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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而皇帝本意,也不想讓他們見面。

    蕭懷素已經(jīng)徹底明白皇帝大概是早想好了這一連串的處置,內(nèi)心百味雜陳,又道:“臣妾馭下不嚴,以致流言蜚語紛擾,差點釀成大禍,自然是無顏再見家人�!�

    皇帝點點頭,二人一時相對無言。

    片刻后,蕭懷素低著頭,只聽皇帝說:“你自入宮以來,一向不曾明白,后宮之中生存不易。你在蕭家,無論如何也是嬌養(yǎng)長大,宮中有時候能容下各種各樣的人,但卻也能輕易掩埋紅顏枯骨。此事已經(jīng)足夠警示你,在宮里你永遠不能只是你自己,你清靜避世,昭陽殿上下卻并不愿意如此,而昭陽殿上下,又與你合為一體。身在局中,已經(jīng)身不由己,若能夠在身不由己中尋得自己的自在,就可以算完滿的人生。你要明白什么是貴妃,才能明白你自己該怎么做�!�

    蕭懷素被他說中迷茫,一時惶然。

    皇帝輕嘆一聲,最后道:“清靜無為,乃是道家宗旨,你也是讀過書的人,當知道,有為才能到無為。你未曾經(jīng)營出無為的昭陽殿,就沒有能夠?qū)θf事避而不聞的貴妃。最簡單的道理是,倘若此次謠言最終成功,你要如何自處?皇后之貴重不容有失,他若有絲毫損傷,甚至累及江山社稷,你就不只是監(jiān)管不力的罪責。即使事情并非你所為,但倘若下次再出這樣的事,你仍然能夠這樣為自己開脫嗎?”

    言盡于此,他也希望蕭懷素能明白。

    蕭懷素是被動的人,實際上需要被人安排,但他已經(jīng)入宮,宮中人太多了,皇帝能夠兩次提點于他,已經(jīng)是很有耐心。而他迷茫的時候,蕭染之流已經(jīng)認清如果貴妃淑妃在位,自己永遠沒有辦法出頭,而準備全力一擊,打破現(xiàn)狀。

    不跌這一跤,貴妃還沒醒覺。

    雖然皇帝并不明說,但蕭懷素也是羞慚滿面,起身謝罪。身在其位無所作為就是失職的一種,何況無為并非什么也不做。他入宮后始終不曾真正明白自己的處境,稀里糊涂到了今天,看似安然自在,實則危機四伏,一旦有變故,甚至要危及其他人。只顧著過自己的日子是不成了。

    如果人人只求一個自己的平靜祥和,那最終只會崩塌。

    他看似清楚自己是來做什么的,實則卻懵懂無知,根本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危機四伏。此次謠言若是成功……萬一皇后有失,那就是一樁內(nèi)宮慘案。且不論其他,僅僅皇后肚子里的孩子,這責任就不是他能夠承擔的。

    蕭懷素聽出皇帝的失望與警告,深深后悔,臉色通紅,深深下拜:“臣妾領(lǐng)訓。”

    他從沒想過貴妃是什么,這就是最大的失職。

    罰俸和禁足,最重要的并不是失去的俸祿和不能出門的限制,而是徹底打落了貴妃的面子。宮中生存,最重要的東西自然是寵愛,但寵愛支撐的就是面子。被直言你做錯了,這是你的懲罰,已經(jīng)是最清楚的,厭棄冷落的前奏。

    直到此時,蕭懷素才明白自己錯過了幾次機會。

    皇帝言盡于此,并未多留他。

    蕭懷素出去后,李元振進來了,若無其事地撤了茶具,道:“御醫(yī)去過含涼殿了,說一切都好�!�

    皇帝點點頭,親自整理那一沓黃麻紙,收好之后走到御案前:“曲江宴上皇后能去嗎?”

