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周燎轉(zhuǎn)過頭：“什么？”

    “你的腿，看起來有點簸�！�

    “之前不小心扭了�！�

    “是嗎？”陳羨有些狐疑。

    “周少，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陳少說之前去z市沒找到你�！绷质逶谝慌蚤_了口。

    周燎沉默了一瞬：“……回來幾天了�！�

    “你沒回家，家里沒人�。俊�

    “在朋友家住了幾天。”

    陳羨挑起了眉頭，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周燎撒謊的痕跡格外嚴重：“c市還有不是我倆共同認識的朋友？”

    “之前喝酒認識的，你還沒見過�！�

    周燎垂下了眸，他還不太適應(yīng)這么多人的場面，也不太適應(yīng)不再是冰冷單調(diào)的冷色調(diào)屋子，更不太適應(yīng)就這樣普通在地上這么大面積范圍地活動著。

    “那改天讓我見見�！�

    “嗯。”

    “陳羨，你坐我們的車一起，你父母給我發(fā)了消息�！绷�明珠站起了身，在路過周燎身邊的時候，她停頓了一會兒，只是接著很快就走出了門外，“收拾好就走了，還有半個小時開始�！�

    這幾天，周燎仿若一臺機器被安裝好了程序一樣，模仿著自己過去的樣子行動和說話。

    他嘗試過尋找秦湛，但他沒有任何秦湛的聯(lián)系方式，他知道誰有，但他也知道自己沒資格再聯(lián)系女生。這短短的幾日對他來說就像一場場的噩夢，他焦慮失眠，軀體化反應(yīng)嚴重時會呼吸困難，第二天又要裝作是周家的公子，繼續(xù)陪笑。

    秦湛于他，仿若南柯一夢。

    “恭祝各位，來年萬事皆勝意。”

    璀璨的吊頂燈映在碰撞的酒杯上，周見林在上面發(fā)表著講話，舉起了酒杯。

    周燎站在下面，聽著幾米外柳明珠和其他人的談笑聲，腦子幾乎快要裂開。

    “你好，周小公子�！�

    旁邊有其他企業(yè)的高層端著酒上來攀附，周燎聽著柳明珠和他人談話時尖銳的笑聲突然想吐，頭痛欲裂像是反射到了胃上，他一下沒忍住干嘔了出來。

    旁邊端著酒的人有些尷尬。

    “不好意思，喝了冷的胃不舒服，失陪一下。”

    周燎點頭致歉，隨后立馬朝著衛(wèi)生間的方向走去，沒有注意到幾米外女人端著酒僵住的手和有些陰沉的面孔。

    “他這幾日有些感冒�！绷�明珠主動上前圓了一下，“不用在意�！�

    “柳總說笑了，自然是令郎身體重要�！�

    室內(nèi)的光影有些昏暗，淡淡的香薰味彌漫在空氣里。

    周燎鎖上了衛(wèi)生間的大門，他兩只手撐在大理石做的洗手臺上，不斷地朝池子里干嘔，只是吐不出一點東西，但胃卻在反復(fù)的拉扯中受傷。

    他每干嘔一次就伴隨著止不住的咳嗽聲，頭也跟隨著咳嗽的震動頻率被震得發(fā)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抬起了頭。

    鏡子里的人看起來格外貴氣，剪裁良好的西裝，打點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若是拋開現(xiàn)在駭人的神情，倒也稱得上公子一說。只是周燎面容看起來十分憔悴，一雙眼睛猩紅，眼眶周圍還有因嘔吐泛出的生理淚水，整個人看起來極其痛苦。

    這個時候的他在干什么呢，在等著秦湛回家，等著對方回來做飯，等著對方沉默地給自己吹頭發(fā)。

    他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秦湛。他突然在想，秦湛真的存在過嗎，還是只是他幻想出來的人。

    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周燎聽見外面有人問誰把衛(wèi)生間大門鎖了。

    只是他沒有慌張，也不予理會，在昏暗暖黃的鏡燈前，他突然脫掉了西裝外套，隨后一顆一顆地解開了襯衫的扣子，燈光在肌肉的溝壑紋理上變成一道道深刻的陰影。

    他看見發(fā)炎腫脹周圍泛紅的那一處上閃耀的小鉆。

    在外面叫人來開門前，周燎看著那里，隨后對著鏡子咧開了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

    作者有話說:

