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讀信
宮中,皇帝正在和純妃下棋。
棋局過半,皇帝本準(zhǔn)備落子,但手停在空中許久,始終未能落下。
純妃沒有催促,把玩著指尖瑩潤的棋子,靜靜等待。
良久之后,皇帝收回手,將手中棋子扔進棋簍:“今日就到這里�!�
純妃看他興致缺缺,一顆顆撿起棋盤上的棋子,倒入簍中。
棋子碰撞的“嗒嗒”聲清脆,悅耳,但遠不及純妃開口時聲音的輕柔:“皇上有何煩憂,不如與臣妾說說?”
她笑盈盈地看著他,神色恬淡。
瞧著就讓人心生寧靜。
“無事,只是忙習(xí)慣了,忽然閑下來,竟然有些無所適從�!�
純妃神色不變:“不如這樣,皇上將明日交給臣妾,您就隨著臣妾的步調(diào),好好享受這慢悠悠的日子,可好?”
皇帝挑眉:“哦?你想如何安排?”
純妃眨眨眼:“臣妾可沒打算特意安排,皇上可愿意?”
皇上眉目舒展:“好。”
純妃垂眸,淺笑嫣然。
皇帝感慨。
純妃無疑是一朵合格的解語花。
即使再匆忙的人,在她面前都會忍不住駐足。
當(dāng)然,他并不知道,純妃這段日子太過懈怠,剛剛嗓子差點沒夾住。
她發(fā)出了一聲正常的嗓音,但是皇帝走神,沒有發(fā)現(xiàn)。
罪過罪過。
雖然公主沒有特意吩咐,但她覺著,公主應(yīng)該是希望皇帝好好休養(yǎng)的。
嗯,公主純孝。
既然如此,她自然要為公主分憂。
當(dāng)然,她不能把皇帝直接弄死,再扶公主上位。
她要讓的,就是用安逸將皇帝的勤快一寸寸腐蝕。
皇上已經(jīng)年過而立,正是頤養(yǎng)天年的年紀(jì)。
他嘛,就好好兒享受這富貴日子就行。
皇帝看著她笑得跟只狐貍似地瞇著眼,也不知道看沒看清她的打算。
另一邊,回到皇宮的鄭珣終于處理好今日堆積的政務(wù),又開始舒舒服服地沐浴洗頭。
處理好一切雜事,她終于有閑心就著亮堂的燭光拆信。
第一封信來自遼州。
“元嘉,不知京城是否一切安好,聽聞你前段日子昏迷不醒,我本想去看你,但是邊境有些不太平,不知是誰,鼓動遼州周邊幾處牢獄的犯人越獄而出,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想去褐國謀個出路。
我們本想將他們擒獲送回,但是他們滑不留手,還是逃竄了出去,這群人實在難對付,若是褐國利用他們攻打大雍,怕會成為一個麻煩�!�
鄭珣挑眉。
這群人就是大雍給褐國的贈禮,也是來自于秦岳的損招。
有京城這邊的力量干擾,鄭驕他們逮不住人可太正常了。
那些逃犯可是一群大臣們精挑細選出來的“優(yōu)品”,他們在大雍犯下的都是奸淫擄掠、殺人放火的死罪。
雖然去褐國需要背井離鄉(xiāng),但是可以活,又有多少人真愿意去死?
所以,只需要稍加暗示,他們就按照計劃鬧了起來。
這群人在大雍都沒被教化,去到褐國也不會棄惡從善。
鄭珣已經(jīng)可以想到,這群人會給褐國帶去什么樣的“風(fēng)氣”和“驚喜”。
試探嘛,自然要如此潤物細無聲的才好。
若是他們受到重用,被利用來對付大雍……
那更好。
大雍的卷宗上可是有他們詳盡的弱點和背景……
鄭珣含笑把這張看完的信紙放到最后,接著后面看下去。
“遼州這地方,冬不暖夏不涼,褐國如此執(zhí)著此地,指不定是有什么毛病。
昨日烤了一只整羊,我和無虞兩個人就瓜分了個干凈。
可惜你和鄭瑾不在,沒人與我搶食,我竟覺遺憾。
上次無虞滅了一群狼,她沉著冷靜,殺死頭狼,利落地割下狼牙,高高舉起狼牙朝我走來。
元嘉你說,世上怎會有如此英武的女子?
她呀,年紀(jì)也不大,就成了一軍統(tǒng)帥,當(dāng)初誰都不服她,現(xiàn)在誰都心甘情愿喊她一聲將軍。
功夫又好,還L貼溫柔……
我覺得鄭瑾眼光沒我好,無虞比聶炤好。”
后面的幾頁,鄭驕大多是在說她和賀無虞,鄭珣含笑看完,又好笑又好氣。
行吧。遼州苦寒,能有個相互扶持、彼此支撐的人,日子至少好過些。
第二封信來自徐縝。
“公主,見字如晤。
聽聞公主歷一大劫,未能前往探望,心難安之。愿公主苦盡甘來盡逢春,安康。
邵安府是個好地方,山水分明,處處錦繡,冬日曠達,夏日可愛。
當(dāng)?shù)孛耧L(fēng)彪悍,我有副好模樣,差點被女家主搶去當(dāng)?shù)谑朔啃±桑姨澒魈嵝盐叶鄮┤�,否則某這身清白恐怕得交代在此地。
這里盛產(chǎn)榛子,據(jù)說樹頂上那幾顆吃了最長個兒,我日日早起蹲守,搶了一袋子給公主寄去,公主可以嘗嘗。
這里的情形恰如公主所說,我不得不放棄緩慢教化的打算,選擇以暴制暴。
幸好,藏劍山莊的弟子個個都是好手。
把所有勢力都挑了一遍,他們總算愿意聽我說話,細枝末節(jié)的地方無需公主煩心,總之,如今一切都已安排下去,事情漸入正軌。
最近我有開始習(xí)武。
我有點想珍味閣的飯菜。”
鄭珣將信收好,揚聲道:“之春,從宿州那邊寄回來的榛子拿出來備著,我晚上要用�!�
之春照辦,鄭珣調(diào)整了一番姿勢,開始看下一封信。
“元嘉長公主,見信安。
公主在汀州之事已傳至安州,此地情形十分嚴(yán)峻,安州地勢崎嶇,宜居之處相隔數(shù)里,處處皆有豪強,普通百姓過得分外艱苦。
當(dāng)?shù)厝耸峙磐�,但對公主所讓之事卻十分推崇。
我不經(jīng)意傳出與公主的淵源,才獲得些許信任。
但他們依舊不愿意配合官府行事,政令制定之后,絲毫落不到實地。
我于是日日錦衣華服,高調(diào)奢靡,還特意從外地請來戲班子,作曲頌揚安州外的繁華。
誰也不嫌銀子多,當(dāng)?shù)睾缽娊允切膭印?br />
我鼓動他們將一部分銀錢投入一家錢莊之中,實際上銀錢小半入我荷包,大半落入此地最為難纏的豪強之手。
我四處挑撥,煽風(fēng)點火,此時的安州,已經(jīng)陷入戰(zhàn)亂之中。
此事被我隱瞞得仔細,萬望公主為我轉(zhuǎn)圜隱瞞,待豪強死盡,我將會整頓出一個全新的安州�!�
鄭珣猛地坐起:我剛剛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