    瑞香的懷相一直很好,身體也不錯,生嘉華的時候是頭胎就沒怎么受罪,這一胎也一樣。不過畢竟月份漸漸大了,今年春闈耗時不短,曲江宴很可能在三月底,禮部奏請大辦,翻出以前的成例,說成宣皇后那時候就是皇帝在江左設(shè)宴,皇后在江右,盛大恢弘。

    畢竟是皇帝的母親,拿出她的例子來怎么都不會錯。何況現(xiàn)在皇帝雖然登基時間不算長,但風評比起后來一塌糊涂的父親來說已經(jīng)好了太多,既然皇考辦過,那皇帝也自然有資格辦。

    多少有些拍馬屁的意思,但皇帝確實有些心動。

    今年瑞香要生產(chǎn),是沒法去行宮的,所以能夠出去踏青也就是這一次機會了,所以這才叫御醫(yī)再去診脈,務(wù)必要給個準信。

    李元振也是知道這重考慮的,按理來說他從不會讓皇帝的期望落空,但見到皇帝臉色不太好,話到嘴邊忽然轉(zhuǎn)了風向:“陛下何不問問皇后的意思?能不能去御醫(yī)說了算,想不想去卻是皇后說了算的�!�

    最近這幾天都很忙,禮部和蘭臺幾乎全部留宿宮中,皇帝也忙著關(guān)注春闈的章程,滿腦子都是這些事,還要抽空見貴妃,方才看貴妃出去時又羞又慚的神色,李元振就知道方才說的話很要緊但不好聽,而皇帝又隱隱不滿,旁人看不出李元振還是看得出來的。

    既然如此,何不引著他去看看皇后?

    皇帝看出他的目的,但也沒說什么,扔下才提起來的筆,放棄了重整思路:“那就走吧�!�

    李元振應(yīng)了一聲,出去安排車駕。

    紫宸殿沒有后妃來的時候,一向很肅穆安靜,御前伺候的人都久經(jīng)磨練,行動來去安靜迅速,皇帝出來時暮色已經(jīng)染上天空,看上去好似誰的血。

    李元振很快回來,皇帝也就不再凝視天幕。

    瑞香正在含涼殿側(cè)的小花園里帶著嘉華,陪他學走路。

    嘉華脾氣好,奶娘從七個月就開始教他走路,到現(xiàn)在也走得像模像樣,對這幾乎天天都要來的小花園也很熟悉。只是春天萬物萌發(fā),許多事物他都沒有見過,走著走著就歪七扭八,好奇地摸摸葉片,看看花朵。

    瑞香坐在小徑一頭看著他,等他走過來。

    嘉華摘了一片葉子,攥在手里又看過來,瑞香對他笑一笑,叫一聲,嘉華就笑起來,越走越快往他這里撲。

    身邊的宮人都嚇了一跳,連忙在旁邊等著,萬一嘉華要沖進瑞香懷里,他現(xiàn)在可受不了。

    嘉華也知道現(xiàn)在那個肚子不能碰,只往瑞香腿上撲,抱住就不放,把葉片獻寶似的往他手里塞。瑞香含笑接過,夸了他幾句,見天色已晚,涼風漸起,就帶著嘉華回去,讓奶娘把他帶走了。

    瑞香神色如常,自己回了寢殿坐下,換掉外出的衣服,宮人卻憂心忡忡,終于忍不住,湊上來說:“貴妃今天去了紫宸殿呢。”

    瑞香答:“我知道�!�

    宮人蹙眉,道:“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會如何發(fā)展�!�

    瑞香看著窗外,道:“總會知道的�!�

    片刻,皇帝就來了。瑞香起身相迎,又讓宮人去倒茶�;实鄞掖叶鴣恚轮蟛坏壬喜�,就看了看他的肚子:“今天還好?”

    瑞香笑道:“我哪天不好了?孩子很乖,我也很好,御醫(yī)都說沒事了�!�

    皇帝仍然不是很放心的樣子,道:“春闈在即,曲江宴也在籌備,禮部奏請你一同出席,這是當年母后的舊例,他們也想大辦,所以我才叫御醫(yī)來給你診診脈。不過……你若是不想去,就算了。”

    瑞香其實也等著他對自己說貴妃的事,根本沒料到皇帝一開口就是曲江宴,他仔細想了想,道:“還有這種舊例?”

