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奇遇

    雖說李樓風(fēng)查探回來周遭并無虎跡，這一晚不免還是睡得心驚膽戰(zhàn)。

    第二日離開時，叢云明顯精力不濟，其他三人都還好。

    走之前蕭泉將在赤釧鎮(zhèn)上買的連環(huán)畫送給了月貴，月貴還一口一個天官叫著。

    昨日陰雨綿綿，今天總算放了個大晴天，只是路面不免泥濘，馬匹走著也有些吃力。

    叢云本就一夜無眠，被馬車輕搖慢晃地顛著，很快就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蕭泉攬著她枕在自己腿上，一直到碼頭才將她叫醒。

    水腥氣順風(fēng)而來，人聲漸漸鼎沸，叢云揉著眼睛從她撩開的窗簾朝外望去。

    句靴江的臨鎮(zhèn)上來往俱是各色打扮的行腳和旅人，操著不同的口音大聲交談，路邊的攤販大多賣的也是水產(chǎn)。

    他們一塊兒將馬車放在驛站代為保管，尋了家酒樓先填了肚子，這才去打聽行船。

    句靴江地處俞州，正如柳扶風(fēng)所說，這段時日大多數(shù)行船都已被定下，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們正好撞見一艘剛返航靠岸的客船，連忙上去問了船夫。

    船夫進去叫了船長來，這艘船有數(shù)十丈之長，算是碼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客船了。

    船長見他們一行四人又衣裝不俗，便想多報些價錢。

    “你們這么多人，我也不多拿你們的，”船長掰了掰手指頭，比了個數(shù)：“八兩紋銀即可，直接把你們送到徐州交界青華山，怎么樣？”

    蕭泉皺了皺眉，暗道不好，應(yīng)該先打聽打聽的。

    不過這艘船看起來確實比其他的客舟都利整不少，她便抱著嘗試的態(tài)度與船長又講了兩回價。

    可她一個初出茅廬的丫頭，哪有整日經(jīng)營的老油條來得熟練，講了一會兒竟是半分也沒講下去。

    “不是一人一兩嗎？怎么就變成一人二兩了？”說話的來人是個身材高挑的紫衣女子，背后背著有她半人高的什么東西，冷冷清清的長相，話里話外卻透出幾分不解。

    一個寬袍大袖的公子緊隨其后，但顯然沒攔住，捂著臉“哎喲……”一聲。

    本來要付錢的蕭泉警惕地捂住荷包，質(zhì)問船長：“你欺我是外客？”

    船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瞪了那紫衣女子一眼，沒好氣道：“四兩便四兩吧，你們初來乍到，我賣大家伙個面子�！�

    這臺階給他下的，真是屁滾尿流。

    蕭泉付了錢，船長氣呼呼地擺了擺手，一個船夫走出來領(lǐng)著他們上了船。

    這會兒人還沒滿，得等上好一會兒，需要半天的路程，于是叢云和追風(fēng)一道去采買些吃食。

    待船夫離開后，李樓風(fēng)見蕭泉團團打轉(zhuǎn)在找什么，福至心靈地指了指船舷上：“剛才紫衣姑娘在船舷上呢�！�

    蕭泉趕到船舷上，見那寬袍公子正苦口婆心地對那紫衣姑娘說著什么，紫衣一臉堅毅，不為所動。

    她猶豫著要不要此刻上前，那姑娘余光先掃到她，轉(zhuǎn)過來問她：“你找我有事？”

    蕭泉款款上前，和李樓風(fēng)一道行了個江湖禮，“剛才多謝姑娘仗義執(zhí)言�！�

    紫衣疑惑地歪了歪頭，“仗義執(zhí)言？可他們本來就是一人一兩啊�！�

    寬袍公子呵呵笑著回了一禮：“舉手之勞，二位不必放在心上�！�

    李樓風(fēng)猜測紫衣身后背的是把寬刀，這公子雖錦衣雅袍，神色間難掩江湖氣，便拱手問道：“不知二位可是在青華鎮(zhèn)下船？”

    紫衣：“是�！�

    公子：“不是！”

    那公子猛然轉(zhuǎn)頭，心有不甘地瞪著紫衣，紫衣一臉毫無所覺。

    場面一時尷尬。

    沒多久，蕭泉和李樓風(fēng)異口同聲地“嗯”了一聲。

    “那便不叨擾二位了，告辭�！�

    兩人識趣地退場，把場地騰出來。

    約莫半個時辰后，船拔錨起航，他們待在同一個船艙中，打起了橋牌。

    追風(fēng)問了船夫，按目前的速度來看，抵達青華鎮(zhèn)時應(yīng)該已過子時。

    蕭泉眼睛盯著手里的牌，偏頭從李樓風(fēng)的手里叼過果脯，顧著腮幫子道：“你們覺得那位公子和紫衣姑娘是什么關(guān)系？”

    叢云還在鋪牌，心不在焉道：“遠房親戚吧，感覺不太熟�！�

    追風(fēng)打出一把炸：“仇人�！�

    李樓風(fēng)把牌輕輕壓上：“分開的舊情人。”

    蕭泉想了想，歪頭將果核吐在小盒中，“我賭他們就是情人！”

    眾人嘩然，紛紛湊過去看她清一色的牌，七嘴八舌地上繳了自己的鹵鴨腿。

    “哈哈，也不看看我爹娘是做什么的！”蕭泉嘚嘚瑟瑟地啃了一口鴨腿，這邊的鹵料和京城的不一樣，乍一吃有些怪怪的酸，越往后啃越香，簡直欲罷不能！

    李樓風(fēng)撐了個懶腰，回回都當(dāng)炮灰給點了的世子爺不干了，拽著鴨腿大戶要出去看江景。

    “走，我們?nèi)マD(zhuǎn)轉(zhuǎn)，腿都盤麻了�！�

    蕭泉一邊跟著他走一邊回頭囑咐：“你們可不準(zhǔn)偷吃�。�！”

    余暉映在船身上，江天一色都被染成橘紅色，可謂是半江瑟瑟半江紅。

    江風(fēng)攜著水汽撲面而來，可還是比京城暖和不少，怪不得在碼頭還看到有些搬工穿的短打，身體好這點凍根本算不得什么。

    李樓風(fēng)本就不大怕冷，蕭泉剛剛吃了滿肚子的燃料，現(xiàn)在也是個小火爐，瞇著眼看浩蕩水天，心里充滿了平靜的快意。

    “走吧，我們上去看看�！�

    兩人牽著手爬上樓梯，聽到不少人倒吸涼氣，都躲得離船舷遠遠的，又驚又奇地朝船舷望去。

    只見紫衣姑娘背后空空如也，單手橫出一把锃亮的大刀，夕陽在開過刃的刀面上凝成一條細(xì)線，正架在那寬袍公子的脖頸間。

    “哎呀這個這個……”李樓風(fēng)少兒不宜地捂住了蕭泉眼睛，磕巴地努力看清那兩人臉上的表情。

    那寬袍公子笑意稍斂，似乎在輕聲說些什么。

    紫衣則是一臉煞氣，似乎下一秒就會讓他尸首分離血濺當(dāng)場。

    “哎呀這個可不興學(xué)啊……”李樓風(fēng)喃喃著，手被蕭泉啃過鴨腿的手扒拉下來。

    這寬天闊水江風(fēng)殘照的，硬是把船舷上長刀相對的兩人映出了不真實的剪影。

    蕭泉目光發(fā)直嘟囔道：“這可比話本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