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凌無然笑了，臉色一緩，沒有說什么。溥瀚漠的人品，她還是知道的。
“估摸著，是那舞姬自己不安分�！变咤懒寺�。
這事，三個(gè)人也沒再提，說了些啟程要準(zhǔn)備的事項(xiàng)。
喝完一盞茶，無雙走了出來，想去找龔妙菡和溥遂，兩人正在后花園騎馬。
她剛從游廊下下來，準(zhǔn)備往后花園拐的時(shí)候，后面有人叫住了她。
作者有話說：
狗子：我就明目張膽的偏心。
79
第
67
章
無雙回頭，
身后幾丈外走來了蕭元洲，人身形強(qiáng)健，手里握著一把長弓，
每一步都很有力。
他總是一身北越的打扮，不像使團(tuán)里別的人，
有時(shí)會試試穿上大渝的衣裝，
尤其外出的時(shí)候，換了更方便。
“蕭大人�！睙o雙對人彎腰，福了一禮。
蕭元洲大步一跨，從游廊上下來，便到了無雙面前：“阿雙也是去找小王子？”
無雙點(diǎn)頭，隨后兩人一起往前走：“蕭大人要帶小王子練箭？”
溥遂很親近蕭元洲，一路上，
溥瀚漠也讓兒子跟著這個(gè)舅舅學(xué)些東西。孩子，誰能帶著他玩鬧，
那就是好人。
說起來，蕭元洲是西正林乃至整個(gè)北越，
有名的神箭手，
借著這次出使，凌無然也想讓他教溥遂箭術(shù)。
“他昨日嚷嚷著，
要去街上，我今日得閑想帶他去，
當(dāng)然，先得練完箭。”蕭元洲爽朗一笑，
轉(zhuǎn)而往無雙看了眼，
“阿雙昨晚在花園練馬了？”
無雙沒想到這件事這么快傳出去：“在湖邊溜達(dá)了一圈。”
蕭元洲頷首：“看起來，
你和龔大人很相熟�！�
“以前在觀州，
龔大人查的案子與我父親有牽連，全是走動過�！睙o雙簡單回道。
蕭元洲并不知道她與龔?fù)氐倪^往，事情糾纏復(fù)雜的，她也沒必要對蕭元洲詳細(xì)說。人家或許只是找個(gè)話，說說而已。
“原來如此，”蕭元洲嗯了聲，眼睛看去前方，“他在戰(zhàn)場上所向披靡，在別的方面也是同樣厲害。”
“本就是在其位謀其職�！睙o雙道，不知為什么，蕭元洲要與她談些龔?fù)氐氖隆?br />
蕭元洲贊同的點(diǎn)頭，又道：“我也是聽人說的，并未在戰(zhàn)場上見到過他�！�
“蕭大人，你的后背衣裳刮破了。”無雙停步，示意的指了下蕭元洲后背。
聞言，蕭元洲把長弓往無雙手里一送，而后將外搭脫下，果然，后背的地方被劃開一道口子，笑了笑道：“我倒沒注意，就穿著一路這么走過來，難怪那些婢女直沖著我笑，害得我瞎想�！�
人性子就是這么爽朗，一件尷尬的事在他嘴里成了趣事，無雙被逗笑，往那外搭上看了眼：“可以修補(bǔ)好的�！�
“不用了，”蕭元洲不在意的擺擺手，隨意搭在臂彎間，“只是件衣裳�！�
無雙看眼手里的長弓，弓弦緊繃結(jié)實(shí)，中間握手處纏著一層粗糙的牛皮，龔?fù)卦嬖V她，牛皮可以防滑，也可以吸汗，拿在手里更穩(wěn)。
“阿雙想學(xué)射箭？”蕭元洲問，想也不想便道，“要不干脆你和小王子一起跟我學(xué)，北越有專門給女子的弓，輕便一些�！�
無雙搖頭，客氣謝過：“射箭我真的不行。”
想學(xué)是一回事，關(guān)鍵是她沒有那個(gè)力氣。她臂力弱，根本拉不動，龔?fù)卦?jīng)給她一把弓，讓她閑暇里在院子里玩兒，拼了力拉弓，后來手臂疼了好幾天，手筋也拉傷了。
別的東西她都會去嘗試，唯獨(dú)射箭，完全無能為力。
用龔?fù)氐脑捳f，她更擅長些靈巧的東西，力氣，是別想了。
“不學(xué)啊，”蕭元洲對于人的拒絕，也不在意，“我還想你學(xué)學(xué)，到時(shí)候到獵場里一顯身手�！�
