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苓趕緊回過了頭:“沒什么�!�
等著兩個人離開后,秦湛把手伸進了衣服兜里,掛斷了依然在響的來電。他把手機拿了出來,幾分鐘前有白苓發(fā)來的短信。
短信內容問他之前的傷是不是都是周燎打的。
秦湛不知道白苓是怎么猜出來的,他沒有立馬回復,因為周燎就在對方身邊。
中午吃完飯后,周燎在體育館打了會兒球熬時間,把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上完后,他給白苓提前說了一聲今晚不和她一起吃飯,順便又給伶洋發(fā)了個飯局邀約,便開著另外一輛黑色的大g往墓園的方向駛去。
他姥爺?shù)哪箞@離市區(qū)距離很遠,在一座安靜的山上,每次開過去都要近一個小時。周燎父母長時間不在c市,基本每次姥爺?shù)募扇斩贾挥兴粋人來,說來有錢有權又如何,整個家族一個比一個冷漠,連牲畜都不如。
等他開到后,天色都漸晚了,整個墓園只有山下坐了賣花的老頭,周燎和往年一樣搖下車窗買了幾束白百合和黃菊花。等付完款,他便一踩油門向山上駛去。
老人的墳墓在半山腰裝飾得有些歐式古典的陵園區(qū),大理石做的碑壁上寫著他的生平,數(shù)不清的榮譽職位被記載在上面。
周燎對老人沒有什么感情,應該說他對整個家都沒有什么太多的感情。他們一家人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從他記事起,他母親和姥爺關系就如履薄冰,每次談話能聽到的都只有訓誡。
他媽是別人眼中的女強人,有著最好的家境學歷和長相,但周燎覺得她其實活得也挺可憐的,一輩子都套在優(yōu)秀所圈出的枷鎖,就像一個冷冰冰的機器。周燎時常覺得她不只是對自己沒感情,她好像對所有人都沒有感情,只不過她最不愛的應該就是自己。
她的婚姻是姥爺操辦的,也許把姥爺熬死以后,尚且還能獲得自由,可惜那個人在走之前把她下半生也圈死了。因為她結婚了,還生下了自己。
周燎把花放在了墓碑前,他沒有跪下,也沒有匍匐著祭拜,只是閉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可憐老頭,今年又只有我來看你。
數(shù)枝上有烏鴉在叫,一陣風刮過,把墓園吹得陰涼。周燎拍了張照片,發(fā)給了他爸媽,就當今年的任務也完成了。
兜里的手機一直在彈消息,全是陳羨在催促他快點開車來聚餐的地方了,周燎有些煩躁地鎖上了屏幕。
他車沒停在停車場,直接開到陵園旁空地的,本來都要走到車邊了,周燎又拐回到了林子里的公共衛(wèi)生間里上了個廁所。
只是就連他上廁所,手機也一刻沒停,周燎剛上完點了一根煙便接通了電話。
“怎么不回我,結束了嗎?”
“結束了,別催�!�
“就等你了,人都到得差不多了。”
“知道了�!�
“我怕等太久,他會說小話,你也知道,他一直說你不給他面子�!�
“嗯�!�
周燎敷衍地回應著,他話音剛落,外面突然響了一聲。
周燎側過頭剛好面對著衛(wèi)生間的鏡子,一瞬間莫名像是倒回到了那個晚上,他脊背沒由來的開始生寒,覺得就像此刻有人在注視著自己。他皺了皺眉,把聽筒的聲音關小了一點,沒有搭理陳羨喋喋不休的繼續(xù)。
在不太亮堂的衛(wèi)生間燈光中,他把廁所隔間都挨著檢查了一遍。
“喂周燎?”
“喂,人呢?”
