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但很快她就愣住了。
擁有精神系異能的她能夠感受到大主教沒有使用任何的異能，她是真的在用實實在在的內(nèi)容打動聆聽者。
林傲用余光瞟了一眼趙晴。
趙晴聽得很認真，聽到神重新創(chuàng)造了人類的時候，眼眶里還流下了真實的眼淚。
唔......這就是趙晴提到的思想矯正嗎？似乎對自己沒有什么效果啊。林傲的思緒剛剛發(fā)散開，就見到大主教抬頭，那道不容忽視的目光從法典移到了她臉上。
四目相對，林傲立刻收斂住亂七八糟的念頭，她眨了一下眼睛，眼神里當即充滿求知欲。
“偉大的神在廢墟之上為新誕生的人類劃出了一片沒有污染的凈土，祂保護著祂卑微而又忠實的教徒�！�
“我們沐浴在圣光之下，為神明演奏混亂的樂章，以此博得祂的歡喜......”
林傲側(cè)耳傾聽，腦海中自動去掉了那些復雜的修飾和濃厚的濾鏡，從主教的講述里還原出了一個相對簡單、好理解的版本。
在法典的描繪中，舊世界化為廢墟，新世界剛剛誕生之時，是最為美好與和諧的時代。
由“貪婪”創(chuàng)造的人類在豐沃的土地里種植作物，用鮮血滋養(yǎng)萬物，用矛盾取悅神明。
然而這樣“美好”的時代沒有維持多久，就遭到了“智慧”的破壞。
“智慧”引誘了“貪婪”創(chuàng)造的人類，用科技的手段使她們變得......不那么合祂心意。
她們學會了使用工具，學會了判斷與合作，混亂與矛盾減少了，代代繁育以后，新誕生的人類不再是“貪婪”天生的教徒。
她們開始向往神國之外的世界。
傳播室上方的白光消失了，
偌大的房間陷入了黑暗，
黑暗中響起了悲愴的抽泣聲。
紫衣大主教站到了林傲面前，林傲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她們面對面。
“你的思想和她們一樣，受到了玷污。”大主教嘆息著說，“有人蒙蔽了你的思想�！�
林傲剛剛放松一點的神經(jīng)又繃緊了，開始思索被洗腦后的應對策略。
“沒有關(guān)系，神會原諒祂忠實的眷屬，只要你見到真相�！贝笾鹘淌掷锏姆ǖ渥詣臃搅讼乱豁�。
下一頁，記載著第一批人類離開神國后發(fā)生的故事。
“‘智慧’不斷引誘著人們離開神國，終于有人受到了蠱惑，她們從神國離開，背叛了神。她們帶回了可怕的污染，污染像瘟疫一樣在神國內(nèi)傳播，將人類變成了可怕的怪物�！�
林傲瞳孔微微睜大。
這是異能者和墮落者的由來！
第一批人類離開神國，被黑暗污染，將污染傳到了神國之內(nèi)。
不斷在神國與黑暗之中穿梭的人，是污染傳播的來源與媒介......是造成現(xiàn)在一切悲劇的源頭！
“我們不斷地祈求神明原諒，祈求祂的眷顧，但這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絕望的母親’只能祝福祂最忠實的眷屬，賦予她們吞噬污染的力量，并降下泉水，使其不被污染玷污�！�
“我們一代又一代地吞噬著背叛者，期盼著，曾經(jīng)的幸福再次降臨，期盼著‘絕望的母親’不再悲泣，神國不再遭受污染。”
林傲已經(jīng)聽呆了。
在異管局的描述中，異能者是與怪物共生，被污染的人，她們從污染中獲得力量，不斷地對黑暗進行探索與清洗，以免滋生無法解決的禍患。
她們行走于黑暗之中，向往著光明，她們受到最嚴苛的管理，一旦覺醒就與舊環(huán)境脫離，投入為理想奮斗的道路。
