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謝蘊然在這件事上表現(xiàn)出了絕對的自信,“老夫人,我沒有把黎歲放在眼里,她除了那張臉,什么都沒有,我跟硯舟也算是從小就認(rèn)識了�!�
而且,她還知道他的秘密。
就這一點,就已經(jīng)完勝黎歲。
老夫人的眼神十分滿意,顯然是喜歡極了她,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你這孩子,真不知道謝家是怎么養(yǎng)的,怎么方方面面都這么讓人滿意,將來你要是能跟硯舟生個孩子,我就是死了也心滿意足了�!�
“老夫人,你會長命百歲的�!�
車廂里和氣融融。
*
霍硯舟這邊的氣氛卻十分冷凝,他在的地方是霍家祠堂。
祠堂很大,五百平左右。
霍家從百年前就是名門望族,往上數(shù)兩輩,甚至還是開國的功臣。
只是老爺子退位之后,在上頭的人就少了,霍家的戰(zhàn)場逐漸轉(zhuǎn)移到了商業(yè)上,并且也做得風(fēng)生水起。
霍硯舟坐在輪椅上,渾身都沾染了這里的檀香味道。
霍老爺子挨個點香,祭拜那些早就去世的霍家先祖。
一切結(jié)束,已經(jīng)是兩個小時之后。
他來到最中間的位置,看向霍硯舟。
“你母親的意思很明白了。你呢,怎么看?”
霍硯舟沒說話,老爺子也有些頭疼,擺擺手。
“算了,我也不知道你是被黎歲哪一點迷上了,總之先聽你母親的吧。當(dāng)年為了生你,她命都快沒了,這些年不回帝都,也是在修養(yǎng)身體,求神拜佛,希望你的處境能越來越好。硯舟,我已經(jīng)跟那邊打過招呼,你弟弟馬上就到,你們兩人肯定有很多話要說,那孩子也許對霍家有怨氣,你說話的時候要小心。你不是一直都想見這個弟弟么?十幾年前從你知道你有個弟弟之后,就很高興,如今也算是了了你的心愿�!�
霍硯舟沒說話,放在輪椅上的手指微微顫了顫。
老爺子率先走出祠堂。
祠堂的沉重大門一瞬間關(guān)上,將他關(guān)在里面。
僅有的幾絲亮光順著窗沿照進(jìn)去,落在地上都變得涼冰冰的,沒有溫度。
屋內(nèi)的蠟燭還在燃燒,一旁有腳步聲響起。
第473章
你倒是越來越護(hù)短了
一個人緩緩出現(xiàn)在垂下來的帆布后面,他和棕櫚灣的那個黑衣人一樣,像見不得光似的,渾身都籠罩在黑暗里,只有一雙凌厲的眼睛露在外面。
霍硯舟沒有看他,而是看向這祠堂內(nèi)密密麻麻的牌位。
那人走近幾步,行了一個禮后,單膝跪在地上。
霍硯舟的視線從牌位上挪開,看著跪在自已面前的人。
他的嘴唇蠕動了兩下,才輕笑一聲。
“把臉露出來�!�
對方愣住,又垂下腦袋,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似的。
霍硯舟微微傾身,將他罩著腦袋的斗篷摘掉。
斗篷之下是黑發(fā),黑發(fā)之下還有黑色的面具。
“抬頭�!�
單膝跪著的人緩緩抬頭,眼神依舊凌厲。
霍硯舟幫他把斗篷緩緩戴上,只是這雙眼睛就已經(jīng)很不像了。
可是從老爺子到老夫人,沒有一個人發(fā)覺。
他們根本就沒認(rèn)真看過這雙眼睛,或者說,根本不關(guān)心這個早就被拋棄的霍家人。
不會關(guān)心他過得怎么樣。
棄子就是棄子。
單膝跪著的人一直都沒說話,霍硯舟卻操控著輪椅轉(zhuǎn)身,語氣無悲無喜,“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是。”
這下對方倒是答了一個字,消失的很快。
這一切也不過花了十分鐘。
霍硯舟從莊嚴(yán)的祠堂里出去時,看到老爺子坐在院子外面的石凳上,看到他出來的這么快,眼底劃過一抹驚訝,緊接著又是欣慰。
“還以為你要跟他聊很久,畢竟是你早就想見的人�!�
但是成大事的人,本來就不該在意這些糾葛,何況那孩子早就不是霍家人了。
若不是霍硯舟十幾年前就在念叨想見弟弟,他又何必安排這一出。
畢竟要把人從那個地方帶出來,可是很困難的。
霍硯舟已經(jīng)到了石桌邊,臉上沒有表情,只問,“他今年和我一樣大么?”