陳羨皺著眉在電話那頭催促著,過了一會兒才聽到周燎的回復。
“別催,剛上完廁所,準備出發(fā)了�!�
“行,那我先掛了。”
等電話一掛,封閉的空間顯得更加安靜了,甚至能聽到自己水龍頭偶爾滴出的一兩滴水聲。
周燎莫名有些涔得慌,他向來不信鬼神只信自己,可確實是第六感讓他此刻渾身感到不適。
這幾周的時間他都覺得時不時的有人跟蹤監(jiān)視著自己,可是今天開車來的路上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車輛,整個陵園或許還有其他人,但也絕對不在這個區(qū)。
因為放眼望去,半山腰是平野,周燎非常確定這里只有自己一輛車和一個人。
他推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因為逐漸入冬,天黑得越來越早,只有路邊腳下依稀亮著幾盞燈。周燎出去后在原地又朝周圍望了一圈,依然什么都沒有,可就是因為什么都看不到,才讓心中的疑慮和恐懼在這靜謐的黑夜都開始逐漸放大。
周燎不敢在這久留,從衛(wèi)生間到他停車的這一段還有距離,必須要穿出這個樹林,他加快了步伐,余光時不時地往后看去,詭異的森冷在他的心底越爬越快,幾乎是一瞬間竄到心尖,順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讓他整個人頭皮都開始發(fā)麻。
不知道什么時候背后響起了腳步聲,是踩在草地鋪的石板上發(fā)出的“嗒嗒”聲。腳步不緊不慢,就這樣一步步跟在自己后面。
周燎先前還敢用余光向后瞟,到此時聽到腳步聲后,渾身的雞皮疙瘩都開始冒了出來,不敢往后回頭看一眼。他喉結滾動了一圈,把步子邁得更快了,一直到穿出樹林要到車邊的時候,周燎偷偷拐到了旁邊的墻面,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跟蹤自己。
果然沒過一會兒,一個黑影就從同樣的地方走了出來,在那個人頭剛落漏出來的一瞬間,周燎的拳頭便要砸下去。
只可惜他拳頭還沒落在人身上,就被面前的黑影抓住,對方掰得他手臂快斷裂,幾乎強硬地把自己按在了墻上,磕得他額頭劇痛,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對方得臉。
周燎還沒來得及掙扎,口鼻就被身后的人捂住,一股刺鼻的味道迅速傳來,很快他便失去了意識。
背后穿著一身全黑的人,看著眼前已昏迷不醒的人,從他褲兜里掏出了車鑰匙,按響了車鎖。
他打開后備箱,把帕子塞進眼前的人嘴里,用拴狗的繩子把他兩只手捆在了一起,然后隨意地把人塞了進去。
在要關上后備箱時,一側掉落出來的手機開始震動了起來,屏幕來電上顯示的陳羨,秦湛看了兩秒,按下了掛斷,把手機放回了自己兜里。
在要轉身時,他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徹底失去意識的人,隨后“砰”地一聲關上了后備箱,很快后室里只剩一片黑暗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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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
第23章
報復
刺眼的白光直射進眼球,因為長時間在黑暗里,疲憊的眼皮在重復的啟合后,視線過了好一會兒才對上焦。
破舊的天花板,生銹的鐵皮柱子,角落里仿若手術臺的燈,意識從混沌變得逐漸清醒。
…….
躺在地上的人動了動手指,因為光線的直射他下意識想遮住眼睛,結果剛抬起手就被一股力給扯住,扯得他手腕生痛,幾乎是瞬間清醒了過來。
周燎垂下眸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兩只手被麻繩拴住,手腕上的麻繩已經把他皮膚完全磨紅。這是一個完全陌生封閉的環(huán)境,連窗戶都被鐵板焊死,但是又像是人居住的地方,冰箱,小型廚房、床、衣柜,置物架,基本都有。
整個環(huán)境破舊又干凈,仿佛主人有什么強迫癥潔癖似的,每一個東西都擺列得整整齊齊,就連地上也干凈得看不到一絲灰塵。
對面的桌上還放著一臺合上的電腦,旁邊就是那慘白的燈光。
他用了十幾秒回憶自己為什么在這,周燎只記得他去給他姥爺上墳了,然后上完廁所好像被人跟蹤,再之后……….
周燎心臟猛然跳動了兩下,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人綁架了,他吞了吞口水,努力地想在這里找出主人的蛛絲馬跡,只是環(huán)顧了一圈,什么也發(fā)現(xiàn)不了。
他把他生平得罪的人都在心里細數(shù)了一遍,也沒得出是誰有這個本事綁架自己。
“操……..”
周燎已經放棄想這些了,畢竟逃命才算最重要的。他忍著手腕的劇痛,努力地把自己往床沿方向扯,在靠近床腳的時候,他的面部痛得幾乎快扭曲,但還是咬著牙開始小幅度地把麻繩靠在床腳柱子上面磨。
因為前期昏迷太久,肚子都開始叫起來了,繩子上也不過只被磨出一個極小的缺口。陰冷的房間里,他幾乎是滿頭大汗,目之所及能靠近最尖銳的地方也不過如此。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手腕上的皮都快被磨破了,門口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周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開始屏息凝神,想知道到底是哪個天殺的狗東西敢綁架自己。
很快,鑰匙孔發(fā)出了金屬齒輪撞擊的細微聲,在寂靜的空間里十分清晰。
門被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有些老舊但干凈的運動鞋。
周燎抬起了頭,看清人的一瞬間,他瞳孔驟然縮小開始震顫。
“…….秦湛?”
