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紅綢眼睛都沒眨一下,依舊是那份冷凝的語氣,“主子讓我照顧好三小姐,少一根毛發(fā)為我是問,奴婢不會再回到主子身邊了�!�
陸貞貞面前浮現(xiàn)百曉生那張多變的面具臉,還有那多變的性格,沒想到這樣一個玩世不恭的人,會如此待她。
他到底存著怎么的目的接近自己?喜歡?還是利益?
她分不清是哪一種,寧愿是后種,她是活過一回的人,情愛于她已經(jīng)沒了意義。
但她現(xiàn)在可以肯定,紅綢是為她好的,也不會走了,“那么從此,你就跟著我吧�!�
外面的火勢越來越猛烈了,內室也飄滿了濃煙,氣溫越來越高,屋內眾人都被熱得流下大滴大滴的汗,卻沒有一個人逃。
陸貞貞慢慢闔上眼,眼中落下淚來。
她隱隱聽到外面有尖叫聲,似是整個相府都被驚動了。
丑時,相府后院忽然竄起一片火光,方向是從偏僻的西角雅竹居方向,濃煙映襯著火光,將整個夜空都燃亮了。
“啊,走水了,是三小姐院子�!�
“不好了,三小姐的雅竹居走水了。”
被驚醒的下人,一個個都向雅竹居方向跑,慈安堂睡得正酣的老夫人也被驚醒了,聽到外面亂做一團的驚叫聲,從床上坐起。
“來人啊,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周嬤嬤一連應聲地跑上前,攙扶著老夫人,“三小姐的院子著火了,發(fā)現(xiàn)晚了,這會火已經(jīng)躥起來了�!�
周嬤嬤知道瞞不住,干脆實話實說了。
老夫人聽了,干脆眼前一黑從床上折了下來,“救火,一定要把三丫頭救下來�!�
老太太這樣擔心,絕對不是出于愛護之意,而是她知道府上的這幾個丫頭,都是相府的財富,他們能給這個家族帶來巨大的利益。
如今二丫頭已經(jīng)毀了,一個被人糟蹋的丫頭,已經(jīng)沒有什么價值。如果相貌端莊的三丫頭再出了事,就真沒有出眾的丫頭與權貴攀附了。
“救人,快救人啊!”老太太說著,顫巍巍起來,不親眼看到陸貞貞被救下,她怎么躺的住。
老太太一路由下人攙扶著蹣跚走到偏僻的雅竹居,這里已經(jīng)燒的火光沖天,進不去人了。
周嬤嬤一邊扶著老夫人,一邊指揮著人,“快,救火,都跑起來,快潑水�!�
原本被禁足的柳姨娘和陸輕柔也走了出來,二人遠遠地望著遠處的火光,嘴角都止不住的笑。
“娘,陸貞貞會死吧?”
“放心,我派去的人一直盯著呢,曲婆子進去再沒出來,也沒有人出來。我叫曲婆子帶了火油,淋在雅竹居周邊,火起得這么快,不會有人活下來的�!�
陸輕柔捏緊的帕子終于松了,重重地松了一口氣,“太好了,陸貞貞終于死了�!�
柳云枝也高興,她陰惻惻的表情,將她那張保養(yǎng)到極好的容貌都襯得扭曲了。
“陸貞貞這個麻煩一死,下一個就是司清秋,等我把她們都解決了,這府上的管家權依舊會回到我手上�!�
陸輕柔:“真想看看她死前的慘樣子,一定不好受吧,呵呵,被大火燒焦的滋味,一定舒服極了。”
忽然她又緊張起來,“父親好像很重視那個小賤人,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是娘指使曲婆子放火,把您供出來怎么辦?”
柳云枝笑得好不得意地拍了拍女兒的手,“放心,那個老東西回不來了。這年月只有死人嘴緊,在陸福德那犯得錯,娘不會再犯!”
陸輕柔聽到陸福德的名字臉上的忽然瓦解,她驚恐地捂上耳朵,又去抓自己的衣領,“不,我不認識陸福德,我也沒見過他,我是和琰哥哥在一起,和琰哥哥�!�
陸輕柔狀似有些癲狂,開始捂著頭大喊大叫起來,柳云枝怕惹來下人的注意,被老太太那邊知道,忙招了琉璃和琥珀將陸輕柔帶回院子。
她自己則帶了一眾秋香院和上菀院的下人,提著水桶去救火,還假惺惺的喊著。
“哎呀,這可是怎么的好,三小姐才回府,怎么就走了水,大家快救火啊!”
她還故意來到老夫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妾氏不是不聽老夫人的話,在上莞院老老實實思過,實在是看到這邊火光嚇人,忙叫了人來救火,老夫人不會怪罪妾氏吧?”
