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內(nèi)心是很抗拒的。我雖然知道跟著他們?nèi)ソ^對不會出事,但是我就是不想再接觸這些東西了而已。
但是如果不搞清楚對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敢住我自己的房間睡我自己的床了。估計每到半夜我就會腦補有個人影在對面盯著我的窗口,用它那破手電筒對著我的窗戶打求救信號。
他們倆說走就走,雙手空空,什么都不帶直接下樓,我問了要不要拿個榔頭什么的防身,周子末說這樣起不到防身的作用,對面樓還可能會報警。
“沒事的。”陳宣說。
我等他繼續(xù)說些什么安定軍心,結(jié)果他就走了,周子末在前面等他,兩個人嘀咕了幾句。
靠,不會真的來我這過二人世界了吧。
他們倆說完就退到我身邊來,一左一右,還不如去過二人世界。“你大概是上個月什么時候見到的?”周子末說,“有沒有問一問其他鄰居能不能看見?”
“我在小區(qū)群里問了,”我如實回答,“他們說沒有,我以為是我正對著才看到�!�
陳宣沒說什么,在我旁邊嘆氣,媽的,站在他們倆中間顯得我好矮。
我們這個小區(qū)叫陽光家園,很土很俗氣的老小區(qū)名字。之前連樓下門崗都沒有人,最近幾年才雇了個大爺在下面看著。不過也沒起到什么作用就是了。
我是六棟,左邊單數(shù)右邊雙數(shù),正對面的是七棟。亮手電筒的肯定是和我一樣的七樓。
“我能在外面等你們嗎,”我說,“沒有其他的意思,我覺得我們還是鄰居,上去的話會不會把關系搞僵了啊�!�
“你確定要待在樓下?”周子末說,“現(xiàn)在快十二點了,我們過來的時候還見到有人在燒紙。”
我真的好想跟他們說你這樣把我牽扯進來會遭報應的,但是我不敢,他們要是真的把我丟這里,明年他們就要過來幫我燒紙了。
我們直接上樓。七棟的樓梯和我們這棟一樣用的是聲控燈,有好幾層的燈接觸不是很好,光線很暗,看得非常瘆人。每層樓六戶,我看每一戶都覺得他們門后面有人盯著我。
那種恐怖的感覺簡直揮之不去,我都不敢離開他們倆的視線,就怕一時失察,把自己搞失蹤了。
等到了七樓我們一眼就看到了703那扇門。厚重的鐵防盜門,灰黑色的金屬門上嵌了個貓眼,門上亂七八糟地貼著一些紅黑字的小廣告,一副很久沒有人住的樣子。
“我們能不能走�!�
我往后退,可能是差點踩到陳宣,他扶了我的腰一下。
周子末去研究鎖頭,估計是我的決心也沒有那么堅定,陳宣稍微一用力,就把我推原位了。
“老陳,你…謝謝你�!�
我不知道怎么說,這人看起來蔫不拉幾的,滿肚子壞水。
周子末研究完了,“打不開,”他說,“你來?”
陳宣上去研究鎖頭,我跟在他后面想要過去看看。這是很本能的一個行為,周子末又竄出來把我攔住了。
“我們在后面等�!敝茏幽⿺堉业募绨蛘f。
你們今天怪怪的,我心想,不會被附身了吧。
我不留痕跡地抬一抬肩膀,想把他的手甩下去。他手上長膠水了一樣,就是不放。
那邊老陳已經(jīng)把門弄開了。里面還有一道鐵閘,我看見他拿了一個小東西在捅。我突然隱約有一種很糟糕的感覺,這讓我整個胃都糾結(jié)起來了。
我還以為這又是要見到那些東西的前兆,趕緊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并沒有。
過了一會我才反應過來,這他媽的哪里是撞鬼的前兆,這是犯法蹲監(jiān)獄的前兆。
“你們敲門了嗎,”我說,“直接就開??”
“怎么了嗎。”周子末說,“他拿手電筒閃了你一個月,要是活人的話怎么都要給他兩拳吧�!�
我剛想說是,確實,你這樣想一點問題沒有。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讓他開門再打他,避免我們挨抓?