她們是教會餐桌上的餐點，在教會的迫害下努力守護著普通人最后的幸福。
而在教會的法典之中，一切都顛倒了。
異能者是背叛神國的人，她們不斷從黑暗中帶回污染，是一切的源頭，教會的人吞噬她們的異能，是為了凈化神國......如果沒有人離開神國，就不會有污染了......是異管局不停地外出導致了如今的局面。
不僅如此，她們還帶回了屬于“智慧”的科技，不斷地蠶食著這片神國，使“貪婪”陷入憤怒與絕望。
林傲喃喃著，再次念出了“貪婪”的尊名。
“祂是‘貪婪’的象征與化身�！�
“是‘毀滅之主’，也是‘絕望的母親’�！�
“祂既是新生，又是終結(jié)，是籠罩于秩序之上的血色陰影。”
林傲的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打濕了。！
第
55
章
“我為自己的膚淺而深深懊悔�！�
林傲低著頭說，胸腔內(nèi)急促的心跳逐漸變得平和。
她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穿著深紫色教袍的大主教正在看著自己。
大主教的目光溫和，卻又有著難以言喻、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絕大部分人都無法正面承受這種壓迫，這是絕對強者自帶的威嚴，大主教看似溫和的態(tài)度也無法讓人放松，只會讓人精神更加緊繃。
畢竟有的時候，上位者的溫和，代表著地位與實力的絕對碾壓。
她已經(jīng)有了兩個A級異能，但在此刻，在大主教的目光下林傲仍然有種自己是只螞蟻的感覺，A級異能只是讓她成為了一只強壯的螞蟻。
林傲適當?shù)乇憩F(xiàn)出了顫栗。
在大主教來之前，趙晴曾別有深意地提醒過她，大主教能夠看穿人的心靈，辨別謊言。
不過林傲對大主教投來的注視并不擔心，因為她沒有在表演，她所說的話都代表著她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她所展露的都是自己真實的情緒。
法典里的記載沒有問題，異管局的困境與理想也沒有問題。
二者看似矛盾，實則只是立場不同而已，每個人都選擇性地描述了有利于自己的那一段歷史與事實，給自己披上了一層好看的皮。
歸根結(jié)底，無非是信仰與不信仰的問題。
信仰“貪婪”的教徒不會想著離開神國，也不會想著改變現(xiàn)狀，在她們眼中只有神明，神明創(chuàng)造一切，也擁有一切。所有想離開神國的人都是叛徒，都應該處以死刑。
不信仰“貪婪”的人受夠了原來混亂糟糕的原始生活，她們見到了一絲黑暗背后的曙光，就如飛蛾撲火一樣撲了出去。而當她們離開神國，發(fā)現(xiàn)自己被黑暗污染時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她們只能背負著罪惡一條路走到黑......當然，她們不在明面上宣揚自己的想法，而是暗戳戳地行動。
話說回來，其實在第一批被污染的人回到神國時，教會就應該把這些人都處理了才對。
沒有處理還放任污染至今，讓人很難不懷疑教會在圈養(yǎng)異能者。畢竟沒有被污染的異能者，負責吞噬污染的神明眷屬也將失去存在的意義。
想明白這一層，林傲對教會和異管局的認可度同時達到了一定的峰值。
