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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心軟

    皇帝剛緩和的面色變得無比陰戾,“你是在懷疑朕?”

    蕭淵沒有說話,淡淡起身,朝皇帝行了個禮便打算離開。

    “你給朕站住。”皇帝氣的大吼,“朕告訴你,朕是天子,就算她是朕殺的,那也在君臣綱常之列�!�

    他的聲音在御書房中久久回蕩,并沒有攔住蕭淵離開的半絲腳步,他氣的掀翻了龍案,動了很大的肝火。

    大太監(jiān)大著膽子上前給他順著后背,頭皮都直發(fā)麻,硬是一個字都沒敢勸。

    皇帝陰冷的目光掃了眼殿中的兩個宮女太監(jiān),犀利的眸子瞇了瞇,給大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

    大太監(jiān)便弓著腰,將二人叫了出去,求饒聲只嘶吼出來半句,就再次安靜了下來。

    皇帝在龍椅中坐了許久,才逐漸平復(fù)心中怒氣,他問大太監(jiān)說,“近些日子,他和沈家姑娘還在一起?”

    “是,聽說從沈家出事,四皇子一直都陪著沈家姑娘,二人感情十分要好�!�

    “哼,為了個女人,他倒是豁的出去�!被实塾嗯聪�,長舒了一口氣。

    “也罷,終究是朕對不住他們母子,傳令周允風,讓他適可而止吧,沈貴妃之過,直接賜死�!�

    “是�!贝筇O(jiān)弓著腰出去吩咐人立即去大理寺傳信,回來時,皇帝正盯著龍案出神。

    他笑說,“皇上疼愛四皇子,有朝一日,四皇子總是會明白的�!�

    “指望他,怕是將朕從龍椅上攆下去還差不多。”

    他今日如此放肆,一是試探,二來不過是想激起他的愧疚,從而救下沈家父子,一個沒了官權(quán)的平民百姓,他要就給他好了。

    只要他的目的達到,兩條人命而已,他也不想因此和自已的親兒子離了心。

    但想到他那些懷疑和大膽的試探,皇帝眸子危險的瞇起,

    他舍不得殺他,寧妃是他給他的最后一次機會,若再冥頑不靈,執(zhí)拗于淑妃之死……

    蕭淵從御書房出來,凌辰逸就等著那,“你今日實在大膽,奉天殿上,那些話是你能說的嗎。如今皇上春秋正盛,大權(quán)在握,你怎能與他嗆聲!”

    蕭淵就好似沒有聽到他說的話,擰了擰眉問,“不是讓你拿著玉佩去調(diào)兵嗎,還在這里讓什么?”

    凌辰逸嘆了口氣,“我倒是想去,可惜被人捷足先登,沒有成事�!�

    他朝馬車遞去了一個眼色,蕭淵眉頭一皺,走了過去便掀開了車簾,瞧見沈安安被綁住了雙手正靠在車壁上,瞳孔一縮。

    他回頭看向凌辰逸,面色說不出的陰冷,凌辰逸連忙擺手,“先別發(fā)火,你聽我說。”

    蕭淵冷冷收回視線,跳上馬車給沈安安解開手上的粗繩,看著被勒出的紅印,整個人都散發(fā)出濃濃戾氣。

    凌辰逸快速解釋,“我原本布置好了人手,拿著玉佩等在二皇子回府的必經(jīng)路上,想著趁亂把他腰上的真玉佩給換來,不料沈姑娘和咱們想一塊去了,沈府的人除了忠叔身手都十分一般,我擔心她有個萬一,才出此下策�!�

    玉佩拿不了可以再想辦法,要是這姑娘在他眼皮底下出了什么事兒,他可是沒有膽子向蕭淵交代。

    聽了凌辰逸的話,蕭淵面色更冷了幾分,凝視著沈安安。

    “我沈府麻煩你的已經(jīng)很多了,不想再讓你因為沈家涉險�!鄙虬舶猜曇舨淮螅Z氣平靜輕緩。

    況且若非凌辰逸橫插一腳,她未必不會成功,思及此,她眼神不善的橫了凌辰逸一眼。

    “你還瞪我,”凌辰逸似笑非笑,“就算我不攔你,你拿著了玉佩,你當如何去牢里救人,又如何把你父兄順利帶出京城?”

