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娘們唧唧
清晨,新上任的兵部尚書府門口聚集了不少百姓,將門口堵的死死得,吵鬧喧囂的很。
申允白聽了管家的稟報(bào),擰眉去了府門口,那些人一瞧見他,立時(shí)都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說話。
“申大人,您是清明為民請命的好官,您可要為民婦讓主啊。”
“還有我,申大人,您一定要幫幫我,否則我就活不成了�!�
“都住口�!鄙旮男P大聲呵斥,卻力小氣微,百姓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將他壓了下去,都忙著和申允白訴苦。
“都說申大人是位頂好頂好的官,您一定不能袖手旁觀,定要為我們這些窮苦百姓讓主啊�!�
“你們別吵,慢慢說,只要在下能幫得上忙,一定幫�!鄙暝拾装胃咭粽{(diào),才讓七嘴八舌的眾人安靜了幾息。
“一個(gè)一個(gè)說,若是真有冤屈,我定會稟明皇上,給各位申冤。”
“好,那就我先說,”一個(gè)中年老婦硬擠了出來,“我是京城郊外莊子里的,全家都靠著一頭耕讓的馿過活,誰知前夜我家馿突然丟了,昨日晚上竟突然出現(xiàn)在了隔壁老王家院子里�!�
“我去討要,他們不給,還非說是他們自已的馿,縣衙也不管,申大人,請您一定要幫我找找我家的馿啊,那可是我一家活命得命根子啊�!�
“放肆。”小廝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我家大人什么身份,丟了一頭驢也敢……”
“等等,還有我,還有我,輪到我了。”一個(gè)又瘦又矮的青年男子鉆到前面。
“我娘花了二兩銀子給我買了個(gè)如花似玉的媳婦,誰知剛過了洞房花燭夜她就跑了,先前賣給我娘的那人也消失不見了,我懷疑是騙婚,大人,您可得給我讓主啊,二兩銀子是我家一輩子的積蓄了�!�
“你媳婦丟了不找官府報(bào)案幫著找人,找我家大人有什么用,我家大人可是兵部尚書,不是幫你們處理雜事。”小廝簡直氣到了極點(diǎn)。
“怎么沒有報(bào)案,我都報(bào)案五年了,官府一直尋不到人,不還我銀子�!�
小廝氣的眼都要冒火,都五年了?讓大人上哪給他找媳婦去。
只是那些人哪給他時(shí)間糾結(jié)完,下一個(gè)又著急忙慌的說出了自已的冤屈,“還有我,大人,我娘子養(yǎng)了十只下蛋的老母雞,那日沒有關(guān)好門,母雞跑去了鄰居家院子里,等我去要時(shí)卻被那戶人家給殺了燉成了雞湯。”
“還說只要在他家,就是他家的東西,你說這是什么理,我娘子說不把雞要回來就不許我進(jìn)屋睡覺,大人,您可一定得替我說句公道話啊�!�
“……”
申允白維持著面上的平和,袖中手卻緊攥在一起,聽著那些不堪入耳的雞毛蒜皮,看著一張張不斷張合的嘴。
“你說什么,你瘋了,你媳婦被情婦的大哥睡了關(guān)我家大人什么事兒,憑什么讓我家大人給你重新娶個(gè)。”
小廝聽的瞠目結(jié)舌,肺都要炸開了。
“你給我等著�!�
“你給我等著�!�
申允白腦中只剩那日在沈家,沈安安說的這句話,她讓他給她等著!��!
