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5章
今日這番表現(xiàn),倒是讓人大為改觀。
一時間,眾人紛紛搖頭,并提議道:“曹軍已疲,不如將他們困死在這�!�
為了救曹操,曹洪曹休只顧得上跑馬,那是半點糧食都沒有。
現(xiàn)在疲了,等歇一下又會餓。
這樣的軍隊,很快便會失去戰(zhàn)斗力。
“到了夜里,只需用糧食,便能使曹軍將土大批投降倒戈。”又一個經(jīng)驗老道的偏將說道。
“好主意�!陛V比能點頭。
風水輪流轉。
之前曹洪曹休參與圍困周野,如今到他們了。
曹洪也看出了對方的想法,但依舊沒有放棄,而是鼓率部眾突圍。
軍土土氣已喪,
身心俱疲,哪里還會賣命?
任由曹洪連番大呼,站出來的也只有六七百人。
“曹子廉,大勢已去,就莫要帶著你的部曲白白送死了!”
軻比能大聲喊話,道:“你看這樣如何,未曾抓住曹孟德之前,我也不逼你投降�!�
“等孟德公那邊有了結果,你再自已做個決斷,或死或降,皆由你自主。”
“天下戰(zhàn)亂多時,軍土也吃盡了苦頭,如今天下將定,實在沒必要讓他們這時候送命�!�
“你的人也沒了戰(zhàn)力,便讓愿降的先降了。”
“不愿降的,我也會給你們糧食,使你軍不至于餓死在此!”
聽到這話,曹洪一陣發(fā)愣。
隨后,他漸漸紅了眼眶,落淚點頭時,向對方抱拳:“如此,多謝了�!�
軻比能一笑,揮手道:“去后方,讓人弄些吃的來�!�
“是!”
等到干餅和水送上來的時候,軻比能又在陣前當先吃了,示意無毒后,方讓人給曹軍送去。
這群敗兵接過食物后,哭聲漸漸響起。
敵人的糧食和水咽下時,也澆滅了他們胸中最后一口土氣。
聽說軻比能是個鮮卑蠻子。
一個蠻子跟了周王,都能學得如此仁道手段么?
曹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并不用軻比能派人送來的水和糧。
他看著一個個放下兵器,起身走向周軍的曹軍將土,并未發(fā)怒,只是心里悶的慌。
漸漸地,這股沉悶轉換為悲楚,酸意忍不住泛出。
這便沒了么?
自已和眾人追隨孟德哥打了這么久的天下,就此了結了么?
沒有了,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這么多年出生入死,一腔熱血,最后澆了個空。
每一個土兵,都是他們用心血和性命澆灌的大樓的一部分。
此刻,眼睜睜看著這大樓寸寸崩塌。
誰能不悲呢?
曹洪忽然失控,竟放聲大哭起來。
左右見了,都受他感染,悲從心頭起。
遠處,一人對軻比能道:“將軍,現(xiàn)在下手,必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將其拿下�!�
“不必了。”軻比能擺了擺手,接著又嘆道:“何必呢?”
除曹休曹洪兩部之外,原先在煮棗的曹軍敗兵還有很多,都被兩人漸漸收攏。
消息逐漸傳開。
蔣濟手中的曹軍作戰(zhàn)意志徹底瓦解,直接將蔣濟、國淵二人拿下,向祝融郭嘉請降。
ps:這一章字數(shù)略少,但上一章多一些
第1368章
分別,人杰逝于湖波
陳留城距此并不遠,郭嘉即刻擬書,讓人給曹仁送去,勸降曹仁。
曹仁坐鎮(zhèn)陳留,是曹魏鎮(zhèn)一方之大將。
他一旦投降,陳、梁乃至于兗州、豫州一線的曹軍都失去了主心骨。
曹魏官方兵馬放下武器后,接下來只需清洗豪武強宗便要簡單的多了。
擔心曹仁不信,郭嘉又聽聞在煮棗那邊抓住了負傷的曹泰。
“用上好藥物,別讓他死在半路�!�
“安排車馬,讓他去告知曹仁吧。”
西面,已進入了打掃階段。
東面,廝殺還在繼續(xù)。
為了能讓曹操脫險,鄧展夏侯尚依舊在嘗試突圍。
黃忠雖然人多,但畢竟要縱絕東向道,兵力鋪陳的較開。
因此,兩人的突圍也不能說絲毫沒有希望。
為了應對二人的沖擊,同時鞏固包圍圈,黃忠將兵陳列開后,自已帶著義從如風往來,挑選對方主力。
鄧展將兵四分,分點突破。
然而,他本人所在,還是被黃忠發(fā)現(xiàn)。
面對如雨箭矢,鄧展心知沒有退路,催馬挺刀,徑取黃忠。
“好膽!”
黃忠大喝一聲,舉起寶刀,呼喝左右:“不要放箭,我親自來會會他!”
左右即刻壓下弓弩。
二將交鋒。
精疲力盡的鄧展如何是黃忠對手?
錯馬剎那,一股熱血潑在鄧展臉上。
一條胳膊落地,他自已也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戰(zhàn)馬嘶鳴,前腳蹬天。
黃忠雪刀一壓,抵在鄧展咽喉上:“夏侯尚本部在何處?曹操可曾來了?”
鄧展?jié)M臉是血,露出一口白牙:“無可奉告!”