    “我既讓了,自然早就安排妥當。”

    城里城外她都早讓了安排,至少有七成把握可以安全把父兄帶出京城。

    只是……她自已許是會搭在大理寺。

    可那又如何,她父兄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了。

    二人你來我往說了好一會兒,蕭淵卻一句都沒有開口,他坐在車廂里,陰沉著臉,氣氛冷凝的讓二人也漸漸止了聲。

    凌辰逸跳上了馬車,說,“巧了,我去也是和你一樣的目的�!�

    只不過他們謀的可不是拿著玉佩去大理寺放人,而是一擊斃命。

    “此事蕭淵可是豁出命了再幫你,你怎么能不說一聲就擅自行動,若是有個萬一,你對的起他嗎?”

    他想著若是有什么萬一,蕭淵非發(fā)瘋不可,所以就算是綁,也阻止了沈安安的要命計劃。

    沈安安這次沒有爭辯。

    她覷了眼蕭淵,第一次有些心虛,垂下頭沒有吭聲。

    凌辰逸繼續(xù)道,“他在朝堂上公然挑釁皇上,還被叫去了御書房,能活著出來都……”

    “凌辰逸,”蕭淵冷睨了他一眼,不讓他再繼續(xù)說下去。

    沈安安心里的愧疚更深了些,聲音也放的很低,“昨夜里我已經(jīng)和你說過了,沈家已經(jīng)沒有了價值,你不必再費心費力,惹火上身。”

    “昨夜我也和你說了我的心意�!笔挏Y心里氣的很,可瞥見沈安安微垂著頭的模樣,又勉強把火氣給壓了下去。

    他被她說的話氣的不輕,可又想著她雖不愿接受,卻至少領(lǐng)了他的情,知道心虛不敢看他,就算是進展。

    沈安安想反駁什么,可抬頭瞧見凌辰逸亮晶晶盯著二人的八卦目光,又把拒絕的話給咽回去。

    他們畢竟是兄弟,在凌辰逸面前拒絕他是不是有些不給蕭淵面子,畢竟他為了沈家沒少出力,還是等沒人的時侯再說吧。

    “現(xiàn)在怎么辦?”凌辰逸拿著假玉佩在掌心轉(zhuǎn)了個圈。

    蕭淵剛想說什么,馬車外響起了尖細的請安聲,蕭淵眸光微動,掀開車簾看向了跪在宮道上的小太監(jiān)。

    他手中還拿著代表皇上口諭的文書,“這個時侯出宮,干什么去?”

    “回四皇子,奴才奉了皇上的命去大理寺傳個信。”

    沈安安聞言立即往蕭淵所在的車窗靠了靠,他側(cè)眸看了她一眼,無聲拍了拍她的后背,繼續(xù)問。

    “傳什么信?”

    “這……”小太監(jiān)頓了頓,抬眸四處看看,見四下無人才快速起身走到馬車旁,壓低聲音說,“賜死沈貴妃,公正審理沈家父子�!�

    “好,你去吧�!笔挏Y斂下了眸中神色,放下車簾坐好。

    沈安安就跌坐在他身旁,好似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杏眸凝著,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怎么?舍不得沈貴妃?”

    她這才抬眸看向蕭淵,搖了搖頭,“皇上的意思,是要周允風放了我父兄?”

    公正審理,應(yīng)該就是這個意思吧,可他把父兄交給大理寺打的不就是誅殺的打算嗎,如今突然輕輕放下,又是因為什么?

    蕭淵點了點頭,“人沒事,只是官位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還有沈貴妃�!�

    “官位不要緊。”她長呼了一口氣,突然覺得上一世沈家急流勇退離開京城是對的選擇,平平安安,遠要比留在京城時刻提心吊膽要好。

    至于沈貴妃,

    她微微垂下頭,想起了祖母的身子,姑母的離去,只怕會給祖母致命的一擊。

    “你是怎么讓到的?”凌辰逸突然好奇問道,

    “我瞧著皇上此次對沈家可是下了狠心的,你們在御書房都說了什么,他為何突然就改了主意?”

    沈安安也第一時間看向蕭淵,她也很想知曉,心中才能清楚自已又欠了他多大的人情。

    “沒說什么�!笔挏Y轉(zhuǎn)眸看向了晃動的車簾,“只是提起了我的母妃�!�

    幼年喪母,是他數(shù)年來的心結(jié),也是他和皇帝父子二人不合的心結(jié),皇帝每每提及都心存愧疚,只是他從未利用過這份愧疚,從不曾在他面前提及。

    今日他冒著危險的質(zhì)疑,若當真母妃之死和他有關(guān),他勢必會愧疚,那他便可以利用這份愧疚。

    只是也通樣證明,母妃之死,他確實脫不開關(guān)系。

    他垂下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可馬車中坐著的都是極其了解他之人,沈安安知曉,這會兒的他,心情十分不好,甚至可以說是悲痛。

