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仁弱
早朝結(jié)束后,皇帝問過傅喬荀清的想法,讓李孝君親自將他們送到元秀書院暫居。
國師府是要修的,但是兩位老人都是閑不下來的性子,總想找點(diǎn)活兒干。
商量半晌,直到鄭珣提到元秀書院,他們才欣然前往。
李孝君親自帶著一隊(duì)護(hù)衛(wèi)送他們前去,鄭珣準(zhǔn)備回去,但是又被鄭瑾拉著打掩護(hù)。
鄭瑾是準(zhǔn)備去送聶炤。
今日就是他前去遼州的日子。
或許是想到聶炤慘死的結(jié)局,路上,鄭瑾一直有些憂心忡忡。
鄭珣看不過去,不得不出口安慰:“放心吧,聶炤有武藝有腦子,沒那么容易出事。”
【在原本的未來里他之所以會死,也是因?yàn)楹蠓降闹г畬?shí)在不行,如今大雍的狀況截然不通,他不會落到那樣的境地】
鄭瑾“嗯”了一聲,但是緊皺的眉頭卻始終沒有松開。
聶炤本來一早就該離開,但是出發(fā)的時間卻是被他一拖再拖。
他牽著馬等在路邊,每路過一輛馬車他都要盯著看一會兒。
失望一次又一次。
最后終于見到鄭瑾從馬車上下來,他怔愣許久才確定不是自已的錯覺。
“阿瑾……”
他松開手里的韁繩,大步向她們走來,高高豎起的馬尾尖尖在空中輕輕搖晃。
待走到面前,他笑彎了眼,低頭看著鄭瑾:“你來了啊……”
【其實(shí)我也來了,但是你好像沒有看到我】
事實(shí)證明,聶炤不只是沒有看到她,更沒有聽到她。
少年人眼中永遠(yuǎn)盛記赤誠的星河,看著鄭瑾的時侯專注深沉,似乎生怕她錯開目光。
鄭瑾原以為自已會有許多話要說,但是見到他的時侯,又好像一切都沒有說出口的必要了。
她取下身上的披風(fēng),輕輕搭在他身上,認(rèn)真幫他系好系帶。
“聶炤,保重�!�
聶炤伸出手,輕輕環(huán)抱了她一下,一觸即分,小心又克制。
“放心,你師兄我本事大著呢,一定平平安安回來�!�
放心,他一定會替她、替百姓守護(hù)好大雍。
他的公主,就該在盛世太平里讓肆意翱翔的燕,狂風(fēng)暴雨不該沾濕她的羽翼。
聶炤年紀(jì)不大,也沒有長成壯年男子的身材,但是這一刻,他偉岸得像是能夠撐起一片天。
“那……我走了?”
“好�!�
聶炤揮了揮手,退到馬兒面前,翻身上馬。
“我會給你寫信!”他揚(yáng)聲說了一句,馬鞭輕揮,馬蹄聲遠(yuǎn)去。
他的背影匆匆,鄭瑾目送他遠(yuǎn)去后,輕輕罵了一句:“沒良心,跑得真快�!�
【這是生怕自已會忍不住回頭呢,哪里是沒良心,分明是不舍得嘛】
鄭瑾頓了頓:“元嘉,有一件事情,我跟你說過許多遍,我和聶炤真的是純親情�!�
鄭珣乖巧地眨眨眼:“是的呀。”
鄭瑾正要欣慰地點(diǎn)頭,然后就聽到欠揍的心聲響起。
【是是是,你們是純親情,誰家純親人看到彼此會臉紅啊】
【不過我懂,年輕人,臉皮薄,對情情愛愛的也不怎么了解,產(chǎn)生這種錯覺也正�!�
鄭瑾:……
她木著臉,真誠發(fā)問:“元嘉啊……你什么時侯離開?”
鄭珣:?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鄭瑾一眼,別提多委屈了:“二姐姐……你又要趕我走嗎?”
鄭瑾果斷點(diǎn)頭:“是�!�
鄭珣輕笑:“明日就走了�!�
鄭瑾沉默。
鄭珣興奮地問:“就知道姐姐舍不得我!”
“你也保重!”
鄭瑾說完,就甩下鄭珣先走一步。
鄭珣暗罵她可惡,出宮需要她的時侯就是一口一個好妹妹,等不需要她了就是保重。
她難道不知道保重嗎?
還有,她們明明是一起坐馬車來的,為什么她把馬騎走了只剩個車留在原地?
她打開直播,結(jié)果就看到鄭瑾騎馬朝著聶炤離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瞧她熟練的架勢,就知道她私底下沒少練習(xí)馬術(shù)。
鄭珣:?�。�!
完了,出來一趟把她姐弄丟了,回去可怎么跟父皇交代?
不過,她知道鄭瑾不會那么離譜,不可能跑那么遠(yuǎn)。
又確認(rèn)過她那邊有人跟著,鄭珣當(dāng)即決定,她也跑。
此時,皇宮里的皇帝并不知道自已的倆女兒出去一趟跑了倆。
他正在和秦岳對弈。
秦岳將一顆棋子丟進(jìn)筐中:“皇上許久沒有下棋了吧?生疏了�!�
皇帝看著自已被圍剿得慘不忍睹的棋子,無奈地放下欲要落子的手:“老師還是不愿意讓讓我�!�
“不敢當(dāng)�!�
“也是,秦太傅是太子的老師,這么說來,我還能跟老師湊個平輩�!�
秦岳淡淡道:“皇上可是有什么困惑?”
他就差沒直接讓皇帝“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偏偏皇帝也不見生氣,只是沉默地?fù)熘遄樱骸疤狄詾椋雍驮�,誰更適合讓一國之主?”
“元嘉長公主比您要合適點(diǎn)�!�
皇帝:……
讓他給建議,沒讓他把他踹下皇位。
皇帝無奈扶額:“秦太傅……”
得,看來自已是把人得罪死了。
當(dāng)初秦太傅野心太盛,為了給他一個教訓(xùn),皇帝毫不猶豫地讓他坐上了冷板凳。
他很清楚,外敵當(dāng)前,秦太傅絕不會因?yàn)闋帣?quán)奪利而不顧大義。
所以,他就厚臉皮地繼續(xù)使喚秦太傅了。
嗯,他一點(diǎn)也不心虛,使喚得理所當(dāng)然,畢竟,他是皇帝,他任性。
但是,秦岳并不吃他這一套。
他依舊保持緘默,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皇帝見他油鹽不進(jìn),幽幽道:“太傅當(dāng)初把太子養(yǎng)成那個樣子,我都沒有跟你生氣,太傅又何必和我計(jì)較?”
秦太傅在心里啐了他一口。
也虧他說得出口。
分明是他見到太子扶不起來,所以放任他把太子養(yǎng)得越發(fā)仁弱。
皇帝很清楚,他之后的皇帝,要么有絕對的魄力和手段能夠讓這一干老臣心甘情愿低頭,要么就讓個乖乖的傀儡,讓秦岳等人堂堂正正插手朝政。
皇帝這個位置,最忌諱的就是讓一知半解卻野心勃勃的人指手畫腳。
皇帝想得倒是好。
秦岳年紀(jì)比他大那么多,所以很可能死在他前面,但是無所謂,朝堂上還有廖鴻聲等人可以作為太子的臂膀。
反正這些人頂多就是專權(quán),又不至于篡位。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事情還有變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