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旁邊的人趴在桌上睡了一覺又一覺,秦湛在圖書館呆到差不多八點(diǎn)左右才收拾東西離開。
起身時他點(diǎn)開了手機(jī)里的軟件,視頻里的人正撐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秦湛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正要關(guān)掉,卻被旁邊的人突然撞了一下。
“抱歉!”
手機(jī)應(yīng)聲落地,那個人自己手里的復(fù)習(xí)資料也悉數(shù)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我著急上課要遲到了….抱歉�!�
男生有些慌亂地蹲下身想幫他先撿起手機(jī),一只腳卻突然踩在了像在播放黑白視頻的屏幕上,上面的畫面被完全蓋住。
男生伸出的手有些尷尬地僵在了空氣里,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秦湛,對方一張死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地蹲下身鎖掉屏幕把手機(jī)撿了起來。
“那個…..”
他還想說什么,但是面前的人卻已經(jīng)把手機(jī)揣回了兜里向門口走去。
差不多近九點(diǎn)左右,秦湛才到的醫(yī)院,經(jīng)常照顧他奶奶的護(hù)士看到他時,朝他揮了揮手。
“好久不見�!弊o(hù)士把手上的筆夾在了胸上的小口袋那,“你錢交了嗎?”
“嗯�!�
“你奶奶剛喝了點(diǎn)粥,今天還在樓下和其他老人聊了一下午天,最近看起來有些精神了�!�
秦湛聽到后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你先去看看他吧�!弊o(hù)士也不再多說,“我去先去其他病房了。”
秦湛推開房門的時候,老人正靠在白色的枕頭上看電視,看見他進(jìn)來后,大腦非常遲緩地運(yùn)作了一會兒才開口。
“來了�!�
“我買了水果�!鼻卣空f著重復(fù)的話,做著重復(fù)的動作,把水果切成一塊塊的,再把牙簽插在上面遞給了對方,“聽說你現(xiàn)在有精神點(diǎn)了�!�
老人滿是病斑地手插了一塊蘋果,聲音聽起來非常沙�。骸澳阒览夏耆送蝗磺闆r有回轉(zhuǎn)….是因?yàn)槭裁磫幔俊?br />
秦湛看著她沒有開口。
“說明,快死了。”
秦湛沉下了眸。
“我這段時間,總是夢到過去,總是夢到他拿……..”老人嘆了口氣,沒有把話說完,“我不止一次后悔,為什么我沒有攔住他,而是任由他那樣對你�!�
“你想說什么�!鼻卣看驍嗔怂�。
“我這輩子做了很多錯事…..逼走你的姑姑,買來你的媽媽,讓你毀在他手上。”老人轉(zhuǎn)動著渾濁的眼珠,側(cè)過頭顫巍巍地握住了秦湛的手,“我知道現(xiàn)在說這些很晚,但我一直都知道……你媽走之前留下的那只土狗,是你爸拿石頭砸死的�!�
粗燥的手心下是驟然的僵硬。
“對不起,當(dāng)時一直騙你說是被車碾死的�!崩先宋孀×四�,“我也知道…..從那之后,你總愛去翻找那些死掉的動物…….”
“你到底想說什么�!鼻卣克﹂_她的手,一下站起了身。
老人卻捂住眼睛突然發(fā)出了嗚咽聲,干澀的眼眶里盈著幾滴濕潤:“我夢到了太多過去的事,我罪有應(yīng)得,我每次想著是你的錢在吊著我這條命,我都覺得活不下去…..”
“我太痛苦了,你知道嗎?”老人哭得越來越大聲,聲音聽起來又可憐又滑稽,“今天是一月二號,是他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我一想到你曾經(jīng)生日跪在地上求著我,讓我?guī)湍阏艺夷愕男」罚叶加X得我不配當(dāng)一個人。”
秦湛握緊了拳頭,他看著面前佝僂著身子哭泣的老人,平日里冷冰冰的腦子幾乎快停止運(yùn)作。
“我不配當(dāng)你的奶奶,我不配當(dāng)一個人�!�
“你來醫(yī)院繳費(fèi),我就連看到你身上被毆打那些的傷我都不敢問一句,是誰霸凌的你�!�
“求求你了秦湛……別再繳費(fèi)了好嗎,奶奶真的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
老人因?yàn)榍榫w起伏太大,整個人開始劇烈咳嗽,聲音大得像下一秒這幅殘軀就會不堪重負(fù)地倒下。
很快,有路過的護(hù)士聽到聲音立馬推開了門:“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了?”
