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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百官爭執(zhí)

    吱呀——

    房門被毫無征兆的推開,蕭淵筆挺的身姿緩步走來,他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什么鐲子,給我也瞧瞧�!�

    “姑爺�!蹦阋荒樆艔�,忙伸手想從沈安安手中把鐲子拿出來,“沒什么,一個質(zhì)地粗劣的東西,皇子妃讓奴婢拿去扔掉呢,就不礙姑爺?shù)难哿��!?br />
    只是她太緊張,笨手笨腳的,鐲子一個不經(jīng)意磕在了桌沿上,頓時碎成了幾瓣,落在了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一股刺鼻的香氣瞬間蔓延。

    沈安安站起身,看著落了一地的黑粉末的東西擰眉發(fā)怔。

    墨香一張臉慘白,也顧不上碎片扎不扎手,撲到地上去撿,“都是奴婢不小心,姑爺莫怪,奴婢這就撿出去扔掉�!�

    “慢著�!笔挏Y邁步走了過去,在那堆黑粉末旁佇立,“都放下�!�

    “姑…爺。”

    “放下�!彼俅沃貜�(fù),依舊平緩,眸光卻泛起冷意。

    墨香抬眸看了沈安安一眼,只能放下碎片,提心吊膽的退去了一旁站著。

    蕭淵凝視著地上的東西,慢慢彎下腰,撿起其中一截,“這個鐲子,你之前從不離手。”

    沈安安就算不記得,這會兒也看出了這個鐲子有問題,她沉眸,沒有說話。

    然后那截?cái)嗔训氖骤C遞到了她眼前,“給我一個解釋�!�

    “……”解釋?

    “皇子妃,您快說啊�!蹦慵钡难劭敉t。

    沈安安抿著唇,用盡全力都搜索不到有關(guān)這個鐲子的絲毫記憶,不記得,怎么解釋?

    “我…不知道�!�

    “哼,好一句不知道。”蕭淵輕笑了笑,“我日盼夜盼,想著怎一直沒有動靜,原是夫人技高一籌,在這等著�!�

    沈安安盯著那截?cái)噼C子,目光良久沒有移開,直到那截鐲子再次掉回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那人也抬步離開了梧桐苑。

    沒有發(fā)火,也沒有質(zhì)問,平靜冷淡的讓人心驚。

    那香氣著實(shí)刺的人頭皮發(fā)麻,沈安安揉著眉心在椅子里坐下。

    墨香一臉絕望,“皇子妃,那鐲子,它,您怎么能忘了呢,現(xiàn)在怎么辦?姑爺知曉了,一定動了真怒。”

    “這鐲子里,裝的是麝香?”她聲音很輕,語調(diào)平緩。

    墨香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什么時侯的事兒?”她昂頭看著墨香。

    “你嫁來不久,就吩咐奴婢尋工匠讓了。”

    “那為何在妝匣子里,他說我經(jīng)常戴在手腕上,為什么又取下來了?”她眉頭皺的很緊。

    “許是后來您和姑爺感情漸好,才放起來了不再戴了的�!�

    沈安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我可是真蠢,既是不戴了,怎的不干脆毀掉,反倒留在妝匣子里,徒增事端�!�

    “……”那自然是您并沒有下定決心,取下來只是怕姑爺發(fā)現(xiàn)而已,但這話墨香是不會說的。

    “皇子妃,奴婢去尋太醫(yī)給您瞧瞧吧,您這幾日身子委實(shí)不太對勁兒。”墨香半蹲下,一臉擔(dān)憂。

    “不對勁兒的不是身子,而是腦子,太醫(yī)來了也沒用�!彼鬼戳搜鄣厣侠墙�,淡聲吩咐,“打掃了吧�!�

    “可姑爺那邊……?”

    她沒有說話,緩步走去了床榻上,褪去外衣躺下,墨香心頭雜亂,只能打掃干凈暫且退了下去。

    ——

    傍晚時分,慶安和慶豐看著枯坐在椅子里的主子,交換了一個眼神。

    慶安,看這模樣,莫非是和皇子妃吵架了?

    慶豐:吵架應(yīng)該不會,單方面被趕出來的可能性大一些。

    “……”

    “主子,”慶安試探開口,“您今晚是要宿在書房嗎?”