無雙笑，將長弓送還回去：“蕭大人箭術(shù)厲害，是師承何人？姐姐一直夸贊，并叮囑小王子，一定認(rèn)真與你學(xué)�！�
“我，”蕭元洲話音輕頓，低頭瞅眼手中，臉色認(rèn)真起來，“跟著叔父學(xué)的，他是大越最偉大的英雄，百戰(zhàn)百勝……蕭家一直擅長射箭�！�
沒一會兒，兩人就在花園里找到了玩耍的溥遂和龔妙菡。
聽說蕭元洲要教溥遂射箭，龔妙菡躍躍欲試，可面對生人又不好意思開口，少女終究是知道羞赧的，一直在無雙身后拽她的衣角。
“小丫頭要不要一起來？”蕭元洲笑著瞅了眼藏在午膳后面的小姑娘。
“好，”龔妙菡隨了心意，笑瞇瞇的走出來，對人彎腰行禮，“謝謝先生，我會好好學(xué)。”
“去箭靶那邊站好，”蕭元洲對著人一揮手，就見小姑娘嗖得跑了出去，他笑著對安靜站立的無雙道，“你們大渝，女子真是諸多規(guī)矩�！�
無雙笑了笑，并不反駁。
這原本就是實(shí)話，女子身上束縛諸多，拿龔妙菡來說，你看她現(xiàn)在快樂無憂，但是很快會面臨婚嫁，到時(shí)候家里安排婚事，以后也只是活在四方的墻內(nèi)，相夫教子；而男子，相對寬容，可以隨自己想做的事情，女子只是他們身旁的陪襯。
至于蕭元洲所說的北越，女子雖然自由，但也是男子為大，不然怎會同大渝一樣，可以諸多妻妾。
所以，無雙總是替凌無然開心，世上有幾個(gè)女子會那般幸運(yùn)，得到一個(gè)傾心相待的夫君？
不遠(yuǎn)處，蕭元洲教著兩個(gè)學(xué)生，首先就是嚴(yán)格的站姿，陽光下，三人的說話聲不時(shí)傳過來。蕭元洲笑聲爽朗，兩個(gè)學(xué)生學(xué)得也輕松。
無雙等在湖邊的小亭內(nèi)。
春日的風(fēng)夾雜著暖意，水邊一片翠柳，長垂著枝條招展，猶如女子的柔軟身姿。
無雙坐上美人靠，撈起蕭元洲扔在扶欄上的外搭，展開看著上面撕開的那處。開口并不平整，一看便是外力撕扯開的。
她從腰袋中拿出針線，低頭縫補(bǔ)起來。溥遂頑皮，有時(shí)候會刮破衣服，是以，她身上會備有針線。
過了一會兒，龔妙菡跑回來，秀麗的額頭上掛著汗珠，一手端起桌上的水盞：“蕭大人人真好，對我很有耐心，一點(diǎn)兒都不像我哥。”
“學(xué)會了？”無雙笑著問，隨后將線扯斷。
龔家兄妹說起來也是有趣，龔?fù)貙θ魏稳硕疾粣鄞罾�，龔妙菡偏偏就愿意湊到人跟前去。左右說不出三句話，就會被龔?fù)叵訔墶?br />
“還沒，”龔妙菡喝了口水，遺憾的搖頭，“可惜后日就要啟程回京城，我學(xué)不了多少。”
聞言，無雙明白，宋夫人定是不會讓龔妙菡學(xué)些刀劍之類，于是安慰一聲：“左右是一起上路，你還可以跟他學(xué)�！�
正說著，蕭元洲和溥遂也走進(jìn)小亭，他一眼看見搭在無雙腿上的外搭。
無雙順手把外搭遞了過去：“縫好了，蕭大人先湊合穿著，不用特意回去換了�！�
蕭元洲笑著接過，隨后展開看著剛才破損的地方，眼露驚訝：“阿雙，你莫不是變了一件新的出來，這上面哪有補(bǔ)過的痕跡？”
“先生有所不知，”龔妙菡放下杯盞，搶著說道，“雙姐姐針線功夫了得，別說修補(bǔ)衣裳，繡的花樣更是栩栩如生。”
“這樣啊，的確了不得，”蕭元洲恍然點(diǎn)頭，面上更是贊賞，“那有機(jī)會，我一定要見識下�！�
無雙臉上笑容淺淺，嘴角掛著安靜的溫柔：“沒有那么厲害，只是做的多，熟練罷了�！�
“不錯(cuò)�！笔捲迣⑼獯钔砩弦慌瓦@么穿上。
。
小鎮(zhèn)的暫時(shí)休整即將結(jié)束，溥瀚漠在此期間，也準(zhǔn)備了不少。
下面去到京城，他會見到大渝皇帝。針對兩朝之間的事，做一系列的商談，兩年前龔?fù)爻鲈L北越那次，起到了效果，兩國邊境再沒起爭端，商貿(mào)往來也密切。
