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參難求
京城將軍府壽安堂
“去接小丫頭的人選可挑好了?”老夫人跪在佛像前,一身富貴吉祥的外衫將瘦小干癟的身軀映襯的格外滑稽。
一旁不見半絲虔誠的婦人滿臉不屑的回道:“不過是個回來擋災(zāi)的丫頭片子,娘何須這樣費(fèi)心?難不成還念著那點(diǎn)血脈親情?
她娘便是個不討喜的,她還能有多好?再說,在農(nóng)家待了這么久,指不定養(yǎng)成了什么性子呢!”
老夫人擰著眉心道:“待她回來好好掰扯掰扯就是了!總歸都是為了我們的明珠!”
“為了明珠是不假,只是要讓國公府看的上眼,一般的教養(yǎng)嬤嬤可糊弄不過去!這花費(fèi)——”婦人如今管著將軍府的中饋,在她看來,家里的錢都是她和女兒的,誰也別想從中扣出分毫。
老夫人哪里不知女兒心中的盤算,沒好氣的說道:“她娘又不是死了,你操哪門子心!”
婦人聞言先是喜上眉梢,而后似有躊躇的問:“若是嫂子知道我們的打算,硬是不肯——”
“不爭氣的東西,這個家何時輪到她做主!若是乖乖聽話,尚且給她們個體面;若是冥頑不靈,老娘多的是辦法!”
老夫人一錘定音,婦人心中大定,滿心歡喜的出門布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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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村
上輩子,在回府的路上,兩個伺候的婆子絮絮叨叨的說著村子里的見聞,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里正的兒子挖到了一株百年老參!
可惜鄉(xiāng)下人識貨的不多,里正父子巴巴的將東西送到鎮(zhèn)子上,最后只換得二百兩銀子!
最可笑的是,人蠢還不自知!
里正全家整天在村里沾沾自喜,逢人就說孩子運(yùn)氣好,得了天大機(jī)遇!卻不知那家醫(yī)館的郎中當(dāng)天就趕到了京城,轉(zhuǎn)手就將老參賣了千兩有余!
魏初雪靠著回憶,沒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老參的位置!
月明星稀,隨著豆大的汗珠落地,一顆如同嬰兒手臂般大小的老參被全須全尾的挖了出來!
魏初雪盯著老參眼睛發(fā)直,怪不得上輩子老參能被郎中賣出高價,這種品類何止百年!整個京城恐怕只有皇宮里的私藏才能與之一較高低!
“發(fā)了,發(fā)了,簡直發(fā)了!”
魏初雪眸子亮的驚人,她相信憑借著賣參的錢,不僅能治好她爹的腿,就是供弟弟上個好私塾都不是問題?
快速的將老參用破布包好放進(jìn)背簍,仔細(xì)的將周圍篩查了一遍,半炷香后,好運(yùn)道的又收獲了一株年份稍弱的老參。
感念上天庇佑,魏初雪朝著大山和老參磕了個頭,輕車熟路的順著小道下山了。
第二日,天未亮,一家人借著看病的由頭,先到鎮(zhèn)子,隨后一路輾轉(zhuǎn),終于在中午抵達(dá)了京都。
日頭高懸,巍峨的都城門口馬車形似長龍,本應(yīng)來來往往的人群好似說好了一般,紛紛圍在城門口駐足不前。
“宋世子當(dāng)真敢說,誰不知道溫公子身后是東廠那群心狠手辣的!”
“聽說,是溫公子身后那位命不久矣了,不然一向眼睛長在頭上的溫公子怎么可能答應(yīng)在城門口跪三天三夜,并喊出那樣污遭的話!”
“可不是!身后的靠山一倒,溫公子的苦日子可想而知!”
“再苦也比我們好,再不濟(jì),人家還有東廠的人脈呢!”
“……”
魏初雪背著竹筐,擠在人群里,東一句西一句的聽著,雖然猜到可能是宋世安與溫少川兩個死對頭在交手,但是絕沒有想到迫使溫少川低頭的竟然是國公府收藏的老參。
別人不知道國公府老參的情況,她這個當(dāng)過世子夫人的不可能不清楚!
先不說年份嚴(yán)重不足,單單是國公府對其的寶貝程度,溫少川恐怕跪死在城門口,人家估計(jì)連根須都不肯輕易施舍!
果然——
“宋世安,該跪的我跪了,該喊的我也喊了,你居然敢拿藥鋪?zhàn)永镫S便買的東西糊弄我!”溫少川好像一頭隨時暴怒的老虎,用力的將手中半開的錦盒摔在了地上。
宋世安瞟了一眼崩潰邊緣的溫少川,心中十分不屑,他收到消息,溫少川身后的閹狗已經(jīng)出氣多進(jìn)氣少了,走這一趟也不過是為了全全面子!
于是,面上從容的說道:“當(dāng)日不過是句戲言,怎料溫公子竟會當(dāng)真!家中雖有老參,可年份不足,宋某也是有心無力��!”
“狗東西,你耍我——”溫少川見宋世安說的輕飄飄的,火氣直沖腦門,順手就要抽身邊侍從腰間的刀。
侍從先是一驚,側(cè)身躲過的同時,緊緊抱住自家公子,口中不斷安撫道:“公子不可生事,大人還在家中等著你呢!”
“瞧瞧,你竟還不如身邊的隨從會看形勢!”
“平日里愿意帶你玩,還真當(dāng)自己是個人物了?”
“國公府的百年老參,虧你也敢想!”
“跳梁小丑,徒添笑臉罷了!無趣!”
“老參是好東西,閹狗也配!”
此話一出,眾多湊熱鬧的公子們剎那間便靜默了,更有甚者直接與說話的公子拉開了距離,避免禍臨己身。
東廠鷹爪手段很辣,審訊多為酷刑,年年慘死其手的大臣或百姓數(shù)不勝,眾人心中雖憎惡不已,可那個聰明人會宣之于口?
溫少川聽此言,腦中理智最后的一根弦猝然崩斷,掙脫侍從的束縛,赤手空拳的與說話者毆打起來,直直沒了力氣,方才住手。
“溫少川,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被打的公子被家丁抬上車,嘴里的叫囂依舊不絕于耳。
溫少川吐了口嘴里的血水,兇狠的環(huán)視著圍觀的眾人,而后被侍從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城中走去。
魏初雪跟在溫少川主仆走了一路,看著如孤狼般的身影的少年,腦海里盡是他前世對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提點(diǎn),思慮再三,還是緊了緊肩上竹筐的繩子,提步追了上去!
“公子——”侍從察覺魏初雪臨近,剛開口就被自家公子制止了。
刺鼻的脂粉味,隔著老遠(yuǎn)他就聞到了!對家即便腦子再進(jìn)水,也不會找這么個人來對付自己!
跟了一路,他倒要看對方想干什么?也想知道,如今的自己是不是誰都能踩上一腳!
“溫少川,你看這個野山參對你有沒有用?若是年份不夠——”
溫少川腦子里想到了所有可能,唯獨(dú)沒料到眼前將自己涂成黑鬼的女子居然是來送參的!
魏初雪看著主仆二人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手里的老參,還未將話說完,便被人提溜起衣領(lǐng)飛快的朝著一處宅子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