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困獸
少說也有百來丈的距離,看是看不全備的,只能依稀辨認出那是個女子。
陶海晨嗤笑道:“我說運氣怎么這么好,撞上了小三爺出門撒歡,原來是溫香軟玉在懷,倒是我們這幫人不趕巧了�!�
眾人一哄而笑。
能把每句話都說得毒蛇吐信那般陰沉,陶海晨要算同輩里的頭一位,也不知這人今后入得朝中,又是怎樣一番攪弄風(fēng)云的人物。
李樓風(fēng)忍住想拿球桿給他這奸臣胚子開瓢的沖動,一抬下巴:“那你意下如何?”
他也不裝什么兄友弟恭了,身份擺在這里,你就說放不放人吧。
陶海晨眼神陰鷙地笑了笑,把球桿一拋砸在那人身邊,舉起手來笑道:“小三爺既然要出這個風(fēng)頭,臣等哪有不從的?”
“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女子這么好命,哪日小三爺一定要為陶某引薦引薦�!闭f罷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眾人紛紛砸下球桿,跟了上去。
踏出一地揚塵。
“我管你是什么爺,趕快滾�!�
地上的人依舊維持著倒地的姿勢,看樣子傷得不清,話卻說得不客氣。
李樓風(fēng)下馬上前,也懶得用熱臉貼誰的冷屁股,在他揮掌過來的那一瞬捉住他手腕,一抬一壓卸了他的力。
他悶哼一聲讓軟倒下去,被李樓風(fēng)一把拽過,扶起身來。
“你們這些紈绔沒一個好東西,仗勢欺人不算,還要陰招頻出……”
“行了!”李樓風(fēng)也不是什么受氣包,反手戳在他肋下,聽他痛哼一聲才收手:“我路見不平搭了把手,你寡不敵眾被人搭救,那就老實受了,想謝就謝一句,不想謝就別出聲�!�
“又不是我欺負的你,沖我嚷嚷什么?!”
這人被罵得蒙了,果然老實不少,身體也沒那么僵硬,李樓風(fēng)扶著也順手些。
陶海晨那幫人走得遠了,兩個伙計上前來搭了把手,把面露痛色的傷患扶到桌邊坐下。
蕭泉早早跑了下來等候,見這人身量不高,小小的一張臉上滿是強忍的倔強,近看更細弱了幾分,估摸著年紀(jì)不大還沒長開。
沒想到剛才就是這細弱瑩白的胳膊攥住馬韁,在場中來去自如。這人看起來,與她家蕭淞差不離多少,她不由問道:“你怎么樣?他們打你哪了?”
她臉上的關(guān)切與痛惜不似作假,這人本要噴上兩句,對上她關(guān)心的視線,冷哼一聲撇開了頭。
李樓風(fēng)把她拉遠幾步,與她咬耳朵道:“這小子是個牙尖嘴利的,逮人就咬,你別理他�!�
“嘶……”
身后傳來痛呼,那細弱少年很快抿緊嘴唇,若不是面無人色,還以為剛才的痛呼不是他發(fā)出的。
“沒事,我還能跟一個小孩過不去嗎?”蕭泉走去問替少年看傷的伙計:“他怎么樣?傷哪兒了?”
伙計覷了這少年兩眼,又是佩服又是痛惜:“他的腿好像有舊傷,斷了兩根肋骨,其他的都是些皮肉傷�!�
李樓風(fēng)聽這傷勢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輕輕搡了少年一把:“喂,你剛才腿上有傷。還與他們周旋了那么久?”
少年捂著肋下,語氣依舊生硬:“不過是些只會狂吠的草包,若不是腿上有傷,我必不能讓他們這么算了�!�
蕭泉與李樓風(fēng)對視一眼,這小子……倒真是塊又冷又硬的臭石頭。
摔不疼砸不爛,陶海晨那種生來睥睨的人,最恨這種一無所有卻敢跟他平起平坐的野草。
光是他這張不饒人的嘴,蕭泉也懶得問那幫公子哥為何刁難他了。
見他疼得一雙入鬢眉隱隱顫動,蕭泉心軟地嘆了口氣,對李樓風(fēng)道:“走吧,我們把他送去醫(yī)館�!�
伙計給他做了簡單的包扎,認同道:“這傷還是得送醫(yī),可別耽誤了,骨頭長歪了就不好了�!�
少年聞言掙動起來,痛色濃重幾分:“我……不去醫(yī)館!”
蕭泉:“為何?”
少年抬頭怒視:“你們少管閑事!”
他分明痛得連氣息都不穩(wěn)了,還非要諱疾忌醫(yī),像瀕死的小獸又拒絕求生。
一身的麻布衣裳,腿彎處還打了幾個補丁,因為衣服的顏色容易忽略大腿上浸出的血。
蕭泉氣性也上來了,怒瞪回去:“我今天非要管了,伙計,取麻繩來!”
李樓風(fēng)呱呱鼓掌,在她身后狐假虎威地欠道:“哼!狗咬呂洞賓的東西!”
“你們!”少年氣得五官皺在一處,起身就想跑,被蕭泉抓住按在椅子上,喊道:“快給我把他綁上!”
他沒想到這女子看起來柔弱,自己這一身傷還真掙不開他,很快被避開傷口五花大綁起來。
“你們!我要告官!”他咬碎槽牙,怒吼道。
蕭泉把李樓風(fēng)往前一推:“巧了,官就在這兒!李樓風(fēng),抱上他我們走�!�
“��?我抱他?”李樓風(fēng)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一臉不忿的少年。
蕭泉睨他:“不然我抱?”
伙計連忙道:“哎哎哎我抱我抱!”
李樓風(fēng)松了口氣,背著手上前對著目露兇光的少年哼聲道:“給我老實點!不然骨頭戳到肺管子里,你連痛都痛不利索!”
少年一聽這求死不能的死法,果然老實不少,任伙計把蠶蛹似的他抱到馬車上。
李樓風(fēng)自己駕車,坐在車軾上對伙計招了招手,“謝了,你且去忙吧�!�
“哎,小三爺才是幫了大忙,那小的回了。”
馬車很快出了馬場,朝最近的醫(yī)館駛?cè)ァ?br />
本來馬場旁邊就有一家醫(yī)館,但半年前被人砸了,后來也就舉家回鄉(xiāng)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李樓風(fēng)一手挽著馬繩,一手警覺地撩開門簾,果然蕭泉正好奇地打量著橫倒在座上的少年。
這少年雙眉濃黑斜飛入鬢,眼若飛葉,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無時無刻不在警覺,窄鼻梁薄嘴唇,加上他周身生人勿進的冷氣,怎么看日后長大了,都是個薄情寡義的東西。
只是一開口冰雪般的氣質(zhì)就散了個干凈。
“你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少年的聲音透著股小男孩的兇狠,聽在蕭泉耳里就是張牙舞爪的淘氣,她伸出兩根指頭戳向他的眼睛,在他緊緊閉起的眼皮前停住,嘲笑道:“挖人眼珠,就要有反被人挖掉的自覺�!�
她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哧笑一聲:“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