她走過來迅速看了一眼秦湛,對方一張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但仔細(xì)看卻能發(fā)現(xiàn)他起伏的胸腔和有些顫抖的手。
她扶著老人躺了下來:“重病期間,家屬不要刺激病人情緒�!�
“我不想活了…..求你了……”
老人機(jī)械地重復(fù)著這句話,一雙干枯的手快把眼眶揉爛,護(hù)士埋怨地看了一眼秦湛,手卻不停地拍著老人的后背:“說什么呢奶奶,你孫子對你這么好,一定要好好活著呀,你現(xiàn)在情況好轉(zhuǎn)了啊�!�
一張白紙很快被遞到了面前,護(hù)士愣了一下隨后接了過來,紙巾剛挨在老人皮膚上,她就聽到極其冷漠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
”現(xiàn)在死不死,不是由你決定的�!�
這一路上寒風(fēng)刺骨,突然來襲的寒潮讓整座城市都墜入了冰窟。
若不是今天對方突然提及,秦湛已經(jīng)沒有任何生日的概念,這天和往常的每一天都一樣。
沒有人知道這個生日,沒有人會送來祝福,孤僻陰郁刻在基因里將他圍困在方圓里,唯一奢求的不過是一個屬于自己的東西。
推開倉庫門的時候,里面漆黑一片。
秦湛心臟一下砸在地上,他握緊了拳頭,手臂上是暴起的青筋,腦袋里是翻涌的黑霧。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都順著血管逆流進(jìn)大腦里,把那片黑霧幾乎快染成一片血色。
他按開了燈,看著空蕩蕩的窩,剛要往前走,衛(wèi)生間的門卻突然開了。
“你回來了?”周燎有些意外,但聲音聽著又有些壓抑的驚喜。
周燎看著人站在原地沒動,整個人看著黑壓壓的山雨欲來,帶著一身即將引爆的暴戾氣息,他心臟突然加速,有些害怕地開口。
“…….怎么了?”
他剛說完,秦湛卻三兩步走上了前,對方的呼吸聽起來難以平復(fù),這是周燎第一次見到秦湛這樣,畢竟百分之九十九的時候,他的情緒都沒有任何波動。
“燈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是不是壞了?”
周燎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卻被秦湛看在眼里,那只手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力氣大到錮得他發(fā)痛,他立馬不敢再動彈。
“我就是吃稀飯時不小心弄到褲子上了,就想自己把那洗一下…..”
像是怕對方不信,周燎還垂下頭指給他看打濕的那一圈:“我沒有撒謊�!�
對方突然不再說話,但看著卻像是松了口氣。
“……怎么了?”
周燎沒問出答案,這個晚上秦湛突然變得非常沉默,他不知道今天秦湛在外面經(jīng)歷了什么,只記得自己打開門時,秦湛身上暴虐焦慮的氣息。
秦湛換了一個燈泡,那盞燈重新亮了起來。
等對方洗漱完上床后,周燎一如既往的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躺著的身影。
秦湛看著鐵質(zhì)的衣柜,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在被窩里的手卻快把手臂抓出血痕,
過了一會兒,枕頭邊輕微震動了一下,兩起的屏幕上是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秦湛調(diào)低亮度,劃開了界面,是陳羨發(fā)來的消息,問周燎現(xiàn)在在做什么。他想把陳羨拉黑,想把陳羨刪掉,但他知道他不能,對方已經(jīng)在懷疑。
他習(xí)慣地用著周燎的口吻回復(fù),對方這次又發(fā)來一句:“不視頻一下嗎?給你看個美女,你肯定喜歡,今晚遇到的極品�!�
秦湛皺了皺眉,他回了一句:“我玩過的極品可比你多�!�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又發(fā)了一句:“是嗎?給我看看唄,好久沒見到你了,和哥們兒視頻一下都不樂意?不讓我寒假找你,讓我看你一眼總行吧�!�
“你為什么非得看我?同性戀?”