    皇帝當時也有點記憶了,是知道的,答:“當時父皇自覺吏治清明,太平盛世,自然愿意越辦越大。曲江宴你去了,也是領(lǐng)內(nèi)外命婦在江對岸坐,不怕被沖撞,也能散散心。今年行宮是不能去了,你生孩子之前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瑞香也知道,皇帝大概還是想要他去的,不過考慮到他的身孕,也并不會勉強。他想了一陣,覺得暫時想不出什么來,就干脆直接問了:“我再想想,此事畢竟不是小事。今天你見了貴妃,如何了?”

    皇帝叫他對貴妃和淑妃的請罪暫時安撫,就是想留下自己處理這二人,要說他不關(guān)心結(jié)果如何,那自然不可能。

    如今后宮已經(jīng)差不多清理過一遍,放人出宮的事也在造冊錄名,貴妃和淑妃的媵妾也已經(jīng)消失的消失,挪走的挪走,這二人總該有個結(jié)果,就真正能夠塵埃落定了。

    皇帝就把對蕭家的打算說了一遍——貴妃請辭官位之后,立刻閉門思過,蕭家如果有人入宮打探,就從含涼殿或者紫宸殿直接回絕,理由也是現(xiàn)成的,他們要是乖覺就不會再問了。

    “貴妃的請罪折子,會直接交給你。下次你再見到他,就可以嚴厲一些,倘若他已經(jīng)明白,從此之后后宮就順了,我也就放心了。淑妃心機少,只要能夠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這兩個月,倒是可以稍作安撫。兩相對照,如果貴妃心里有疙瘩,也會沖著淑妃去了�!被实叟踔枵f。

    確實,二人的錯說來是一樣的,如果貴妃還不明白道理,就有很大可能覺得淑妃這里回春,是一種不公平,意見自然沖著淑妃去了。

    瑞香沉思片刻,道:“該不會蕭家會送貴妃進宮,也都是你的意思?原來蕭家,居然能進到蘭臺嗎?”

    蘭臺就是尚書省,蕭懷素的父親若是成功進了蘭臺,對皇帝來說顯然影響更大,雖然是此時此刻才運作起來,但官場上這些事很難說,草蛇灰線,伏延千里,說不定是早就埋下了伏筆,比的就是誰比誰算得多。

    皇帝笑笑:“當年,朕讓他們從入蘭臺和送貴妃之間選了一條,他們選了送貴妃。”

    他這個給出的選擇,顯然不是直白的一句話,而是營造出的某種形勢,讓蕭家覺得送貴妃更劃算,好處更大。

    瑞香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道:“一個太子位,你到底許了幾個人?”

    他倒也不是生氣,只是有些唏噓,蕭家手段不算差了,但還是掉進了坑里,一摔再摔,皇帝如果沒有給蕭家人可以出太子的錯覺,僅僅只是一個貴妃位,很明顯是比不上位列宰相的。

    那可是宰相啊,入主樞機,與聞機密,直接掌握最中心的權(quán)勢。

    皇帝微笑:“朕從未說過什么�!�

    是,他不用說,別人也會在自己的誤解里越想越興奮,不可自拔,比說了還可怕。

    瑞香沉默了一陣,道:“此事總算落定,等宮人都換過了,也就可以安心了。只是貴妃……不知道會怎么樣。今日倘若貴妃未曾明白你的意思……”

    皇帝靜靜打斷了他的話:“這是貴妃的考題,不是我的。即使蕭若能成功進入蘭臺,但也并非無法可制,不過用貴妃是最好的辦法而已,也少費許多功夫。貴妃自入宮后,就一直無所作為,又是蕭家之人,他若是始終如此,禁足之后也想不通,遲早有一天,宮中會沒有他的位置。人人身在其位,就要承擔自己的職責,貴妃若是出了紕漏,多半牽連甚廣,這一次是謠言,誰知道下一次是什么?他要是不成,誰也沒有辦法�!�

    瑞香嘆息一聲,知道皇帝的耐心大概已經(jīng)用盡。

    若是身份不夠高,有所作為和無所作為的差距還不算大,即使就是有了上進心,也不過成天圍追堵截皇帝,試圖博取寵愛�?缮碓谫F妃之位,本身就遭人覬覦,蕭懷素無所覺察,恰如盲人夜里走山路,遲早要摔下去。

