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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李元振也是沒有辦法,問了幾遍,終于慢慢放心,便在如意臺下的房里進去取暖,喝茶吃點心,憂心忡忡地繼續(xù)為皇帝念經,祝禱。

    如意臺上,確實如梅園太監(jiān)所說,安排了伺候的宮人太監(jiān),因都是聰明伶俐的,倒也伺候得周到仔細�;实鄄挥盟麄兠η懊螅黄鸫虬l(fā)了出去,自己照舊坐在窗邊,先望了望妻子陵寢的地方——他其實很盼望自己也躺到那里面去,卻知道世上還有許多事拖著自己的腳,不能想進去就進去。但天色已晚,這時候是什么都看不見的,于是他又坐在風口,在一片冷冽的梅花香氣里木然沉默。

    夜色深沉,梅香如輕盈浮動的云煙,皇帝閉上眼,心中縈繞著這些年來揮之不去,已經在逐日復習中深深刻印的記憶。這些年來,宮中也好,朝中也好,敢在他面前提起皇后的人是越來越少。至今也就只有三個孩子,岳家二老和舅兄,以及李元振會陪他回憶妻子的容貌性情和行事、他們是不敢,怕觸了他的痛處要倒霉,也是因為覺得想起瑞香,他的心里只有永不熄滅的痛苦。

    可其實不是的,沒有足夠甜蜜的回憶,沒有足夠深刻的愛,又怎么會念念不忘,椎心泣血?

    愛是怎么樣的一種東西啊,十年來他生不如死,可卻從不后悔,十年來他孤枕難眠,幾乎是死了一半,瑞香死了,他比誰都清楚這個事實,也比誰都接受得深刻,可是他還有一半活著,所以瑞香就始終有一半活在他身上。

    這種超越生死本身的死生與共,有時候竟能讓他感到甜蜜。他從來不曾忘記,也從來不曾改變,不管是生死相隔,還是滄海桑田,他不要,不愿,也不能被時間帶走那些記憶。強烈的心悸,狂熱的愛戀,互相扶持,堅定的信任,從十六歲結發(fā),到二十五歲登臨帝位,九年已經是他的一輩子,再過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又怎么樣呢?

    死了的人矢志不渝,活著的人難道就可以轉移嗎?皇帝真想知道,等一切結束,上窮碧落下黃泉,再度見到瑞香的時候,他第一句話會說什么。

    他會不會等了自己很久,也篤定終有一日要相見?

    所以,他寧愿變成個被人恐懼的人,寧愿茍延殘喘,也絕不能輕易死去。如果真有再見的那天,他必然要問心無愧,帶給瑞香一個圓滿的消息。生是一種分離,死是一種重聚,生又何歡,死又何懼?

    皇帝覺得自己當真是無所畏懼,亦不會被傷害了,便靜靜地裹著狐裘聽風聲——他終究還是舍不得太子自責難過,更不想他當真衣不解帶親嘗湯藥鞠躬盡瘁地侍疾,又不愿意再被他以與母親頗為類似的溫柔嘮叨,還是未曾輕忽懈怠地對待自己。

    風里忽然傳來隱隱約約的陶塤聲,縹緲破碎如云中仙人隨意灑落的音符�;实巯乱庾R側耳,漸漸辨認出那是一曲斷斷續(xù)續(xù)的杏花天影。他熟知音律,此時心情也還算平和,并未發(fā)怒,而是心中暗想,冬日吹奏杏花天影,著實并不應景。且此人顯然氣息不夠長,吹得斷斷續(xù)續(xù),似玩耍般隨意,偏偏試過幾番,漸入佳境。

    等吹到那句“算潮水知人最苦”,皇帝卻忽然站起身:“是何人在外吹塤?!”

    他勃然作色,外頭等候的眾人立刻瑟瑟發(fā)抖,撲通通跪了一地�;实蹍s顧不上,撩起簾子親自出來尋。他一副神智失常的模樣,跌跌撞撞往前走,塤曲斷斷續(xù)續(xù),正在往下吹。

    綠絲低拂鴛鴦浦,想桃葉當時喚渡。將愁眼與春風,待去,倚蘭橈更少駐。金陵路、鶯吟燕舞,算潮水知人最苦。滿汀芳草不成歸,日暮,更移舟向甚處?

    陶塤的聲音不大,吹奏的人應該力氣也不大,聲音總是縹緲如在云端,皇帝瘋了般追尋,嚇得如意臺上宮人內監(jiān)亂紛紛地跟著,又不敢攔他,更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膽小的已經被嚇哭,卻不敢哭出來,慌忙抹眼淚,又拼命抑制。

    吹塤的人已經換了一首曲子。

    燕燕輕盈,鶯鶯嬌軟,分明又向華胥見。夜長爭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別后書辭,別時針線,離魂暗逐郎行遠�;茨橡┰吕淝�,冥冥歸去無人管。

    吹到別后書辭,皇帝的手已經在發(fā)抖,吹到離魂,他終于走到如意臺上盡頭的房門外,伸手想去推門,卻根本不敢。

    這若不是瘋狂,又是什么?可是更為瘋狂的是,他接受不了門內是第二種結果。

    塤曲悠揚,又變得清晰,如同細細游絲,伴隨細微哽咽繼續(xù)往下吹。離魂暗逐郎行遠,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歸去無人管。

    皇帝望著那扇門,渾身發(fā)冷又發(fā)熱,四肢百骸都如同被扔進雪地,心卻像是被扔進了地獄,正一層一層鮮血淋漓地爬上來。他不敢推門,也不敢放過,站在門口,痛苦與惶急像是一口即將嘔出來的淤血,哽在喉間。

    “是你嗎?是你嗎?”

