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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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這究竟是陽光照不進(jìn)來冰原呢,還是這太陽根本就不存在,林南音無法分辨。
她雖然已經(jīng)結(jié)晶,但面對這個世界來說還是太渺小。
所有的痕跡都表明這片冰原有古怪,只一瞬間她就做出了離開的決定。
修為再如何也沒有命重要。
至于冰原的其他人,等她先將本體安置在外洲,分魂進(jìn)來再如何將愿意帶走的人帶離。
心這么想著,林南音手里的小記都沒來得及還,人就沿著冰原上的標(biāo)記往外飛去。
饅頭堡距離冰原邊緣大概八千里左右,這樣的距離普通人走不出去,但對修行了速度一類功法的修士來說則不要那么久,林南音預(yù)估自己半天的功夫應(yīng)該不到。
然而一直到天色擦黑,她都沒有看到冰原的邊緣。
通往外界的標(biāo)記一直都存在,可她早就飛過了八千里,卻時間不見外洲的痕跡。
夜來了,冰原上的夜晚她當(dāng)初在進(jìn)來的時候就有所體驗。堡民們嘴里說的兇獸她始終沒有見到,有的只有無盡的風(fēng)聲。
晚上沒有星星,無法辨別方向。
林南音耐著性子坐在原地打坐,等到太陽從東方升起……哦不,那不一定就是東方,甚至一個白天一個天黑加起來都不一定就是一整天,不過有‘太陽’作為參照物,她還能繼續(xù)往周圍看看究竟什么情況。
沿著標(biāo)記所指的方向林南音再次往前疾飛,她在心中決定,如果再過半天還是沒有出冰原,那她就先原路返回。
然而半天之后,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并不是外洲,而是石通天和那些年輕的弟子們。
她面無表情。
石通天看到她卻是立即走了過來奇怪問道:“前輩你昨天怎么突然就走了,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林南音盯著他看了片刻,然后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他舉起道:“你爹叫什么名字?”
石通天奮力掙扎,“前輩你在做什么!”
他們這里的動靜立即吸引了其他的弟子們,他們紛紛亮出了武器,對林南音的眼神也立即變得防備起來。
林南音卻不廢話,“說,叫什么!”
“石……石非木。”石通天艱難道,不算英俊的小圓臉憋得通紅。
“你母親呢?”
“辜清秋……”
林南音一把松開了他,“看來是真人�!�
“什么?”石通天捂住脖子,沒有因為林南音突然動手而生氣,因為她凝重的神色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發(fā)生,而受她的情緒感染他這點不舒服也就不算什么,“什么真人假人?”
林南音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你身上有沒有四階靈材?”
明月圣地現(xiàn)在很富裕,說不定石通天能分到點。
“四階?”石通天糾結(jié)了會兒,最終還是道:“有……”
“全給我�!�
“哦。”他乖乖交了出來,交完他趁機道:“前輩,這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前輩都為之色變,他莫名也感到了壓力。
解釋林南音也說不清楚,她收下東西后道:“你現(xiàn)在去外洲再給我弄幾塊四階靈材來�!比绻艹鋈サ脑挘绊槺隳銕麄円渤鋈�。”
她沒指定說是誰,但石通天很自覺的把宗內(nèi)的小輩們都帶上了。
臨走前他用眼神詢問羅崖柏,羅崖柏閉上了眼睛。
他們一走,林南音開始盤算儲物袋里的四階靈材。她現(xiàn)在手里有個小型四階防護(hù)陣盤,陣法防御的范圍只有一步大小,這是她為本體做準(zhǔn)備的,打算遇到危險的事,先把本體藏好,用分魂去處理。
這次進(jìn)冰原她原本是想找個地方本體好好茍著,結(jié)果因為死亡之風(fēng)想用本體煉體,就一直在用本體活動著。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她現(xiàn)在好像被困在了這片冰原之中。
如果死亡之風(fēng)肆虐,她無處可躲,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四階陣法,就是不知道四階陣法能不能撐得住。
久違的死亡危機感讓林南音開始設(shè)想種種最差的結(jié)果,而她又該如何在這樣的情況下活下去。
石通天他們的速度不如她,差不多七天后,她預(yù)估石通天若是遇到了自己那樣的情況應(yīng)該差不多該回來了,而過去半個月后,她都還不見石通天的人影。
難道石通天能離開冰原?
