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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3章

    “你會除塵�!�

    這一句話讓周燎有些尷尬,雖然他是基本不做事的,但現(xiàn)在也不會讓秦湛一個人做完:“會啊…….”

    “你不是在發(fā)燒�!�

    “……差不多快好了。”周燎身體不熱,心倒是有點發(fā)熱。

    周燎身體素質(zhì)很好,再加上并不是風(fēng)寒感冒,今早上就退燒了。

    秦湛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把護士送的中華結(jié)拴在了床頭,在這冷冰冰的倉庫里,也算是唯一的暖色。

    今中午的飯,他做了很多,算是這幾年來最隆重的一次。

    飯香味飄來時,周燎肚子都沒忍住叫出聲。

    “哇,這么多�!�

    “除夕�!�

    周燎實在很意外。理所當然的,這么多飯菜,兩個人也沒有吃完,秦湛把剩下的封存起來,準備晚上再吃。

    下午,周燎很自覺地去洗了個澡,秦湛等著他洗完后就把兩個人的衣服也洗了。

    看到對方出來打掃的時候,周燎也會幫把手,只是這個地方實在沒什么好打掃的,因為秦湛的潔癖,平時這些邊角就已經(jīng)很干凈了。

    不過周燎還是很享受這樣的過程,雖然這個倉庫沒有人情味的冰冷,但在此刻也好過那個“家”。

    晚上吃完飯,秦湛洗碗的時候,周燎糾結(jié)了很久還是沒忍住開口:“能看春晚嗎?”

    “那是什么?”

    周燎被這種問題問得有些啞然:“就是除夕每家每戶都會放的,你沒看過?”

    “……沒有。”

    秦湛的記憶里連電視機都沒有,也沒有一家人坐在一起的場面,鎮(zhèn)上的土房總是黑漆漆的,掛著兩盞破舊搖晃的燈。唯一的年味,大概就是老人會殺只雞,吃完后她去睡覺,自己就坐在房間寫作業(yè),聽著外面吵鬧的煙花炮竹和嬉鬧聲。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冷著臉站起身拉起門,但又忍不住隔著門縫偷偷看去,像個老鼠一樣,偷窺別人的幸福。

    再后來搬來了這里,新年就變成了一個在醫(yī)院,一個在打工。

    “就是放起來會比較有過年的感覺,其實我也沒怎么看過,不能也沒關(guān)系�!�

    周燎說的看春晚是實話,只不過那都是正常的家庭,可惜他倆就沒一個正常的,每年除夕他就守著冷冰冰的家然后打游戲,他媽就在房間里做自己的事,他爸一般大年初一才會回來。

    要么不回來,要么回來,就是和他們參加各種商業(yè)酒會。

    “幾點開始?”

    “八點?”周燎很意外。

    誰知道秦湛居然默許了,洗完碗后就把電腦擺在面前,搜出春晚直播來看�?粗局t色背景前四個主持人的時候,周燎有一瞬間的恍惚,他都記不清多久沒見過除了秦湛以外的活人了。

    他知道大家都說春晚無聊,周燎也不是真的對春晚就感興趣了,但秦湛坐在他旁邊和他一起看時,他居然覺得好像大家說的也不太對,尤其是中間穿插著的那些團年的廣告放起時,周燎居然有點想哭。

    想哭的不是沒有回家,而是第一次有過年的感覺。

    他側(cè)過頭看了一眼秦湛,對方面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似乎也不覺得困倦,就這樣和他一起看著里面有些無聊的小品。

    在還沒唱難忘今宵前,秦湛突然合上了電腦,站起了身。面前的畫面消失時,周燎有些疑惑地抬起頭看了一眼秦湛。

    “困了嗎?”

    “不是。”秦湛拉了一下他的手臂,“出門�!�

    “什么意思?”周燎一下有些緊張,“你現(xiàn)在要出門?”

    “你和我一起�!�

    “啊?”