    他執(zhí)著地叩門相問,正如幾乎二十年前他打馬回家,趁著月色站在妻子房門外輕輕扣響門板:“睡了嗎?睡了嗎?你若是睡了,我就不進來了�!�

    瑞香便習慣了只留一盞燈等他回家,聽見他叩門才穿著寢衣來開門。那時候他們多么年輕啊,擁有本以為漫長的一生,和燦爛的春光。那時節(jié)的杏花天影總是沒有哀傷,卻有著層層疊疊纏綿情意�;实鄄粫e認某種細節(jié),可冥冥之中他也懷疑自己早就瘋了,這一切都是假的。否則如何會認為妻子還在人間,會認為他已經出現(xiàn)在了這座為悼念他而建起的如意臺?

    門扉發(fā)出吱呀一聲輕響,然后緩緩打開,露出一張形神動人,秋水梅花般的年輕面容。那人并不怕他,也不見禮,舉止豈止不恭敬,神情卻那樣熟悉。眼里含著淚,多像是那時候,那個人,在病榻上跟他要一枝梅花。

    他含著淚,輕輕地念:“匝路亭亭艷,非時裛裛香。素娥惟與月,青女不饒霜。贈遠虛盈手,傷離適斷腸。為誰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皇帝僵在原地。

    他一瞬間想起許多事。

    這十年來,不是沒有人試圖把容貌相類的人往自己面前送,就連李元振也起過這樣的心思。一來皇后身份不同,長得像他繼續(xù)做苦役總不是一回事,二來若是能對皇帝稍作安撫,對所有人也是一件幸事�?苫实蹚膩碚J得清,也從來不愿意接納贗品。若是身家清白,并無追名逐利心思的人,他便做主厚賜,放其出宮,若是心有所圖甚至圖謀不軌,他也從來不會手軟。

    時間長了,宮中便更加沒有人試圖沾皇后的光——皇帝也認為他們不配,從來不耐煩有人以吸引自己的方式提起。雖然總少不了有人自以為安排周全,又放不下偌大好處,可這種事已經很少了。也就是說,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長得這樣像瑞香的人了。

    或者,也不全是長得像。

    容貌或許只有五分,眉眼間的青澀與嬌嫩是別種模樣,可他怎么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妻子呢?何況,從沒有人知道,瑞香曾在登基前的那年冬天,給他寫過這樣一張紙條,寫了他最喜歡的梅花詩�;实坌奶缋薰�,對一動不動,雖然穿著一身宮人冬日里的青衣,卻不曾屈膝見禮,甚至含著淚站在面前的人伸出手去:“瑞香……”

    他忽然哭了,又不能承受自己最渴盼的那個可能,惡念與痛恨洶涌而來,令他發(fā)狠地從攙扶變作去掐對方纖細的脖頸,面目猙獰如飽受折磨的惡鬼:“不……不可能��!”

    他說得兇狠,可手指一觸到那溫熱的肌膚,力量便立刻被抽干,雖然他尚在病中,可到底是個身強體健的壯年男人,此刻居然覺得自己還不如一根煮得過頭的面條,雙手不由自主往下?lián)ПВ麄人也跟著倒了過去,用盡小的可憐的殘余力氣,將人抱進了自己懷里。

    他太知道了,太熟悉了,這一切如夢似幻,像是死后仙境,可是他不得不死死抓住,咬住不放,留下這個此刻深信不疑的事實。

    “瑞香……”

    他的悲鳴簡直像一棵老死的梧桐佇立在風里,終于在寒冬看見了一縷春天的孤魂。

    瑞香伸開雙臂,在狐裘下路過他的胸膛,抱住了他似乎只剩一把骨頭的腰,哽咽著,任由眼淚滑落:“斂

    【作家想說的話:】

    李元振:我就一晚上沒有值班,老板就找到個比他兒子還小的親老板娘,認真的嗎?

    匝路亭亭艷,非時裛裛香,是李商隱的詩。

    杏花天影和燕燕輕盈都是宋代姜夔的詞,但是這里還蠻合適的。杏花天影就是甄嬛遇見冒充果子貍的大橘貓的時候吹的曲子,春天吹應該最合適。但沒有辦法呀,今晚就是他倆的春天。

    連載中摸魚番外,彼此獨立

    第276章返魂香豈人間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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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相隔十年又再度重逢的夫妻二人,本該欣喜若狂,可心里卻只有爆發(fā)出的委屈,悲痛,抱頭痛哭了一場,倒把素日里雖然也常見皇帝,但到底年輕不知事的宮人內監(jiān)給嚇得瑟瑟闌060726笙發(fā)抖,一時間居然都跪地大哭,弄得如意臺里哭聲大作,連本來在下面忙碌一整日才坐下來歇息片刻的李元振又飛奔了上來。

    這邊皇帝十年來已經快流干一輩子的眼淚,很快便收斂悲容,只死死拉著瑞香不放,唯恐一松手這一切都成了空。瑞香卻因這具身軀年紀不大,又不知道死而復生到底是真是假,會否一見面便如夢幻泡影即刻消失,亦是死死貼在他身邊,躲在他的狐裘里,仍舊流淚哽咽。

    宮中常年是不許宮人哭出聲來的,流淚倒也罷了,可是上下哭聲大作,李元振飛奔上來的時候腦子里當真是什么可怕的可能都想過了,百忙之中竟然忍不住暗想:燒了那么多香,看來是白念了這十年的經,神佛不但不憐憫他這個奴才,連皇帝居然也不肯垂憐護佑嗎?

