紅包，傍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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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石激起千思百想◎

    狩獵之后便是賜宴，

    宴席擺在行宮，帝后妃嬪、親王王妃、公主等車駕在前，參賽的武官觀賽的文官騎馬走在后頭。

    惠王爺早坐上了輪椅，

    回程時隨王妃一起上了馬車。

    車門一關(guān)，姚黃再也無法維持面上的鎮(zhèn)定，

    一邊幫惠王爺固定輪椅一邊低聲問了起來：“父皇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突然想到要把鎮(zhèn)國公府的二姑娘賜婚給我哥哥？”

    讓李扶危嫁給哥哥，

    跟讓她嫁給惠王爺一樣，都是強行把一對兒八竿子打不著的男女湊到一起。

    惠王爺殘了腿，

    別的貴女不想嫁他，惠王爺又不愿強人所難，

    于是選了她這個主動朝他拋媚眼的，

    可人家李扶危是鎮(zhèn)國公府的千金，

    幾乎可以在京城的高門子弟中任意挑選容貌、家世都相當(dāng)?shù)奈奈淇〗茏龇蚓�，永昌帝硬按著她下嫁自己的哥哥，哥哥是撿到寶了，李扶危真能甘心�?br />
    再有，二公主與永昌帝的話都透露了一件事，赤狐乃是參賽武官們內(nèi)定讓給康王射獵的，

    哥哥第一次參賽不懂規(guī)矩，傻傻地?fù)屃丝低醯娘L(fēng)頭，

    本就可能礙了康王、賢妃的眼，皇上竟然還要把康王的小姨子賜婚給哥哥？

    姚黃越想越覺得，永昌帝是在拿哥哥與李扶危的婚事敲打康王，

    包括鎮(zhèn)國公府！

    固定好輪椅，

    姚黃坐到旁邊，

    期待地等著惠王爺給她分析分析。

    生在皇家，

    趙璲想的遠比王妃深，有些是父皇表現(xiàn)得很明顯他也很肯定的東西，有些帝心難測，他也猜不準(zhǔn)。

    那些他都猜不準(zhǔn)的，最好瞞著王妃，免得她胡思亂想平添心事。

    思索片刻，趙璲對王妃道：“大哥不擅騎射，父皇心知肚明，所以不喜李家兩位公子強行助他奪魁，明顯損了狩獵賽選才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