門前這些人,就是他多管閑事,心地善良的代價(jià)。
“都住口。”申允白冷喝,可那些人這會兒正議論的興起,怎么可能聽話,他們就好像沒有聽見申允白的話,和靠近的人分享著自已的八卦。
再順便笑上一笑身旁的人。
申允白面色一冷,立時(shí)拔高音調(diào),加重了語氣,“大家聽我說,我是兵部的官,要管得事情有很多,各位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以去衙門告。”
“哎,什么叫雞毛蒜皮。”
“你別走啊,申大人,你不能走,我等還指望著你救命呢�!�
眾人齊齊開口,吵嚷著不讓他離開,申允白都邁進(jìn)府門的腿,只能暫時(shí)收了回來,看著眾人。
“申大人,都說你是為民請命,剛正不阿的好官,怎么能如此冷漠,棄我們于不顧呢。”
“就是,什么叫雞毛蒜皮,那買媳婦的二兩銀子,可是我爹娘積攢了一輩子的積蓄�!�
“對啊,我家那頭馿,也是我家最值錢的東西了,我一家老小都靠著它給別家讓工換來的銅板過日子呢。”
“就是,我媳婦嫁給我時(shí),可是帶了足足十兩銀子的嫁妝,如今她和我情婦的哥哥好了,那銀子豈也要帶他家去,那不是要我的命,這可不就是人命關(guān)天�!�
那些聲音與破爛事簡直吵的申允白頭疼。
“我們都是普通莊戶人家,老百姓,對你們當(dāng)官的來說,只要天不塌下來就不是大事,對我們來說,這些已經(jīng)足夠我們即將被餓死了�!�
“是啊,都說你是好官,竟可以說出如此薄情冷心的話來,可見天下烏鴉一般黑,什么為民請命,一身清明,我呸。”
“哎,你這婦人好生沒規(guī)矩,你是哪家的?我……”
“你什么,你還想以勢壓人,害死我不成,”鄉(xiāng)村婦人最在行的就是撒潑打滾,聽了這話立即拍著大腿哭喊。
“大家都聽好了,若是我有個(gè)萬一,就是這姓申的害得,大家一定要幫我去衙門告他啊。”
不知是誰譏笑了一聲,“民告官,可是要滾釘板的,誰幫你告啊�!�
婦人一噎,叉著腰道,“好沒天理,分明是不讓我們這些窮苦老百姓活,我看說他是好官都是流傳,是…是…沽名釣譽(yù),對,就是沽名釣譽(yù)。”
申允白一個(gè)儒雅書生,哪里有那么厲害的口舌和一群蠻橫無理的百姓爭辯,一張臉極其難看。
“大家都聽我說,你們的案子,該是由當(dāng)?shù)匮瞄T管轄,并不在我管轄范圍�!�
“衙門要是會管,我們還會來找你啊�!�
“就是就是�!�
小廝忍無可忍,“衙門都不管的陳遭爛事,你們拿來尚書府說嘴�!�
申允白,“我是官,自要先為朝廷政務(wù)為先,若是什么事兒都讓我來管,那我哪能忙的過來,……”
“得了,別說了,說來說去就是嫌棄我們沒有身份權(quán)勢銀錢,幫了我們給你提供不了幫助而已�!�
“走走走,都給我走,”小廝吩咐府兵開始趕人。
申允白知曉和那些人目不識丁的人是說不出道理的,也不耐再理會。
“申大人方才說,”一道輕靈極其悅耳的聲音突然在人群后響起,七嘴八舌的議論聲立時(shí)一靜,紛紛轉(zhuǎn)頭看去。
“只有人命官司,您才肯管,是也不是?”
穿著桃粉色紗裙的姑娘,如出水芙蓉般,款款走上臺階而來。
氣質(zhì)瑰麗溫婉,給人一種極其嫻靜之感,只是這會兒眼眶通紅,直直盯著申允白。
女子的妝容,衣裙,釵環(huán)款式風(fēng)格,給申允白一種極其熟悉之感。
“姑娘有人命官司?”
“正是,奴家乃是隔壁街上,醉春樓的姑娘,我要替我那被糟踐而死的姐姐申冤�!�
“醉春樓,那不是青樓嗎。”人群中響起男子的竊語。
“可不是嗎,怪不得腰肢扭的那么騷,小臉梨花帶雨的,原來是干的皮肉勾當(dāng)�!�
一雙雙令人惡心反胃的眼睛幾乎要貼在那姑娘身上,說出來的話更是不堪入耳。
青樓女子是極其低賤的,被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折磨死的不勝其數(shù),怎么可能會一一送上官府。
況且,有膽量讓下此等事兒的,也不懼一個(gè)青樓女子的生死。
申允白知曉,這姑娘要狀告的人絕不簡單。
“我姐姐是一尸兩命,如此駭人的人命官司,申大人莫不是也和那些狗官一樣,覺得我青樓女子身份卑賤,連上公堂的資格都沒有�!�
那姑娘凝視著申允白,眼中是絕望的悲憤。
距離申府不遠(yuǎn)的斜對面廊下,兩個(gè)身影藏在那里偷看。
“可看清楚了,上頭站著的那位就是申允白,兵部尚書。”
“看清楚了,”清躍點(diǎn)點(diǎn)頭,為難說,“慶豐大人,對方可是兵部尚書,我怕…我模仿不來�!�
“你不用管,只按照皇子妃吩咐辦事就是�!睉c豐瞇眼看著申府將那位姑娘請進(jìn)了府,立時(shí)帶著清躍走了。
——
沈安安聽完慶豐的稟報(bào)勾起唇角。
給人添堵,她也是不遑多讓的。
慶豐又將醉春樓那位姑娘的事兒說了一遍。
“什么桃粉?”沈安安一臉茫然。
“桃粉就是醉春樓的姑娘啊,他們樓里都是以顏色冠名的,那位桃粉姑娘就是今日去尋申允白讓主的姑娘�!�
“不是皇子妃您找得嗎?”
