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可以有錢到什么地步?
我老婆就很有錢，世人叫她許半城，因為云城有一小半的房產(chǎn)都是她的。
結(jié)婚五年，她每出去陪一次白月光，就會給我的名下轉(zhuǎn)一棟房產(chǎn)。
我名下有了99套房產(chǎn)后，老婆突然發(fā)現(xiàn)我變了。
我不哭不鬧，不祈求她別出門。
只是主動選了云城最好的一棟別墅，拿著房產(chǎn)轉(zhuǎn)讓協(xié)議，等她簽字。
女人簽了字，第一次流露出心軟：“那等我回來，帶你去看煙花。”
我乖巧收起協(xié)議，嗯了一聲。
就是不肯告訴她，這次她簽字的。
是我和她的離婚協(xié)議書。
1.
辦公室里，顧承辰回國的新聞?wù)陔娨暽喜シ拧?br />
女人的眼眸始終停留在新聞畫面上。
哪怕是接過我遞過去的房產(chǎn)轉(zhuǎn)讓協(xié)議，簽字的時候。
西郊的一號別墅，云城有錢都買不到的房產(chǎn)。
在許桑晴心里并不重要。
就像我在她心里，一樣不重要。
新聞結(jié)束，女人這會兒心情很好，簽完字的筆還在手上轉(zhuǎn)了個圈，一邊把協(xié)議遞給我，一邊跟我開玩笑：
“給你轉(zhuǎn)了六十多套房子了吧?你現(xiàn)在也是個小富豪了�！�
她的語氣里那抑制不住的欣喜，卻不是為了恭喜我。
只是因為她的白月光要回國了。
我站在她的面前，只是點了點頭，“西郊的別墅可以看海，我很喜歡�！�
我沒有告訴她，這其實是她轉(zhuǎn)給我的第100套房產(chǎn)。
當年追求我的許桑晴，被我拒絕了99次。
她對我的愛如此堅韌，所以第一百次表白后，我們結(jié)婚了。
她對我的愛也并不長久，只維持到了顧承辰第一次回國的那天。
那是我和許桑晴的一周年結(jié)婚紀念日。
我沐浴在許桑晴親手準備好的燭光晚宴里，幸福地等著她回來。
卻只等來了一張房產(chǎn)轉(zhuǎn)讓協(xié)議，和一句道歉。
“抱歉榆崢，我錯過了我們的紀念日，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無視了她身上濃烈的陌生的香水味，啞著嗓子原諒了她第一次。
為了公平，我決定，結(jié)婚后原諒她99次。
可隨之而來的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結(jié)婚五年，她無數(shù)次的拋下我去陪她的白月光。
甚至后來，她開始在去找白月光之前，就主動給我一套房子。
從第一套，到第九十九套。
每一次，我都原諒了她。
而現(xiàn)在，剛好是一百次。
許桑晴，這次之后，我不需要再原諒你了。
想到這里，我釋懷地笑了一下，平靜地看著她。
許桑晴愣了一下，低頭撇開了目光。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一抹不忍。
然后帶著幾分猶豫地對我說：“等我回來，帶你去看煙花�！�
換做以往，她但凡表現(xiàn)出一絲的心軟，都會變成我試圖挽回她的幻想。
我會哭求，然后絕望。
因為許桑晴總是一下一下地掰開我的手指，冷漠留下兩個字：
“瘋子�！�
好在，我已經(jīng)瘋了九十九次。
而現(xiàn)在，一百次已滿。
這樣的自我欺騙，我也不用再繼續(xù)了。
因為，我在剛剛遞給她的那一疊合同里。
偷偷藏了一份離婚協(xié)議。
許桑晴。
三十天后，我們就再也沒有關(guān)系了。
2.
