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窗外的大雪還在下著,不遠處是一片廢墟,更遠處是看不到盡頭的灰蒙蒙的天空。
霍硯舟的手指跟她十指相扣,掌心的熱度像是沉默沸騰的火山。
黎歲也不想對病人苛責,如他說的,由著他了。
時間流逝的很緩慢,他身上的熱度不降反增。
她終于有些坐不住了,又要給他喂水。
他緩緩睜開眼睛,眼底都是霧氣,似乎根本不知道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
“霍總,周助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先開車送你回去吧,住的地方雖然沒有藥,好歹那里躺著會舒服一些�!�
霍硯舟卻緩緩扯開他自已的領帶,似乎熱到極致了。
黎歲連忙捂住他的鎖骨,把領帶系了回去。
平時的霍硯舟一直都是一絲不茍的,就連襯衣的扣子都要扣到最上面一顆。
她低頭細心的將領帶系好,想著馬上就將車開回去,不等周賜了。
可霍硯舟灼熱的掌心突然覆蓋在她的手背上。
“不回去�!�
他的嗓子仿佛都要被燒壞了,“這附近有梅花,你知道嗎?”
黎歲根本就想不起這是什么地方,更加確定他是燒迷糊了,在說胡話。
“好好,梅花,你想看的話,我去給你摘來�!�
本來只是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沒想到他的眼底猛地一亮,“嗯。”
“哈?”
黎歲都愣住了,這冰天雪地的,她真要去找梅花啊。
“霍總......”
她本來想糊弄過去的,他卻突然松開了她的手,就這么冷漠的看著窗外,“去找�!�
黎歲看著他的側(cè)臉。
他的發(fā)絲有著濕意,甚至眼尾都是濕意,臉頰帶著一抹紅,大概從未這么脆弱過。
她深吸一口氣,打開旁邊的車門,“我去找,如果十分鐘找不到,我就回來,你現(xiàn)在發(fā)燒,一個人待在車上很危險,我不放心�!�
他的嘴唇微微勾了一下,垂著睫毛,“嗯。”
外面的雪已經(jīng)下得很大,地上也鋪墊著厚厚的一層。
黎歲踩下去的時候,還能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朝著遠處的森林走去,可她實在不放心霍硯舟,所以又折身回到他所在的車窗旁。
她敲了敲車窗。
霍硯舟緩緩將車窗落下,他的臉頰依舊是發(fā)燒的紅,發(fā)絲被風吹動。
黎歲本來想著下車也是糊弄一下病人,隨便找點兒東西回去得了。
但霍硯舟的臉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在這樣的冰天雪地里,他如同披著一身紅皮的狐妖。
他根本什么都不用說,就能讓人為他做一切事情。
黎歲從未想過,自已有一天會對他升起一絲憐憫之心。
她連忙移開視線,叮囑道:“把車窗升起來,不要隨便下車,我一定給你找到,不就是梅花嗎�!�
她轉(zhuǎn)身,大踏步的走進雪海里。
她本來以為霍硯舟的梅花只是隨便說說,可是往前走了十幾分鐘,她還真的看到了一束梅花,在最破爛的墻角邊。
梅花是最紅艷的顏色,在雪白一片的環(huán)境里,格外的惹眼。
黎歲都有些意外,怎么這地方真有梅花啊。
她連忙快走幾步要去折,但是手剛碰到開得正艷的花,腦海里猛地竄過一些片段。
黑漆漆的山洞里,抱團取暖的兩個孩子。
指尖猛地一顫,她抬頭四處看了看,下意識的便往其中一個方向走。
走了二十幾米,她果然看到了一個坑洞,心臟頓時如同被什么擊中,狠狠的狂跳了起來。
這好像是夢里的橋段。
夢里她跟一個小男孩被困在洞里,小男孩渾身冰涼涼的,像是要死了。
第二天,她割開自已的皮肉,把血喂給他喝。
黎歲站在洞口前,往下看了看。
這個洞口實在太深了,之前她就已經(jīng)知道,小男孩是z。
可霍硯舟又怎么會知道這個地方?
她站在原地沒動,腦子里猶如一團漿糊。
直到腳上沒了知覺,她才猛地想起還一個人在汽車里的霍硯舟。
她連忙轉(zhuǎn)身回去折下梅花,打算往汽車的方向走。
可是腦海里突然想起一串對話。
“你別死,這里冬天有梅花,可好看了,到時候我摘給你吧?”