陸老太太這會都急壞了,眼中全是焦急之色。下人一桶桶水潑下去,那火一點熄滅的意思都沒有。
她指揮著眾人,焦急地喊著,“快啊,澆水,快。”
柳氏慣會討好人,命人沾濕了帕子遞給老太太,“母親,拿帕子擋擋煙吧,別再嗆壞了您�!闭f著柳氏還假惺惺地咳嗽幾聲。
老太太一把拍開她的帕子,“哪還有心思管這個,還不快叫你的人都加入滅火,務必將三丫頭救出來�!�
第77章
浴火重生
老太太死死盯著那火,臉上一片焦急。
柳云枝給喜嬤嬤遞了一個眼神,喜嬤嬤立即搬了一個凳,放在老太太身后,“老夫人年歲大了,熬不得。坐下等吧!”
老太太哪坐得住,才挨了凳子又站起來,這時二房、三房的人都來了,可那火燒得越發(fā)大了,一盆盆水波下去沒起半點做用。
二老爺看這情況不好,吩咐下人道:“快,叫一部分人先往臨近建筑上潑水,務必讓火勢控制住�!�
有了二老爺?shù)陌l(fā)話,喜嬤嬤順勢道:“這火燒得這樣旺,里面一點呼救的聲音也沒有,怕是人都沒了吧?”
老太太幾乎是用最后的一點信念挺著,聽到喜嬤嬤的話,也不知哪來的氣力,轉過身狠狠地扇了喜嬤嬤一個嘴巴。
“吃了屎的賤奴,誰讓你胡說的。”
喜嬤嬤捂著臉,一臉委屈,跪在地上,還不忘記辯解,“老奴也是實話實說,為得是讓主子們有個準備�!�
老太太差點眼前一黑,沒挺過去,“三丫頭到底是個福薄的,這才回來,竟出了這樣大的事,還以為她能在府里多享兩年福�!�
柳氏卻在心中冷哼,老太太這是心疼那個小賤人了,多虧把人除掉了。
這時,一道沉穩(wěn)有力,帶著無比威嚴的聲音在眾人身后響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離家兩日,竟然生了這么多的事情�!�
柳云枝嚇得一個哆嗦,老爺怎么突然回府了?
她臉上出現(xiàn)片刻的慌亂,然后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轉身就撲進陸震生的懷里。
那眼淚順勢就撲簌簌的落了下來,“老爺,您可算回來了,臣妾怕死了,三小姐這院子好端端的就起了大火,您快命人救火��!”
陸震生望著紅透半邊天的大火,也是一陣心驚,他就不在這兩日,家中竟然出了這樣大的事。
如果不是皇上突然宣他回京,又怎知家中出事了,難不成是有人要對付他?是誰?哪一方勢力呢?
柳云枝趴在陸相的懷里嚶嚶嚶的哭著,只有她知道,這是開心的眼淚,開心的止都止不住。
她嘴里喊著,“相爺,可一定要將三小姐救出來啊!”
她虛假的擦拭著眼角,眼睛盯著火光,里面全是興奮。
陸震生望著那火,看到母親也在一旁,忙將沾濕的帕子遞過去,“母親,您的身子可挺得�。抗芗夷�,這種時候,為什么沒見到管家�!�
老太太一聽到叫管家,心口又是一陣疼,她一把拍開兒子遞過來的帕子,“矯情,什么時候了還在意這些,還不加人手救火�!�
陸震生心中一陣疑惑,管家人不在,母親也沒提,只是他疑惑歸疑惑,還是叫了侍衛(wèi)加入救火。
柳姨娘這會才走過來哄著老太太,“三丫頭吉人自有天相,母親放心,一定會沒事的。”
其實她想說,別救了,火都燒成這樣了,人早就死了。
嘴里卻在嘀咕,“三小姐出了這么大的事,大夫人怎么沒有來?還真是冷情呢,早些年不搭理府上的事務,也不關心相爺,如今親生女兒出事了,也不問問,也不來看看,哪有她這樣做母親的。”
陸震生聽了,四下掃看一眼,果然,就連二房、三房的人都來了,司清秋卻沒有來,他不由得重重哼一聲。
“這樣無情無義的母親,怎么配做我相府的當家主母,虧還讓她重拾掌家權,竟是如此薄情�!�
柳氏見相爺生氣了,覺得加上一把勁,那掌家權就能討回來了,她正想要再添油加醋一翻,就聽到有沖進火里的侍衛(wèi)大喊著。
“找到了,人找到了�!�
那些侍衛(wèi)從火勢里抬出一個全身燒焦的尸首,放在眾人面前。
那尸身全身被燒的佝僂、干癟,除了能看出是女性,再無特征。
陸老太太一聲哀嚎,人就撅了過去,陸震生也是一陣心痛。
人是從正房后身抬出來的,他第一個想法就是三丫頭,想到陸貞貞那張國色天香的臉。
還有母親壽宴上自己的計劃,也不免的一陣捶胸頓足。
“人找到啦?”