    “放煙花�!�

    秦湛冷冰冰的臉說出這三個字時,周燎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回來路上看到有賣的就買了,也許你會放。”

    周燎有些激動,迅速站起身時還被痛得臉有些扭曲。

    他套起了秦湛遞給他的外套,對方拉開門時,襲來的寒風(fēng)和冷氣讓他一瞬間十分恍惚。

    真實的世界,能夠踩實的地面,坑坑洼洼的水泥地旁還有自己剛剛踩出的腳印。周燎怔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直到秦湛的輕咳聲才將他拉回現(xiàn)實。

    周燎下來這幾步有些偏倒,步履還很漂浮,實在是不適應(yīng)。

    秦湛從塑料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機和煙花棒,放以前他只會覺得幼稚,但現(xiàn)在并不一樣。

    周燎顫抖著手,用打火機點燃火苗,燃燒的瞬間火星在兩個人之間濺射,黑漆漆的四周只有這道不斷閃爍的光打在他們臉上。

    兩個成年男性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長了倒映在地上,黑色的影子交融在一起,隨著他們的動作不斷變化。

    秦湛過去隔著門縫偷窺的,在如今借由自己變成了現(xiàn)實,他看著周燎手上閃爍的仙女棒,心臟是從未有過的平靜異常。

    很快,那一盒的仙女棒都燃燒完了,但周燎似乎很興奮,他不知道興奮的是因為太久沒出過門,還是僅僅是新年的煙花帶給他的小確幸。

    “還有最后一個�!鼻卣堪岩桓荛L的東西遞給了周燎。

    “這個能放嗎?我記得現(xiàn)在好久不讓放了�!�

    “這里不是市區(qū)�!�

    “哦…..也是�!�

    他們正說著,遠方就傳來了綻放的煙花聲。

    周燎把煙花拿在手上,秦湛幫他點燃了引頭,空蕩蕩的場地,周燎將炮口對準了天空。隨著管道的震動,很快一簇?zé)熁m著“嘭”地聲音就在天空中綻放了出來,和遠處的煙花幾乎是同一時刻響起。

    “我從來沒放過,還挺好玩�!敝芰钱惓5呐d奮。

    夜色下,綻放開來的火星在瞬間像流星一般墜落,并不大型的焰火在他們的眼里卻格外璀璨,把內(nèi)心深處最黑暗的那團的寂靜也照得通透閃亮。

    除了稍縱即逝。

    秦湛看著黑夜上空的煙花,不知道過去別人的新年是否是這種感覺,他摸了摸兜里的盒子,只是手機卻在一側(cè)不合時宜地突然開始震動了起來。

    他摸出手機,是一個本地的陌生的號碼,秦湛蹙了蹙眉,按下了接通。

    在煙花的燃放聲和周燎的咧開嘴的笑臉中,聽筒里的聲音在響起時讓他有一瞬間像在聽另一個世界的消息。

    “喂,是秦湛嗎?”

    “你奶奶趁隔壁病人上衛(wèi)生間時跳樓自殺了�!�

    秦湛緊捏著手機的手是用力到泛白的骨節(jié),他看見周燎回過頭,焰火下光影印側(cè)出的是對方張揚卻透露著幸福滿足的笑臉。

    “新年快樂,秦湛�!�

    作者有話說:

    又是一年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但祝大家闔家團圓,新年快樂哦

    第42章

    無人接聽

    周燎看到面前人臉上的肌肉僵硬地抽搐了兩下,整個人像被一層黑色的霧罩著。

    雖然平時秦湛也沒有什么表情,但也絕不是現(xiàn)在的樣子,難看到仿佛下一秒整個人就要被摧毀。

    “…..怎么了?”

    最后一簇?zé)熁ㄔ谔焐蠎?yīng)聲炸開,周燎舉著炮筒的手突然有些僵硬,他看著秦湛的樣子,心也一下沉了下來。

    “發(fā)生什么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對方舉著手機的手突然垂了下來。

    “先回去吧�!鼻卣康穆曇粲行┌l(fā)抖。

    “……好。”

    周燎不再多問,只是把手里的東西丟在旁邊的發(fā)著腥臭的垃圾桶里,隨后就和秦湛回去了。

    “你睡吧,我去一趟醫(yī)院�!�

    “醫(yī)院?”周燎剛進屋,就聽到秦湛要離開的話,他心臟就像被扯住,沒有秦湛鎖著自己的手,他現(xiàn)在很難入眠了,“你奶奶怎么了?”

