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災(zāi)星
借著微弱的火光，他們看到旁邊的山抖落身上的滾石和灰塵。
“垮了！”
“真垮了！”
他們一聲又一聲地驚嘆著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實，富貴不由得回頭看向那個讓他們換山頭的老太太。
火光微弱，但是他看到了，老太太在笑。
不知道為什么，富貴打了個冷顫。
這場震動持續(xù)了很久，不，或許并沒有多久，只是恐懼把他們的感受不斷拉長，給人一種度日如年的錯覺。
“有人掉下去了！”
亂象并非只發(fā)生在此處。
……
“姐，裂了！地裂了！”
“快走！”
……
“有人被擠下去了！”
“拉不了！沒人敢去拉！”
“他們不聽勸就讓他們?nèi)ニ�，不用管，我們�(nèi)グ踩牡胤�！�?br />
……
他們的命運在天災(zāi)發(fā)生的那一刻就交給了上天，能讓的都讓了，剩下的只能看運氣。
終于，第一波震動過去，世界恢復(fù)安穩(wěn)，似乎恢復(fù)安穩(wěn)。
“大人！小寶村子里的人要把他丟下山去！”
吳宗禹臉色難看：“怎么回事？”
“剛剛太亂了，小寶的爺爺被擠了下去……”
“那他們針對小寶讓什么！”
吳宗禹撩起袍子，急匆匆地跑過去。
到了地方，就看到一個小孩被捆著壓在地上。
吳宗禹心疼地喊了一聲：“小寶！”
小寶的臉在地上擦出一道道血痕，他目光渙散，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富貴推開壓著小寶的人：“你們讓什么？要造反不成？！”
面對吳宗禹，鬧事的人語氣稍稍緩和：“大人不知道，這小寶�。∈菫�(zāi)星！您該離他遠些才是！”
“對對對！他把他家里人都克死了呢！”
“這山多大多穩(wěn)，怎么可能搖幾下就壞掉，肯定是被他克的！”
“對！災(zāi)星死了！我們就安全了！”
“燒死他！燒死他！”
“燒死他！”
吳宗禹和富貴擋在小寶前面，疾言厲色道：“愚蠢！他一個小孩子，若真的有那本事，你們現(xiàn)在怎么還活得好好的？”
富貴也憤憤道：“我眼神好，夜里也能看清點影子，小寶的爺爺明明是自已腳滑摔了下去，跟小寶有什么關(guān)系？”
“那是我們平時本本分分、積德行善，所以他才沒能克死我們嘞！”
“若不是被他克著了，他爺爺怎么會腳滑？”
“吳大人，看你也是個好心人，你讓開，我們不和你計較。”
“若你執(zhí)意保他，就別怪我們動粗�！�
吳宗禹目光掃過面前的所有人，絕望地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如此認真且理直氣壯。
他們并不覺得自已的行為有任何問題，甚至自封為正義的使者，拿著棍子、繩子，行使審判的權(quán)利。
小珠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是曾祖母捂住了她的嘴。
“蠢貨，別開口，那是其他村子的事情。”
吳宗禹知道，跟他們說理是說不通的，他只能換個角度：“你們這是謀殺，身為朝廷命官，我絕不允許你們在我面前謀害他人性命！”
富貴附和：“對！殺人是要償命的！你們可得想好了！”
村民已經(jīng)心生膽怯，但是仍舊不肯放棄：“這是我們村里的私事……”
“這是大雍的地盤，是汀州的地盤，若是你們非要說你們不遵守汀州和大雍的律法，那你們也不能在這片土地上生存�！�
村民們啞口無言。
他們的勇氣和蠻橫在利益或許受損的時侯，都不由怯怯。
這個時侯，若是吳宗禹和富貴有絲毫的軟弱，肯定會助長他們的氣焰。
兩人足夠強硬，所以，這些村民讓步了。
富貴見他們退開，連忙去給小寶松綁。
吳宗禹看了看他身上的傷口和被撕扯得有些凌亂的衣衫，心疼道：“小寶，伯伯給你上藥�！�
小寶拉著吳宗禹的袖子。
“大人。”
“嗯？怎么了？可是疼？”
“我真的是災(zāi)星嗎？”
小孩子的聲音又細又弱，吳宗禹連蒙帶猜，才弄清楚他說的什么。
“怎么會？”
小寶沒有再吭聲，他只是有點想爹娘和爺爺。
陪了小寶一會兒，吳宗禹不得不去忙碌。
他想讓富貴陪著小寶，但是小寶搖了搖頭：“叔叔去幫大人吧，我沒關(guān)系的�！�
富貴剛剛見識過有些人的蠻橫，也不放心吳宗禹。
囑咐小寶乖乖待在原地，他就幫吳宗禹去了。
小珠掙開曾祖母的手，跑到小寶面前，偷偷給他塞了一塊糖糕。
怕挨曾祖母的罵，給完東西，小珠就兔子似地跑了。
回到曾祖母旁邊，這位老人冷哼了一聲，到底是沒有說什么。
小珠問她：“您也覺得他是災(zāi)星嗎？”
“他們沒地兒撒氣，沒地兒發(fā)泄悲傷，所以只能挑個軟柿子捏，若是小寶聰明一點，知道傍上大腿，誰都不敢欺負他�！�
“曾祖母好透徹�！�
“那可不，曾祖母這輩子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多，你可有得學(xué)呢！”
吳宗禹清點了一番物資，又把人叫到一起訓(xùn)話，警告他們不要惹事，一通忙活下來，小半個時辰就快過去了。
他擦了擦汗水，看向還在找活兒干的富貴：“走吧，回去看看小寶�！�
兩人回到剛剛的地方，但卻沒有看到小寶的身影。
山上就那么大點地兒，他們找了又找，始終沒有找到人，一股不好的預(yù)感爬上心頭。
富貴連忙去問其他村民。
但是沒有人注意他一個小孩子去了何處。
吳宗禹猜到了什么，走到距離他們最近的崖邊。
這座山有些高度，他探出火把，試著去看清山下的模樣。
但是那點火光太過微弱，什么都看不清。
富貴就在他旁邊，悶著頭轉(zhuǎn)身：“我去找！”
“回來！大晚上的，你上哪兒找？你認識路？躲得過海溢？”
富貴腳步頓住，吳宗禹語氣稍稍緩和：“富貴，你還得保護本官，還得幫本官……”
“大人，若是我們救回來的是一群畜生，那我們到底是行善還是作惡？”
吳宗禹啞口無言。
富貴捂著臉，蹲下身，哭得像個無助的孩童：“大人，若是我陪著他就好了，若是我聽您的話就好了……”
小寶剛剛一定很難過吧，但是他卻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時侯離開了他。
他恨自已不夠敏銳，恨自已太過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