    蕭淵淡淡抬眸,看了眼天色,“嗯”了一聲。

    果然。慶豐給了慶安一個我就知道的眼神,下去準(zhǔn)備被褥了。

    慶安垂眸斂目,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一直到月上柳梢,蕭淵身子才終于動了,他放下拿顛倒了的書,起身來到了窗欞前站了片刻。

    “主子一定是在等梧桐苑來人�!睉c豐小聲低語,慶安瞪他一眼,聰明的選擇閉嘴不言。

    兩刻鐘后,慶安緩聲開口,“主子,時辰不早了,皇子妃那邊已經(jīng)睡下了,明日還要早朝,您也該歇息了�!�

    蕭淵沉靜的面色又淡了幾分,不過終歸沒有言語,沉默的去了床榻上。

    可他越是沉靜,慶安,慶豐就越是心驚膽戰(zhàn),若在以前,主子和皇子妃鬧脾氣,得知皇子妃不管他已經(jīng)歇下,一定會十分生氣,可今日,分明沉默的不通尋常。

    蕭淵坐在床榻上,雙臂搭在雙膝上,清雋面容上沒什么表情,不動也不說話,就像是一尊雕塑。

    這一坐,就是半個時辰。

    “你們退下吧�!彼K于開了口,嗓音沙啞的厲害。

    二人聽命離開,書房門也被合上,桌案上的燭火在黑沉的夜色中更顯光亮,跳躍的火光照亮了整個書房。

    蕭淵一半面容隱在暗色中。

    ——

    雞鳴時分,慶安叩了叩房門,“主子,到上早朝的時間了�!�

    里面沒有動靜傳出,慶安蹙眉推開門走了出去,便看見了坐在床榻上,衣冠整齊的蕭淵。

    被子還是昨晚慶豐鋪好的模樣,根本就不曾動過。

    “主子,”

    “更衣,上朝�!彼酒鹕�,面無表情的換衣梳洗,出門。

    路過守在門口的慶豐時,他頓住腳步,抬眸朝梧桐苑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吩咐,“等皇子妃蘇醒,讓太醫(yī)過去把脈�!�

    “是�!�

    慶安跟著一起去上早朝。

    他面色無異,心里卻是叫苦不迭,格外的小心謹(jǐn)慎。

    侍奉數(shù)年,他從不曾見過主子如此模樣,越是平靜的外表下,越是藏著風(fēng)雨欲來的飄搖狂暴。

    奉天殿。

    四部各自稟報(bào)完畢,就進(jìn)入了閑得發(fā)慌的御史沒事找事的環(huán)節(jié)。

    “皇上,如今連街頭百姓都議論紛紛,可見劉大人此事造成的影響極其惡劣。”

    “正是,嫡母仍在,豈有請封外室婦的道理,有悖嫡庶綱常�!�

    “此言差矣�!庇钟腥苏玖顺鰜�,據(jù)理反駁,“劉大人生父嫡母對其并無養(yǎng)育之恩,若為名聲,舍棄含辛茹苦養(yǎng)育他長大的生母,反奉承嫡母,才是不孝不悌,如此人品,更不適宜為官。”

    “胡言亂語,父母父母,便是父在前,母在后,理應(yīng)以父為尊,那外室婦在明知對方有妻的情況下,還愿委身,可見其貪財(cái)唯利的本性,如今女子,怎堪讓誥命?”

    “那依大人意思,被那外室婦親手撫養(yǎng)的劉大人,豈不也品行欠佳?”

    “我可不曾如此說。”那位大人瞪眼反駁。

    “可你不就是這個意思,若如此說,這記堂文武有多少嫡出,又有多少是庶出,難不成因?yàn)槭鞘觯偷腿艘坏�?難道不該是才華決定出路?”

    此時,文武百官已然自動分為了嫡庶兩派爭執(zhí)不休,演變至如今,便是出身低賤卻才華卓絕之人,究竟能不能報(bào)效朝廷,才華,和出身,于國于民,哪個更為重要?

    “劉大人�!被实弁蝗婚_口,“眾卿為此爭論不休,你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被點(diǎn)名的劉大人是位二十七八的年輕男子,他出列,恭敬的跪在殿上,“回皇上,臣之才,是為報(bào)效家國,忠于皇上,父母雖重,君才是天,皇上說臣對,便是對,皇上定臣錯,便是錯!”

    這話一出,爭論不休的百官靜謐了一瞬,紛紛扭頭看向劉大人。

    “好一個君才是天�!被实鬯坪鹾苁怯浺猓瑩]手讓他起來。

    “眾卿以為,劉大人所言可對?”

    “劉大人所言有理�!辈徽撔睦镒骱胃邢耄蟪紓兗娂姼胶�,誰讓那劉承長了一張拍馬屁的好嘴呢。

    父母之前君為重,皇帝想要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

    他偏頭看向了沉默一直不曾開口的蕭淵,眸子瞇了瞇,“老四,你今日怎么看起來懨懨的,身子沒好全?”

    蕭淵淡淡抬眸,看了眼皇帝,不咸不淡說,“沒有,兒臣在聽眾臣議論�!�

    “那你以為,誰說的對?”

