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沒有朝她吼叫。
這很讓人意外,夏安以前遇到的感染者都很吵。
他只是冰冷地注視著她。
在與她的目光對上后,他手指微抬,似乎想做什么,但失敗了。
最終,他只能扯動著面部肌肉,露出牙齒,對她露出一個威脅的表情。
這個模樣,倒是跟旁邊齜牙的大黃狗有些像。
只不過他身負重傷,似乎動都動不了,威懾力也很有限。
夏安盯著他殺人般的冰冷視線,蹲坐在他身邊檢查了一下他的腿,發(fā)現(xiàn)了許多處粉碎性的骨折,以及各種傷。
確認是走不了了。
夏安放下身后的背簍。
將背簍上的布繩拆下來,綁到他的腰上。
“吼”
地上男人對她齜牙,喉中發(fā)出威懾式的低吼。
“差點忘了你的嘴�!�
身上也沒有什么合適的道具,夏安只能就近砍了根樹枝,折斷成合適的長度,塞他嘴里讓他咬住。
“咬這個吧,乖�!�
感染者想將樹枝吐掉,那樹枝卻像是活的一樣,自發(fā)地固定在了他嘴里,硬生生卡了住。
夏安將男人綁到自己身上,將他背了起來。
多虧了末世這些年滿山跑,她竟然也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背起一個成年男人了。
夏安顛了顛。這人明明個子很高,卻比她想象中的輕,也不知是不是失血太多的緣故。
有點過于清減了,得多養(yǎng)養(yǎng)。
“吼嗚”
感染者喉中發(fā)出不忿的吼聲,卻因為被樹枝堵住,威懾力再度削弱。
“汪汪!”大黃狗咬著尾巴圍著她打轉(zhuǎn)。
夏安踢了腳鞋邊剩下的半截樹枝,將它踢出一條拋物線。
大黃狗立刻飛奔去追。
一人一狗,帶著撿來的感染者,就此下山。
夏安將感染者帶回自己家。
大黃狗叼著樹枝跟了進來,對她搖尾巴。
夏安解開綁帶,把背上的感染者放到椅子上,隨手接過它嘴里的樹枝,用力丟了出去。
“去玩吧。”
大黃狗飛奔而去。
夏安關(guān)上門。
回頭就見椅子上還有個叼樹枝的正瞪著她。
“你這個得再等會,先給你處理身上的傷�!�
夏安脫下他身上被血浸染的衣服。
穿著衣服時感覺這感染者身形過于消瘦,但脫了后卻發(fā)現(xiàn)身材格外贊,底子很好。
之前會覺得他輕,大概是她這些年磨練下來連野豬都能扛。
夏安還來不及感慨,就被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所震撼。
她從未見過這么多種類的傷。
有鋒利金屬割過的痕跡,有狀似雷電擊打的焦黑,有火燒,還有許多認得出或認不出的傷她甚至還從他身上發(fā)現(xiàn)了碎冰和凍傷。
如果這是末世前,她會懷疑他是從什么虐待人的地方逃出來的。
這是分分鐘要報警的節(jié)奏。
但現(xiàn)在
末世里連人權(quán)都沒有,更何況感染者。
“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你到了我這里就是我的病人�!�
“我會給你治療,直到你傷勢痊愈,以及”
夏安看了眼感染者明顯壞掉了的腦袋,充滿憐愛道:
“以及變回正常�!�
負傷后等級倒退、連帶著智力也有些倒退的喪尸皇,終于在此刻感覺到了不對勁。
什么樣的人會把喪尸背回家、還想要治療喪尸?