百姓們不在乎別的，就期盼個(gè)安居樂業(yè)。若是戰(zhàn)火連天的，那日子就說不出的艱難。
明日就會出發(fā)，龔妙菡回到了西苑，臨走前不忘和無雙約定，路上同她一輛車。
也趁著最后一日，溥瀚漠帶著凌家姐妹去街上游玩兒。女子家的，總是會想要買上些東西。
龔?fù)匾煌藖�，說是有保護(hù)溥瀚漠的責(zé)任。
正逢集日，鎮(zhèn)東這處相當(dāng)熱鬧，一步一攤兒，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
溥家夫妻倆穿著南渝的衣裳，自在走在街上。
“龔大人客氣，我們一家人只是出來閑逛，穿得這樣普通，就是為了讓她們姐妹倆盡興玩兒，”溥瀚漠看著走在前面的凌家姐妹，邁著閑適的步伐，“你安排一堆人的話，她們會不自在�！�
他本身性子有些粗拉，唯獨(dú)對待凌無然，是會認(rèn)真去感受。這些日子，他清楚知道妻子笑多了，連帶著身體也好了不少，就是因?yàn)檎业搅擞H人。
龔?fù)氐哪抗馔瑯幼冯S著前面的無雙，聞言點(diǎn)頭：“王爺此話有理，我并沒有安排許多人，不會打攪王妃的雅興�！�
說著，四人找了一處茶攤兒坐下，歇歇腳。
方桌四面各座一人，茶博士很快提了茶壺上桌，啪啪啪，四枚瓷盞利索擺到人面前去，下一瞬里面倒?jié)M了茶。
無雙看著茶，想起了遠(yuǎn)在觀州的云娘母子。城里的風(fēng)波過去，是否他們也重開了茶肆？
“龔大人，”溥瀚漠轉(zhuǎn)著茶盞，另只手往膝蓋上一撐，“昔日你在我王府做客，是否收過一個(gè)舞姬？”
聞言，龔?fù)貏側(cè)肟诘牟杷铧c(diǎn)嗆出來，下意識往身旁的無雙看，見到人只是安靜的低頭抿茶，似乎并不在意。
“哪有這回事？”他刻意加重口氣，這陳年的小事本就沒放在心上，突如其來就問，還是當(dāng)著無雙的面。
“哦，”溥瀚漠挑挑眉，“那晚，她不是去到你房間了嗎？”
龔?fù)厥植唤站o，幾乎捏碎手里的杯盞。對面的凌無然已經(jīng)在看他，眼神頗有冷意。
他臉上頓時(shí)嚴(yán)肅起來，放下杯盞：“我不知她為何出現(xiàn)，也沒有留她，滿打滿算，我只跟她說了兩個(gè)字，‘出去’�！�
隨后，他又不自覺看去無雙，無雙正好抬眼，與他視線相交，清眸內(nèi)一派平靜。
“我沒留她�！边@句話他像是對溥瀚漠說，可分明看著無雙。
溥瀚漠不在意龔?fù)睾蜔o雙之間的眉眼傳遞，他手指敲著桌面：“本王還以為當(dāng)日怠慢�！�
說完這句，溥瀚漠就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著茶盞好像在思考什么。
“夫君與龔大人先在此飲茶，”凌無然從座上站起，手里收拾一下裙裾，“我與無雙去前面看看�！�
無雙也正有此意，回到京城就能見到凌子良，她想捎一些東西給他。
溥瀚漠看著妻子點(diǎn)頭，不忘叮囑一聲：“別去太擠的地方，真看好什么東西，回頭讓下人來取�！�
茶攤兒的對面，是一座兩層的酒樓，最好的包廂正對著街上，能將下面的景象全部收入眼底。
窗邊，一個(gè)男人往外瞟了眼，隨后回來看著滿桌的菜肴：“他不會如此粗心麻痹�！�
他一身黑色粗布衣裳，嗓音難聽，像是被什么壞了嗓子，側(cè)著一張臉有些蒼老，看著像是街邊流浪的乞者。
“會不會的，”對面的人回了聲，看著走進(jìn)人群的兩個(gè)女子，“試試看便知。”
這時(shí)，店里伙計(jì)推門進(jìn)來，手中托盤上擺著兩碟菜肴，窗前的兩人停止了對話。