她之前一直覺得這個世界的人都是瘋子，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大家還是有一定的邏輯的，甚至連這個混亂的世界都有邏輯。
每個人都被裹挾，每個人都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但每個人都很邪惡。
現(xiàn)在的林傲理解教會，也理解異管局。
她在大主教面前說的是真話她為自己的膚淺而深深懊悔。
人有兩條腿，就應該踏兩條船。
況且理解、懊悔，又不代表著信仰。
無懈可擊的邏輯讓林傲臉上的表情完美到找不出一絲瑕疵。
“你已悔改。”
大主教緩慢地說，隨著話音落下，籠罩著林傲的壓迫感不見了，周圍凝固的氣氛重新流動。
林傲知道自己暫時過關(guān)了。
大主教回到了傳播室的宣講臺后面，最后帶領(lǐng)著大家唱完了祝歌。
在歌聲里，眾人依次離場。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趙晴用胳膊撞了撞林傲。
“非常好，信仰堅定�！绷职吝B打了兩個哈欠，“要是能放我回去睡覺就更完美了�！�
“快了。”趙晴安慰道，“我們今天還剩最后一件事，等大主教有空見我們的時候，向她匯報工作。”
“那我是不是現(xiàn)在可以先睡一覺�！绷职琳J真地問。
趙晴：“恐怕你只能在椅子上靠一會兒。”
林傲喃喃道：“你知道牧師對我的病情有什么建議嗎？她建議我好好睡兩天......等匯報結(jié)束我能不能申請兩天不需要積分的假期，養(yǎng)一養(yǎng)我的工傷。”
趙晴面露難色，“一會兒匯報結(jié)束，如果你有那個膽子的話，可以等我走了再單獨和大主教申請�！�
“但你真的要為了10點積分特意打擾心情不佳的大主教嗎？”趙晴問，“這么冒險值得嗎？”
林傲在心里盤算了一下自己的負債，悲慘地說：“值得�！�
林傲邊說邊和趙晴肩并肩走過走廊，回到她們四人小分隊的房間里等待大主教的召見。
房間里，葉安和任宇春已經(jīng)到了。
“嚯，林傲你的眼睛被人
揍了嗎？”任宇春一見面就忍不住問。
“猝死的前兆罷了。”林傲從角落拿了一個鵝絨抱枕壓在頭下。
她閉眼前在屋里挑選了一番，選了相對靠譜一些的葉安，“麻煩你一定要在五十五......不，五十九分鐘以后把我叫醒�！�
“一定！”
葉安和趙晴交換了一個眼神，奇怪地問：“你干嘛對自己這么狠？多睡一會兒世界又不會爆炸�！�
“那可不好說。”林傲說著一頓，突然想起自己還有電擊手環(huán)可以定時，她點了點頭，“不過你說的也對�！�
她不再解釋，悄悄伸手設定好時間，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很快，房間里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你到底對她都做了些什么？她還是個剛加入的新人，你不要指使得太過分了�！比~安看著林傲慘不忍睹的睡姿，和趙晴說話時不自覺帶上了點質(zhì)問的語氣。
嗯，一個剛加入教會，第一次外出執(zhí)行任務就熬夜點“外賣”的新人......趙晴在心里嘀咕。
外賣在教會內(nèi)屬于人人知情，但不能直接點明的存在。
一旦點明就需要補上積分了。
趙晴只能忍氣吞聲地說：“她就是貪睡吧，呵呵，貪睡。”
“噓�！比~安看了眼睡得很香的林傲，壓低聲音說，“你控制一下你的音量�！�
趙晴：“......”