    及至他上來,已是被嚇出一身冷汗,渾身發(fā)軟,見宮人內監(jiān)堵著一條路,心中更是發(fā)急,幸好已經看見皇帝身影,看起來雖有些奇怪,但還是好好站著的,立刻發(fā)狠踢了擋路的幾個,低聲叱罵幾句叫他們收聲,自己則著急忙慌地跋涉到近前。

    皇帝雖一時不計較這些宮人的失態(tài)之舉,但李元振并不敢賭他回過神來不會降罪,一路走來好歹彈壓住了,又把他們全部攆走。

    等到了皇帝身前幾步,李元振因拿不準皇帝此時心情如何,便躬身不敢抬頭,也不再上前,只擔憂地叫了聲:“大家?”

    皇帝卻叫住了已經被李元振提醒,反應過來要走,卻還沒能退下去的幾人,語氣聽起來頗為不善:“都到哪里去?點燈,傳暖轎,李元振,你去……”

    李元振心一顫,暗道今日真是古怪。從前皇帝在梅園,半夜都不離開可是常事。但他的舉止越奇怪,李元振越是不敢違逆,苦哈哈地繼續(xù)傾聽,一副溫順的模樣。就聽見皇帝頓了頓,道:“你去開了皇后舊物庫房,取一套妝奩,再拿些新鮮的頭面衣服……放到紫宸殿,叫人燒水,準備沐浴�!�

    這話指向太明確,李元振是侍奉皇帝幾十年的人,怎么聽不懂皇帝是何意思?但聽要開皇后的庫房,拿他的舊物,一時間簡直不可置信,便猛地一個抬頭,就看見皇帝懷里摟著一個人,雖然在狐裘之下,可看其身形,確實與皇后當年有所相似。李元振不敢不應,又不敢答應,顧不上那傳燈與暖轎的宮人已經忙不迭領命而去,自己立刻砰一聲跪下:“大家?這……奴婢不敢!”

    他倒不是敢于違逆皇帝,只是怕真照做了,皇帝將來反復,想起今日之事,要治他一個不曾勸諫的罪。

    當日皇帝尚是皇子,有一段落魄的歲月,李元振就是因那時候的伺候與忠心而留下一份主仆情,可他從來不會覺得,這點情分能保自己一輩子。若真以為能夠依仗這點情分,就是他的死期。何況陪伴多年,李元振心里皇帝是第一重要的人,不會無度依從他,是真心實意為他著想,希望他能夠過得輕松一些,愉快一些。

    若是早些年,皇帝愿意將心神放在別人身上,哪怕那人明擺著是皇后的贗品,李元振也不會覺得如何�?涩F(xiàn)在他都放棄了這種希望,皇帝又起了這個意,李元振反而不覺得輕松,只覺得可怕。他既擔心這個人來路不干凈,又擔心皇帝這是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攝了魂,迷了神志,竟然要將皇后的舊物給他用!那可是皇后的規(guī)格,不是隨便什么人能用的!以后又會怎么樣?

    李元振整個腦袋都像是被塞進了冰雪里,涼到抽痛。

    皇帝此時哪里顧得上和他拉鋸,甚至全副心神都在想要確認瑞香回來上,根本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也無心解釋,只蹙眉發(fā)號施令:“叫什么!少見多怪的東西,讓你去開,你就去開吧!”

    瑞香靠在他胸前,聽見李元振的聲音低沉又驚慌,心神也是飄飄蕩蕩,這十年發(fā)生的事他都不知道,也就無從體諒他,只是心中暗想,果然是十年過去了,李元振聽上去都變老了,而自己抱著的這腰身,實在已是瘦骨支離,他的夫君……太苦了。

    于是他又用力抱緊,連頭都不伸。

    皇帝更緊地抱了回來,以陰沉沉的眼神催逼李元振趕緊去。李元振能攔一次,卻實在不敢攔第二次,心中雖然震撼于今日皇帝行為的離奇,又增添了一種大不敬的擔憂,但還是不得不起身去辦。皇后的舊物,譬如妝奩等自然是就近收在紫宸殿的庫房,不是他親自去,還真打不開。而且畢竟十年過去了,雖然妝臺梳篦等物仍舊拿出來擦了灰就可以用,但脂粉等可就得找新的了。

    只是這些年皇帝冷落后宮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嬪妃,早把他們忘到腦后,宮里的上等脂粉等物,怕還是得從公主宗君那里去尋。李元振本能地將此事暫時瞞住所有人,心里或許是還盼著皇帝能幡然醒悟,別瘋的更厲害——這就是他心里那大不敬的念頭,因此沒驚擾太多人,尤其沒有驚擾二位長大后已經搬出紫宸殿的殿下,直接差人從庫里每種拿了十數(shù)樣。