柳云枝擠開眾人,一陣興奮,可是看著那燒焦的尸首,她眉頭緊擰,“這也太嚴重了,這真的是三小姐?”
陸輕柔也不知什么時候出來了,來到柳姨娘身邊,看到燒得蜷縮成一團的人,心下一陣痛快。
母女二人對視一眼,只有彼此看出高興。
陸輕柔道:“三妹妹好可憐,花一樣的人,怎么就……”
她假裝垂淚,抬頭時,嘴角的笑壓都壓不下,恰在此時,那還燃燒未盡的火光里,走出一人,那人一身白衣勝雪,火紅的披風在她身上,如墨的頭發(fā)被風吹得飄忽翻飛,由火映著,渡著金色的光,就像欲火重生歸來的鳳凰。
鳳凰?不,是鬼,陸貞貞變成鬼回來了。
陸輕柔驚得尖叫一聲跌坐在地上,指著火影里的陸貞貞大喊,“鬼,鬼啊!”
陸老太太這會被掐了人中才幽幽轉醒,聽到陸輕柔的喊叫聲,差點又撅過去,她揉著心口喘不過氣,周嬤嬤卻是興奮的對她喊道。
“老夫人,是三小姐,三小姐沒事了!”
“��?真的?”老太太坐起來,陸輕柔那邊還在尖叫。
“��!不要,不要,她化成鬼回來了�!�
“住嘴!”老太太呵斥一聲,“你父親還在這里,哪來的鬼?”
喜嬤嬤趕緊上前抱住三小姐,不停地揉搓著她的手,陸輕柔手被搓疼,這才緩過神來,見父親的臉色極其不好,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忙改口。
“是,是孫女看花了眼,以為從那么大的火里走出來的人,一定是鬼,孫女是太過害怕了。”
柳云枝看到陸貞貞,也是一個站立不穩(wěn),雙腿發(fā)軟,她之前心中有多得意,這會就有多恐懼,明明都燒焦了人,陸貞貞為什么會沒事?
既然她沒事,那面前這個死掉的是誰?
她臉上那志在必得的表情再也繃不住開始瓦解,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止不住的顫抖。
她和陸輕柔的想法是一樣的,陸貞貞已經(jīng)死了,而面前這個,是厲鬼來索命了。
那人越走越近,柳云枝感覺自己連呼吸都要不能了,她不停的后退著,跌進陸震生懷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渡了一層金光的女子身上,竟讓她們恍惚覺得三小姐竟是那般圣潔,像天神降臨,鳳凰轉世,這一刻,那落在三小姐身上的所有詛咒都自動消失了。
三小姐在他們眼里,就像是九天下來的天女,是這世上最圣潔高貴的女人。
第78章
要好好燒燒香了
“是他!”
陸震生此時看得清楚,護著女兒走出火海的,不是別人,正是他高價雇傭回來的那個獄督門的殺手。
而女兒身上披的,正是那人的鄴火披風,說是千金難求,防火、刀槍不入。在獄督門也只有三件。這會披在女兒身上,莫名地就有些嫉妒了。
而這人一路護送他回府便消失不見,難道是早知道這邊起火了?
“是你救了貞貞?”