    皇帝可以提醒他一次兩次,但不見得要一直容忍他?何況還有蕭家拖后腿。

    如今至少蕭家失去了真正在朝政上的影響力,將來這一招也可以反復(fù)用,而貴妃若是想不通……恰如皇帝所說,容身之處也難覓。

    他要瑞香下一次對貴妃嚴厲,很顯然,對貴妃的寬容,已經(jīng)用完了。剩下的就要看貴妃自己,能有幾分本事,是否能夠真正頓悟。

    若是從此后明白自己該做什么,才算是真正走到了皇帝預(yù)期的位置上,成了貴妃。

    親眼見證皇帝如何將人當做棋子一般擺布,放在該走的位置上,瑞香一時覺得很可怕,一時覺得或許皇帝正該如此。他不會等待任何人,也不會容忍任何人太多次,貴妃如是,對許多人一樣如是。

    他自己進宮以來,也并不是沒有過錯漏與誤會,他又是如何走進皇帝心里去的呢?

    瑞香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何時能夠知道這個答案,而皇帝又會不會說出來。

    【作家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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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64章63,紫宸殿如此春月夜,大明宮一對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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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里關(guān)了貴妃和淑妃,又一連帶走許多宮人,大多數(shù)都沒再回來,有的人的行刑還要闔宮圍觀,引以為戒,幾個傳了謠言十分不謹慎被人檢舉出來的低位妃嬪雖然沒挨上打,但也罰俸降位,已經(jīng)被嚇破了膽。

    皇后素來寬仁待下,很少與人為難,盛寵加身,又不會與旁人爭風吃醋,所以不少人覺得他沒有雷霆手段。然而這一回有李元振上下奔波,皇后也絲毫沒有手軟,一番整頓下來,很快就令人噤若寒蟬,明白什么叫不可冒犯,一時間宮里安靜很多。

    似菖蒲妙音這般看得開的,自然不會摻和進爭風吃醋酸言妒語這種事里,似羅真這樣有寵還有希望的也當然不可能會閑言碎語,但是例如之前皇帝隨便寵幸過就忘到了腦后的那些寶林才人之流,就難免心生怨妒,要把失寵這件本來沒有什么理由的事找出個理由來。雖然明面上他們不敢說皇后的壞話,但是終于有個機會釋放惡意,大多數(shù)人也把持不住,忍不住參與其中,胡言亂語,這次就都吃了教訓。

    至于那幾個媵妾,瑞香心知,雖然貌似對他們沒有懲罰,而且好歹有了個位分,都一起封了最低等的御女,但是這輩子既不要想從集中安置的宮里出來,也不用肖想寵愛了�;实垡幌虿幌矚g別人獻媚,無論是唱歌跳舞還是假裝偶遇,或者別出心裁說些標新立異的話,這些人雖然沒有特別愚蠢的,但說實話也都不怎么聰明,沒摸清他的喜好就胡亂冒頭也好,單純只是心里蠢蠢欲動也好,皇帝對他們都無意。

    畢竟雖然與淑妃貴妃出身差不多,可是在宮里,出身固然可以是晉升階梯,但其實在皇帝眼里什么也不算。他既然只決定選一個貴妃,一個淑妃,那么其余人都是沒必要存在,被硬塞進來的。在他眼里,這些人天然與貴妃淑妃不一樣,如果他們還要覺得自己其實也可以做貴妃,那就是自以為是。

    雖然皇帝有意讓貴妃和淑妃的地位不那么穩(wěn)當,最好是由自己來決定他們的一切,但這些人還不夠格做棋子,不會被扶植起來真正有什么出路。

    命,尚未入宮就注定了。如果有人覺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就能左右皇帝的意志,要不然是失心瘋,要不然就是被皇帝給誤導(dǎo)進死胡同了。

    宮里不會少幾個媵妾的一口飯吃,但沒有幾個人會真的安心于溫飽,但只要爭,就是如今這個下場。

    以前瑞香也知道,皇帝雖然算不上厭惡,但是對宮里層出不窮的爭寵小手段都無動于衷,甚至覺得很煩。他猜測的原因是皇帝很忙,沒有時間欣賞美人們的嬌姿艷態(tài),后來聽了皇帝毫無保留的一場剖白,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或許是當年皇考和先帝后宮實在都太亂了,皇帝又曾經(jīng)被塞了那么多美人,應(yīng)該早就看慣了,看厭了……