    “死了�!�

    周燎一下窒住了呼吸,他突然想起了那些過去的事情,半晌才開口:“對不起…..節(jié)哀�!�

    秦湛只是搖了搖頭,隨后深吸了口氣,拿過衣服就立馬出了門。

    醫(yī)院外已全被拉起了警戒線,在過年空曠異常的夜晚,隨著遠處幾聲綻放的煙花,警車的鳴笛聲在一旁聽起來格外諷刺。

    地上還有未干透的血跡,旁邊有人正在清洗,秦湛看著四個人擔(dān)著架子,灰色的布下是隆起的形狀,警戒線外是圍觀的群眾。

    醫(yī)院的燈和警車閃爍的燈光在他眼里像突然失焦,變成混合雜亂的色彩,秦湛就這樣直直地站在門口,一直到有人叫他離開。

    “等下,他是這位死者的親屬�!庇腥藬r住了調(diào)離的人員。

    秦湛直到被人拍肩,才像回到現(xiàn)實。他看著眼前穿著制服的人,是上次幫自己找過一次人的警察。

    “她孫子嗎?”

    “嗯�!�

    警察看著面前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人,一瞬間像是想說什么,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后也只是嘆了口氣:“節(jié)哀�!�

    “她什么時候跳的?”

    “有病人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探窗出去看時就發(fā)現(xiàn)了……大概是晚上11:59。”警察想著這個時間點,又想到了上次老人的自殺,看得出對方是真的不想再活到下一年了,“隔壁病人說當時病房掛著的電視里在放春晚,他出去上了個衛(wèi)生間,再回來人就消失了,我們對死亡原因進行了追查,調(diào)了監(jiān)控,情況的確屬實,她在對方離開病房后,隨后把輸液的針拔掉,踩著板凳跳的�!�

    “可能老人治療太痛苦了,現(xiàn)在也算是解脫。”

    秦湛麻木的聽著,一直到看著被抬上車的遺體他才開口:“我能看看她嗎?”

    “不太建議。”

    秦湛知道也許對方已經(jīng)面目全非。

    “就一眼�!�

    “殯儀館吧�!�

    …….

    和警方還有殯儀館把所有流程走完后,外面早已天明,也正式迎來了大年初一。

    到最后,他掀開了那層布,看見了老人的遺體。有旁觀者說只聽到聲響,然后就看見人像汽水一樣炸開,周圍全是濺起的血跡。

    眼前血肉模糊的東西甚至都稱不上是一個完整的人,他看過很多動物的尸體,但最終和人的,都不盡相同。他面無表情地出去時,旁邊繞是見過很多這場面的也有些意外。

    他聽到背后有人說他冷靜,也有人說他是冷漠,還有人說他可能只是還沒反應(yīng)過來。

    但其實都不是,他只是太累了,這一路走來一個人,都太累了。

    他對她沒有任何感情,但記憶里,她好像還是那個蒼老的老太,和自己從年幼時便開始沉默相伴。

    現(xiàn)在除了周燎,沒人想留在自己身邊。

    她不想活,所以連多一分鐘到下一年也不愿意繼續(xù)。

    秦湛的臉上是一宿操勞后的疲憊,整個人的神經(jīng)脆弱得像踩在鋼索上搖搖欲墜。

    火葬場在將老人遺體火化完后裝在秦湛選的最便宜的盒子里遞給了他,他抱著那個盒子,走到了河邊。大年初一有很多出門的一大家人,大家嬉笑著互相鬧著,父母給小孩抱著衣服,小孩在前面瘋跑著。

    他們在一個世界,又好像在兩個時空。

    秦湛蹲下身,打開了盒子,隨后把骨灰全部倒進了河里,很快骨灰就在水里散開直至消失不見。

    他不會給她買墓地,也懶得去找埋葬的地方,倒進河流里,讓她和她最疼愛的精神病葬在一起,就當是圓滿。

    起身時因為沒有吃飯,秦湛低血糖犯的那一刻,差點沒有站穩(wěn),還好有路過跑步的大爺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掉下去。秦湛捏著太陽穴,再抬起頭看向天空,陽光還是被永冬的霧蓋著,看不見在何處。

    過了一會兒他的兜里突然開始震動了起來,秦湛拿出來才發(fā)現(xiàn)上面是無數(shù)未接聽的電話,但之前他緊繃得未曾能感受到。

    這是周燎的手機,上面的電話全是直白的備注的名字,但他之前翻過對方的檔案,知道這是誰。

    周燎的父親,周見林。

    緊接著的是一條彈出來的微信,是陳羨發(fā)來的:我都知道了,徹底結(jié)束了。

    -

    第二天天剛亮,陳羨就給林叔打了電話,因為周燎父親航班調(diào)整到凌晨起飛,所以對方正在去機場接周燎父親的路上,因為醒來看到陳羨發(fā)消息說想要車鑰匙,就給人放在周燎住的小區(qū)保安室了。