“得,就是同性戀行了吧,攤牌了我暗戀你很久了�!�
“滾�!�
陳羨在那頭看著這個回復(fù),完完全全就是周燎,但他說不明白為什么周燎會連視頻都不開一下,他試探性地打了幾個字。
“把手機(jī)還給周燎。”
秦湛握住手機(jī)的手突然有些用力,一晚上難言的焦躁再次翻涌而上,幾乎快將他吞噬。
他關(guān)掉了手機(jī)扔在了一邊,隨后突然轉(zhuǎn)過身,周燎睡在地上本來就在看著他的背影,這下剛好兩個人的視線直接對上。
周燎立馬閉上了眼睛,但男聲卻突然響起。
“過來�!�
周燎身子頓了一下,他緩慢地睜開眼,然后撐起身向秦湛床沿靠去。
“怎么了?”
“…….你會離開嗎?”
周燎似乎沒明白秦湛會突然問這些,他直覺秦湛在詐他,還在想如何回應(yīng)。
這短暫的沉默卻落在了秦湛眼里,周燎剛要說話,脖子卻突然被人掐住,對方拇指卡在自己下頜,隨后他整個人的身子都被這股力扯得向秦湛床邊傾斜。
“你迫不及待想走了?”
周燎被掐得呼吸有些困難,他瘋狂地?fù)u頭表態(tài)。
“那為什么?”
為什么有人發(fā)現(xiàn)想帶走你。
為什么什么屬于我的都會消失。
周燎不知道他在問什么,他兩只手抓著秦湛掐著他的手臂,眼里是哀求的表態(tài)。
“我…..就在這…….不走……”
“永遠(yuǎn)?”
“永…..遠(yuǎn)�!�
周燎的最后一個音節(jié)被吞沒在了秦湛的唇舌里。對方掐著他,印下了一個鋪天蓋地足以讓他窒息的吻。他呼吸不暢漲紅著臉,嘴角還有來不及吞咽的津液,就被人連帶著舌頭勾起。
寂靜的室內(nèi)只能聽到周燎微弱的嗚咽,和嘖嘖的口水聲。
微弱的臺燈照在他們身后的墻上,將兩個屬于成年男性的高大的身影完完整整印在倉庫的鐵壁上,兩個人的唇舌勾纏在一起,帶著痛苦被迫壓抑,互相將情緒渡于彼此。
作者有話說:
說一下更新頻率吧,前期我是按榜單字?jǐn)?shù)任務(wù)來更
第33章
“家”
這個如同斗毆一般的親吻,讓周燎舌頭都有些發(fā)麻,秦湛的進(jìn)攻又兇又恨,每一次都吸得他哆嗦,這是完全不同于和女人接吻的體驗(yàn)。秦湛還很喜歡咬他的下唇,將他的薄皮咬破,再把那些滲出的血液一一舔舐殆盡。
每一次舌尖掃過,都讓他止不住的渾身顫抖。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覺得幾盡窒息,秦湛才松開了掐住他的手。
周燎幾乎是瞬間卸了力,整個人身體發(fā)軟地?fù)卧诘厣�,但一簇火卻在方才被砸在了草地上,燎原般炙烤著他,把他的理智焚燒殆盡后只剩下呼吸急促的恐慌。
燈光下,周燎耳根通紅,撐在地上抓住床單的手指有些顫抖,似乎不敢想象自己身體的變化。他胸腔不斷地起伏著,等反應(yīng)過來后才慌忙扯過被單遮住丑陋。
秦湛將他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
“你是同性戀�!�
“我不是�!敝芰窍乱庾R地反駁,他怎么可能是同性戀。
秦湛沒說話,視線只是稍稍向下。
“……受刺激都會這樣,我只是太久沒碰過女人了�!敝芰请y堪地開口,他覺得實(shí)在是太過荒謬,但又無法否認(rèn)此刻的現(xiàn)狀。
他剛說完就看到男人驟然暗下的眼眸,周燎突然想起了秦湛的那句如果臟了,就是需要被丟掉的垃圾,他瞬間有些恐慌。
“不,我的意思是,男的……都會這樣,只是因?yàn)闆]有…….”