“喂,你能聽到嗎?先別死呀,那我喂你我的血了,你別吐出來�!�
黎歲走了幾步,抬手揉著眉心,腦海里又響起了小男孩的聲音。
“梅花,真會送我嗎?”
“當然會,這是大自然贈予的,我摘下它給你,它就是你的了�!�
“嗯,那你要記得�!�
第315章
知道你喜歡,撿回來了
在霍硯舟的視線里,一抹消瘦的身影由遠及近,因為這個世界太白了,才顯得她手里拿著的紅格外顯眼。
黎歲上車的時候,先把自已頭發(fā)上的雪花拍掉。
然后把車門一關(guān),順手就把折下來的那支梅花遞給他了。
霍硯舟沒接,而是看著花瓣上殘留的點點雪跡。
黎歲還以為他是怕冷,抬手要把雪花都抖掉,卻聽到他問,“如果這棵樹有主人怎么辦?”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回答,“摘下它給你,它的主人就是你了�!�
霍硯舟正欲伸手,聽到這話,手掌一瞬間攥緊,手背的青筋都繃著。
黎歲本來只是脫口而出的話,看到他臉色不太對,連忙問,“怎么了?”
他低頭“嗯”了一聲,將梅花接過,不忘了說“謝謝�!�
黎歲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她連忙去前排,發(fā)動引擎,害怕這位祖宗下一秒又想要什么雪人。
汽車啟動起來,她的鼻尖還能嗅到后座梅花飄來的香氣。
“霍總喜歡梅花么?很特別,大多數(shù)人只能看到冬天的白色,誰能想到白色深處還有這么濃艷的紅呢,像是......”
她后知后覺的感覺到有些話不太恰當,所以戛然而止。
就像是霍硯舟一樣,霍硯舟這個人就很像冬天。
表面高高在上,沒想到生病了卻想要花。
簡直反差拉滿。
“喜歡,一直都沒人送�!�
他的語氣淡淡的,這會兒似乎恢復了幾分精氣神。
黎歲突然就慶幸自已沒有敷衍他,至少他現(xiàn)在狀態(tài)看著好多了。
她的嘴角彎了彎,將油門踩到底,“周助理不知道去了哪里,等咱們的手機有信號了,你給帝都那邊的人說一聲吧,讓他們用直升機過來接,不然道路封鎖,我們也出不去,你又在發(fā)燒,我不放心�!�
“你在擔心我嗎?”
黎歲嘴角的笑意凝固,她總感覺此刻的霍硯舟怪怪的。
擔心他不是應該的么?畢竟是一起出來的,總不能讓他出事了。
“嗯,霍總好心帶我來這里,我不能讓你出事。”
說完,她突然想起,這次來這里簡直一無所獲!
她的雙手握著方向盤,“那地方早就變成一片廢墟了,如果霍總提前跟我們說,我們也不用讓你拖著病體還過來一趟�!�
霍硯舟將梅花放在鼻尖,嘴角的笑容很淺,“我不知道�!�
黎歲一瞬間就啞火了,不知者無罪,也許霍硯舟曾經(jīng)只是不小心路過一次,記住了位置,后面再也沒有來過。
她看向后視鏡,恰好跟他的視線相撞。
他低頭看著梅花,心情極好的輕輕晃了晃,“有話要說?”
黎歲扯了扯嘴角,“就是在廢墟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坑洞,之前跟我男朋友聊天的時候,聊到過這個坑洞,我們小時候被困在里面,發(fā)生了一些事情,剛剛腦海里想起一些對話,似乎我說過要送他梅花來著?”
但這段話實在冒出來的太突然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只有回去了再問問z了。
霍硯舟閉著眼睛,喉結(jié)輕輕滾動,“喜歡這種花的人不多,說明你男朋友有眼光�!�
黎歲瞥了他一眼,突然覺得好笑,“霍總是在變相的夸自已么?”