    還緊趕慢趕去調頭面,衣裳。宮中這種東西,上好的自然是奉給二位殿下的,李元振拿的時候頭皮都發(fā)麻,心里更是發(fā)苦,不敢想他們姐弟要是知道了會如何反應。好在他那一瞥,好歹能推測出那被皇帝摟在懷里的人大致身形,心中也不免嘆氣——怨不得能叫本來根本不吃這一套的皇帝也舉止失常,這身形太合適,樣貌想必更是叫人發(fā)瘋。

    這一遭事趕在年下發(fā)生,李元振真是痛苦不堪地辦了皇帝吩咐的事,掐著時間出來,就看見遠遠燈火迤邐而來,閃閃爍爍,寬大的暖轎落在臺階上,皇帝脫了狐裘,只著里面的單衣,將人徑直抱進了紫宸殿。李元振嘶嘶吸氣,狠狠搖頭,轉頭就吩咐小太監(jiān):“去,拿點黃連,給我熬水喝�!�

    小太監(jiān)瞪大雙眼:“干爹,苦啊!”

    李元振不輕不重,踹了他一腳:“你爹現(xiàn)在還不夠苦是怎的?不喝黃連水,明日上火,怕是話都說不出來了!”

    皇帝把人帶回來,在紫宸殿寵幸了根本不是結束,而是巨大風波的開始,這等時候李元振根本不能不中用。黃連水雖苦,但這會兒李元振已經沒有感覺,甚至覺得黃連沒有自己苦,再說這東西下火確實管用。

    小太監(jiān)也不敢勸他,便飛速地去了。李元振在殿門前站了一會,就看見里頭安排的嘴緊懂事,準備伺候那位至今沒讓他見過正臉的新貴人的宮人全被打發(fā)了出來。見到李元振,幾個宮人神情驚惶中帶著后怕,想要上前對他稟報一番,李元振卻搖了搖頭,揮手把他們打發(fā)走了,自己嘆著氣,轉身回去喝黃連水。

    他今晚是不能睡了,未來能不能好睡也說不準,不想知道能夠預料到的消息了。

    殿內明珠燈火將雪窟般的景象照得白晝一般,瑞香從白絨絨的狐裘里鉆出來,又緊緊靠在皇帝懷里,上下摸他前胸后背,眉間微蹙:“怎么穿得這么少?怎么瘦了這么多?你……你就從來不知道愛惜自己……”

    說著,通紅的眼眶里又聚起盈盈一汪眼淚。

    皇帝正貪婪地看著他的面容,捕捉屬于妻子的神態(tài),聞言根本不放在心上,握住了他的手,隨意敷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沒事,我不怕冷,怕冷的是你�!�

    這關懷的態(tài)度,熟稔又親昵,他是不會錯認的�;实鬯闪艘豢跉猓钟X得酸楚難當——這具身體畢竟不屬于瑞香,行為舉止神態(tài)雖然一模一樣,可看上去第一眼總是令人再度認清他死過一次的事實�;实鄄辉脯F(xiàn)在就問起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又忍不了太久,到底還是問了。

    瑞香沉默片刻,卻只能搖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記得是怎樣與你訣別,后來恍恍惚惚,不知道怎么就在這身子里醒來。他是咸平四年采選入宮,宣城人,姓衛(wèi)行五,今年才十五歲,因沉穩(wěn)聰明,才調去梅園,我……我醒來后就想見你,可一個普通宮人,又長得像故皇后,根本到不了你面前。等了將近一個月,你終于來了梅園。他們擔心我到你面前會惹你傷心,又牽連了我,便叫我看著茶,不出去。我知道你定然能夠認出我來,或者說,我不到你面前總不能甘心,哪怕你不認得我,我也不能不見你。所以就……我已經不知道我到底算是誰,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過……”

    他是真辨不清自己是誰,任誰死而復生,周圍的人都將他當做另一個人也無法承受。偏偏是在宮里,偏偏是十年后,有時候瑞香真害怕自己只是一縷幽魂,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消失,不知道什么時候,這次機會就沒了。

    他又撲進了皇帝懷里,在他耳邊連聲呼喚:“斂之,斂之,你看見我了,對不對?你留下我吧,別叫我再離開你了,我不想死,我不想再叫你受苦,也不愿意再離開你一次,你抱緊我,不要松開,不要離開我……”

    二人心中的恐懼一模一樣,為對方著想似乎不該宣之于口,可這種事太過離奇,也太過虛假,他們都怕這是夢,是幻覺,便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乞求對方確認自己的存在,確認這件事的真實。

    瑞香這具身體才十五歲,坐在三十五歲的皇帝腿上,時光一瞬之間退回了二十年,像是他們新婚時�;实酆彳浱鹈郏帶著冰雪涼意的唇瓣,心臟猛顫,竟覺得自己像是在親吻尸體。

    他吻過的,只是那時候不肯相信,瑞香已經死了。

    他試了幾次,終于扯開那身青衣棉裙的衣帶裙帶。瑞香便似一個圓滾滾的綿軟青橘子,被他剝出一半果肉。室內放了四個薰籠,還燒著熱乎乎的地龍,溫暖如春,皇帝握住他象牙般潔白,月亮般完滿,透著青澀嬌嫩的肩膀,往下推厚重的衣物。

    瑞香的靈魂熟悉他的身體,更渴盼和他的歡愛親熱,摟著他的脖頸仰著頭,將自己的舌尖送進他口中,纏綿熱烈至絕望的境地,像是把自己送進猛獸口中被銜取,如行走棉花中的虛幻云霧終于開始散去。他變得更急切,難耐地將半裸出來的嬌嫩胸乳往皇帝冰涼的身上貼,戰(zhàn)栗著呻吟著,活色生香,漸漸染上嫩紅輕暈。

