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兩個人隔著中間幾排的座位,和稀稀拉拉正在往外走的人群視線相交,周燎吞了吞口水,明明啥也沒干的公共場合里,硬是給他一種在用眼神偷情的感覺,關(guān)鍵秦湛那眼睛壓根就無波無瀾的。
太他媽神經(jīng)了。
“走啊�!�
“走不走啊,剛剛一直催我。”
陳羨在旁邊叫了周燎半天,他順著人的視線看了過去,正好看到了秦湛,那個人面前站著他們班另外一個男生,估計是做了半天心理建設(shè),來請教學(xué)霸作業(yè)的,隔著老遠(yuǎn)都看得出說話有點(diǎn)緊張。
“走啊�!敝芰腔剡^了神,“不是等你在那撿半天�!�
“老早我就說好了。”陳羨一拳砸在周燎肩上,隨后壓低了聲音,“給老子說清楚,之前的事。”
周燎咳了兩聲,裝作沒聽見和旁邊路過的人打了個招呼,隨后又重新回過頭催促陳羨:“先過去再說,人都要餓死了。”
“你不睡到十點(diǎn),兩個小時你又餓了?”
“我只吃了饅頭�!�
“你早上還會吃饅頭?”陳羨詫異,畢竟周燎要么一覺睡到吃早午飯,要么早上就是吃面和粉。
周燎又閉上了嘴裝死。
他在兜里摸出煙,從教室后門出去的時候又瞟了一眼還在座位上回答人問題的秦湛,只是沒想到對方像是感受到了,兩個人在周燎前腳剛邁出后門的前一秒,視線就對上了。
“操�!�
周燎深吸了口氣,無意識地抓了一把頭發(fā),立馬加快了腳步。
中午周燎在陳羨的強(qiáng)迫下,含糊其辭地講了過去的事,但就是死也不說具體的。陳羨從一開始的好奇心變成了獵奇心,最后只剩不耐煩。
很明顯周燎在那玩誆騙,上下聯(lián)系都對不上,逗傻逼呢。陳羨也不想再聽了,他已經(jīng)單方面認(rèn)定了一件事實(shí)。
那就是周燎消失的日子里和秦湛在一起,而且周燎的腿絕對是被秦湛打斷的,他不知道中間詳細(xì)的過程,但他能認(rèn)定這兩個人絕對現(xiàn)在還不清不楚。
但這個不清不楚又很微妙,不像過去那樣的仇人,但是究竟是個什么,陳羨猜不出,周燎自己也講不出個所以然。
后面陳羨也懶得管了,都他媽一年多了,愛說不說,該知道總有一天會知道。
他們幾個人吃了飯休息了一會兒,打了一會兒籃球,因為周燎下午還有課,陳羨他們閑著就干脆去蹲圖書館做作業(yè)了。
下午上課的時候,周燎在后面睡了大半節(jié),直到老師說作業(yè)的時候,才被旁邊的人搖醒。
“還有多久下課?”周燎揉了一下眼睛轉(zhuǎn)過了頭。
“十幾分鐘。”旁邊的人看了眼時間。
周燎摸出手機(jī),然后給秦湛發(fā)了一條消息。
那邊也是過了好幾分鐘才回的。
什么傻逼班表,周燎皺了皺眉。
臺上老師一說下課,周燎就提起包出門了。他叼著煙一路到了他們系圖書館門口,陳羨他們在三樓,周燎先是去了樓上,一看一群人壓根沒做作業(yè),睡覺的睡覺,打游戲的打游戲。
“不走?”
陳羨聽到聲音側(cè)過了頭:“你不才下課,來這么快?”