“你們是雙胞胎,那是自然。”
老爺子只覺得他的反應(yīng)實在是太平淡,眉心擰了起來,“你若是心疼他......”
從未享受過霍家的榮耀,卻要承擔(dān)莫名的使命。
“父親,你和母親都說過,那是他的命,他的出生就是一個錯�!�
老爺子端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茶,“你能這么想就好,我有時候怕你覺得我和你母親太狠心,可你是要成大事的,不管什么感情都得放一放,你弟弟這些年就做得很好,那邊說他已經(jīng)站到了最高位,將來你若是需要他的幫助,你們兄弟二人肯定能齊心協(xié)力�!�
“硯舟,我始終都相信,霍家繼承人是你,那個位置也會是你的�!�
他的視線落在霍硯舟的雙腿上,眼底劃過一抹惋惜,“若不是那場車禍......”
話還沒說完,就有人走了過來,是周賜。
周賜的臉色不太好看,彎身在霍硯舟的耳邊說了幾句什么,霍硯舟的眼底瞬間就變了,看向老爺子。
“母親去棕櫚灣了?”
老爺子淡定的喝茶,“大概吧,你母親向來雷厲風(fēng)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把黎歲放在棕櫚灣,你讓謝家怎么看蘊然?蘊然從小被當(dāng)成你的妻子培養(yǎng),你以前不是也很喜歡她的么?可能以前的事情你記不清了,但你說過,你會娶蘊然為妻�!�
霍硯舟沒說話,操控著輪椅往外面走。
周賜連忙也要跟上去,卻被老爺子叫住,“你留下來,我有幾句話想交代。”
周賜的身體一頓,停下了。
霍硯舟在他前方,聞言也跟著停下,“父親,我的人輪不到別人來責(zé)罰,就算他惹得霍家先祖?zhèn)児肿铮茸鎮(zhèn)円忠彩枪治�。�?br />
霍家祠堂,那是重地,不允許外人隨便闖進(jìn)來。
周賜貿(mào)然來通知霍硯舟,犯了大忌。
家法是輕的,大半條命都得交代在這里。
霍老爺子握著手中的茶杯,聞言輕嘆一聲。
“你倒是越來越護(hù)短了。”
周賜默默推著輪椅,背都忍不住挺直了幾分。
第474章
代替他活著到底對得起誰
祠堂連接主宅的走廊很長,輪椅的聲音響在上面,透著緊張的味道。
周賜忍不住安慰,“太太沒事兒,肩膀中彈,現(xiàn)在已經(jīng)休息了�!�
霍硯舟看著周圍的亭臺樓閣,眼底劃過一抹受傷。
“總裁,你也別因此自責(zé),老夫人一向強勢......”
他收回視線,看向自已戴著的戒指,嘴角微微扯了扯。
“我只是在想,代替他活著到底對得起誰......”
世界總是如此的割裂,唯有在黎歲的身邊,才能找到短暫的安寧。
可是這安寧,卻是黎歲如今的失憶換來的。
一旦她恢復(fù)記憶,那他的身邊似乎真的就什么都沒有了。
回到棕櫚灣,醫(yī)生已經(jīng)過來檢查黎歲的身體了。
可黎歲卻發(fā)起了高燒,燒得迷迷糊糊的。
醫(yī)生放下手中的聽診器,“太太是憂思過重,近期估計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要不要給她開點兒安眠的藥?”
霍硯舟坐在床邊,握著她的一只手,看到她燒得通紅的臉蛋,心口像是被無數(shù)尖銳的針扎。
醫(yī)生看他不說話,連忙又重復(fù)了一遍。
“先生,需要給太太開安眠藥么?”
“她的燒......什么時候退?”
醫(yī)生有些為難,“憂思過重就只有本人才有辦法了,或許你可以試著跟她溝通,看看她近期到底在焦慮什么,或許等心結(jié)解開,燒就會退了�!�
說完,他又想起了什么。
“有人給太太喂了解毒的藥水,可以化解身體里的毒性,但是那藥水兒用得太多了,太太又在發(fā)高燒,可能會心思混亂,需要人守在身邊�!�
霍硯舟的臉色一沉,對著門外說道:“滾進(jìn)來�!�
站在門外的人渾身一僵,緩緩走了進(jìn)來。
霍硯舟的視線落在他那黑色斗篷上,問道:“你給她喝了多少?”