    皇帝再也慢不下來,一把將他推倒在榻,扯落剩下的貼身衣物,又拉著他的手探進自己的衣襟里。瑞香死死抓著他,仰著頭,被他咬住喉嚨,旋即又變作狂熱的吮吻,一路往下。

    這具身體多么青澀,柔軟,簡直像是風里身不由己的一片花瓣,即使是瘦了很多甚至還在病中的皇帝壓在他身上,都顯得像是一場猛獸對幼兔的凌逼�?蛇@只兔子卻抬起雙腿勾在高大的男人腰上,將最為柔軟嬌嫩的花蕊露了出來。

    粉白無毛的下身盡數(shù)露出,細細的一條縫張開,在巨大的悲哀與恐懼的陰云里,情欲卻如利刃,輕而易舉挑破濃烈的惶恐,異軍突起,一騎絕塵。紅潤內蕊翕動著顫巍巍吐出清露,皇帝抵著他的鼻尖,神態(tài)迷離甚至變作妖異,執(zhí)拗地嗅聞他的氣味,感受他的呼吸,以手指柔情萬種,手段百出地挑逗他,叫他燃燒得更熾烈。

    瑞香沉迷歡情的神態(tài),發(fā)出的低低呻吟,有著少年人的生疏嫵媚,又帶著他熟悉的默契配合,皇帝越是與他纏綿,就越是心如刀絞,每時每刻都在被提醒,是又不是,像又不像,對又不對,十年的分離,死生的天塹。

    便是泅渡弱水而回,也令分別的痛苦更加刻骨銘心,在胸中左沖右突,無路可出。

    他恨不能將自己整個沒入瑞香的身體發(fā)膚之下,叫他把自己帶走了吧,哪怕這是活捉,這是攝魂,哪怕要掏了他的心,把他弄死在這里,好歹不要再叫他一個人了!

    這絕望的,凄切的,簡直如詛咒般的情話讓瑞香漂亮的眼睛里又流出大顆的滾燙的眼淚,二人哭在一起,貼在一起,濕漉漉的情液亦流在一起。與其說是風花雪月,不若說是生死苦痛�;实鄣念^顱被瑞香摟在懷里,那雙纖細柔軟,曾按著陶塤的手埋在他發(fā)間,反復如春柳,撫摸著他的后頸,耳朵,發(fā)絲。

    顫抖的動情之聲愈演愈烈,情欲幾乎將瑞香燒干,可他淌出來的水卻越來越多,擦之不及,打濕了一大片錦單�;实垡е琅�,想到這身子怕是第一次,又想起兩人的新婚夜,不舍得瑞香受第二次罪,便恨不能將他的花瓣揉碎,花液亂灑,濕成大江大河,將自己容納了進去,無需傷筋動骨,立刻彼此相融。

    瑞香腿根都在抖,咬著他塞進去的手指,被按著舌根,津液橫流,幾乎被弄得昏厥,心中卻在悲哀的盡頭感受到終于出現(xiàn)的歡喜,兩腿不能自主,向著兩邊敞開,由著他弄。皇帝的手段一向多得驚人,雖然暌違已久,可是在同一人身上,到底不需要復習。雖然身體略有不同,但習慣了之后,皇帝心中便有了兇猛而來的慶幸,倒是不再關注具體的差異,一味將瑞香的穴弄得咕嘰作響,淫水淋漓。

    二人弄了一回,瑞香等不來他插入,倒是高潮了數(shù)次,從沒被人染指過的嬌嫩軟穴,竟被手指頭插得成了個合不上的洞。他哽咽大哭,姿態(tài)卻柔順,縱著丈夫將自己弄成淫浪模樣。兩人俱是一句愛語也顧不上說,一句淫詞浪語也不想說,只在床帳中抵死纏綿,生死相許。

    終于,瑞香再撐不住,而皇帝也早忍到了盡頭,便停了下來,抽出濕淋淋的手指,替換上了自己的物件,緩緩而入。

    分明是舊相識,此時再見瑞香卻頗覺艱澀,他穴又窄又嫩,雖然渴盼多時,吃下去卻難,皇帝被他繃緊顫抖那幾下夾得難受,可能再度和他顛鸞倒鳳心中已經十分滿足,并不急著擠進來,卻捧著他的臉一徑纏綿擁吻,又發(fā)自內心地喚:“香香,香香,我的心肝,我的,你不要怕,我再也不放你走了,就是死,我也和你死在一處,再不叫你把我一人留在世上,好不好,好不好?你帶我走吧,帶我走吧,哪怕是天,也再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奪走了!哪能這樣,哪會有人被神佛如此厭棄,竟然要永離所愛,一次不夠,還要再來一次……我真恨不能征討冥府,馬踏天宮,都說上窮碧落下黃泉,若是能去,我怎么會舍你一個人……”

    世間男歡女愛,情到濃時,或色欲熏心,總免不得賭咒發(fā)誓,連呼心肝寶貝,甚或涎皮賴臉,作揖下跪,為求一晌之歡,無所不用其極。

    瑞香當年和皇帝歡愛,彼此之間甜言蜜語也如恒河沙一般不計其數(shù),可這一回的心肝當真是真的。所謂當時只道是尋常,等到天人永隔,皇帝真恨不能心中的痛苦能化作肢體的疼痛。瑞香回來,他豈止不謝神佛,甚至更恨天上地下,神仙魔鬼。