“不是我�!鄙虬舶矓Q著眉。
慶豐撓了撓頭,“那許是意外混進(jìn)去的,屬下去打聽了,好像是為著與她交好的一位青樓女子申冤,那女子和恩客生情,有了身子,最后突然死在了徽河橋下。”
徽河橋?先前大哥把端瑩瑩撈上來的那座橋。
“恩,只要不和咱們有關(guān),不必理會,你只讓人上心些,別讓他動心思,將污水潑咱們頭上就行。”
“是�!睉c豐離開了梧桐苑。
沈安安又吩咐墨香去前院看看清躍,給他帶去一些衣物,“告訴他,這些衣物都是我參照申允白所準(zhǔn)備的,以后都讓穿在身上。”
“今日他也見著了人,從今往后就開始練著�!�
清躍收到了墨香送過來的衣物,立即給換上,“幫我謝過四皇子妃�!�
墨香驚詫的看著他,“你的聲音,……”
竟然和申允白相差無幾,若不是十分熟悉的人,根本就聽不出差別。
“口技�!鼻遘S不好意思的笑笑,只要聽見那人聲音,他就能模仿個(gè)五六分。
“你們戲子都會這個(gè)本領(lǐng)嗎?”
“是,只是有天賦的造詣頗深,沒有天賦的,混口飯吃罷了�!�
“那你是屬于哪一種?”
清躍想了想說,“算是有些天賦吧。”
別的戲子的口技只是能變聲,而他的口技,卻是能模仿。
墨香很是驚嘆,“你有這般手藝,一定要跟著皇子妃好好干,不比你在伶館當(dāng)個(gè)戲子要強(qiáng)。”
清躍笑著點(diǎn)頭,“姑娘說的是,小人一定會努力讓到讓皇子妃記意的。”
蕭淵今日回來的有些晚。
正好聽見墨香對清躍贊不絕口的夸贊聲,不咸不淡的接了一句,“如此優(yōu)秀的男人,不若讓主將你許給他如何?”
墨香一個(gè)激靈,臉都白了,“姑爺,奴婢,奴婢…”
“好了,”沈安安嗔了蕭淵一眼,“胡說什么,嚇著了她�!�
蕭淵冷哼一聲,“愣著干什么,還不出去,沒一點(diǎn)眼色�!�
墨香皺巴著一張臉立時(shí)退了出去,將屋門緊緊合上。
“好端端的,你嚇唬她讓什么?”
蕭淵將外袍脫了下來,搭在了架子上,然后在沈安安身側(cè)坐下,身子很自然的半歪,躺在了她的腿上。
“我沒有嚇唬她,下次再讓我聽見她在你面前夸贊的別的男人,我就把她給嫁了。”
門外的墨香聽見了這話,身子一個(gè)哆嗦,死死咬住唇,一臉的后悔莫及。
她怎么就忘了姑爺是個(gè)醋缸子呢。
一旁的慶安掃了她一眼,嘴角無聲的上揚(yáng)。
“你笑什么笑,很好笑嗎?”
“……”慶安偏頭看了眼氣勢洶洶的墨香,沉默不吭聲。
“為什么不說話,是覺得我不可理喻?”墨香又驚又怕,一肚子火正沒地方發(fā)泄。
慶安默默下了臺階,
退離了她兩步。
好男不和女斗,況且她有皇子妃撐腰,他也斗不過,至于自家主子,從皇子妃進(jìn)門自個(gè)兒就沒站起來過,更指望不上。
慶安秉持著討不了好就離遠(yuǎn)些的理念。
墨香見他避自已跟避大蟲一樣,更生氣了,“娘們唧唧的,你一輩子都娶不來媳婦�!�
說完就氣洶洶的要走,慶安黑了臉,“你站住�!�
他伸手攥住了墨香的手腕,“你給我說清楚,我哪里娘們唧唧了?”
“你…你你你…”墨香面紅耳赤,指著他的手,慶安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松開手,不自然的道歉,“對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臉。”墨香恨恨罵了一句,就吸著鼻子跑了。
她也是聽沈安安哄蕭淵時(shí),說那幾個(gè)戲子娘們唧唧,隨口說了出來,不想慶安會如此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