    他從前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如今自然更想我行我素,不會輕易因為任何人動搖了。而一個人若是見慣了獻媚的美色,也實在是很難輕易心動了。

    再說那些招數(shù),也并沒有什么出奇的,也很少有人敢出格到似皇考后宮一般,鬧出什么驚天奇聞,譬如借佛道之說扯上什么祥瑞,或者鬧些前世今生的胡話,或者弄來不在時令的東西搔首弄姿……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皇帝不喜歡有人裝神弄鬼,宮里也沒人敢如此出格,長久以來多數(shù)人無非是想露露臉罷了。瑞香雖不肯讓自己宮里出這樣的人,但也不能攔著妃嬪們討好,更何況皇帝從來都不喜歡這一類,越是擠破了頭越是沒法子得寵,所以也就放松了。

    不過謠言之事了結(jié),宮里還在辦放人出宮的事,一時間倒是很安靜。除了每旬一次的請安之外,居然三三兩兩就有人上門,美其名曰陪皇后說話,實際上就是試圖投靠過來,即使不能成為妙音那樣的心腹,但至少也不能讓皇后討厭自己,得留個恭順的印象。

    至此,瑞香的威嚴也徹底樹立起來了。

    他懷著孩子,有時候也不是故意怠慢,但總也不可能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公平友好,該有的架子還是端起來的。越是如此,這些人反而越恭順。因此,雖然請安名義上還是十日一次,但是實際上每隔三五日,他這里就要聚集四五個人圍坐說話。

    瑞香忙著放人的事,他們也不會多加叨擾,非要見面,總是來坐一坐,喝茶閑話幾句,盡了心意也就離開,成了個心照不宣的慣例。

    皇帝雖然忙,但午膳前后還是有空閑的,若是晚上沒工夫過來,就經(jīng)常在這個時候來看他,瑞香習慣了這種規(guī)律,因此見到李元振的徒弟前來傳旨請自己過去,下意識就覺得是有事。

    越是和皇帝心意相合,皇帝就說話越是直白,反而暴露出更多冷硬的鱗片。瑞香有時候也想,怪不得皇帝不愛暴露感情,更十分抵觸承認自己的感情,人一旦用情,就會暴露更多,被人所知,掌握,了解,對于帝王來說都是極大的危險。譬如現(xiàn)在他對皇帝過往幾乎一清二楚,很多事一提起話頭就猜得到原因,也就能夠預(yù)測到皇帝最終會采取的態(tài)度,這樣了解,難道對皇帝不是一種危險?

    然而這種了解,也讓瑞香明白,和皇帝相愛,短期看來只會更累。

    皇帝一人代表整個國家,執(zhí)掌太多權(quán)力,他若是愛一個人想要給予,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他分權(quán),則瑞香就要做事,他給出曲江宴的榮耀和特殊待遇,讓妻子與母親有同樣的機會,則瑞香就得考慮,拒絕會不會打亂他的計劃,如果去了又該怎么做。

    深情厚愛,本來就是一種責任。

    瑞香最近都在做放宮人的事,但其實也不算累,因為選宮人也得徐徐來,很可能要到他生產(chǎn)出月子之后,急也沒有用,所以做做停停,大多數(shù)時候也只是動腦動嘴,思考詢問罷了。宮里也不用他怎么管理,就瞬間平順雌伏,倒是前所未有的安然。

    不過或許是知道皇帝最近很忙,事情千頭萬緒,貴妃推辭了父親的官職之后,蕭家必定還有反應(yīng),說不定還要掙扎,又是一輪博弈,所以下意識以為自己還有臨時的責任,于是換了一身衣裳就到紫宸殿來,卻發(fā)現(xiàn)內(nèi)殿十分安靜,李元振迎他進去的神色也并無焦急,甚至十分平和,只寒暄幾句,沒有什么暗示。