男人的身體又是一僵,那時候他急著去見謝蘊然,沒有注意用量。
“就......就兩瓶�!�
霍硯舟深吸一口氣,“自已滾去領(lǐng)罰�!�
男人“嗯”了一聲,垂頭走了出去,路過走廊的時候,碰上了周賜。
周賜“嘖嘖”了兩聲,這棕櫚灣的刑罰可不好受,他聽那些經(jīng)歷過的人說,寧愿去死都不想再去一次。
他看向籠罩在黑衣服里的人,嘆了口氣,“你說你,總裁交代你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好,毫無長進(jìn),真是。”
周賜和他向來是互相看不慣對方的,對方也十分不喜歡周賜的嘴臉。
周賜就像是皇帝面前得寵的太監(jiān)總管,仗著跟霍硯舟的時間長,總是擺出一副大哥的姿態(tài)。
男人抿唇,因為說話結(jié)巴,忍不住懟道:“你......早晚也一樣!”
周賜笑了笑,一本真經(jīng)的推了推眼鏡,“今天在霍家祠堂,我本來是要受懲罰的,但總裁說,他的人輪不到別人來懲罰,嘖,我命好�!�
男人氣得握緊了拳頭,卻又壓下去了,冷冷轉(zhuǎn)身,默默去領(lǐng)罰。
周賜彎著的嘴角在對方離開之后,緩緩垂了下去。
他來到主臥門口,聽到醫(yī)生的話,沒有進(jìn)去。
醫(yī)生這會兒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液體安眠藥,本來想給黎歲喂進(jìn)去,讓她進(jìn)行深度睡眠,卻被霍硯舟攔下。
“她的心結(jié),用藥解不開。”
她是不想跟他結(jié)婚,不想困在棕櫚灣,才會突然一下病倒。
用藥是不行的。
第475章
我再嘗嘗,你靠近點兒
醫(yī)生將液體安眠藥放在旁邊,小心交代。
“先生要是想用,隨時都可以,雖然解不開太太的心結(jié),但至少可以讓她進(jìn)行深度睡眠�!�
霍硯舟沒有回這句話,一直默默拉著黎歲的手。
醫(yī)生連忙悄悄退了出去,還將主臥的門關(guān)上了。
霍硯舟只覺得自已掌心內(nèi)的這只小手滾燙。
黎歲的手腕上一直戴著那條紅豆手鏈,在白皙的手腕上十分顯眼。
他微微彎身,將她的手貼在自已臉頰上,發(fā)絲遮住了眉眼,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緒。
她的手掌心是滾燙的,可是那串紅豆手鏈貼在他的側(cè)臉,卻有些冰涼。
他保持著這個動作沒動,另一只手輕輕放在她受傷的肩膀。
這里的傷口已經(jīng)被處理過了,傷口不深,卻讓人心疼的不行。
黎歲只覺得渾身發(fā)熱,像是被投進(jìn)了一個火爐里。
她睜開眼睛,被刺眼的燈光照得又緩緩閉上,被逼出了淚花,忍不住用沙啞的聲音說了一句。
“燈,關(guān)上。”
她說出的話似乎有了回應(yīng),面前刺眼的燈光一瞬間消失了。
她松了口氣,可還是覺得熱,熱到整個世界都是混沌的。
一會兒覺得她自已在z的那個破爛的小樓房,一會兒覺得她可能在家里。
她翻了個身,察覺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熱�!�
她說了這么一個字,更加用力的回握住對方。
這個熔爐仿佛要把她的身體都煉化,她的指尖往上摸索著,試圖在周圍抓住一個可以解熱的工具。
可摸來摸去,都只有那只握住她的手,透著清涼的味道。
她將人拉過來,忍不住說了一句,“z,聽話�!�
那只手猛地將她放開了。
黎歲才覺得有些舒服,不甘心的四處摸索,可算又摸到了。
她緩緩睜開眼睛,眼底全是茫然,理智早就被那混著的兩種藥水弄沒了。
她努力想看清自已面前這張臉,卻怎么都看不清,最后更深的意識在提醒她,這是她最親近的人。
她最親近的人是誰?
她突然就笑了一下,壓下他的腦袋,仔細(xì)看著這張臉。
“哦,知道了,是z!”
她不知道在回答誰的問題,語氣都變得欣喜亢奮。
霍硯舟垂下睫毛,想將她捏住自已手腕的手拿開,可是她的手猛地往上,捧起他的臉。
明明她的眼底根本就無法聚焦,看不清東西,可她看得十分認(rèn)真。
他沒說話,想起醫(yī)生說的,那些多余的藥水會讓她才精神世界混沌不堪。
他傾身抽過旁邊的紙巾,想給她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