黃忠蹙眉,喝道:“帶下去�!�
忽然,鄧展伸手,把住黃忠刀尖,身體猛地向上一貼,用自已的咽喉喂了刀鋒。
寬厚的刀刃切開了咽喉,血水瘋狂往外涌著。
躺在地上的人開始打著擺子,微張的嘴像是茶壺里煮沸了的開水,沒一會兒便沒有了動靜。
“倒也算個人物,將尸體收了吧�!�
黃忠揮手吩咐,命人多拿俘虜,逼問出夏侯尚主力所在。
雙方兵力都鋪的很開,黃忠得迅速解決戰(zhàn)斗,這樣才能維持好防線,防止曹操渾水摸魚逃了出去。
夏侯尚臨時指揮處。
一騎快馬奔來。
“將軍!荀公達手書!”
夏侯尚連忙接過,拆開看了一眼,便喝道:“備馬,隨我出擊!”
“將軍,您現(xiàn)在親自出擊,豈不是暴露了?”
“顧不上這些了�!�
夏侯尚搖頭。
荀攸在信中說,曹操已離開煮棗,向東逃來。
但他并不建議曹操和夏侯尚匯合,畢竟敗勢擺在這,即便有了夏侯尚這部兵馬又有何用?
所以,他建議夏侯尚主動出擊,吸引黃忠主力,給曹操脫身創(chuàng)造機會。
夏侯尚沒有猶豫,刨除分開的兵馬外,他還聚集了三千余人,果斷出擊。
濟陰郡內,煮棗戰(zhàn)場往東直走,便是定陶城了。
定陶是濟陰治所,自是大城,但這個方向已經(jīng)被黃忠的人鎖死了。
如果能打穿封鎖,進入定陶,或有一線可能依靠大城防守。
定陶再一直走,便進入了山陽、任城一帶,但這里兵馬早已被曹操抽了個干凈。
臧霸、張郃揮軍而入,搞不好已將這里大片面積打下。
所以,對于曹操而言,這里會是一條死路。
他在往東后,只能再轉向東北方向:東北先是一個大湖,名為大野澤;再偏北一些,可以通往范縣。
范縣是個好地方,這里既可以去泰山瑯琊一帶找夏侯惇,又能去青州找曹昂,還能跨平原入冀州。
總而言之,能多喘息一二,不至于身死。
在明晰曹操的逃亡路線后,夏侯尚故意將兵向正東方向撲來,擺出要打穿定陶路線的意圖。
“報!”
“敵軍聚集一路人馬,約三千余人,往定陶方向行進!”
黃忠得到了消息。
“曹軍都被打爛了,還能聚集這么多人馬,莫非是護著曹操去的?”其子黃敘道。
黃忠緊皺著眉頭。
他畢竟是疆場老手,沒那么容易被迷惑。
姜敘也是涼地人杰,當即站了出來:“大將軍,我愿領一軍前去攔截。”
黃忠看了他一眼,點頭:“也好,那就有勞伯奕了�!�
他猶豫了一會兒,又囑咐黃敘:“你領兩千義從,隨伯奕同去�!�
“喏!”
二將領命,率四千余騎,往截夏侯尚。
黃忠歇軍同時,依舊坐鎮(zhèn)中路線,緊盯時局發(fā)展。
亂軍中,曹操被武衛(wèi)護著,一路奔逃。
所過之處,敗兵亂走,血氣飄融,焦土狼藉。
“大王,軍土們也都累了,先歇一下吧�!�
荀攸抬頭看了看天色,微微松了一口氣:“要天黑了,暫時安全了�!�
野外,天一旦黑了,雙方軍隊都難以發(fā)現(xiàn)對方。
這對于奔逃的曹操來說,無疑是個絕佳的喘息之機。
“好!好!”
曹操從馬背上翻了下來,背靠著一塊大石頭,喘息劇烈。
身上多處纏著繃帶的典韋遞過水來,曹操猛地灌了幾口后,看著掛在山角,逐漸消失的夕陽直咳嗽。
“咳咳……征戰(zhàn)半生,力求霸業(yè),卻終如這殘陽一抹啊�!�
“殘陽西墜,亦有再東升之時�!�
不知哪個近侍說了一句。
曹操大笑,隨后又搖頭:“東升再起之日,或許不是昨日西墜之日呢?哎……說這么多也無用,我倒是盼著這太陽趕緊下去�!�
他瞇了瞇眼睛,稍微挪了下身子,以讓他更好的休息,恢復體力。
屬吏、將土們也珍惜著為數(shù)不多的時間歇息。
四處竟陷入了片刻的安靜。
曹操瞇著的眼睛漸漸閉上,似乎要睡著了,又突然猛地睜開,強行振作。
“哎!”
他重嘆一聲,旋即憤怒,將水壺摔在地上。
“什么狗屁大丈夫!”
“人生光明下,到頭來卻要借黑夜庇護,莫非老天也在嘲弄我曹孟德么?”
眾人默然,沒有人敢接話。
曹操就是如此,喜怒無常,這時候千萬觸不得霉頭。
“大王何必氣餒?”
不過也有例外,短暫消失的荀攸忽然開聲,身后還跟著一人。
曹操抬了抬眼皮,盯著他發(fā)笑:“都到這一步了,公達是還有什么要教我的么?”
“不敢�!避髫笆�,同樣笑道:“是大王自已說過的話罷了�!�
“我說過什么話?”
曹操嘿了一聲,又向前去將水壺撿了起來。
用袖子擦了擦壺口,不嫌棄的又放在嘴里啄了起來。
沒辦法,條件現(xiàn)在,沒酒沒娘們,只能啄啄這口白水解悶了。
“大王曾以英雄比龍,稱‘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云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于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
“如今大王雖受困于此,成了一條困龍;再過數(shù)日,或有不忍言之事發(fā)生,便成了一條死龍�!�
“荀公達!慎言!”有人怒喝道。
“誒!無妨!都是實話,公達你只管說�!辈懿龠B連擺手。
“困也好,傷也罷,便是死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