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周野面帶笑意,看向給自已斟酒的舞銀深:“告訴他。”
舞銀深點頭,解釋道:“國主誤會了,這里尚是武陵蠻部,在荊州最南邊,南陽是荊州最北,距離還遠著呢�!�
坐在熊璇旁邊的柳爵驚道:“那緣何南邊作戰(zhàn),此地百姓還能飽食飽飯?”
吃不吃得飽,一眼就能瞧出來。
“南邊打仗歸打仗,這里的人該種田還是種田,又不影響吃飯�!蔽桡y深回答。
熊璇柳爵大驚失色:“南邊國戰(zhàn),相鄰之地,還能不誤農(nóng)耕嗎?”
“自然,不但不耽誤農(nóng)耕,蠻部還出了許多糧草和肉食呢�!蔽桡y深點了點雪白的下巴。
兩人嚇得差點直接離席。
我國家都要被打沒了,最高層都快沒飯吃了,你這邊鄙之地的蠻民竟然還能吃飽飯?
開啟滅國之戰(zhàn)而不耽誤農(nóng)耕,這對于他們而言無法理解,夸張過甚。
內(nèi)心對于周野實力之強,那是愈發(fā)敬畏,同時也莫名好奇——
“帝主威德至此,中原之地竟有人執(zhí)迷為敵,實在糊涂�!�
熊璇換個說法道出了自已心中的好奇。
周野這么強,劉備曹操跟周野隔的這么近,竟然還活著?
我的天,這是一群什么怪物……
“對頭太多,當然要一個一個捋!”
呂玲綺瞥了他一眼,說道:“他們也不長久了,馬上便輪到他們了�!�
“多謝帝妃解惑!”熊璇連忙道。
周野繼續(xù)北歸,沿途荊揚之兵還鄉(xiāng)休整。
他這邊登上回南陽的船后,諸葛玄親自迎了過來。
跟上次從益州回來一樣,這位老同志一見面又開始了勸進。
“陛下也有此意�!彼�。
見周野依舊拒絕,他改變說法:“帝主之議,甚合人心�!�
“合甚人心?”周野搖頭發(fā)笑:“才征幾國,能服幾帝,便稱帝主,只怕要落人笑話�!�
熊璇柳爵再怎樣也是一國之主,他們擁有自主權(quán),硬要用這個稱呼來舔周野周野可以接受。
但自已屬下現(xiàn)在就跟著喊,那還為時尚早。
“大王早定尊號,臣民與將土們皆土氣更振啊�!敝T葛玄又道。
“江山一統(tǒng)之前,此事不必再提。”周野搖頭依舊。
諸葛玄適可而止,轉(zhuǎn)而去報告其他事。
先是萬年母子平安一事,這事周野早已知道,但這是頭等大事,必是要重點通報的。
接著是賈詡和陸遜用兵一事。
“曹操軍力尚在,但依舊占不得便宜�!�
“陸伯言那邊優(yōu)勢更大,諸臣議論,皆言劉玄德只剩最后一戰(zhàn)之力。”
“怎么說?”周野笑著問道。
“再敗一場,結(jié)局便定,劉玄德再無半分機會。朝中諸臣,無人不佩服大王識人之明。”諸葛玄拱了拱手,又道:“故有人提議,此刻招降……”
見周野并無反對之色,諸葛玄才接著說下去。
招降的好處固然是有的,涼州已經(jīng)很殘破了,一旦劉備投降,周野派大軍橫推進行重新肅清也不會難。
況且,即便是再如何了得的統(tǒng)帥用兵,也是存在一定意外的。
減少意外和風險,減少死人和戰(zhàn)爭破壞,節(jié)約錢糧……
如果劉備愿意投降,好處自然是一大堆的。
“就當走個過場吧�!�
周野擺手,算是同意了,但他也下了論斷:“但劉玄德是決不會降的�!�
諸葛玄并不這么看,或者說大多數(shù)人都不這么看。
畢竟有消息說,曹操斗志都有些消泯了,何況比曹操凄慘多了的劉備呢?
曹操最近進攻意向并不強烈,很大可能就是在觀望劉備。
他對自已這個一塊堅持到最后的隊友,都沒多少信心了。
誰也沒想到,對劉備信心最多的,反而是揍他最狠的周野。
當見到南陽城時,周野思緒也不免飄起。
回想起那年大雪封天,三人在南陽相處的一段時日,他笑了。
“天下爭到現(xiàn)在,如今棋手真就剩下我三人�!�
“這何嘗又不是一種幸運呢?”