    陳羨一聽,打了個出租車就往周燎小區(qū)那邊跑,拿到車鑰匙后第一件事就是調(diào)行車記錄儀。他突然想到這點,也是之前因為盡管懷疑,但仍然覺得對方或許真的在z市,現(xiàn)在徹底發(fā)現(xiàn)了對方的消失,就想到了唯一有攝像記錄的地方。

    周燎的行車記錄儀是內(nèi)外攝像頭的,陳羨翻了兩個人當時在陵園的通話記錄和日期,他抱著電腦開始往下翻,只是翻了幾遍,唯有那天日期的記錄是消失的。

    陳羨深吸了一口氣,所有的一切突然有種在此刻塵埃落定的感覺,他平復(fù)了好幾次呼吸才顫抖著手,又給林叔打了個電話。

    對方還在給周燎父親搬行李,接到時有些頭疼。

    “怎么了,陳少?”

    “林叔,你確定周燎那天是找了代駕開回來的?”

    “對,他給我發(fā)了消息,也打電話說過,到底怎么了?”

    “…….我在行車記錄儀里沒找到那天日期的任何影像�!�

    “什么意思?為什么要看行車記錄儀?你不是說他同意你借他車開嗎?”

    林叔剛說完,周見林拉開門時看向了他:“周燎回來沒?”

    “林叔,我覺得周燎應(yīng)該是出事了�!�

    林叔手僵了一下:“什么意思,你們不是還在聯(lián)系嗎?”

    “他應(yīng)該是活著的,但他肯定……..反正和我還有你聯(lián)系的肯定不是周燎,背后另有其人�!标惲w從來沒這么確定過,之前所有的線索連在一起,讓他大腦幾乎快停滯運轉(zhuǎn),“我為了不興師動眾,已經(jīng)私下調(diào)查很久了,他的語音全部為ai合成,包括后面發(fā)給我的照片顯示的日期都是在他離開以前的,這段期間他一直不告訴我他在z市的具體位置,也拒絕和我視頻,我這次去z市所有周燎能出入的場合我都去過了,沒有任何他在的痕跡,而且他之前告訴過…..有人跟蹤他,我和你提過。”

    “…..所以我最后想到了行車記錄儀,我想他最后消失的時候,給他停車回來的人絕對有問題,因為他根本沒離開c市,但現(xiàn)在就是那一天的影像是被刪除了的。”

    林叔捂著心臟,另一只手幾乎快抓不住手機。

    “怎么?”周見林皺了皺眉。

    “陳少,我待會兒和你說,你先不要到處宣揚�!绷质宀恢涝谶@個場合怎么繼續(xù)討論這個話題,他立馬掛斷了電話,隨后沉著一張臉拉開了車門。

    “我問你周燎回來沒?”

    “會長,我可能要先聯(lián)系一下少爺�!绷质逋塘送炭谒�

    “算了,我都下飛機了�!敝芤娏峙e起手機撥了過去,只是那邊一直無人接聽,“他又在哪?還沒從z市回來?”

    周見林在路上又打了好幾次,只是對面依然無人接通,他本就是不怒自威的臉,尤其是沒有耐性以后,整個人看起來風(fēng)雨欲來。

    “昨天他在干嘛?他媽沒聯(lián)系他?”周見林給自己妻子發(fā)了幾條消息,那邊過了一會兒說周燎發(fā)燒,昨天沒聯(lián)系。

    “他發(fā)燒了?”

    “是,陳羨說的。”

    “沒和他說今晚有酒會?他還在z市發(fā)燒?他缺席不是給我笑話,一天到晚課不上,盡在鬼混�!敝芤娏忠贿呎f著,一邊又打了幾個過去,依然無人接聽。

    林叔一下從后視鏡移開了視線,他既緊張,又覺得可悲。夫人就連發(fā)燒的消息也是聽別人說的,甚至未曾問過一句,到現(xiàn)在也沒人關(guān)心周燎的身體情況。

    “會長�!�

    “怎么?”

    林叔聽著后排一直無人接聽的電話,他深吸了一口氣,握住方向盤的手都不穩(wěn):“……..陳羨說,周少好像出事了�!�

    周見林看向了后視鏡,手機屏幕上是一直沒有接通的電話,他皺了皺眉,眉間很快塑起了一座極具壓迫的高山。

    “出事?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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