    進去之后,瑞香就看見皇帝正在奮筆疾書,朱砂色澤濃艷純正,有滿滿一硯池的墨,皇帝頭也不抬:“來了?過來�!�

    瑞香略覺訝異,但還是溫順地走過去。

    皇帝停下筆,抬手揉了揉眉心,轉(zhuǎn)過身抱住正好走到身邊的瑞香,長嘆一聲把臉埋在他懷里,不動了。

    李元振迅速出門,親自去催茶點了。

    瑞香的肚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可觀,至少兩人不再能夠毫無障礙地正面擁抱,瑞香也只好摸了摸皇帝后頸和肩膀以示安撫,心想這大概是累壞了,并沒有什么事要商量,于是也松了一口氣,柔聲道:“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

    皇帝埋在他胸前不說話,一陣之后雙手從扶著他的腰變成摸了摸他的肚子,又往上從側(cè)面捏了捏雙乳,然后又是一聲長嘆,抬起頭來:“算了,明日復(fù)明日,事情永遠都做不完。”

    瑞香臉色略顯怪異,心想他是真的很喜歡自己的身體,床上的時候摸摸捏捏,到處都不放過,求安慰的時候居然也一樣。不過這舉動雖然奇怪,瑞香也不覺得抗拒,反而心軟下來,覺得皇帝也是不容易,就說:“那我來了豈不是打擾你?”

    他和皇帝雖然也談?wù)撘恍┱拢实垡幌虿幌矚g忙碌的時候身邊有人,今天倒是例外了。

    皇帝搖頭,示意他去窗下坐:“你就坐著,陪我說說話。今天本想去含涼殿陪陪你,但事情做不完,實在沒有空……只好叫你過來了�!�

    瑞香心里一動,也知道這很稀奇,皇帝不愛被人打攪,更是把后宮與政務(wù)分割的很清楚,這還是第一次忙成這樣也要人陪……所以,其實是想他了,但是實在沒空纏綿是嗎?

    他挪步到窗下,皇帝忽然道:“你這身衣服不錯。”

    如今地氣逐漸變暖,天氣也晴好,瑞香的春裝早就做好,這一身是他今年最喜歡的一套新衣,鵝黃輕紗里面是佛頭青的料子。佛頭青是一種與佛教關(guān)系很深的青色,據(jù)傳如佛頭之色,也是一種珍稀牡丹的顏色,沉郁端嚴,但從清淺的鵝黃輕紗里透出來就顯得朦朦朧朧,又溫柔許多。下擺露出本色,有如星屑一般的細密銀線摻雜,行動之間也有奪目亮眼之處。

    瑞香聞言,轉(zhuǎn)身前后展示一番:“確實如此,繡工巧思,并沒有做太多繁復(fù)裝飾,就已經(jīng)卓然天成�!�

    皇帝平日也不是看不出衣裳的好壞,襯不襯人,甚至有些東西送進宮來他賜下去的時候,就吩咐好了該怎么做。不過這料子是內(nèi)府局分來的,皇帝也是第一次見,很給面子地點頭稱贊:“確實與你相配。含涼殿里去年冬天添了許多牡丹,過一陣子也要開花了,我記得里面也有佛頭青,你這身衣裳若是辦個賞花宴,也是極好的。”

    瑞香含笑坐下,隨手一摸,翻出一本書來,拿在手里也不急著翻閱,而是說:“如今天長,我又除了睡覺沒什么事好做,等到含涼殿花園草木生發(fā),辦個賞花宴確實是不錯的�!�

    含涼殿東西兩側(cè)其實都有花園,大的那個在墻外,小的那個在墻內(nèi),不過都算是含涼殿地盤,平日就算花木繁盛,也沒人閑來無事就去逛,怕沖撞了皇后或者含涼殿的宗君,所以也是有些可惜。

    而瑞香懷相一直很好,前面幾個月也會吐一吐,但好像只是走個過場,沒多久就會恢復(fù),除了愛睡覺也沒有別的癥狀,月份到了胎動起來也很活潑,這孩子倒是讓他很省事。宮中長日無聊,各種宴會就很有必要,正好教坊司也好,升平署也好,都卯足勁要表現(xiàn)了,皇帝卻不喜歡,很少傳喚,瑞香倒是有些興趣,賞花宴也正好用上。

    皇帝低著頭翻開一頁紙,道:“嘉華如何?你出來的時候大概睡了吧?也是我思慮不周,忘了還有嘉華的事�!�

    瑞香拿過一個引枕墊在腰后,舒舒服服靠上去坐好,也翻開手中的書,道:“他已經(jīng)睡了,沒什么好擔心的�!�

    其實他現(xiàn)在不是很想看書,一來擱置了一段日子,想不起來看到了哪里,二來,看著皇帝一面與自己說話,一面奮筆疾書這樣一心二用,瑞香實在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也無暇再看書了,干脆引著皇帝和自己說話:“說來如今都快三月了,也該下旨晉封薛充容,謝婕妤他們了吧?”