他見到了自已第二個兒子,也是現(xiàn)在唯一一個嫡子,萬年之子。
這孩子的身份注定極高貴,但相對于他的姐姐和兄長而言,卻顯得太過平庸。
原先幾個孩子出身,可以說是個個帶有異象,而且生下來一個賽一個神。
可到了這嫡子身上——卻是個普通孩子。
不是說一定平凡,而是毫無異象,這和他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匹配。
以至于,萬年臉上高興,心里其實難受……哪個母親不喜歡自已的孩子是人中龍鳳,何況還是一個滿載希望的孩子。
然而,周野卻喜歡的緊。
他要的就是這樣的。
他從萬年手中接過孩子。
那孩子安靜無比,不哭不鬧,努力睜著一雙眼睛打量著周野。
雖然剛成人不久,但已經(jīng)能隱約從他臉上看出‘老實’的模樣。
周野大笑,很是滿意:“好!不折騰的好��!”
在側(cè)的荀彧,眼中閃過一抹深色。
近日來心情郁結(jié),為之一掃,他的嘴角浮現(xiàn)笑意:有大王這句話,這孩子將來穩(wěn)了,自已不擔心會辜負先帝所托了。
周野也當眾給這個象征未來和希望的孩子取下了名字。
并不怎么獨特或者霸氣,反而顯得頗為平庸常見:周仁,小名劉寇兒。
“好名字!”蔡邕當即道。
眾人相擁求問,蔡邕并未當眾作答,而是在私下之后,才解釋給一群武夫聽:
常人叫仁顯得平庸,但若上位者,或說極上位者以仁為名,便是圣人之仁,何談平庸?
而劉既取母姓,有繼承劉漢之意;又用其‘殺戮’本意,已成‘殺寇’安天下之意。
仁以愛民,殺以誅敵,仁義與霸道相補,兩者皆不缺,這是什么形象,已是呼之欲出了。
至于諧音‘流寇兒’更是其妙所在,人們?yōu)榱撕⒆雍灭B(yǎng)活,小時候往往會取個賤名討個吉利,同時便與和長輩親密。
流寇兒不比阿豬阿狗好聽么?
“待其長成,可直接用此為字�!辈嚏咦隽艘粋超前預判,并且說中了。
第1296章
清河之憂,曹丕的路
是夜,劉寇兒已在奶娘那安睡。
周野與萬年同在寢宮。
萬年雖然臉上掛笑,但眸中始終有些愁色,自然瞞不過周野的眼睛:“王后在擔憂什么?”
“沒有什么。”萬年當即搖頭,嫣然一笑:“大王都回來了,我還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周野笑了笑,直言道:“是在擔心劉寇兒的事么?”
被周野點破,萬年也不好藏著了,面帶自責道:“定兒幾人生而神明,幼而聰慧,定兒雖小,從師鴻儒�!�
“天賦絕倫,兵法、詩書無一不通,被國相驚之為天縱之才,此世未有�!�
“長公主雖是女娃兒,但竟生有神力,十分了得,太后也說她像極了您。”
“劉寇兒身為嫡子,卻……”
“看上去卻普普通通,若不能繼承大業(yè)你心中必然難受,我若是將大業(yè)交付于他,你心中又內(nèi)疚,是么?”周野笑著問道。
萬年輕輕頷首,“嗯”了一聲。
周野搭住了她的肩膀,緩聲問道:“王后如何看秦皇漢武?”
萬年略作猶豫,回答道:“天下儒生對此二帝都頗有不敬之言,然父皇當年曾說過,此二帝處非常之世,行非常之事,實乃非常之帝�!�
“古往今來,能勝此二帝者未曾有之�!�
“確如《太史公書》言,世宗皇帝雄才偉略,斷無虛贊�!�
劉宏再荒唐,他也是皇帝,他也是知道扶持宦官打壓土族維持皇權(quán)的皇帝。
他對于皇帝的看法和評價,跟那群腐儒自然不同。
“說的不錯,此二帝可稱千古一帝�!敝芤罢J同點頭,又問道:“那王后認為,從秦至今,百姓過的最好的又是哪朝?”
“前之文景、昭宣,后之明章�!比f年回答。
“那便是了�!敝芤靶χc頭,道:“治亂世需行武略之道,治混世需創(chuàng)文政之新,而治平世卻非是如此�!�
“武略太盛則好戰(zhàn),喜窮兵黷武�!�
“算計太盛則好謀,喜勞政傷臣�!�
“太平之世,中庸仁義最好不過�!�
聽到這,萬年難掩眸中喜色:“大王當真如此認為么?”