    何以要他夫妻分離,何以將他的妻子奪走了?別說什么皇帝是上天之子,他只將這些無用冷眼的神佛看做仇人,是真恨不能踏平什么地府,什么天宮。

    原先宮里那些道士和尚,總免不了試圖安慰他,皇后故去,是升了天做神仙,或者得了道去極樂世界�;实壑挥X得好笑。地上何嘗沒有極樂?早亡就都是做神仙?瑞香臨去前那樣舍不下他和孩子,難道像是愿意去做神仙,登極樂的樣子嗎?俗世和他到底有哪里得罪了什么神佛,何以被強行奪走最珍貴的東西,國母皇后,非要去做什么神仙?

    他本就不信這些,病急亂投醫(yī)才想要招魂,那些僧道招不來,便想著安撫他,好勸他放下,孰料反而遭了殺身之禍,又惹得皇帝動雷霆之怒,當真是意外之悲。好在朝中也好,太子也好,都苦苦相勸,皇帝這才沒有將怨恨仇視投向全天下的僧道。

    但此時此刻,他一點都不感激,也一點都不敢想,將來會不會又有不測。如此想,還不如叫他現(xiàn)在就死了來得輕松,至少一了百了,死了也和瑞香在一起。

    瑞香被他叫得渾身發(fā)軟,欲火與淚意一同明明滅滅,便攀著他的脖頸,百般柔情,萬般嬌癡,哭叫應聲。

    二人凄切又情熱,直狂亂到夜半,終究是初次破瓜的瑞香再難承受,軟在床榻上還要承歡,皇帝卻再舍不得,艱難地停下,抱了他去沐浴,回來又將接了處子血的那件舊寢衣親自收好,二人便摟在一起,準備入睡。

    皇帝根本睡不著。

    他今日經歷了太多,此時此刻更不敢睡,只摟著瑞香,將他按在懷中,一動不動,唯恐一覺醒來,或者自己動作大點,便一霎時從幻境般的美好里驚醒。瑞香已是疲累至極,且畢竟醒來已有將近一月,只摟著他不肯稍離,卻還是能夠放心入睡的。

    只是二人心意相通,呼吸相聞,皇帝心煩意亂,憂心忡忡,思慮良多,瑞香便半浮半沉,難以入睡,困倦至極地問他:“怎么還不睡?我不在,你便這樣度過這些年?怪不得將自己熬成這副模樣,可知道我多心疼?睡吧,睡吧,你瞧,你抱著我呢�!�

    皇帝到底吃他的安撫,聞言身子便放松些許,只是又想起一樁事來,難掩忐忑,借著床頭漸漸昏暗,將要燃盡的燈燭光輝看向連帶暈紅,眉翠唇朱,渾身嬌軟,重回年少的妻子:“……我老了,也不再體健身輕,更不好看了,你卻這樣年輕……”

    瑞香聽出他的意思,本該笑他多慮也甚是可愛,但心尖卻忽然一顫,不忍調侃,困倦得睜不開眼,卻仍然抬起頭在他臉上輕輕一吻:“說什么傻話?我只疼你,怎么會嫌你?睡吧,睡吧,明日會來的�!�

    黎明也會來的。

    皇帝便重新?lián)е瑢⒈羌馍爝M他的發(fā)叢里,靜靜地放心地躺下,等著又一個黎明。

    【作家想說的話:】

    上章漏了兩行字,不知道為什么怎么修改都不顯示,貼在這里:

    瑞香伸開雙臂,在狐裘下路過他的胸膛,抱住了他似乎只剩一把骨頭的腰,哽咽著,任由眼淚滑落:“斂之!”

    有情人在雪夜里死死相擁,抱頭痛哭起來,哭這跌宕起伏的命運,和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本篇真不愧又名李元振受難記。

    又甜又痛,愛到極致,就是這樣�?吹皆u論問菠蘿會不會因此對僧道改觀,不,菠蘿從無感,投機信一信變成了恨了。憑什么不早還我!憑什么要拿走一次!憑什么讓我患得患失!你們這些神佛都該挨打!

    而且也不是他們送回來的,也不是僧道招魂回來的,菠蘿的心態(tài)就是:關你們什么事?越發(fā)覺得是他們壞了事還不幫忙。就是說,這很符合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心態(tài)變態(tài)的人的思路。

    連載中摸魚番外,彼此獨立

    第277章返魂香豈人間有,3

    【價格:2.45648】

    兩人相擁而眠一整夜,次日便都起來得很晚。

    瑞香是因畢竟這具身子年少,心中又不舍得推拒,又高估了自己的體力,實在疲乏,皇帝就是因為還在病中。昨夜一切都混亂而倉皇,充滿不知緣由的離奇幻夢,皇帝猛然驚醒后,第一反應便是看向枕邊人,又伸手把瑞香搖醒。