    快第三卷了，別急

    第45章

    尋找

    過年這幾天的時間像一晃而過。

    周燎大部分時間都在各種商務(wù)宴請的酒會上度過，因為兩家利益往來，陳羨也一般都在場。

    在那之后，陳羨偷偷去找人調(diào)了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周燎是近中午左右候被一個很高大的男人背回來的。陳羨還去問了當(dāng)天值班的人，只可惜當(dāng)時進出的業(yè)主太多，對方也實在沒什么印象，只記得周燎的確是被人背著回來的，也沒怎么記著人臉。

    監(jiān)控也并不算特別清晰，對方還帶著鴨舌帽和口罩，更是看不清臉，只有身形他看著有些眼熟。

    他突然想起之前找伶洋聊天時，對方提到過的對方很高這件事，當(dāng)時還說和秦湛差不多，陳羨都想不出自己和周燎的交友圈子里還有和秦湛差不多高的了，畢竟他倆一個一八四一個一八六左右都已經(jīng)算南方里很高的了，剩下那群狐朋狗友也就平均水平。

    “周燎現(xiàn)在不愛說話了？”

    陳羨正在想事，他爸就從背后拍了拍他，小聲地問道。

    “沒有吧，可能就是單純不愛這些場合�！�

    “我瞧著他變了好多，穩(wěn)重了。”

    陳羨沒說話，周燎倒不像穩(wěn)重，更像是在走神。他有好幾次和周燎說話都覺得對方開機很慢，思維很滯緩，整個人像心里沉著事，你問他他又什么都不說。

    “可能吧。”

    陳羨看有人去找周燎說話，他很快端起了酒杯和人談笑，這么看又像沒什么問題。

    過了一會兒，等那個人走開，周燎抿了一口酒，又把杯子放在了一邊。

    “周燎�！�

    聽到有人叫他，周燎回過頭看了一眼陳羨。

    “我聽你們小區(qū)樓下的人說，你是被個男人送回來的�！�

    周燎手僵了一下，他自己也去查過監(jiān)控，只是為了確認的確是秦湛親手把自己送回來的。

    “怎么？”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你這么神神秘秘的�！标惲w看著周燎現(xiàn)在這一絲不茍模樣下藏都藏不住的疲憊頹廢，不知道對方晚上在干什么，像沒睡覺一樣，“而且你一直沒有告訴我，為什么你的語音是ai合成的�！�

    “是我自己說的，你為什么一直說是ai？”周燎掀起了眸。

    “那如果語音是真的，為什么你從頭到尾都在回避和我視頻這件事，z市登記的民宿也沒有任何居住痕跡�！标惲w皺起了眉頭，壓低了聲音，“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有人綁架控制你，你之前就和我說有人一直跟蹤你。”

    周燎捏緊了拳頭：“我真聽不懂你到底在說什么，綁架我還把我送回來嗎，世界上還有這種綁架？”

    “那是因為我給他發(fā)了消息說我要報警，你的微信不是本人，我很清楚�！�

    “你不清楚，什么都沒發(fā)生，我就是休學(xué)出去了�！�

    “你為什么要包庇那個人？”

    “你覺得你認定的就是對的？”

    “當(dāng)然，蛛絲馬跡都在證明我是對的，包括你現(xiàn)在奇怪的態(tài)度�！标惲w有一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你他媽是不是被洗腦了？你壓根不是周燎，你他媽哪點像以前的周燎？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

    周燎握著高腳杯的手都有些不穩(wěn)：“我不是周燎誰是？我已經(jīng)說過了，沒人綁架我，沒人控制我，語音是我發(fā)的，學(xué)是我自愿休的，還有，我不想告訴你們我到底在哪，我在不在z市很重要嗎？你能不能別在這臆想。”

    “我很好，非常好，聽明白了嗎？”周燎重新抬起了頭，眼下是難以掩蓋的黑眼圈。

    “好好好，你好得很�！标惲w都被氣笑了，他仍然不會相信周燎的話，從頭到尾整件事他是最清楚的人，再加上現(xiàn)在回來之后周燎各種詭異的行為態(tài)度，讓他相信什么都沒發(fā)生根本不可能。

    現(xiàn)在他在乎的已經(jīng)不是周燎本人究竟出沒出事，而是在這么長的時間里背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只需要找到那天送周燎回來的那個人就能知道了。