面前這個荒野山間的人類,太奇怪了。
“得先給你洗澡,清理傷口。”
夏安先去浴室準備。
她接觸過很多感染者,知道他們和普通人類不一樣,只要腦袋沒碎就不會死,不用擔心病人因為傷勢過重而突然去世。
于是她能放心地先給他做身體清潔。
真是太臟了。
她可受不了家里一直有著一個散發(fā)著血腥味的氣味源。
好在對方身上沒有什么腐爛的痕跡,沒什么腐臭。
夏安腦海中閃過一絲疑惑。
她這些年撿到的喪尸,都是一個比一個爛。
這個感染者身上雖然有著許多傷,但從腐化的角度來看,他完好得過分了。
像是剛被感染不久。
他的意識也明顯比其他感染者清晰一些,智力更高。
從他們相遇開始,他沒有對她瘋狂咆哮吼叫就能看出端倪。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xiàn)出被狩獵欲和食欲支配的模樣。
這似乎也佐證了他剛被感染,還沒有徹底異化。
這或許是她手下最有可能痊愈的病人。
夏安更有干勁了,她加快動作,收拾好東西,把咬著木塊裸.露著身體怒瞪她的感染者搬到浴室。
她知道她把人扒光晾在那里很不道德。
但這都末世了,反正也不會有其他人看到,感染者也沒有羞恥心,就不要計較這些了。
而且她也沒把他徹底扒光,還留了條底褲呢。
雖然待會就要扒了。
夏安取下花灑,打開水,為他沖洗。
水是冷水。
雖然家里已經(jīng)裝上了太陽能熱水器,只要天氣好就不缺熱水用。
但感染者自身體溫低,都喜歡涼的。
感染者也沒有痛覺。
哪怕直接用水沖洗他們的傷口,他們也不會有太大反應(yīng)。
這給夏安省了很多事。
面前這個感染者尤其省事。
他不愛叫,給他嘴里塞個木塊,他就能較勁般地咬很久。
比她狗子的注意力還好轉(zhuǎn)移。
他的身體也因為受傷過重失去行動能力,不會進行激烈反抗。
她甚至不需要將他綁起來。
在她照顧過的感染者中,他稱得上是“乖順”。
除了身上的傷勢造成的血污外,他甚至都不怎么臟。
頭發(fā)居然沒結(jié)塊。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你是我洗過最干凈、最好洗的感染者�!�
夏安忍不住感慨,順便揉了揉他濕漉漉的黑發(fā)。
手感意外的好,多揉一下。
喪尸皇:“”
繼續(xù)跟嘴里的木塊較勁。
然而下一刻,他嘴里的木塊被取走。
他趁機張嘴想咬。
早有準備的夏安,捏住他的下顎,將他固定住。
“對,就這樣,再張大點�!�
“”
被捏著下顎被迫張嘴的喪尸皇發(fā)出不屈的吼聲。
“吼嗚嗚”
“乖啊,很快就好。”
夏安讓他的嘴對著浴室頂部的燈光,歪頭仔細看了看他的嘴里,檢查著。
沒看到什么臟東西,但還是需要洗一洗。
夏安拿過花灑,對著他嘴里沖。
被沖了滿臉水的喪尸皇:“吼咕咕�!�
“小心點,別嗆著了。”夏安提醒。
喪尸皇不發(fā)聲了,齜著牙,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睫毛上還懸掛著水珠。
沖洗完,夏安給他擦臉。
洗凈血污后的臉賞心悅目。
朝她齜牙的表情也兇兇的很可愛。
夏安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離開去拿牙刷。
僅是沖一下顯然不夠,清潔力度太弱。
夏安找來自己以前廢棄的牙刷。
這些年,她十里八村地跑,也收集了不少物資。但牙刷這種東西,用一支少一支,新的肯定不能給他用。
慶幸吧,這支牙刷至少沒刷過鞋。
“來,張嘴,牙刷用熱水泡過的,消過毒�!�
不過再怎么毒,也沒感染者嘴里的病毒毒。
夏安再度逼迫著他張嘴,給他仔細刷洗。
期間,感染者幾度想咬她。
但都被夏安輕松捏住制服。
其實,夏安覺得他也沒真心想咬她。
他受傷太重,只能轉(zhuǎn)轉(zhuǎn)脖子動動腦袋,根本咬不到她。
但他還是執(zhí)意那么做。
如果是普通感染者,那是沒腦子,只憑借獵食本能這么做。
但他不一樣。
夏安看得出他很聰明,至少比普通感染者聰明得多。
他一次次對她齜牙,或者在她手靠近時試著去咬,都是警告和恐嚇的意味居多。
像是想證明自己并非無害的,有著殺傷力,讓她小心點,離遠點。
這一身濕漉漉地朝她兇的模樣,像極了家里的狗剛被她撿回來、被她摁著洗澡時的模樣。
當時那只小狗嗚嗚叫著,想要反抗,扭頭想咬她,但每次都是擺出來的架勢大于實際傷害。
面前的感染者也一樣。
表露出的兇猛,其實更多的是對陌生處境下的不安。
“別怕,已經(jīng)洗完了,結(jié)束了。”
夏安用毛巾給他擦干身體,重點給他擦了擦脖子和腦袋。
狗狗都喜歡被揉擦這些位置,就連面前的感染者,被她用毛巾捧著腦袋擦拭時,赤紅的眼睛都會變得清澈許多,帶著一種失神般的渙散。
夏安把他擦干,將更安靜了些的感染者帶回房間,換上衣服。
衣服是她弟留下的,房間也是她弟以前住的。
男高中生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小了。
夏安努力了半天,也沒能把他身前的扣子扣上,只能放棄。
真是的,明明腰挺細能穿上,怎么到上面就扣不上了?
這肉都是怎么長的?
褲子也短了一截,腳腕都露在了外邊,蒼白而骨感。
夏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還是不明白他身上的肉都是怎么分布的。
“就這樣吧,先給你治療�!�
夏安讓他靠坐在床頭,自己則坐在床邊,握住他的手腕,施展異能。
屬于生命的氣息擴散開來,流入他的四肢百骸。
喪尸皇蹙起眉,面目有些許扭曲。
他是喪尸,異能又是最接近“死亡”的死靈系,對這種充滿生命的氣息很抵觸。
可他那早已死去的軀體,竟真的在這異能的作用下,開始自我修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