霍硯舟手中的力道一瞬間變大,意識到差點兒要把這支花折斷,又連忙松開手。
黎歲這才察覺到自已剛剛的話有歧義,連忙找補,“因為你也喜歡這種花,你跟我男朋友一樣有眼光�!�
霍硯舟低頭,指尖輕輕碰了碰花瓣,“那你就好好跟他在一起�!�
黎歲不說話了,專心開車。
汽車開了十幾公里,手里才出現(xiàn)信號,她讓霍硯舟聯(lián)系了帝都那邊的人,然后安心在車上等著。
車內(nèi)的溫度開得適宜,外面又在下雪,要不是被困的話,這樣的場景還挺美的。
帝都那邊的人來得很快,兩個小時就將直升機開了過來。
黎歲跟霍硯舟一起上直升機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已平白過來折騰這一趟做什么。
她低頭,發(fā)現(xiàn)那束梅花差點兒從霍硯舟的掌心往下落,這會兒直升機已經(jīng)在緩緩上升,他眼疾手快的往回撈。
卻因為太急切,手背被狠狠劃開了一抹紅痕。
黎歲嚇了一跳,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你本來就在發(fā)燒,這花丟了就丟了,這么沖動做什么?”
話音剛落,她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那束花從空中摔下去,在一片白里,異常的刺眼。
霍硯舟看著她不說話,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的悲喜,黎歲卻莫名心虛。
就像是他的心臟跟著一并落了下去似的。
她還是想看到車里那個高興的霍硯舟。
她深吸一口氣,跟駕駛員說道:“不好意思,我有東西落在車里了,很重要,降落一下可以嗎?”
駕駛員緩緩降落。
黎歲跳下去,把那支梅花撿了起來,剛積起來的大雪是軟的,就算從空中落下來,梅花也毫發(fā)無傷。
她撿起來后,重新坐上去,然后放在他的面前,笑了笑。
“霍總,別生氣了,知道你喜歡,撿回來了。”
霍硯舟抿了一下唇,視線落在她笑著的臉上,突然就轉(zhuǎn)開視線,機械的接過,看著窗外不說話。
黎歲也不知道自已的話刺到了他的哪根神經(jīng),也不再開口了。
第316章
好高冷
汽車在帝都棕櫚灣停下的時候,她率先下去,然后伸手要去扶他。
可霍硯舟的手像是被什么燙到似的,狠狠蜷縮了一下。
黎歲有些無語,心說你在車上燒糊涂的時候還跟她十指相扣呢,這會兒清醒了倒是嫌棄上了。
她往后退了好幾步,示意棕櫚灣的其他人去扶。
霍硯舟被扶下車,手中還捏著那支梅花。
黎歲心口突然就軟了,算了,看在他確實跟z有著相同品味的份上。
“霍總,那我先回去了,你記得吃藥,別折騰自已的身體�!�
“嗯�!�
他已經(jīng)被推著進去,頭也不回。
黎歲也不想留在這里看他的臉色,直接就出門。
這地方不好打車。
不一會兒,棕櫚灣里就開出來一輛車,說是要送她回去。
她沒有拒絕,畢竟外面還在下雪,而且下個月就要過年了。
*
棕櫚灣內(nèi),霍硯舟心情極好的跟周賜說道:“找個瓶子來�!�
周賜當然知道這花是誰送的,連忙就去收刮到了一個瓶子。
霍硯舟把梅花插進去之后,有些不滿意,又拿出來。
“再換個更漂亮的�!�
一連換了十幾個,他總是不滿意,臉色從高興,逐漸到陰沉。
周賜連忙打電話給其他人,讓送點兒昂貴的花瓶過來。
二十分鐘后,有位國學雕刻大師的花瓶被送過來了,這個瓶子之前在拍賣場上被拍出兩千萬的高價。
因為是孤品,以后價格還會繼續(xù)上漲。
霍硯舟看著這充滿國風氣息的瓶子,擰著的眉毛瞬間一松,把梅花放了進去。
“勉強。”
他說出這么兩個字,抱著梅花去坐電梯。
周賜擦了擦汗,心說這幾千萬的花瓶配一支從山里摘回來的野梅花怎么就勉強了?
而且總裁放下公司的一堆事情,像是在跟黎小姐玩過家家。
霍硯舟來到二樓,把瓶子放在自已的床前,以便每天醒來就能看到。
可是梅花總會凋謝,想到這,嘴角耷拉了下去。
周賜跟著上來,看到這一幕,連忙出謀劃策,“可以用最先進的干花技術(shù),做成永生花,不會凋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