“這并不是我這般認為,而確實是這般道理�!�
周野說道:“要不了多久這天下我就會收拾干凈,世家也好,豪族也罷,都被我拔的干干凈凈�!�
“文武各制皆是新創(chuàng),最少百年,禍亂不生�!�
“太聰明或太好戰(zhàn)的,都不好�!�
萬年徹底放心下來。
正高興著,周野將她扶到床上。
萬年臉一紅。
能承王恩,自是極好的,但她還是道:“大王或可去清河妹妹那看看。”
“嗯?”周野好奇:“怎么了,她那邊生事了么?”
曹清河在周野這很尷尬,首先她沒有一個名分,先天低人一頭。
其次她父親還掌兵跟周野作對,這讓她更尷尬。
再加之——
“就是近今日的事情,確實出了些事�!�
萬年頷首,娓娓道來:“為勸降曹公,清河親自寫信過去,曹公自然未曾領情。”
“這很正常,她倒是有心了�!敝芤暗馈�
“確實正常,但不正常的在她那個二弟曹丕�!比f年嘆氣,道:“曹丕替父反駁,嚴詞駁斥,說她……貪榮懼死,舍身侍賊,叛君忘父�!�
說到這,萬年不打算接著說下去了。
周野表情平靜,讓人看不出喜怒:“接著說完吧�!�
“說她是不忠不孝之女,不配為曹家之女,為當世之笑柄,也唯能借南陽反地藏身,更只有賊人能容之�!�
措辭非常激烈,還推動輿論洶洶。
南陽以北司隸之地,三方交戰(zhàn)正熱,突然掀起這樣的論理罵戰(zhàn),自然驚爆眼球。
曹丕既是家中男子,又從君父角度出發(fā),可謂占據(jù)了道德制高點,居高臨下的狂噴姐姐。
這讓曹清河如何反駁呢?
她真要是頂回去,在世人眼中只會愈發(fā)明顯,讓人深記此事。
周野點點頭:“清河怎樣了?”
“她有什么事都藏在心中,整日表面上還是笑嘻嘻的,哀意都藏在心里�!�
萬年說完,輕推周野,讓他去找曹清河。
“如今深夜,大王去也不需在乎什么禮了�!比f年道。
按理來說,周野遠征歸來,今晚留宿萬年這才是最合乎規(guī)矩的。
萬年大度,周野便起身,在她的伺候下披上外袍,趁夜往曹清河所在宮院走去。
床榻上,人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燈光搖晃,可見俏臉上的淚痕。
“睡不著是么?”
半夜,一道聲音突然響起,嚇得曹清河猛地一縮。
旋即她迅速辨識出這道聲音,心里又被驚喜填滿,匆匆將臉在被子上擦了幾下,回轉(zhuǎn)過頭去,笑吟吟道:“那么多王妃候著,大王就喂飽了?”
“她們可能沒你餓。”周野坐在了她的床頭,一只手伸到對方臉頰上摸了摸:“濕的,哭了?”
“說什么呢!”曹清河翻了個白眼:“濕是會濕,但哭是不可能會哭的!”
周野搖頭:“曹丕的事,我知道了�!�
曹清河表情微有變幻,隨后立即笑道:“一點小事而已,他就是個小屁孩,跟天下大事比起來微不足道。”
“天下大事是于天下人而言,但名聲于你而言便是一生大事。”
周野略俯下身子,道:“我替你殺了他,如何?”
曹清河心里一震,下意識的連忙搖頭:“不用……”
“舍不得這個弟弟?”周野問道。
“便不是姐弟,殺了他有用么?”
“有用的,你低估了生命的警示和流血的洗刷作用。”周野頷首:“現(xiàn)在他于世人面前指責你,你反駁不得,世人一面看熱鬧,一面覺得你是低頭挨罵的一方,你走在路上,不自覺地便抬不起頭來�!�
“這是為何?這是因為你是勢弱的一方。你是家中女子,地位不如男丁。”
“你身在此處,他又借父之名,說你不忠不孝,你反駁不得。”
“留在南陽,恰如他所言;如若離去,只怕他更會趁機打壓、驅(qū)逐,世人便愈發(fā)看低你�!�
“這是先天弱勢,正如兩人斗毆,最后丟人的不是沒理的那個,而是打輸?shù)��!?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