“來早點(diǎn)還不行�!�
他們從三樓下去的時候,本來周燎想說他去二樓晃眼借本書什么的,結(jié)果拙劣的借口還沒涌出來,就看到了另一側(cè)樓梯口正要下去的人。
兩個人的視線在樓道的縫隙里相接,秦湛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就移開了視線。
周燎吞了吞口水:“我去上個廁所,等我一下�!�
陳羨垂著頭在回消息,只說了個去字。
周燎立馬往另外一側(cè)的樓道走去,那邊已經(jīng)沒有秦湛的身影了,他鬼使神差地推開了安全通道的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綠色幽暗的光。
他剛打開,就被人抓住手腕一把拉了進(jìn)來,隨后門在下一秒就自動合上了。
“你在這干什么?”
“外面人多�!�
周燎想了想也是,他和秦湛站在一起太奇怪了。
“你待會兒晚上干什么?”
“回家休息,明天上班。”
“哦�!敝芰窃谶@幽暗的空間了看著秦湛的眼睛,“你晚上不吃飯?”
他剛說完,秦湛的手機(jī)就響了,周燎瞄了一眼結(jié)果看到備注寫的白苓。秦湛看了一眼他,周燎舔了舔牙齒沒說話,對方很快接了起來。
這里太安靜,電話里的聲音也聽得一清二楚。
“秦湛,你今晚過來嗎?媽媽燉了湯呢,還給你包了點(diǎn)餃子讓你帶回去。”
周燎深吸了口氣,一把抓住了秦湛的衣領(lǐng),用手肘把人按到了門上,神情十分暴躁。
他咬緊牙壓低了聲音:“你他媽什么意思?。”
秦湛面癱著一張臉,垂著眸看他,眼里看不出情緒,沒回應(yīng)周燎,而是對著電話里的白苓開口。
“我明天下了班來拿吧,今晚有事。”
“哦也行�!卑总叩故遣惶谝猓白罱禍�,你多穿點(diǎn)哦�!�
“好,你也是。”
兩個人沒說什么就掛了,話語里也稀松平常。周燎瞇起眼睛,隨后松開了攥住秦湛衣領(lǐng)的手。
“我警告你秦湛,別給老子玩雙標(biāo)�!�
第69章
發(fā)燒
周燎倒不是真覺得秦湛和白苓有什么。
畢竟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自己現(xiàn)在比誰都清楚。他唯獨(dú)不舒服的是因為秦湛,他變得和過去既像,又不像。
他的人生里,居然也開始有了忌憚的人。
因此為了這種平衡,秦湛也必須和他一樣才行。
安全通道里秦湛只是淡淡地應(yīng)下,兩個人沒再多說什么。
后面他跟著秦湛從漆黑的通道里下去,離開了圖書館,等人都走了一半路,陳羨給他打電話問他人在哪時,他才想起陳羨還在門口等他。
周燎尷尬地看了一眼和自己前后走著的秦湛,隨后壓低了聲音。
“肚子不舒服,你們今晚去吃吧。”
“那你不早說,在這等你半天�!�
“我以為我能去�!敝芰峭塘送炭谒娌桓纳厝鲋e。
“老子真想把你殺了。”
陳羨翻了個白眼掛斷了電話,周燎連忙發(fā)了幾條消息過去說周末請他吃飯。
在周燎離開c市請假去b市前,他還去了秦湛那里兩次。
平日里他們并沒有很多時間在一起,周燎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但主要也是對方的日程里幾乎被工作兼職和學(xué)習(xí)填滿,即使在學(xué)校的那兩天,他們也很少說話,就算彼此遇見了,也頂多眼神隔著人潮中交匯。