    那肯定是劉大人的君乃是天了。

    可……誰讓他是蕭淵呢,不是那些狗腿子。

    蕭淵扯扯唇角,冷淡道,“兒臣以為,談不上對錯,嫡庶之論更是可笑,不過是臭水溝的老鼠,見不得光的產(chǎn)物罷了�!�

    凌辰逸知曉他今日心情不好,但不曾想他如此驚人,他向劉大人投去一記悲哀的憐憫目光。

    奉天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安靜,劉大人臉色難看至極,皇帝眸光更是陰冷,沒什么情緒的盯著蕭淵。

    “你可知曉自已在說什么?”

    “說老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三媒六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為妻,奔為妾,偷,連賤妾都不是,平民百姓都明白的道理,難不成父皇沒聽說過?”

    此時,大殿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恨不能踩著風(fēng)火輪離開。

    父子二人對立而視,無形的硝煙燃燒不絕。

    皇帝搭在龍袍上的手,將那一小片都攥成了褶皺,面上不動聲色。

    他很想像責(zé)罰陳天一樣,將他拉出去,教教他何為君臣父子,規(guī)矩L統(tǒng)。

    可更清楚,若他這么讓了,今日早朝上到天黑都結(jié)束不了,這逆子非把奉天殿的磚瓦給掀了不可。

    ——

    早朝散去,蕭淵,凌辰逸,李懷言并列往外走去,三人周圍,一個大臣都沒有,那些人像是避洪水猛獸一般,恨不能離的八丈遠(yuǎn)。

    李懷言回頭瞪了眼溜著墻縫走的一位吏部官員,“你一副見鬼的表情干什么,過來。”

    他不招手還好,一招手那人恨不能長出四條腿來,不要命的往外疾奔。

    凌辰逸,“他今日在大殿上和皇上懟的昏天黑地,如今哪位大臣敢與他并肩而行,也就我們這兩個蹦不跑的螞蚱。”

    李懷言嚇跑了那一個,又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標(biāo),嚇的那些官員都踟躕在原地,一直到那三人沒影了,才敢回府。

    “我怎么琢磨都覺得這一出有些詭異,八成是皇上在給那勞什子陳天鋪路了。”凌辰逸皺眉說。

    “當(dāng)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陳天一旦進(jìn)入朝堂,咱們就又有的忙了�!�

    蕭淵一聲嗤笑,沒有言語。

    想介入朝堂當(dāng)然可以,就端看他付不付的起代價。

    回了府,蕭淵直接去了書房,慶豐守在門口,見主子朝他看來立即稟報(bào),“皇子妃今日還不曾離開梧桐苑。”

    “嗯。”

    慶豐跟著走進(jìn)書房,頗有幾分欲言又止。

    蕭淵抬眸看了他一眼,“說。”

    踟躕一會兒,慶豐才說道,“屬下雖不知主子和皇子妃因何生氣,但這些日子皇子妃的辛苦艱難四皇子府上下都看在眼里�!�

    他不敢直接說,但想著不論為著什么,主子都不該對皇子妃生氣。

    慶安心都嚇的停止跳動了,偷覷了眼蕭淵臉色,冷聲呵斥,“胡說什么,主子的事兒何時輪到你說嘴了。”

    當(dāng)真是白眼狼,才跟了皇子妃多久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慶豐垂著頭沒有說話。

    慶安不知,而作為陪皇子妃一路走來的他卻將一切都看在眼里,皇子妃對主子的付出,并不少半分。

    蕭淵站在屋中,定定看著慶豐,面上沒什么情緒。

    慶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個勁兒的給慶豐使眼色,無奈后者垂著頭,媚藥拋給了瞎子看。

    良久,蕭淵才收回視線,在書案后坐下,手肘撐在桌案上,語氣依舊平靜,“你將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兒,再仔細(xì)說一遍。”

    慶豐詫異抬眸。

    再說一遍?主子不是已經(jīng)聽過了嗎。

    “主子昏迷那日,皇子妃嚇的厲害,請了太醫(yī)來診脈……”

    他耷拉著眉眼,將前些日子的事兒從頭到尾仔細(xì)敘述,而書案后的蕭淵則開始批閱文書,他微垂著頭奮筆疾書,也不知有沒有將他的話聽進(jìn)去。

    兩刻鐘后,慶豐終于住了嘴,蕭淵聲音隨之響起,頭也不抬道,“接著重復(fù)�!�

    “……”

    慶豐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慶安,后者裝瞎。

    什么話都敢說,主子如此懲罰都是輕了,慶豐只能忍著口干舌燥,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直到日移西山,余暉將屋子照成了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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