他越說越亂,秦湛卻冷淡地打斷了他,仿佛和方才吻得激烈的他根本不是一個人。
“過來。”
周燎吞了吞口水,他不知道秦湛會做什么,身體的上下仿若冰火兩重天,但他還是忍著難堪靠了過去。
“上來�!鼻卣砍镆屏艘稽c(diǎn)。
周燎有些意外,他愣在原地沒有動。
“要我抱你?”
秦湛以為他腿腳不便,說著就掀開被子,他兩只手穿過周燎的腋下,像抱小孩一樣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周燎羞恥得感覺自己整張臉都紅得快爆炸,他不敢看自己的樣子,只是把頭抵在秦湛的肩頭逃避現(xiàn)狀。
很快他就渾身僵硬地坐在了軟塌塌的床上。
“躺下�!�
“什么?”周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秦湛只是看了一眼他。周燎吞了吞口水,不敢再問,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躺在了秦湛旁邊。
“我要做什么嗎?”
他話音剛落,黑壓壓的身影幾乎把他眼前的光線全部遮擋,很快一只手就伸了過來。
“解決掉。”
周燎睡了這么久以來最安穩(wěn)的一次覺,也不怪別人說這是最好的解壓入眠方式,只是在醒來后睜開眼看到面前一張熟悉冷淡的臉時,他幾乎是瞬間清醒。
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上來,在想起細(xì)節(jié)后,那種難言的惡心和扭曲的渴求又在同一瞬間重新襲來。
他惡心和男人所做的事。
但他知道,他也在渴求男人所做的事。
從秦湛掐住他的吻那個開始,他便在瘋狂地汲取,如同對方瘋狂的侵占,他也在從中接納著。
他害怕也恐懼秦湛這個人,但他知道他無法離開秦湛,于是他最恐懼的事便成了秦湛會離開他。越來越扭曲的心理,徹徹底底的將他改造成了另外一個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被掐住時的那個吻他有多滿足,是心臟逐漸變得充盈,被徹徹底底填滿到膨脹。如果秦湛需要他,那就只有他,那么對方也不會離開他。
只是在昨晚以后,他再也分不清身體和心理,究竟哪個更需要秦湛。
只要一想到昨晚秦湛面無表情的樣子,和自己線條分明的腹肌上盈著的幾滴汗液,在男人受下滿足,發(fā)出怪異的聲音,周燎就惡心反胃到想吐,可這之后卻很快又會升騰起詭異的慶幸。
“醒了?”
面前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一張臉萬年不變。
周燎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下,差點(diǎn)摔到床下,秦湛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把他往里撈了一把。
“嗯……剛剛醒�!�
“嗯�!�
秦湛冷淡地回應(yīng),對方不提昨晚的事,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周燎看著他起床穿好衣服就進(jìn)了衛(wèi)生間,沒一會兒就從里面出來了,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今天也要上課嗎?”周燎慌亂地?fù)纹鹆松�,他暗自�?shù)了天數(shù),已經(jīng)整整五天了。
“不是�!鼻卣磕孟铝藟Ρ阢^子上面掛著的袋子,“中午想吃什么?”
“……我…..”周燎半天沒說出話來,似乎沒想到自己有選擇的權(quán)利,在之前的很多時日里,記憶里都只有包子饅頭和白粥,只是他還是沒敢表達(dá),“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面?”
周燎想起了那口調(diào)味面,這是他第一次能夠選擇,實(shí)在不想再吃面,只是嘴上說出的話和心里想的全是兩個東西。
“好�!�
對方看了一眼他沒說話,只是轉(zhuǎn)身出了門。
再回來后,秦湛手里提了很多菜,男人站在那備完菜,過了一會兒便倒下了鍋。周燎拄著拐杖,站到了秦湛身邊,想看他究竟做了什么,畢竟對方居然沒有真的下面。
“別過來,油往外濺。”秦湛沒有看他,只是拿鍋蓋遮著濺出來的油。
“啊,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