    “做什么?”瑞香被他弄醒,雖然仍舊困倦,但卻不生氣,迷迷蒙蒙半睜半閉一雙杏眼,伸手抵在他胸前,不叫他繼續(xù)做什么。

    皇帝松了一口氣,也不說自己看不到他睜眼,聽不見他說話就心慌,握住他軟綿綿嫩生生像是春日細柳枝的手捏一捏,胡亂找了個理由:“天色不早,該起了,今日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雖然這幾天都免了朝會,但皇帝一睜開眼,確定了妻子就在身邊,諸多想法便紛至沓來,確實是躺不下去了。瑞香便也順從且困倦地坐起身。雖然是冬日,但殿內卻溫暖,錦被滑落便露出他一身雪白的皮肉,和上面猩紅刺目點點吻痕。

    昨夜兩人纏綿至夜深,彼此都沉淪地獄般痛苦又甜蜜,剛開始便有幾分溫柔,往后也萬分激狂,身上都帶了不少痕跡。皇帝當時被他嬌嫩綿軟的身子勾魂攝魄,又被其中相似與不同弄得痛苦難當,此時在眼得嚴嚴實實的床帳里看見,心中恐慌與傷心已經被暫且安撫下去,便只有喉頭一緊,忍不住湊上去摟住軟綿綿的嬌嫩少年妻子,補償般親一親霜雪般的肩頭:“要是不舒服,還是睡著吧,別擔心,我必然會把你安排妥當,絕不叫你委屈,也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了。”

    瑞香默然看了他一眼,神情有幾分晨起時的昏沉,伸手費力地去夠床邊散落的貼身衣物,強打精神:“我和你一起�!�

    皇帝便來替他穿衣服。

    十五歲的瑞香像是雪堆的一般皎潔美麗,被暖了一夜又像是溫潤且毫無瑕疵的白玉,溫順地配合他穿衣系帶的動作,乖巧得叫人覺得昨夜握著他的腰肢弄得他哭叫簡直是一種罪孽�;实廴滩蛔⑷吮舷ヮ^,纏綿索吻,含著他溫柔的嘴唇,甜蜜的舌尖,動作緩慢地拉上了衣襟,交替掩好,又系上衣帶,這才撿起疊放整齊的一件嫩柳黃色新裙子,往他腰間系。

    此情此景,不僅像是新婚燕爾的纏綿,也是久別重逢的眷戀。瑞香犯著困倚在他懷里,一雙赤足被他捧在掌心穿白綾襪,因為有些怕癢,圓潤可愛的腳趾頭忍不住動了動,又乖乖踩在男人掌心。忽然想起什么,瑞香抬起頭在男人耳畔輕語:“這回你真可做我的爹爹了,昨夜那樣欺負我,今日又這樣捧在掌心,亦父亦夫,我也真成了你的嬌嬌兒……”

    他的唇被吻得鮮紅欲滴,花瓣般柔軟濕潤,說出這番話來,簡直真像個蓄意勾引的小妖精,提起的也是當年二人恩愛情濃,床笫間被逼著叫爹爹的舊事,越說自己的臉也越紅,及至提起曾經皇帝稱自己嬌嬌兒這般肉麻的稱呼,便似再也支持不住一樣,把臉埋進了男人胸前。

    皇帝將失而復得的至寶摟在膝上,他不說不動心都軟得要化了,哪里又受得住這般勾引挑逗?當即便忍不住捏了一把年少嬌妻軟軟彈彈的嫩臀,深吸一口氣強自鎮(zhèn)定:“留著夜里叫吧,真的不可再耽擱了。”

    瑞香被他捏得一顫,心里也有點怕,便起了身,又轉身來拉皇帝。只見他衣衫不整形容消瘦,雖然在十年后具有了一種當年沒有的成熟味道,望著自己的時候又格外溫柔,但還是難以掩飾因常年孤獨痛苦而遺留的痕跡。竟然顯得又柔弱,又多情,像是一夜沉睡后醒來,打開香爐看見的雪白凌亂的香灰,余韻悠長的氣味仍舊縈繞其上,探手甚至能摸得到余溫,可新鮮藥材香料的辛辣,濃烈,鮮活歷經淬煉燃燒,都不復當年。

    他終究是錯過了這十年,連丈夫也變了個模樣。瑞香心中暗暗唏噓,可人死復生已經是聳人聽聞的運氣,他不該覺得不滿足。

    皇帝被他凝視,原先只拉著他的手微微含笑,片刻后卻忽然想起什么,別扭地避開了他的眼神,低著頭側過臉,語氣頗有幾分失落,隱隱帶著近乎自卑的忐忑:“我老了,也不好看了……”

    可你卻這樣年輕,比當初嫁給我的時候還小一歲,世事顛倒錯亂,你會不會嫌棄我呢?

    瑞香微微一愣,心中只有滿得幾乎溢出來的憐愛,伸手便將他的頭顱樓在胸前,柔聲似水地安撫:“你瞎說,三十五歲怎么能算是老,又怎么會難看呢?我從來,永遠不會不愛你的,死而復生也要來找你,你不許胡思亂想,起來叫他們進來,給你穿衣服,好好梳洗了再說話吧�!�

    皇帝摟著他的腰,乖乖埋在他的懷抱里,仍舊賴了片刻,這才答應了起身。瑞香心知丈夫如果撒嬌耍賴,其實便意味著根本不是真的在意,只是和自己閑著磨牙調情罷了,可他都不撒嬌,瑞香便知道他是真的在意。畢竟當年也好,這十年也好,甚至現(xiàn)在的患得患失也好,都是由來已久從未愈合,瑞香也不指望自己一句話便能夠開解他。只是想著自己居然憑空得到第二次機會,日后還有數(shù)十年光陰,便也不急于一時,只笑著催他去叫人。

    年少嬌嫩又美麗出眾,在皇帝心中世上無人能及,失而復得的珍寶,纖細嬌嫩,柔軟可愛,皇帝自然對他百依百順,揚聲叫了等候在外的宮人進來伺候。他方才給瑞香將昨夜就準備好了送進來的新衣穿好,自己卻裸著上半身只穿了條薄羅的褲子,甚至還赤著腳。見捧著金盆巾櫛的宮人低眉順眼地在瑞香面前跪下侍奉他洗臉,便先開口問:“早膳都備了什么?”