    妙音有孕,位分遲早要升,皇帝子嗣稀少,就算不是兒子也是有功的,不過再高就是九嬪了,九嬪里充容不算高,但菖蒲身份特殊,將來又必定會養(yǎng)著陳才人的孩子,所以妙音不好越過他,因此要升妙音,就先要升菖蒲。還有陳才人,無論如何也是懷孕了,才人地位又不高,升一級總是應(yīng)該的。帝后二人早就商議過,雖然因為冊封禮要皇后出席才算完整,所以得放到瑞香生產(chǎn)之后,但也不是圣旨下了就立刻行冊封禮的,年節(jié)前后不晉封,所以只能是現(xiàn)在了。

    菖蒲升為九嬪之首昭儀,妙音緊隨其后為昭容,陳才人封為婕妤。

    賜號要不然是初封不是這個位分,而此位已經(jīng)有同品級的人,為避免記錯叫錯,所以賜號加以區(qū)分,要不然則是褒獎贊揚。這幾人中,沒有一個人有此必要,而皇帝也不是愛這些花里胡哨的事的人,所以就算了。

    瑞香既然提起,皇帝就道:“嗯,確實,明日寫好了就頒發(fā)�!�

    他現(xiàn)在忙碌的大頭還是春闈,雖然直到殿試前都無需皇帝出面,但實際上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開科舉,自然十分重視,也輕松不得。至于這種冊封后宮的事相比就沒有那么緊要了,因此只能見縫插針辦了。

    瑞香身在后宮,管的就是這種事,所以才要提醒,免得錯過。

    靜默了一瞬,李元振帶著人回來了,除了瑞香懷孕后喝的補血平氣玫瑰水之外,還有一些茶點,形形色色。他們在瑞香面前擺開杯盤碗盞,李元振就用眼神暗示,瑞香也知道御前伺候的難處,于是自己開口:“圣人,歇一歇喝杯茶再忙吧�!�

    說來,雖然本朝如宦官近侍一流,不在正式場合的時候稱呼皇帝都叫大家,如后妃近臣都叫圣人,但瑞香卻很少用這個稱呼。私底下他和皇帝你我相稱反而更常用。不過瑞香在紫宸殿還是要比含涼殿里正經(jīng)一些,這稱呼一出口,反而察覺到某種非同尋常的撒嬌意味,自己都是一愣。

    皇帝的反應(yīng)也十分微妙,筆尖一顫,無以為繼,不得已把朱筆扔進筆洗,站起身來繞過紙頁凌亂堆疊的御案,認命地起身走過來。

    瑞香見他順手揮退內(nèi)殿眾人,不由耳根一紅,直起身放下書看著他過來,往他身邊一坐。

    在含涼殿的時候瑞香與他私下相處不喜歡有人在場,在紫宸殿的時候皇帝也時常這樣遷就他。畢竟年輕夫妻坐在一起不動手動腳那是不可能的,瑞香既然不愿意給人看,又只有在沒人的時候才放得開,皇帝也不會勉強他。

    二人坐好了,瑞香拿起一個高足盤遞給他:“這桃花蜜的酥餅,味道不錯�!�

    皇帝單從口味上來說,并不挑食,咸甜苦辣都能吃,也都有點興趣,但卻絕對不是好伺候,而是要做得十分精細美味才肯吃。而且忙起來有時候根本沒有心情吃飯,皇帝不好伺候,因此他這邊的內(nèi)侍省殿中省都很賣力,膳食也一向很精心。

    如今是春天,桃花蜜的酥餅做得小巧玲瓏又漂亮,上面印著紅色的寶相花圖案,圓滿吉慶,既符合時令,又甜蜜怡人,還能潤肺平燥,雖然簡單,但拿來配茶也是正好。皇帝拿起一塊酥餅,往他身上靠:“你好香,是玫瑰味。”