只是會在夜幕降臨的時段,從學(xué)校一前一后,回到那個出租屋里。
秦湛周六是六點(diǎn)半下的班,周燎看著時間去的便利店,他沿路買了鹵菜,在便利店的冰柜里拿了幾瓶凍啤酒,秦湛為他掃完最后一單,就去后面的工作間了。
后面的大門被推開時,周燎靠在墻邊,一只手里提著啤酒和鹵菜,另外一只手正在點(diǎn)煙。
“走吧�!鼻卣筷P(guān)上了工作間的門。
周燎呼出了嘴里的煙:“我明天早上九點(diǎn)的飛機(jī)�!�
“嗯�!�
“起不來�!�
“那就不去了�!�
“如果可以,誰幾把想去�!敝芰遣倭艘宦暎S后深吸了口氣,把尼古丁浸進(jìn)了肺,一想到要見到那兩個人就煩躁。
從便利店去出租屋不長不短的一截路上,還突然下起了暴雨,把兩個人弄得有一瞬間的狼狽。街道邊有老人穿著雨衣依然坐在那破破爛爛的樓附近,佝僂著身子用塑料袋罩在已經(jīng)淋焉的菜上。
周燎不討厭雨天,他是c市本地人,這里受地形影響,一直以來陰天就很多,只是他不喜歡淋雨。
但秦湛對淋這么大的雨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看他似乎有些煩躁的樣子,便把自己便利店的帽子歪歪扭扭地扣在了周燎頭上,隨后蹲下身開始買菜。
周燎被這還帶著便利店logo的帽子弄在頭頂上的時候,本來該很嫌棄,但一瞬間心情又怪異,心跳也在不停加速。
他別扭地從秦湛面癱的臉上移開了視線,然后看到坐在地上小板凳的老人顫巍巍地用手調(diào)著稱的秤砣,還能看到指甲蓋里的泥土,和皺得像樹皮一樣的皮膚,
他摸了摸兜里,因為平時揣著裝各種信用卡的卡包,里面習(xí)慣性地會夾一兩張鈔票以備不需,所以周燎干脆把唯一的紙幣,一百抽了出來。
他把錢拿給了老人:“不用找了,菜全拿了�!�
秦湛側(cè)過頭看了一眼周燎,雨水正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滴,對方眉宇間有些濕漉漉的不耐煩。
那老人嚇得連忙擺手說找不起。
“不要你找,全拿了。”周燎說著把那點(diǎn)菜全裝進(jìn)了塑料口袋里,“我不差這點(diǎn)�!�
他不是一個會做善事的人,只是覺得一口氣買了,秦湛那點(diǎn)大的冰箱也塞得下,不要找錢也只是單純不想要那些皺巴巴的零錢紙幣,拿著也沒用。
“小伙子,這不行啊。”
“沒什么不行。”周燎提起口袋塞進(jìn)了秦湛的手里,“走了�!�
秦湛拎著菜,看著周燎手里夾著已經(jīng)被淋滅的煙,過了兩秒才跟了上去。
推開熟悉的房屋時,周燎把帽子放到了一邊,他剛想坐下,就被秦湛一下叫住了。
“衣服濕的,洗澡吧�!鼻卣繌囊鹿窭锬贸隽俗约旱囊患纫路䜩G給了周燎,“先去換�!�
“不洗。”
“最近降溫流感�!�
“我他媽天天鍛煉著,怎么可能感冒�!�
他大大咧咧習(xí)慣了,再加上倆男的也沒什么好躲的,便直接把身上的衣服脫了,就要把秦湛的往身上套。
秦湛剛洗了菜轉(zhuǎn)過身,就看見周燎把衣服脫了,昏暗的燈光下他一身結(jié)實(shí)的肌肉溝壑分明,因為長期運(yùn)動健身,寬肩窄腰的。
不過秦湛沒什么七情六欲,見男人的身體也不會有太大的波動,他的視線只是被周燎胸上那一點(diǎn)穿刺著的泛著銀光的小鉆所吸引。
“還痛嗎?”