“兩位客官請慢……”伙計(jì)看到老者的臉時(shí)，嚇了一驚，話語卡在喉嚨中忘了怎么說，反應(yīng)上來，趕緊扯著嘴笑，“還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小的�！�
說完，麻利的夾著托盤從包廂中退了出來。
直到關(guān)上門，人還是一副后怕，實(shí)在是那老者的左半張臉太可怖，疤痕縱橫不說，還缺了一只眼睛。這樣一想，頓時(shí)又是一個(gè)激靈。
。
這廂，凌家姐妹倆走到了集市深處。
“無雙，你覺得二哥這人如何？”凌無然問，她能看出蕭元洲愿意和無雙走近。以后一起回北越，早晚還是要給妹妹找個(gè)夫君，想想，若是熟悉的人卻也不錯(cuò)。
無雙一聽，便知道姐姐的意思，笑了笑：“他是姐姐的二哥，照顧你多年，我理應(yīng)敬重他�！�
在姻緣這條路上，她真是坎坷夠了，現(xiàn)在聽著，心里都沒了波瀾。
凌無然被氣笑，哼了聲：“敬重，你對龔?fù)匾彩蔷粗�？�?br />
“是�！睙o雙想也不想的回答。
以前伯府的龔?fù)刈隽耸裁�，她已�?jīng)不再去想。后來，他的確真正的幫了她，幫了凌子良，還有凌家的案子。
凌無然只是試探問問，到底會遵從無雙自己的意思：“去前面看看。”
“咦，是什么這么熱鬧？”無雙見好些人往一處跑，踮起腳尖看著，耳邊傳來敲鑼的聲音
“過去瞧瞧。”凌無然同樣好奇。
此時(shí)，兩姐妹像是回到小時(shí)候，一起攜手玩耍。
茶攤這邊，兩個(gè)男人喝光了一壺茶，正待起身去尋找姐妹倆，路上突然亂起來。
有人大聲呼喊，在街上奔跑：“殺、殺人了，快跑！”
場面瞬間亂起來，不知所措的人群擁擠起來，連這處茶攤兒也受到波及，桌椅被撞翻。
龔?fù)嘏c溥瀚漠兩人對視一眼，趕緊跑去街上，往凌家姐妹的方向去追。
逆流而行很是艱難，受驚的人群也根本不聽號令，盲目的跟著瞎跑。
這樣下去就是浪費(fèi)功夫，龔?fù)厣碜右卉S，跳上一座臨街鋪?zhàn)拥亩䦟悠阶?br />
剛站穩(wěn)，旁邊跑上來一名男子，恭敬抱拳：“大人�！�
“怎么回事？”龔?fù)貑枺暰�在街上尋找著，想找到無雙的身影。卻只看見溥瀚漠高大的身軀，在人群中逆流擁擠前行。
“前方一處有醉酒者，當(dāng)街拿刀捅人，這才造成驚慌�！蹦凶踊氐馈�
“立即控制住，不能出亂子�！饼�?fù)亓滔逻@句話，從平座跳回到街上。
身后，很快想起一聲尖銳的哨聲。接著，不同地方出現(xiàn)手持官府令牌的人，大聲呵斥著，將糟亂的人群制止。
龔?fù)赝皵D著，看到了溥瀚漠，人已經(jīng)找到凌無然，但是沒看見無雙的身影。
“無雙呢！”他焦急問著，完全沒了平日的端方持重，聲音甚至帶著顫抖。
“她說去那邊買東西……”凌無然指著一處方向，話音還沒完，就見龔?fù)匾呀?jīng)跑了出去，“他這是？”
溥瀚漠皺眉，人群中護(hù)住妻子：“隨他去，我先帶你出去。這熱鬧地方，還真是事兒多。”
龔?fù)嘏茉谌巳豪�，因�(yàn)樘崆安贾玫娜顺鰜砭S護(hù)秩序，街上已經(jīng)沒那么亂。他順著凌無然指的方向，一直尋找著無雙。
“無雙，你別有事�！�
集市中間有座靈音坊，有位做笛子的老師傅，手藝相當(dāng)了得，是家里傳下的。尤其二層，是真的有幾只精品笛子，被老師傅當(dāng)寶貝一樣藏著。
無雙來到這里，就是想給凌子良帶一支。
聽到外面混亂時(shí)，她站在窗前往下看。后面她看見了龔?fù)兀谌巳褐衅D難穿梭找尋。
她看見他，每碰到一個(gè)女子就會停住確認(rèn)，臉上從期待到失落。有人給他白眼，說不好聽的，可他仍舊沒放棄，一次次的尋找。
無雙聽得清楚，他嘴里叫著的，是她的名字。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