倒計時二十五天。
這五天，女人從來干干凈凈的朋友圈分外熱鬧。
他們白天在廣場上放鴿子，夜晚在游樂場的酒店觀景臺上看花車表演。
他們一起走過的每一個腳步，我都沒錯過。
至于她答應(yīng)我的話，怕是早就忘了。
我站起身子來打算收拾行李，剛鋪了一地的狼藉。
突然接到了許桑晴助理的電話�！跋壬它c仙橋上的煙花會，您記得要來�！�
“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許總肯定饒不了我�！�
和許桑晴結(jié)婚的八年，也只有她的助理會叫我先生。
她是唯一知道我和許桑晴婚姻關(guān)系的人。
我無意讓助理難做人，便答應(yīng)了下來。
但真的動身去仙橋的時候，我恍惚了一下。
五年前，我和許桑晴剛結(jié)婚的時候。
她就送了我一場秘密煙花秀，也是助理悄悄告訴的我。
五年過去，奔赴同樣的地方。
我心情，卻已經(jīng)大不相同了。
走到仙橋附近的時，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無數(shù)的游客。
甚至還有很多媒體。
我心生疑惑，怕是我弄錯了，于是撥了許桑晴的電話。
電話的那頭是無盡的忙音。
我又撥了一個。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可電話怎么打都接不通，我也始終沒有見到許桑晴的蹤影。
看看時間，已經(jīng)快到八點了。
人群里已經(jīng)有人喊著：“煙花表演要開始了。”
“這可是許總給她老公準備的煙花表演，我們算是蹭到了。”
我愣了愣。
許桑晴在人前的形象，可一直都是未婚。
他們所說的老公，想必不可能是我，只能是另外一個人。
我知道煙花最好的觀景位置是在仙橋的最北面。
既然來都來了，那就去看看吧。
至少煙花無罪。
只不過人太多了。
我順著人流被簇擁到最前面。
我終于見到了許桑晴。
她在最好的位置上，深深地抱顧承辰。
煙花已經(jīng)一朵一朵在夜空中絢爛的綻放。
我聽著那一聲聲在耳邊炸開的響聲。
也聽著許桑晴在人潮鼎沸與煙花混合的背景音里，對顧承辰的真情告白。
記者舉著話筒遞到顧承辰的面前，問他：
“這位先生，您的回答呢?”
許桑晴輕輕攬著顧承辰的肩膀，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顧承辰羞澀地接過話筒，剛張了張嘴。
我和許桑晴對上了視線。
許桑晴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念了一聲：“榆崢……”
那一刻，整個仙橋都安靜了。
連煙花聲都那么不明顯。
所有人都在關(guān)注她的那句話，和她正在注視著的我。
顧承辰看向我，挑了挑眉毛，問她：“這是誰?”
許桑晴尷尬地舔了舔唇，琢磨著該如何收場。
我笑著，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回答：“我叫慕榆崢，是許總的……”
許桑晴很緊張的想要攔住我，但我說出的卻是：“表哥。”
話音一落，我捏著掌心的手指，也微微松開了。
“姑姑讓我?guī)退纯�，妹夫帥不帥，是不是嚇到你們�?”
許桑晴的表情終于舒展開，滿意地對我點了點頭。
她一直不希望我在外面暴露身份，她媽媽自然也一樣。
所以每一次我和丈母娘出去，她都讓我叫他姑姑。
這叫了五年的姑姑，是早就為此準備好的最好的借口。
煙花秀總要繼續(xù)下去，已經(jīng)無人在意我。
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大雨。
許桑晴急匆匆地驅(qū)散人群，“承辰身體不好，不能淋雨，大家借過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將顧承辰護到車里。
只留我一個人站在原地。
雨水刺骨，我卻沒有感到冷意。
大概是這五年的婚姻，讓我早已習(xí)慣了。
3.
我回了家，洗了個熱水澡。
出來的時候，剛好趕上許桑晴在客廳里。
她猶豫了一番，竟向我道了一句感謝：“但還是謝謝你在外面幫我解圍�！�
“我們……我們畢竟是隱婚，要是當場說出來，對承辰的形象不好�！�
“之后……我會找機會公開和你的關(guān)系的�！�
我沒有提醒她，我們之后也不需要再公開關(guān)系了。
這段婚姻已經(jīng)走向終結(jié)，那不如就當從沒存在過。
對我和她都好。
她突然想起來關(guān)心我：“不過，你怎么在那兒?”
我笑了一下，盯著她良久沒開口。
直到她的眼神變得閃躲，我才說：“是姜助理要我去的�！�
她這才想起來，今天的煙花表演，原本是她答應(yīng)給我的。
可和顧承辰過得太甜蜜，她已經(jīng)完全忘了這件事。
“抱歉，下周……下周不行，我要出差，下個月吧，我一定帶你去�！�
我搖搖頭，“到時候再說吧�！�
許桑晴滿意我的懂事，輕輕地抱住了我的。
從沒有這樣一刻，我覺得女人的懷抱，是如此的冰冷。
那天之后，許桑晴果然去出差了。
只不過，她是帶著顧承辰一起出差的。
工作之余，她們一起去吃燭光晚餐，去看隔壁省的博物館。
去吃她從不肯陪我去吃的特色海鮮大排檔。
她對我說：“我好歹也是個總裁，去吃那種東西，多掉身份啊�！�
可在顧承辰的面前，許桑晴沒有任何的身份，只是一個普通的深愛著他的女人。
倒計時三天。
許桑晴終于回來了。
在她出差的這半個月里，我一次都沒找過她。
她看著一塵不染的別墅，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了我在五年婚姻里付出似的，對我說：“老公，你辛苦了�！�
五年了，我已經(jīng)不記得上次她這樣叫我，是什么時候。
“本來想著后天帶你去看煙花，但最近禁止燃放……”
我聽的出來，她只是不想帶我去看煙花了。
估計是顧承辰和她說了什么。
“那就算了�！�
許桑晴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我真的就這樣算了。
“你……不介意?”