周燎本來在換衣服,被他問得剛要套上頭就愣了一下,隨后他垂下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語氣有些幽怨別扭。
“廢話,我他媽還發(fā)炎體質(zhì)�!�
他之前高中的時候還打過耳釘,只是一直反復(fù)發(fā)炎,所以后面干脆放棄了,等合了就沒戴過了。所以秦湛留下的這個標(biāo)記實(shí)在太鮮明,時不時就會有輕微的刺痛,尤其是不小心碰到的時候,就更明顯了。
就像在提醒他,這個人無時不在一樣。
秦湛視線很直白,眼里的情緒周燎卻看不出來,他只覺得被個男人盯這個地方尷尬,隨后趕忙套上了對方的衣服。
……
秦湛熬了青菜粥,用辣椒油涼拌了蔬菜。
兩個人在雨夜里擠在出租屋里喝著稀飯,吃著鹵菜和涼菜,周燎把啤酒放進(jìn)了秦湛的冰箱里,準(zhǔn)備下次再過來喝。
他們的相處不需要任何過渡,就像是過往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一樣,早在過去就這樣度過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不再是拖著一條斷掉的腿,也不再是那個不能邁出倉庫門的人。
現(xiàn)在他又回到了過去的人生,只是這一次人生里多了另外一個人,一個能治好心病的藥。
第二天一大早,周燎就坐上了林叔來接他的車,他昨晚凌晨才從秦湛那離開,回到家沒睡一會兒就起床坐上了飛機(jī)。
他在飛機(jī)上困得一直在睡覺,落地出機(jī)場的時候,家里安排的人已經(jīng)在外面等著接他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從落地b市起他的喉嚨就很干,起先還以為是口渴,只是去買了水后也沒見好轉(zhuǎn)。
晚上和他父母還有其他幾個b市的政商人物坐在一起吃飯時,他覺得自己好像發(fā)燒了,因為全身開始莫名發(fā)熱,本來很干的喉嚨變得有點(diǎn)咳,昨晚還在給秦湛裝逼,這下真完了。
他一整晚在虛假的名利客套當(dāng)中陪笑,連不舒服都不敢表現(xiàn)出來。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對方不知道哪個來頭大的局長開始把話題扯到了自己身上,問他有沒有對象。
周燎一聽有人點(diǎn)到自己名字,趕忙扯出笑容說沒有。
“我女兒從國外回來了,你們年輕人要不要明天見見�!�
周燎還沒回應(yīng),柳明珠就端起酒杯先開了口:“從英國回來了嗎?是ucl畢業(yè)了?”
“對,去年就畢業(yè)了,我看他們年齡相仿,也可以見見�!本珠L喝了一口酒,“你們加個微信吧�!�
“不太……”
“當(dāng)然可以�!绷髦榧怃J的聲音掩蓋了周燎的拒絕,“明天他們年輕人先見見,晚上正好一起參加酒會�!�
局長很是滿意,畢竟這種地位的兒女私下走近了,以后的利益就不再是等價交換了,而是人情世故。他拉著周燎就讓他加了自己女兒微信,還一直夸自己女兒漂亮。
周燎此刻頭昏腦脹,周見林在旁邊看了他一眼,還以為是喝了酒上臉。
“你今晚喝這么多?”
“沒喝�!敝芰悄X袋昏沉沉的,在這假惺惺的包間里呆得有點(diǎn)窒息,“我能不能出去一趟?”
“你去哪?”
“透氣�!�
“透什么氣,待會兒還要挨著敬酒�!敝芤娏职櫫税櫭�,壓低了聲音,“你現(xiàn)在別給我搞中途離場什么的�!�
周燎深吸了口氣,差點(diǎn)沒把酒杯捏碎。
這一場飯局硬是持續(xù)了近四個小時才結(jié)束,散場的時候周燎渾身都在冒虛汗,整個人連呼出來的空氣都是滾燙的。他現(xiàn)在懷疑是因為長期服藥導(dǎo)致免疫力變低,又正好趕上換季流感爆發(fā),不然就只是淋點(diǎn)雨怎么可能會把自己搞成這樣。
“那你們回去約一下地點(diǎn)時間,我們就明天再見了�!蓖蹙峙牧伺闹芰堑募�,“回去好好休息,今晚看你狀態(tài)不是很好。”
聽到狀態(tài)不好的時候,柳明珠表情不悅的下意識看了一眼周燎。
周燎只是咧開嘴,扯出了一個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好的,您慢走�!�
回酒店的一路,柳明珠坐在副駕沒說話,周見林也一如既往的沉默,這是他們一家人在一個空間里的常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