不管如何,陸震生看到三丫頭完好無損,心下大喜,這個女兒長得這般傾城之姿,真出了事,那就是他陸府近來最大的損失。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既然承諾保護相爺,府上的安危自然也要照顧到。”
柳姨娘的眼神瞬間如刀子一般射了過去,就是這個男人壞了自己的好事?怎么這么巧,自己想燒死那個賤人,偏老爺花重金請了一個什么大俠進府。
柳云枝恨意難平,覺得最近得去寺里燒燒香,拜拜佛了。
陸震生卻感激抱拳,“這一次多虧了俠士,陸某必有重謝!”說著,他眼睛放到百曉生與女兒的親密舉止上。
陸貞貞在百曉生腰間掐了一把,小聲道:“還不松開我�!�
這人,真是逮到機會就占便宜,一路扶著她,就好像她看不到哪里還有火一樣。而她浴火出現(xiàn),在火光映襯下,眾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陸貞貞毫發(fā)無傷,沒有半點折損。
“小心!”司徒琰將人帶到安全地方,不舍地松了手,退到無人注意的地方。
老夫人上前抓住陸貞貞的手,“三丫頭,快讓祖母好好看看。”
老太太將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尤其是陸貞貞的手,毫發(fā)無損,依舊那邊白嫩纖細,嬌軟滑膩。老太太這才重重松了口氣,這雙小手好好的,就好。
她大大松一口氣,和藹地感嘆著,“還好,還好,沒事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陸貞貞要不是會讀心術,將老太太的心思全看了去,又得像前一世那般傻傻的以為這個府里的,都是她最親的家人,待她真誠,擔心著她。
其實,一個個都是自私自利,披著虛偽的假面在對她笑。
陸貞貞不著痕跡的抽揮手,施了一禮,“這么晚,貞貞讓祖母擔心了�!�
隨后,她又給陸震生請安,“父親也回來了,是貞貞不好,這么晚了,讓全府人擔心了�!�
而這時,一直沒有出現(xiàn)的司清秋終于出現(xiàn)了,她一過來,就將陸貞貞抱在懷里,緊緊護著。
“你有什么錯,如果不是你命大,躲過這一劫,就是娘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了�!�
她說著,用幾乎殺人的目光仇視著柳云枝,那眼神如刀一般,仿佛要生生將柳姨娘的肉刮下來。
柳云枝默默地躲到陸震生身后,避開大夫人目光,衣角下的身子都在顫抖。隱約中,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是大夫人知道了什么。
“相,相爺,這尸首既然不是貞貞,就快些讓人抬下去吧,放在這怪嚇人的�!�
陸震生揮手,既然是無關緊要的人,死的是誰他全然不在乎。
這時,一道聲音喊了出來,“且慢!”
是一直站在暗處的司徒琰,他走到眾人面前,一身墨色打扮,幾乎融入夜色里,偏一身氣度無法讓人忽視。
陸震生現(xiàn)在對他很是敬重,除了今日救了貞貞,還有這一路上,遇到了一次伏擊。
如果不是此人,他也不會毫發(fā)無損回來。那些人雖然都被處理掉了,可他看得出,是一群窮兇極惡的流寇,現(xiàn)在他越來越怕是自己迎娶了張凝梅,幫著張?zhí)刎澞c災銀子惹出的亂子。
陸震生壓下心中擔憂,客氣套,“白大俠,您可是有發(fā)現(xiàn)?”
陸輕柔從沒聽到父親對人如此客套說話,不由得將目光落到面具男身上。她的視線就這樣被吸引注,竟挪不開目光了。
司徒琰對于別人的目光感知特別敏銳,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陸輕柔,冷嗤一聲,這世上,總有一種白癡的女人,只看男人的長相,讓人倒足了胃口。
司徒琰直接抽出腰間長劍,來到死尸面前,只是隨意扒拉兩下,就從死尸懷里掉出一塊燒焦的令牌。
“相爺,不知這令牌可是府上的?”
陸輕柔莫名的身上一抖,再沒了癡念,收回目光來到柳云枝身邊,輕輕扯住她的袖子。
陸相已經(jīng)從下人手里接過令牌,看過之后,臉色當下就沉了下來。
“死人身上為什么有上菀院的令牌?”他眸如寒光,直接射向陸輕柔。
陸輕柔一下子失了分寸,躲到柳云枝身后,“娘,怎么辦?”
柳云枝也在心中大呼不可能,曲婆子出門前她明明將令牌收了,如果這死尸是曲婆子,也不可能有令牌。
她一把奪過陸相手中的令牌,左看右看,最終確定就是女兒院中下人的身份牌,而那上面赫然寫著,曲菊花。
怎么會是這樣?
柳云枝的手開始顫抖,她感覺到明明當中有一只眼睛,將她的全部策劃都洞察了去,而她明明收好的令牌,怎么又出現(xiàn)在這里。
柳云枝沒時間去想這期間發(fā)生了什么,陸震生和全府的都在注視著她們母女,司云娘更是一把奪過她手中令牌,翻看過后,重重的摔到地上。
“你給我出來。”司清秋伸手去拽陸輕柔。
她近來身體大安,怎么說也是將門虎女出身,身體恢復后,之前一身的凌厲也回來了。
她一把將陸輕柔從后面給扯了出來,當著全府的面,劈頭狠狠地摑了一巴掌,“是不是你,你自己不知檢點,敗壞門風,我還沒有罰你,你就恩將仇報命人放火。
早知你這般不知道感恩,貞貞就該讓你一直困在當街,讓千夫所指,萬夫唾罵!”
陸震生越聽越不對勁,“你在說什么?”
柳姨娘見事情要瞞不住,再讓大夫人說下去,全府的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