    自從皇后薨逝后,皇帝御前用的舊人能夠留到現(xiàn)在,都是揣摩圣心的一把好手,做事更是毫無錯漏。雖然拿不準他怎么十年了突然找出一個頗類先皇后的人來寵幸,但卻不敢不當一回事。給他穿衣服的是御前侍奉最久的女官,年紀甚至比皇帝還大,聞言便聽得出皇帝心情很好,顯然這昨夜承蒙恩幸的美人當真要做貴人了,心中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

    先皇后乃是世家大族出身,門第高貴,姿容出眾,嘉言懿行,當真堪為垂范天下的國母。帝后二人乃是同歲,十六歲成婚,十七歲有了大公主,隔一年又生了太子與宗君二人。當時他們夫妻是如何恩深愛重,向來是宗室間的一樁美談。后來皇帝登基,一家人成了世間最尊貴的身份,三個孩子又都身強體健逐漸長成,皇后……真是死在一切都花團錦簇的時候。

    這些年來皇帝懷念他,甚至到了傷及自身的程度,作為御前侍奉的人,自然也希望有人能夠令他開懷,十年來卻始終無人能夠得到皇帝青眼。終于一朝有人得幸,多數(shù)人固然是松了一口氣,可也覺得不是那么合乎情理——先皇后的遺澤,難道當真要落在一個沒有來歷的小小宮人身上嗎?

    瑞香察覺得到殿內氣氛的微妙凝滯,也記得自己此時尚且算是妾身未明,他不知道皇帝心中怎樣打算,兩人也并未商量過該怎么辦,此時便也不急,聽那女官將安排好的膳食報了一遍,自己也盥洗完畢,被人領著往外去梳妝。

    皇帝抬腳便跟上了,看得眾人眼神閃爍,神情詫異。只是這些年他積威深重,無人敢流露出什么,低眉順目地退下去。自有入內收拾御榻的宮人,眼見錦被揉皺,床榻凌亂,衾枕間似乎還殘余濃烈的歡愛氣息,昨夜兩人糾纏時扔下的衣裳也還沒有收拾,便心情復雜地一一整理更替。

    有人揭開枕頭,看見底下壓著的那件舊寢衣,忍不住驚呼一聲,又迅速掩口不語。幾個宮人一同看了過來,只見往日里整理床榻尚需小心翼翼對待,絲毫不敢亂碰的那件舊寢衣薄軟如紙的白綾料子竟染上了一抹新鮮的干涸血色,便忍不住面面相覷,暗暗咬指咂舌,神情介乎于不滿,妒恨,鄙薄之間。

    十年過去,御前侍奉的人也換代幾次,能夠近身伺候皇帝的宮人,自然都很聰明,不敢在這樣一個因痛失所愛喜怒無常又極其冷淡的皇帝面前賣弄姿色,妄想飛上枝頭,可這并不代表作為近侍瞧見有人仗著容貌相似以及這特殊的時令,和梅園出身驟然獲寵,一夜承恩,不僅與皇帝形影不離,甚至還將破瓜的處子血都留在意義非凡,被皇帝珍藏十年的先皇后親手所做的舊寢衣上這種事仍舊能保持平常心。

    平日最為爽利直白,忍不下見不得這種事的宮人左右看了看,聲音壓得極低,卻充滿了強烈的蔑視與厭惡,狠狠蹙著眉:“哼!還沒當上個才人美人的,就承寵了一次,便狂得這樣,日后還不知道要怎么……”

    話音未落,便被身邊年長些的宮人狠狠扯了一下衣袖:“小聲些吧,這等事也是你我能夠議論的?無論如何,既然已經承幸,就不再是和我們一樣的人了。你和我們說兩句沒什么妨礙,但若是被旁人聽見,可要生出是非來�!�

    雖然他及時阻止了前一個人,可很顯然,心中對這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一下就迷住了圣人心神,竟然連故皇后的舊物都不再愛惜如命了的梅園宮人同樣頗有微詞。

    幾人都知道皇帝的脾氣,無論心中怎么想,終究不敢議論下去,更不敢誤事,又不知道拿那件寢衣怎么辦,最終還是整理好床褥枕頭后,原樣放了回去——雖然是未經人事的在室子,但想也知道這種事皇帝必然知情,怎么也輪不到他們來處理這件舊衣。

    出門時,幾人便看見簾幕之后,皇帝正在妝鏡旁扶著那人的肩膀,彎腰低聲說話,又拿起昨日李大監(jiān)匆匆備辦整齊的幾樣釵環(huán)通草蘇朵子往那人頭上比,看上去甚至都不怎么滿意。雖然看不見神情,可只看兩人的背影,那是何等恩愛纏綿,一望即知是一對有情人。幾個宮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都悶悶的,不敢再偷看,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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