“我現(xiàn)在在屋里放鞭炮她都不會醒的。”她大聲說。
“你對腦子有病的人能不能友善一點。”任宇春插嘴道。
趙晴一愣，“你們怎么知道的？”
“很快整個教會的人都會知道�！比~安同情地說，“你昨晚找的那位牧師，你忘了她最好的朋友是誰嗎？那就是個喇叭�！�
“昨晚一著急我就給忘了，但......她的職業(yè)道德呢？”趙晴喉嚨上下一動，額頭逐漸有汗。
“她說她的職業(yè)道德，在你們凌晨三點上門時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比斡畲汉腿~安異口同聲地說。
短暫的安靜以后，趙晴看了眼呼呼大睡，沒有任何蘇醒跡象的林傲。
“她是真的睡著了，哈哈，這都不醒�！彼龑擂蔚匦α艘幌�，掩飾自己
的心虛，接著她生硬地換了個話題，詢問起了葉安這邊的任務進度。
“黑山白鳥的人找到了嗎？”趙晴問。
“沒有一點線索，好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葉安表情鄭重地回答，“我們找人推算了一下，推算的結(jié)果是她和她的同伴已經(jīng)不在同洲市了。”
其實她們找人推算的時候，不知道推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存在，導致了非常嚴重的反噬......但這一點就沒必要和趙晴說的這么仔細了，畢竟還要靠她繼續(xù)【窺視】黑山白鳥的行蹤，嚇到她就不好了。
“都不順利啊�！壁w晴哀嘆了一聲，“黑山白鳥到底是哪里冒出來的，怎么這么邪乎�！�
她趁機把克什謬權(quán)杖被粉碎的事情提前和葉安通了通氣，末了，從袖子里摸出了一個布口袋。
葉安沉默片刻，艱難地接過了口袋：“你是說，這袋子里的粉末，就是我們要找的寶石？”
趙晴語氣悲愴：“是的�！�
“你已經(jīng)【窺視】過了嗎，保真嗎？”葉安頭暈目眩。
趙晴：“窺過了，我早中晚各窺一次，結(jié)果都沒有改變，保真�！�
她的語氣聽起來非常平靜，因此聽起來甚至有些壓抑的瘋狂。
沒等葉安再說什么，大主教的召見恰好來了。
但她只讓趙晴和葉安兩個人過去，等趙晴獨自踉蹌著回來的時候，林傲已經(jīng)被電醒。
林傲和任宇春兩個因為資歷不夠逃過一劫的人正在屋里玩石頭剪刀布。
推看門看到這一幕的趙晴忍不住撇了撇嘴：“無憂無慮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頭了�！�
林傲一邊思索自己出拳頭還是出布，一邊涼涼地說：“過去的日子也沒有無憂無慮過。”
說完她在本子上又記了一筆，“你現(xiàn)在一共欠我12點積分。”
“嗯嗯再來。”任宇春攥了攥拳頭。
“別玩了林傲。”趙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的積分已經(jīng)下來了，不需要再石頭剪刀布了。”
“這一次的任務點數(shù)，原本是每人300點，但是任務完成的結(jié)果不是很好，所以每個人只能拿到150點......不要瞪我，這已經(jīng)是我拼了老命從大主教那里哭著爭取來的了�！壁w晴指了指
自己微紅的眼角。
“150點已經(jīng)記到了你的檔案�！彼龑α职琳f，“但是你凌晨殺了一個B級異能者，她沒有編號，暫時按照150點積分算。”
林傲：“等等......”
那不是她從城外城帶回來的嗎！
“先別急著打斷我�！壁w晴說，“更慘的還在后面�！�
“你先前賒了一把掃帚，一天的假期，還有兩套教袍和靴子，一共是50點積分�！�
“我們這次出任務，消耗的道具積分也要平均攤一下，雖然很多羽毛都是因為你才用的，但是我愿意和你平均分，平均下來是120點積分......林傲，冷靜點林傲，快把你手里的火滅了，你也不想背上更多的負債吧�！�
“哦，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壁w晴幽幽地說，“做完任務，按照慣例我們需要向至高無上的‘貪婪’獻上寶石和黃金......”
林傲低頭看了看自己石頭剪刀布，艱難贏來的12點積分。
又想了想對杜崇明的承諾。
“......”
什么狗屁貪婪之神，毀滅，統(tǒng)統(tǒng)毀滅算了！
“在一堆的壞消息里，還有一個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趙晴擠出了一個笑容。
“昨晚的牧師，和她的好朋友決定一起賠償你100點精神損失費�！保�
第
56
章
“雖然我很高興多了100點積分�！绷职琳菩牡幕鹧嬗指Z起來了，整個房間的溫度都隨之升高，與之相反的是她逐漸冰冷的語氣，“但，精神損失費是怎么回事？牧師和她的朋友？”
“你冷靜一點�！壁w晴身后的水球不安地游動著，隨時準備救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