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身體上的痛在這一刻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裴宴京,卻發(fā)現(xiàn)他說這話時眼角眉梢的厭惡無比真實。
身為公主,我是被父皇母后嬌養(yǎng)長大的,脾氣算不上溫柔。
與裴宴京在一起后,時常因為一些小事同他賭氣。
可那時無論我怎樣嬌縱任性,裴宴京都會說我可愛極了,會無比耐心地哄著我。
他說,他會護(hù)他的小公主平安喜樂,順?biāo)鞜o憂。
但其實……
他早就厭倦了我的不懂事,其實他更喜歡的是木卿卿的體貼乖順,是嗎?
他現(xiàn)在只不過是借著失憶,說出心里話罷了!
“好啊,裴宴京,那我們便和離好了!”
再也忍受不了,我撕心裂肺地朝裴宴京吼出這句話。
隨后就見裴宴京眉睫一顫,下意識說,
“溫姝,你耍什么花招!以為和離就能威脅到本王嗎?”
我語氣冰冷,“既然你想娶木卿卿,那我就自覺退出,離你遠(yuǎn)遠(yuǎn)的,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裴宴京死死盯著我的眼睛,卻發(fā)現(xiàn)我神色認(rèn)真,不像作假。
他當(dāng)即心中一慌,百年來我就算再怎么惱了他,也沒說過和離這種話。
這次,他是不是……做的有些過了?
正當(dāng)裴宴京試圖解釋什么時,突然,木卿卿捂著肚子哭訴說,
“王上,卿卿的肚子好疼!卿卿好像動了胎氣嗚嗚嗚……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吧?”
裴宴京頓時便將什么心慌都拋到了九霄云外,憤怒地指責(zé)我說,
“溫姝,想走是吧,那你便去十八層地獄反省吧!”
“就當(dāng)是你先給卿卿下毒,又害得卿卿動了胎氣的懲罰!”
聞言,我心神俱震,指甲用力嵌入掌心,滲出幾縷血絲。
十八層地獄,那是何等殘苛之地?就算是再兇惡的厲鬼都別想活著離開!
從前我掉了一根頭發(fā)絲都要心疼許久的裴宴京,竟然會舍得送我去這種地方?
“裴宴京,我再問你最后一次,你是真的把我忘了么?”
凝視著我猩紅的雙眼,裴宴京沉默了半晌,心中莫名生出幾分不安。
總覺得若是點了頭,他就會徹底失去什么重要的東西。
但事已至此,不繼續(xù)演下去的話,之前的一切不是白費功夫了么?
也罷,三天后婚禮結(jié)束,他便恢復(fù)記憶和姝兒好好認(rèn)錯就是!
于是裴宴京冷笑一聲,
“這是自然,別以為打感情牌就可以逃脫懲罰,來人,將這毒婦押入地獄!”
心中最后一絲期待也悄然破碎了,我自嘲一笑,任由陰兵將自己押送進(jìn)了地獄。
裴宴京從前待我太好,所以即便我被他親口下了獄,也沒什么人敢為難我。
直到一個小吏突然出現(xiàn),兇神惡煞地指著我大吼道,
“你們這群廢物,不對她上刑等什么呢!王上有令,她沖撞了木姑娘,只給她留下一口氣就夠了!”
“這……真的要動手嗎?溫姝畢竟是王后啊……”
小吏輕蔑一笑,拿出閻王令來,
“這還能有假?王上可是將象征他身份的令牌都給了我,你們只管用刑便是!”
這下,獄卒們不再猶豫,紛紛獰笑著向我走來。
帶著倒刺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我身上,我本就舊疾未愈,再加上噬魂毒的侵蝕,一時間,全身上下都傳來了撕裂般的疼痛。
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淚水混合著血水流下,我怔怔地望著小吏手中的閻王令。
想到裴宴京曾也親手將其交到我手中,
“姝兒,此令可護(hù)你周全,以后在地府,無人敢傷你�!�
裴宴京,傷我至深的人,從始至終都是你。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從疼痛中醒來,便聽說王上心軟,已經(jīng)同意將我放出來了。
獄卒們?yōu)槲覔Q上新衣,猙獰的傷口也被障眼法所掩蓋。
我跌跌撞撞地走到閻王殿,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秋千上的木卿卿,和她身后眉目溫柔的裴宴京。
那秋千,還是曾經(jīng)裴宴京怕我無聊,特意為我建來解悶兒的。
也許是已經(jīng)痛到麻木,我竟沒什么酸澀之意,扭頭便走。
可裴宴京卻突然上前拉住了我的手腕,
“溫姝,去了趟地獄連基本的禮節(jié)都忘了嗎?見到本王為何不行禮?”
裴宴京動作粗暴,我虛弱的身體晃了晃,被他拽地癱倒在了地上,額頭磕出一絲鮮血。
裴宴京一愣,下意識將我扶起,
“姝兒——”
可是很快,他又像是碰到了什么臟東西似的將我一把推開。
“溫姝,你裝模作樣有意思嗎?本王不過是讓你去地獄反省了一天,那些獄卒又不敢真的傷了你,何必作出這般矯情的姿態(tài)?”
聞言,我嗤笑一聲。
滿身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我真想問問裴宴京,他是怎么好意思說出這話的?
“是溫姝的不是,溫姝這便離開,不打擾王上和木姑娘雅興了�!�
我不再理會裴宴京,扭頭就走。
快了,還有最后一天。
屆時,裴宴京上窮碧落下黃泉,也別想再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