    兩個人的談話不歡而散。從那天起，陳羨也開始了和周燎的冷戰(zhàn)，他只覺得自己的一片擔(dān)心換來的是對方的狼心狗肺。

    周燎現(xiàn)在顯然也沒空搭理他，他本身整個人的情緒不受控制地反復(fù)無常，只想一個人在房間里呆著，也樂得沒人對過去刨根問底。

    過年的最后一場酒會結(jié)束后，周燎站在周見林和柳明珠中間，不斷有人上前和他們諂媚地打著招呼，周燎只是機械地保持著笑容回應(yīng)著同樣的話。

    “是的。”

    “王叔叔問你今后打算。”柳明珠微微瞇起了眼睛。

    “是的。”周燎重復(fù)了一遍后剛說完才猛然回過神來，“抱歉，沒聽清�！�

    “沒事沒事�！睂Ψ綄擂蔚匦α诵Γ�顯然對幾次周燎答非所問的精神狀況搞得不上不下，“年輕人這幾天可能放假熬夜�！�

    “目前沒什么打算，就是安心把書讀完。”

    “聽柳總說想把你送出國，原來還是要在國內(nèi)讀完嗎。”

    “出國？”周燎顯然也是第一次聽說。

    “不是嗎？”對方還以為說好了，也有些疑惑。

    柳明珠笑了笑：“還未溝通，只是有這個打算�！�

    周燎神經(jīng)一下變得緊繃了起來，他還想去找秦湛：“我不出國�！�

    “只是有這個打算而已�！北恢芰沁@突然的一句話佛了臉面，柳明珠笑得讓人有些生寒，勾起的嘴角很快也壓了下去。

    “我不會出去的�！�

    “是你說了算嗎？”柳明珠太陽穴跳得厲害，在外人面前也不想鬧得太難看。

    對面也看出了現(xiàn)在情況不合時宜，又隨便說了幾句，很快就找借口離開了。

    等原地只剩他們?nèi)齻�以后，柳明珠重新看向了周燎：“你剛才和我鬧什么？”

    “周燎，讓你出去是為了你好。”周見林拍了拍他肩，“你在國內(nèi)這樣休學(xué)一個學(xué)期，要回去讀也要重新等新學(xué)年，我和你媽覺得還不如把學(xué)分轉(zhuǎn)去澳洲，接著他們s1讀�！�

    “我不會出去……”周燎覺得胸口像壓了一塊石頭，呼吸不能。

    “你不出去？你不出去誰知道你在國內(nèi)搞什么？你以為我沒發(fā)現(xiàn)你有問題？”

    周見林拉了一把柳明珠，但對方卻突然蹲下身扯起了周燎的褲腿，露出了腳踝那里還未完全消退的疤。

    “我問你，這是誰弄的？”

    “我說過，我自己扭的�！�

    “你是不是當(dāng)我傻？你這明顯是被重物打的！”

    柳明珠提高了音量，在那日陳羨說了之后她就刻意觀察了一下，周燎走路的確要仔細看才能發(fā)現(xiàn)有點簸，起先她以為是錯覺，直到看見周燎下樓梯才確認了這件事。

    之后在周燎洗完澡穿著浴袍出來端水的時候，她才隱隱注意到對方腳踝的疤。被扭傷的根本不可能有這種痕跡，像一道愈合的不太明顯的裂口。

    她沒懷疑過周燎之前的事，但是從一個女人的直覺來講，自己兒子就是很不對勁，哪怕平時他們幾乎沒有交流，她也能直觀的感受到的不對勁。

    現(xiàn)在的周燎，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肉體和思緒仿佛在兩個空間里。

    “沒誰打我�！敝芰菈旱土寺曇簦�聽起來有些隱忍，“我自己扭到摔倒后，跌在了一個破鐵棍上劃爛的�！�

    “這些都不是重要的�！敝芤娏謬@了口氣，“你現(xiàn)在精神狀態(tài)很差，大家都看在眼里，休學(xué)一學(xué)期之后，回學(xué)校也跟不上正常進度，讓你出國又不是要你命，你先仔細想想�！�

    周燎看著地面，沒有再開口說話。

    回家之后，周燎借口找陳羨拿東西開車離開了家。

    他看著手機上對方發(fā)來的電話和地址，開了近一個半小時才到達。夜晚，鎮(zhèn)上漆黑一片，幾乎沒什么人在外活動，只有幾乎人聽到汽車的轟鳴聲出門望了一眼。

    因為平日里沒見過名牌車，也沒見過打扮得像周燎這么貴氣的城里人，出門的那幾戶人都在交頭接耳地小聲討論著。

    對方發(fā)給他的電話，周燎打了無數(shù)遍都是空號，他也用這個手機號搜了秦湛的微信，出來的是一個沒有id和頭像的初始賬號，就像無人使用。他聽著冷漠的機器女聲一遍一遍地說著是空號時，周燎覺得自己幾乎快要放棄了。