話還沒說出來,老陳那邊弄完了,他直接就走了進去。
法外狂徒啊,我被周子末推著非法闖入,想如果真挨抓我就說是他們脅迫我的。
我剛一踏進門,還沒有三步,就聞到了一股非常濃重的腐臭味。
房間里關著燈,有一點微微的紅光從側(cè)面透出來。南方有些比較迷信的人家家里會擺放神龕,那種紅光就是神龕的電子蠟燭發(fā)出來的光。
另外一個亮著的地方就是房子客廳靠墻放的大玻璃魚缸。魚缸很大,是那種養(yǎng)大型魚的。里面的水非常渾濁,還漂浮著幾塊東西。藍白的水草燈亮著,過濾器也在呼呼地過濾水,整個房間只有這個和風扇轉(zhuǎn)動的響聲。
外面并沒有光透進來,我注意到他們客廳的窗戶上全部貼了一種黑色的紙,把光線擋得嚴嚴實實,手電筒透的光應該不是這里來的。
標準的南方人家配置,也是標準的一些民俗恐怖片的配置。
我好想逃,我的本能叫我千萬別進去,但周子末最缺的就是德,他半摟著我把我往前塞。
“我要是死了我會變成鬼纏著你們一輩子�!�
我說。
“求之不得啊�!�
他說。
他太缺德了我真的沒辦法贏過他,只能任由他帶我往里走。
老陳已經(jīng)走到了魚缸前,周子末帶著我過去看,我直接扒拉著他蹭過去。
那里的水真的很臭,雖然燈是亮的,但是里面的東西都看不清楚,綠藻長得很密,我隱約看到了半條魚尾一樣的東西,看起來像是那種家里養(yǎng)的很大的銀龍魚的尾巴。
難道這個東西是被什么吃了?還是咬死了,只剩下一半?
老陳隨手拿了旁邊的一個小魚網(wǎng)伸進去攪水,他撈了兩下,除了那條尾巴,好像還有一部分肚子和內(nèi)臟,撈出來還往下滴著拉絲的渾濁粘液。
放得太久了,那水都變得黏糊糊的,一直開著過濾器反而把腐爛的味道帶得到處都是,靠近點就臭得想吐。
我又開始想走了,我回頭看周子末,他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嚇得我趕緊回頭找他。
這一回頭,我第一眼就看見鐵門后貼著個人影。輪廓清晰,眼睛還有點反光,正陰森森地望著我們。
我直接就尖叫了起來,周子末在旁邊看那張桌子上的東西,他們倆聽見我叫,都轉(zhuǎn)過頭來望我。
我嚇得說不出話來了。那個人影莫非一直在門后貼著?我們一點聲音都沒聽見,他不會是自從我們進門就一直躲在那里,充滿惡意地望著我們看魚缸吧?
周子末看見了我視線順過去的方向,他非常利落地掏出個小的強光手電,打開了往那里照。
一切黑暗都無影遁形,我看清楚了,那是一套厚重的黑雨衣,帶兜帽的,像是碼頭上漁民穿的那種。反光的地方是一副掛在雨衣兜帽那里的望遠鏡。
這一切是假的,但是我嚇到心臟都不舒服了是真的。
老陳站在我的后面,周子末打著手電筒去看,還上手摸了摸�!坝悬c潮濕,還有股腥味,”他說,“不對吧,這個雨衣一兩天前才穿過�!�
所以他不打掃魚缸是因為不喜歡嗎。
我想勉強笑笑,但是我真的笑不出來了。
這里太詭異了,我去抓老陳的袖子,他讓我抓了,“老陳,”我說,“我真受不了這個,我們別看了好嗎�!�
“既然已經(jīng)來了,必須今天解決,”老陳安慰我說,“接觸之后又退縮,更容易被纏上�!�
我確定了,他們就一點也不喜歡我。
我死死地跟在老陳后面,他好像是想從魚缸里撈起什么,剛剛那下被我弄得把魚網(wǎng)扔了,他頓了頓,順手抽了旁邊的另一支沒開封的打開繼續(xù)撈。
他把魚缸里的水攪動了半天,撈上來又放下去的都是一些魚的尸塊,沒有其他的了。
我不想靠他太近,又不得不靠他近點。他好像確定里面有什么一樣,一直沒有放棄這個行為。
我又開始懷疑他中邪了,周子末也中邪了,他們倆都中邪了。正常人怎么會上門不約而同地帶小龍蝦?這就是一個中邪的征兆。
我還在胡思亂想,那邊老陳的魚網(wǎng)一頓,似乎碰到了什么。