面前的人帶著一身屋外的寒氣,穿著黑色的風衣,面無表情地收起了手上濕漉漉的雨傘,隨后合上了門。
“秦湛?你他媽什么意思?你跟蹤我還綁架我?”周燎想過一萬個人都沒想過秦湛,畢竟對方有什么本事敢做出這種事。
秦湛把買的菜放進了冰箱里,沒理會周燎的質問。
“給我松開。”
“聽見沒!”
“就因為搶了你那五千的助學金?”
“把我放出去,說不定你現(xiàn)在放得早,我還能十倍給你。”
“喂,耳朵聾的?”
周燎看到秦湛突然側過了頭,一雙眼睛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就這樣看著他吐出了兩個字。
“閉嘴�!�
“……..什么?”周燎似乎沒想到秦湛敢這么對自己說話,他一下笑了出來,“我閉嘴?你他媽跟蹤綁架我你叫我閉嘴?”
秦湛看著周燎坐在地上但依然囂張跋扈的樣子,他走到了對方面前,用腳踩了一下麻繩,因為受力牽扯,周燎痛得沒忍住立馬叫了出來。
“你他媽干什么?!”周燎兩只手被錮住,想要掙扎也只會更加痛苦,他整個人緊貼在地面上,咬著牙朝秦湛叫囂,“松開!痛死了!”
“有多痛?”
“你他媽來試試!老子手腕都爛了!”
秦湛蹲下了身,拉開了衣服拉鏈,露出喉結上那個清晰的圓弧疤�。骸坝羞@個痛嗎?”
周燎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他當時親手燙上去的,甚至現(xiàn)在自己都能回憶起肉和煙頭接觸時那“滋滋”像是燒焦的聲音。
“……你是為了報復我?”周燎痛得滿頭大汗,“秦湛,他們發(fā)現(xiàn)我消失會報警的,到時候你就完了�!�
“不會的。”秦湛拿過了藍色的醫(yī)用手套,神色淡漠,“你昏迷了兩天,在陵園你發(fā)給你父母的消息沒有一個人回應�!�
貼在地面的人身體清晰可見地僵硬了起來。
“我用你手機在學校官網辦了休學申請,批復已經下來了,多虧了你的大名,基本材料都不需要。你朋友那邊,我說你心情不好,去外度假了�!�
“……休學?誰他媽允許你擅自主張?”周燎的面部因為這些不可思議的話變得有些扭曲,“你他媽怎么開的我手機?你覺得他們不會懷疑?你說我突然去度假就有人信?”
“面部解鎖不難。”秦湛拿出他的手機,這一次他熟練地用自己的面部解開后,當著周燎的面,點開了他給陳羨發(fā)的語音。
“路上遇到點事,估計來不了了,我想休學一學期出去度個假�!�
對方顯然覺得困惑,發(fā)了無數(shù)個問號過來,問他怎么這么突然,不是剛還說在路上。
秦湛點開了下一條語音。
“沒心情,就是突然覺得上學沒勁,出去玩一趟算了,到時候回來聯(lián)系你�!�
陳羨那邊又是一串問號,問他是不是家里出啥事,還是上墳上出啥人生感悟了,但又習慣了周燎這個人就是為所欲為,也沒再多問,畢竟他們上學和混日子沒啥區(qū)別,只說今晚龍哥聽見他不來臉爛完了。
后面對方又問了一些,秦湛都用他的語氣一一回復,毫無破綻。
周燎看著這些聊天記錄,他握緊了拳頭目眥欲裂:“我什么時候說的?”
“你沒說,我用你的聲音ai合成的�!鼻卣挎i掉了手機,“你自己都聽不出來,他們又怎么發(fā)現(xiàn)得了?”
周燎突然陷入了一種脊椎發(fā)寒的恐懼中,秦湛本來就是計算機的系第一,再加上對方跟蹤了自己這么久,他根本不敢想象秦湛現(xiàn)在有多了解自己,又會用科技手段把他的消失填補得多完美無缺。
可最讓他恐懼是,秦湛好像不只是想綁架他這么簡單。
“………你想要什么?錢?”
秦湛看著他沒說話。
“你要什么我都給你,你把我放出去,我絕對不會報警。”周燎心臟幾乎快跳出胸腔,“我保證給你奶奶最好的病房和治療,我也會和白苓分手的�!�
秦湛站起了身,沒理會周燎的突然變臉,而是走到了小廚房那邊燒水下面。
“我們有話好好說行嗎?”
“秦湛……”周燎看著對方沉默的背影,笑得有些牽強,“你要什么條件,我們好商量。”
“之前打你是我的錯,我也不該玩弄白苓,你想要多少錢我都愿意給你,怎么樣?”