    “小伙子，你找哪個？”

    “秦湛在嗎？”

    “秦湛…..哪個哦？”那大哥顯然沒聽過名字。

    周燎走上前給他看了地址：“是這里嗎？”

    “哦前頭那戶啊，好久沒住人了，搬走老吧�！�

    周燎看著大哥手指的方向，他覺得一切都不對，不是他出來時見過兩次倉庫附近的模樣。

    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可他根本無從得知秦湛的住址，他繞著主城外的郊區(qū)跑了無數(shù)次，也只等同于大海撈針。他對那里的記憶，只有在倉庫里，無論他如何和別人形容，大家也并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地方。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秦湛登記的住址和倉庫所在的位置完全不一樣。

    “搬走了？”

    “你找哪個啊？”里面那戶的老人聽到聲音走了出來。

    “秦湛。”

    “秦湛？姓秦，住前頭那戶叻�。恐�前是他和一個老人一起是不是�！�

    聽到有人知道秦湛后，周燎的心臟突然跳得有些快：“對�！�

    “你找他干啥子？他沒朋友吧？”

    “有些事�！�

    老人有些狐疑：“早不住到這了，他高中考了個區(qū)狀元后就搬走了，和屋頭老人一起搬的�！�

    “哪個啊媽？”那大哥顯然沒印象。

    “哎呀，他那個老漢兒是個精神病你記得到不，小時候還拿把殺豬刀追到你跑，后頭那個精神病媽給他買了個媳婦兒，媳婦兒也遭打起跑了，小時候天天拿起那個火棍燙自己娃兒，然后那個精神病有天不曉得是喝多了還是咋子了，zhuai到河頭遭淹死了，我們都還說是報應(yīng)都嘛�！�

    周燎在旁邊聽著，全身都在冒冷汗，他視線突然變得有些虛焦，唯一清晰的只剩秦湛腰腹上那些猙獰的傷疤。

    “哦哦想起來了，在外頭打工打工回來少了都忘了。”

    “那個娃兒也是可憐，從小性格有點孤僻，鎮(zhèn)頭的都不和他耍，再加上他那個老漢兒也是，更沒得人和他耍，一直被孤立又被虐待，但是成績特別好，那么撇的情況還考得那么好�！�

    “但說他這個人也還是有點怪癖，聽說喜歡虐待動物還是咋子哦�！�

    “搞忘老，反正也不和人說話，也不和人打交道，我記得他媽沒跑的時候人還沒這么怪。”

    “所以你找他咋子嘛小伙子？”

    聽著這些話，周燎表情有些難看：“他上次回來是多久？”

    “上次？好像一兩個月前？他那個奶奶回來自殺，鎮(zhèn)上都驚動了，來了一堆警察，他也來了，這么多年就回來了那一次�！崩先岁�著指頭算了算，“一個多月前好像是，也不曉得他奶奶還在不在�！�

    “走了�！�

    “��？沒救活啊…..也是，大冬天叻那么冷�！�

    周燎抱著最后一絲希望：“那你知道…..他后面搬哪去了嗎？”

    “不曉得，可能住學(xué)校頭嘛�！�

    “所以，沒人知道他現(xiàn)在的消息嗎？”

    “那我們肯定沒人曉得撒，他們那戶比較奇怪，也不咋和大家走動，你可能只有問他學(xué)校了哦�！�

    周燎現(xiàn)在手里的信息，就是秦湛登記在學(xué)校里的信息，也是他身份證和戶口本上的地址。

    “好，謝謝�！�

    面前的人看著周燎一下有些失落的神情，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咋子了哦？是又出啥子事了？”

    “沒有�！�

    一路上周燎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情緒極其壓抑，在這些時日里，整個人處于搖搖欲墜的狀態(tài)。

    得不到任何有關(guān)秦湛的線索，讓他除了迷茫以外陷入了第二次被人拋棄的痛苦中。他的頭很痛，一想到秦湛就更痛，尤其是方才對方的那些話語，再倒回到兩個人最初的過去，周燎已經(jīng)記不起當(dāng)時為什么以折磨秦湛為樂趣了。

    他討厭秦湛的眼神，在秦湛的眼神里他看到了從小到大柳明珠對他的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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