我心里一緊,準備看他撈出來一個什么東西。他卻一下子把魚網(wǎng)抽走了。
他沒有動,但里面的水還在動,發(fā)出了那種很沉悶的咕嚕咕嚕的水聲,似乎有東西在里面,個頭還不算小。
“退后。”
老陳說。
我退后,還沒退完剩下半步,突然之間,沒有任何預兆地,一張人臉就從魚缸里浮了出來。
那張臉帶著一種很難以名狀的表情,像是痛苦,又像是在笑,嘴角很畸形地向上彎著,比真的開心,更像是被人把這個表情縫在了臉上,眉頭皺得死死的,歪著嘴看著我。
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叫了,沒退完的那半步險些讓我摔了。那張人臉竄了起來,跳得很高,就是沖著我來的。
我完全呆住了,沒有任何一根神經(jīng)告訴我現(xiàn)在該怎么做。它靠近我的速度特別快,我也躲不過來。
老陳抬腿,我根本沒看清他的動作,那個東西就砰的一下,直接被踢到了正對著的客廳的墻上。聲音很大,像是有什么碎了。
我反應過來轉(zhuǎn)頭去看,那東西還在動。從墻上滑下來一半,腦袋碎了,渾濁的白眼睛在濕漉漉的短發(fā)下盯著我的方向。
它還沒來的及再次起跳,周子末抄起一個東西一掄,直接給它在墻上打扁成了一灘,黏糊糊地滑到了地上。
我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是我剛才看到的那副反光的望遠鏡。是拽著繩子甩的,變形得很凄慘,鏡片都被砸飛了一個。
“我感覺我要暈了,”我說,“我跟你們說了…我受不了這些…”
我差點直接坐在地上,老陳把我扶起來,拉了張椅子給我坐。
周子末過去看了一眼碎成爛泥的那個東西,“是人頭蟹,”他說,“一種喜歡找人腦袋的寄居蟹。”
“這是一種真的東西嗎,”我有氣無力地說,“我怎么沒聽說過�!�
“不是所有的事情你都聽說過的,”他笑了一下,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謎團嘛�!�
陳宣一直把手按在我肩膀上,我感覺稍微有了那么四分之一的安全感。我又很想叫他們別看了快走,像是恐怖電影里拽著主角們讓他們不要去做死趕緊回家的那個人,最后肯定會失敗,還可能第一個死。
陳宣看著我特別緊張,估計肌肉都打三個節(jié)了,就輕輕捏了我的肩膀一下。
“老陳,我真的很害怕,”我說,“這個感覺和在草原不一樣你懂嗎,在草原我還可以跑回來,我要是再遇上任何這種事,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敢住樓房了�!�
“這里不是特別危險,”他說,“你會安全的�!�
“安全不是我唯一想要的,”我說,“要不你把我眼睛蒙上吧再嚇一下我可能會死�!�
老陳沉默了幾秒鐘,“這個字最好還是不要經(jīng)常掛在嘴邊,”他非常耐心地給我科普,“有些鬼魂會保留著生前的部分意識,在特殊的時間段里,比如說頭七,中元節(jié)這些,就會本能地找陽氣弱,也就是磁場弱的人附身。這種話說多了,會削弱你自己本身的能量�!�
我閉嘴不說了,他怎么能讓迷信聽起來那么科學的,他應該去騙老太太,給人三十萬算一卦的那種。
周子末在那里看了一會,突然嘖了一聲�!袄详�,”他還用腳去踢,“這人好像是劉敬敏啊�!�
陳宣嗯了一聲,“說明確實都出事了�!�
“沒有人愿意給我解釋一下嗎。”我說。
“是我們以前的一個認識的人,前段時間去南海了,”周子末說,“南海那個地方很兇,一共前前后后去了四批吧,每一批得有一百多人,活著剩下最多的一次是七個,后來還都自殺了�!�
“……你們不會來南方就是為了去那里吧�!�
我說。
“我們是不會那么容易死掉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