“我保證出去以后不會反悔。”
“秦湛……”
……..
他說到喉嚨都快干了,面前的人也沒有任何回應。秦湛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絲毫不受自己的影響,吃飯洗碗,擦桌子,坐在電腦前寫游戲代碼,像一臺精密運算的機器。
周燎又冷又餓,比起單純的綁架折磨更令自己崩潰的是秦湛的冷暴力,得不到任何回應幾乎快讓他瘋掉。
他本來就不是低三下氣求人的性格,在這被拴了這么久耐性已經到了頂點,他對著秦湛的背影幾乎是吼了出來。
“你他媽到底想干嘛!你說啊!”
秦湛轉過了椅子,鼻梁上架著一副銀絲眼鏡,這是周燎第一次見他戴眼鏡,因為反光他看不清秦湛的眼睛。
“你想要什么….你倒是和我說�。俊�
周燎已經快忍不了秦湛這態(tài)度了,他寧愿被人打一頓,也不想在沉默中被凌遲,還遠不知道對方的想法。他現(xiàn)在餓得頭暈眼花,因為一直說話嘴巴也干,這破地方又冷,一直貼在冷冰冰的地板,周燎覺得自己快報廢了。
秦湛取下了眼鏡,他走到一旁倒了點水在鐵碗里,隨后端到了周燎面前放下。
看著對方像給牲畜喝水的行為,周燎瞪大了眼睛,他一腳把水踢翻,有一半都灑在了秦湛的褲腳上。
“瘋子,你他媽到底想干嘛?你當我是什么?”
秦湛沒有理會自己濕掉的褲腳,他蹲下身,戴著藍色手術手套的手強硬地捏住了周燎的下巴,隨后拇指拉開對方的嘴角,在周燎劇烈地掙扎中,他把剩下半碗水灌進了面前人嘴里,用力到碗口在男生嘴唇上泛出白印。
面前的人被水嗆到開始撐在地上劇烈地咳嗽,因為手腕的劇痛甚至生不出力氣去反抗。
秦湛重新站起了身,他居高臨下冷淡地看著被嗆到干嘔的人。
“看來你還沒有搞清現(xiàn)在的狀況�!�
“我對和死人打交道沒興趣�!�
作者有話說:
想要海星寶寶們
第24章
你在干什么?
周燎掐住自己還不斷想要干嘔的喉嚨,聽到秦湛的話,他抬起了頭,眼里盡是被嗆出的紅意。
“…….什么意思?”
秦湛沒有回應,只是收起鐵碗轉過了身,背后的人卻跪在地上突然兩三步抓住了自己的褲腳。周燎甚至顧不上手腕的劇痛,用一種極為狼狽的姿勢匍匐在地上,滿腦子都是秦湛方才說的那句話。
“秦湛,你剛剛說的話什么意思?”
“你慢慢就知道了�!�
秦湛頭也沒回,只是稍微動了動腿,周燎就因為承受不住痛意松開了手。
“秦湛!你這是在犯法!”
“什么法?”秦湛走到廚房那邊,拿剩下的菜葉煮了碗稀飯,“和你比呢?”
周燎窒住了呼吸,他跪在地上,手指抓著自己的膝蓋,幾乎快隔著薄薄的褲料陷進肉里。
“那你打回來,我絕對不還手�!敝芰菐缀醴艞壛�,他只想出去,除了離開他什么也想不到,他對秦湛是個什么樣的人幾乎一無所知,這才是最恐怖的,他根本想不到未來會被如何對待。
“我不喜歡搞虐待�!�
過了一會兒秦湛把煮好的菜葉粥放在了周燎面前。
看著這白飯上飄著的幾片菜葉,周燎根本下不去嘴,他壓根沒過過這么窮酸的日子。少爺脾氣上來的那刻,他又想一腳踢翻這碗,但想到剛才秦湛的行為,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我不吃�!敝芰侨讨囸I感,“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鼻卣克坪醪⒉魂P心他想不想吃,“本能告訴我該這么做�!�
“什么狗屁本能?”周燎覺得自己惹了個瘋子,把他堵在小巷里打一頓都行,把他綁架到這里又不要錢又給飯和水的做什么?
“大概想養(yǎng)寵物了�!�
“什么?”
“沒什么,扔在垃圾桶的太多,總想有個自己的吧�!�
秦湛說著他聽不懂的啞謎,周燎覺得在和對方雞同鴨講,他不理解這種陰郁孤僻的人腦子是怎么構成的,但就他從小上學的經驗來講,成績特別好又社會邊緣的人,大多肯定都不是正常人。
“你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