    瑞香孕后不能喝茶,但是只喝白水未免沒味道,所以就喝蜂蜜水,玫瑰露,玫瑰水,不用冰鎮(zhèn)的酸梅漿,木樨清露等等,午睡起來喝溫水,晚上喝酥酪,羊奶,按照一年四季時令輪換,不過喝的最多的還是玫瑰水。他身上本來就有一種幽微溫暖的體香,原本不在床帳里是聞不見,平日里更是被熏香掩蓋,不過懷孕后不能熏香,又被喝的水帶出來,就更是清晰溫柔。

    他自己雖然知道,但長久浸淫其中,并不會放在心上,皇帝以這種語氣一提,反而覺得羞赧,不由低頭:“都是喝的水的味道�!�

    皇帝修長手指擠進他指縫間,和他十指相扣,道:“到底是哪里香,你當我不知道?”

    他的手拉弓射箭,控馬寫字,繭子不少,又鋼筋鐵骨,手背上的肌膚看起來平滑細膩,掌心卻粗糲,一捏瑞香就覺得好像心臟都被捏住了一樣發(fā)癢,越來越確定這就是調(diào)情,忍不住心動,往他懷里靠:“這種話也好說出來的么?”

    皇帝在他耳邊輕笑一聲,攬住他的肩膀,略過這個話題不談,轉(zhuǎn)而問道:“這幾日都沒空陪你,想不想我?”

    瑞香受大家閨秀的教育長大,其實很不好意思直白的卿卿我我,但被他哄著,又說不出假話,時�?此仆凭�,實則內(nèi)心也渴望不已,因此總是軟綿綿說些表露羞恥的話,實際上從不真正抗拒。

    然而皇帝越來越直白,他也就越來越說不出欲拒還迎的話,被逼得眼睛濕漉漉,好像整個人也毛絨絨,又被抬起下巴不得不直面丈夫的臉,好一陣子,顫巍巍答:“想的……”

    說不想是假的。

    二人身為帝后,總有數(shù)不清的事情要辦,數(shù)不清的人要應(yīng)酬,可是除此之外獨自一人的時候,黯然銷魂者,唯情而已。分明同在一宮卻不能相見,怎么可能不想呢?

    瑞香眼里蕩漾水波,纏綿柔軟,似乎很多不好意思說出來糾纏男人的話,都寫在眼睛里。皇帝起初真的只想和他說說話,讓他坐在自己對面,隔著半個殿宇,也就心滿意足,現(xiàn)在卻忍不住做了更多,放棄了政務(wù)過來和他挨在一起說話,又把軟綿綿熱乎乎甜絲絲的嬌妻抱起來放在腿上,又揉又捏又是咬住嘴唇親吻。

    看來殿內(nèi)不留人到底是明智的。

    瑞香月份不淺了,兩人都不敢怎么激烈,但卻因此格外不舍,沒有一個愿意放開,一旦有一個人略微撤后,另一個就立刻追上來,好一陣都在彼此追逐拉扯,試圖尋回理智卻不得,唇舌糾纏,表情達意,雖然猶有不足,但也不下于床帳里的纏綿。

    水聲曖昧,好一陣才真正緩緩分開。

    瑞香戀戀不舍,臉頰發(fā)紅,分開后緩慢眨眼,逐漸回神,抱著他的脖頸,輕嘆一聲:“就像醉了一樣�!�

    皇帝見他嘴唇紅潤,眼神迷離,實在可愛,又追上去啄吻一下:“要不是實在不能……不然你會更醉了�!�

    他語氣發(fā)狠,又帶著根深蒂固的溫柔,瑞香心尖顫抖,其實反而恨不得他不放過自己,但卻知道不能耽擱皇帝太多時間,不然今晚還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睡,強忍著道:“不行……你還有事沒有做完�!�

    皇帝忽然頹然,頭抵在他肩上長嘆,頭一次提起政務(wù)表現(xiàn)得沒有什么熱情,甚至開始怨念于瑞香的身孕:“這孩子也是時候盡快出世了,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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