若是放在以往，我早就瘋了一樣向她控訴。
為什么她答應(yīng)我的事情，永遠都做不到。
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在乎她的那些虛假的承諾了�！耙粋�煙花而已，不看也行。”
就像許桑晴，其實我不要也行。
沉默許久，許桑晴再次開口，“那后天，我陪你去看看西郊那個別墅吧�！�
“聽說那天有河燈看，西郊的別墅里，剛好能看到�！�
我看著手機，日歷里顯示，后天是七夕節(jié)。
這么重要的日子，她會來見我?
只是敷衍我罷了。
“那天，你不用去陪顧承辰嗎?”
許桑晴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說道：“陪他這么久了，也該陪陪你�！�
說完，她似乎也覺得這話聽起來過于荒誕，而心虛地低下了頭。
我卻沒有戳破她的謊言，只是順著她的意思，陪她一起演戲。
剛好，那天是我們離婚的日子。
也很有紀念意義。
4.
倒計時一天。
這兩天，許桑晴都沒有出現(xiàn)過。
她一直在陪顧承辰，大概是為了安撫他。
只不過，她每天晚上都會分享給我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
娛樂圈的八卦、路邊看到的野貓、社交媒體上好笑的段子。
我們就好像普通分隔兩地的夫妻一樣，日常聊一些無聊的瑣事。
可結(jié)婚五年，我和許桑晴從未有過生活上的分享。
我不懂她這樣突然是為了什么，也不想去懂。
這三天我忙著搬家，把自己的東西陸陸續(xù)續(xù)打包寄到了寧城。
又和中介公司商量好了租房合同，把我名下的那一百棟房產(chǎn)都租出去。
這些動作終究是驚動了她，當天晚上，她打電話問我，“聽姜助理說，你在搬東西?”
我漫不經(jīng)心地回她：“嗯，不是說要去西郊嗎?我喜歡那邊。”
許桑晴頓了頓，對我說：“躲在西郊放煙花的話，也沒什么關(guān)系。”
我搖了搖頭，帶著點玩笑的口吻：“不用，小心你被抓起來�！�
女人倒是放松了一些，“那明天晚上，你直接在西郊等我�！�
我“嗯”了一聲，手機里彈出機票訂購成功的消息。
許桑晴卻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么似的，又重復(fù)了一句：“一定要等我�！�
我答應(yīng)了她：“好�！�
可第二天晚上，她還是沒有來。
姜助理不好意思地告訴我，許桑晴有個會要開，要晚一點。
可社交媒體上，顧承辰在渡輪上放河燈，而許桑晴就在他的懷里。
我看了一眼時間，我的飛機還有四個小時起飛。
而離婚協(xié)議，也還有兩個小時就要生效了。
我大概沒機會當面告訴她這個消息了。
倒計時三小時。
我站在許桑晴送我的這棟別墅里，看著窗外的河流。
一盞盞河燈順水而游進大海，不知道哪一盞是她和顧承辰一起放的。
想想她昨天對我的承諾，不禁笑了起來。
如果她知道，這是我最后一次等待她履行她的承諾，她會立刻回來見我嗎?
我回到房間里，看著客廳里小巧的行李箱。
屬于我的東西不多。
這里，就更沒有什么。
這是她傷害我第一百次的賠償品。
那在這里離開，也挺有意義的。
倒計時兩小時，律師向我發(fā)來了賀函。
“恭喜你，慕先生，離婚快樂。”
“離婚證，我叫人給你送過去�！�
倒計時一小時，我拿到了那個綠色的小本本。
至此，我的婚姻徹底結(jié)束了。
我拎起了行李箱，準備離開。
前往機場的高速上有點堵。
我坐在車里，偏頭剛好看到許桑晴急匆匆地開著，往西郊開去。
我低下頭，意識到這片刻的擦肩，就是永遠了。
許桑晴卻突然停了車，向我這邊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