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裴南序來到衛(wèi)生室,給自己簡單包扎了傷口。
傍晚,他餓著肚子剛回到家門口,便聽到了四個人輕快的笑聲。
他們似乎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自己不過是無人在意的孤魂野鬼。
自從父母將賀川帶回家,裴南序便越發(fā)顯得多余。
因為賀川父母舍命救了裴父,所以他便要處處讓著賀川。小到玩具衣服,大到房間甚至工作機會,如今連父母和未婚妻,他也要失去了。
裴南序推開門,說笑聲戛然而止,大家齊刷刷地抬頭看向他,面露不悅。
裴南序視線落在堂屋的桌子上,他們顯然已經(jīng)吃過了晚飯,留給他的只剩殘羹冷炙。
裴家收養(yǎng)賀川以后,裴南序被迫將口糧份額讓了出來。
家中若是買到了肉或者稀罕的糕點,那定要先緊著賀川吃。
裴母說,賀川身世可憐,又在長身體,需要營養(yǎng)。
卻沒有注意到,只比賀川大幾天的裴南序,身形越發(fā)瘦削。
沈凌薇抬眼看到了裴南序頭上的繃帶,她有些不悅。
“裴南序,不過是撞到墻而已,怎么這么嬌氣?”
隨即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是沒什么大礙,小川卻被你害得心口疼,快給他賠禮道歉!”
裴南序輕聲開口:“我也受傷了。”
裴父將手中的搪瓷缸重重放在桌子上。
“你受的哪門子傷?沈營長都告訴我們了,你為了娶她不擇手段,甚至去求她的領(lǐng)導(dǎo)!我和你媽一輩子剛正不阿,怎么養(yǎng)出你這樣不知羞恥的兒子?”
裴南序剛要解釋,賀川紅著眼圈搶先道。
“爸,你別怪哥哥了。畢竟他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任性點也是應(yīng)該的,不像我沒人疼愛……”
賀川說著,再次一臉痛苦的捂住胸口。
裴母慌張地扶住賀川,輕撫他的背脊。
裴父勃然大怒:“裴南序,你是不是非要拆散這個家才安心?小川他本來心臟就不好,要是真被你氣壞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一個做哥哥的,就不能讓著點弟弟?”
“讓著他?”裴南序凄然一笑。
“我讓的還不夠多嗎?就連唯一的轉(zhuǎn)業(yè)名額,你們也逼著我讓出去了�!�
裴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語氣嚴厲:“裴南序,我欠賀家一條命,你是我兒子,父債子償天經(jīng)地義!”
“再說了,如果當(dāng)初你肯把軍醫(yī)大學(xué)的錄取資格給小川,他現(xiàn)在還需要搶你的轉(zhuǎn)業(yè)名額嗎?”
裴南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dāng)年他讀書的辛苦和努力,父母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他的父親,那個曾經(jīng)視他為掌中寶的男人,居然有一天能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賀川抬起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的確良襯衫的袖子滑下來,露出一截手腕。
裴南序的目光一滯。
“你腕上的手表,是哪里來的?”
裴南序轉(zhuǎn)頭看向裴母,聲音發(fā)顫:“這只手表,是爺爺臨終前留給我的,為什么會在他手上?”
手表是爺爺珍愛之物,爺爺彌留之際,將它從手腕上褪下來,顫巍巍交給了裴南序,他最愛的孫子。
那時裴南序還小,母親說先由她來保管,等裴南序結(jié)婚那天,親手給他戴上。
裴母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不就是一只手表嗎?小川喜歡,戴著也合適,我就給他了。難道你還要和弟弟搶不成?”
賀川垂下眼簾,將手表從手上摘下來。
“哥哥,從小到大,只要是你喜歡的東西,我都會讓給你。如果你實在喜歡這個手表,就拿去吧,不要為難媽�!�
看著賀川委屈的神色,裴母心疼不已。
她從賀川手中拿過手表,再次給他戴上。
“小川,這手表是媽送你的,自然就是你的東西,怎么能讓給別人呢?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只會委屈自己!”
“裴南序,你要是能有弟弟一半聽話就好了!”
裴南序不甘地抬起頭看向母親:“媽,這手表是爺爺專門留給我的,你有什么權(quán)利送給別人?”
他很少表現(xiàn)得如此強硬,但這是最愛他的爺爺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他必須要爭。
裴母有些詫異,這詫異馬上便轉(zhuǎn)換成了憤怒。
“你還有完沒完?小川從小身世可憐,他不像你什么都有!”
“這些年小川把你當(dāng)成親哥哥,你卻連區(qū)區(qū)一個手表都要搶,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自私自利?”
看著陌生的母親,裴南序眼眶發(fā)紅,他不知哪來的勇氣,嘶啞著嗓子質(zhì)問道。
“這些年我讓給賀川的東西還少嗎?從小時候的玩具零食,到長大后的房間、新衣服�!�
“現(xiàn)在你們還要我讓出未婚妻、讓出爺爺留給我的唯一遺物!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兒子?為什么還比不過一個養(yǎng)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