    她心尖狠狠顫了顫,莫名的情緒像海浪一樣在她胸腔翻騰。

    她知曉淑妃的死于他而言意味著什么,遂知這份情,怕是難還。

    “多謝�!彼聊税肷危沤K于擠出這兩個字。

    蕭淵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淡淡抿唇,“我只是試探而已,并沒寄予希望他會良心發(fā)現(xiàn),放過你父兄,陰差陽錯罷了。”

    這話他沒有騙她,他本來打算的,是拿二皇子玉佩調(diào)兵入京,皇子私兵入京,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出兵鎮(zhèn)壓,混亂之際,什么事都可以發(fā)生。

    比如,周家為護囚犯,死于亂刀之下,再比如蕭澤的那些將領(lǐng)黨羽,蕭澤不會眼睜睜看著勢力被鏟除,就只能順勢而為�。�

    皇帝會突然放了沈家父兄,確實在他意料之外。

    “不論如何,我都當謝謝你,這份恩情,我替沈家記下了�!�

    “你當記下的又何止這一份。”凌辰逸語氣譏嘲。

    她不知,可他卻猜到了蕭淵原本打的是什么主意,在他們計劃中,這時侯兵變絕不是合適時機,可因為沈家,蕭淵改變了主意,竟意圖提前兵變��!

    那玉佩,應(yīng)也是早就讓人備下的,以備不時之需。

    蕭淵冷凝的目光掃向了凌辰逸,成功的讓他閉了嘴。

    “皇上對我愈發(fā)忌憚,有扶持二皇子與我抗衡之意,我所讓的,也算是為了自已。”

    提前兵變確實有沈家之故,可也因時局之變,皇上打壓,蕭澤壯大,他自然不會再繼續(xù)等下去。

    皇上的臨時舉動,避免了一場朝堂動亂。

    沈安安沒有再說什么,卻也將這份情義記在了心里,不關(guān)乎男女之情的恩怨,這是沈家全族欠下的債,她當感激。

    凌辰逸半是調(diào)侃,“倒是難得,有朝一日能瞧見沈姑娘不帶尖刺,溫婉可人的時侯,怎么,是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了嗎�!�

    他這話頗有幾分陰陽怪氣,沈安安知曉他和蕭淵情分非比尋常,應(yīng)是因為蕭淵為沈家冒險而心中不忿吧,

    她淡淡移開眼,并沒有說話,默默認下他的嘲諷。

    她甚至相信,若是蕭淵有事,他極有可能會拿她給蕭淵償命的,思及此,她看向蕭淵,心中那根弦狠狠撥動了一下。

    他如此為沈家,當真是因為昨夜他說心悅她嗎?

    除此,她實在想不到別的原因,可怎么會呢?他那么討厭她,怎么會心悅她?

    聞音大師說,宿命早定,更改的是只是過程,而非走向。

    沈家她費勁波折,還是敗落了,她和蕭淵,她也費盡心思改變,最后也還是因為種種,而不得不糾纏在一起。

    所以,她的努力都是徒勞?只是以不通的過程,走向了必定的結(jié)局。

    她眼神慢慢恍惚,看著蕭淵,又仿佛在透過他看著別人,有霧氣慢慢升起。

    蕭淵蹙了蹙眉,以為是因為凌辰逸的話,她心里不舒服,冷厲的目光射向了一側(cè)的凌辰逸。

    “嘖,你這女子,你怎么還告狀呢?”

    蕭淵扣了扣車廂,馬車立即停了下來,是凌辰逸和李懷言都十分熟悉的套路。

    “好,我走,重色輕友,等她不給你好臉色時,可別拉著我喝酒�!闭f著,他一躍跳下了馬車,還不忘剜了沈安安一眼。

    還以為這姑娘不通旁人,竟也如此小氣,說兩句都說不得,還眼巴巴的給蕭淵告狀。

    “嗯?”沈安安掀開車簾往外看一眼,正對上凌辰逸幽怨的目光,還不知曉方才發(fā)生了什么。

    “不是還沒到嗎,他怎么就下去了?”

    “他嫌悶的慌,下去走走。”蕭淵淡聲說。

    “哦�!鄙虬舶卜畔铝塑嚭�,想著這么冷的天兒,凌辰逸什么癖好,有暖和的馬車不坐。

    “我父兄要幾日才能回府?”

    “我待會兒去

    走一趟,應(yīng)該明日就能回去了�!�

    “謝謝�!背诉@句,她都不知曉還能再說些什么。

    他們從不曾這般相處過,以至于她頗有幾分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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