在林南音正狐疑時,她就見石通天帶著那群年輕人從冰原的另一個方向回到了洼地。
“前輩,”石通天臉色有些難看,“我們找不到離開的路,那些路上的標(biāo)記根本沒用。無論我們?nèi)ツ亩际菬o邊無際的冰原,我們……好像被關(guān)在了冰原里,對嗎?”
“我不知道�!绷帜弦粢恢币詾檫@里是個正常的地方,從她進(jìn)草原之后就沒再離開過,“我們有可能進(jìn)入了某個‘陷阱’當(dāng)中。”
雖然她內(nèi)心更傾向于他們來到了一座陣法當(dāng)中,但從前陳晚池跟她說過,整個冰原占了五分之一的南荒大陸,算下來差不多有兩三個洲的面積那么大。能在這樣大的地方布置這樣一座陣法,那恐怕得是這個時空里最頂尖的陣師才能做到,所以她不敢隨意猜測。
“陷阱?”
“之前都還好好的,饅頭堡也時常有人進(jìn)出,為什么突然就出不去了?”這點才是他們恐慌的緣由。與外界失聯(lián),意味著他們在這里無論遭遇什么都無處可躲。
“這很難說,如果非要找個緣由的話,可能是死的人太多�!逼鋵嵙帜弦粜睦镞有另一種直覺她好像被什么東西給‘盯’上了,是暗中有什么東西不愿意放她離開,所以才顯露出了一點冰原的真面目。
為什么會盯上她。
她和其他人對比,唯一的不同就是修為。按修士也是‘天地靈物’理論來看的話,她恰好就是最肥的那一株。
如果真這樣,那說不定在她踏入冰原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無法再走回頭路。
當(dāng)初她在離開南靈洲時有想過會遇到危機,但想到本體突破必須要煉體,也就還是用本體出了門。
萬萬沒想到晴天白日的,會中這樣不顯山不露水的陷阱,這換誰誰不中招。
還是她閱歷太少了。
冰原上的大家沉默了片刻,弄清楚變故的緣由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意義不大,最重要的還是他們要如何應(yīng)對這一切。
“那我們接下來要怎么辦?”石通天調(diào)整心態(tài)詢問林南音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能煉制出四階防御陣法,那陣法可以抵擋金丹修士的攻擊,不過我也不太確定他們能不能抵擋的住死亡之風(fēng)的侵蝕,如果能抵擋的住也不知道能擋多久,你們最好還是自己早點適應(yīng)這些風(fēng)的存在�!绷帜弦籼嵝训�。
“我明白了,我這里其實還有一塊四階靈材,”石通天又從儲物袋里掏了掏,拿出來的時候他有點舍不得,“這是我爹的遺物,我本想一直留著的。”
他愛惜地摸了摸,然后交給了林南音。
“前輩,我先回饅頭堡了。若是在堡內(nèi)有發(fā)現(xiàn),我會再給你送來�!闭f著他轉(zhuǎn)身就走。
他回饅頭堡是為了什么,大家都懂。
與外界隔絕的事一旦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勢必會引起動亂。有他坐鎮(zhèn),至少情況不會那么糟糕。
他一走,年輕的弟子里也有一人拿出一樣?xùn)|西送到林南音的面前,“前輩您看這是不是四階靈材?”這是他無意中得到的,但一直不知道這是什么,只感覺會是高階材料。
林南音看了眼,“是三階沉海精,你自己留著就好,你們現(xiàn)在所有人有空就都去撿冰珠,越多越好�!�
與外界隔絕的話,所有人的食物來源只有兩種,一是雪絨羊,二就是這冰原上的冰珠。
他們在風(fēng)中煉體,冰珠是修復(fù)肉身的良藥,消耗會很大,唯有提前抓緊時間搜集這些東西,做最壞的打算。
石通天一不在,林南音便成了年輕人的依靠。她一說,年輕的弟子們就散了出去。
羅崖柏也動了,他沒有和其他人搶地方,而是去了更遠(yuǎn)的遠(yuǎn)處。
晚輩們搜集冰珠,林南音則在琢磨四階陣法的煉制。到現(xiàn)在她手里的材料種類是齊全的,但分量上還差一點。若在外面,她可以等屋子搜集齊全再開火,可這里不行。
思考了許久,林南音決定用低階靈材混合煉制,就像煉制合金那樣看能不能湊出缺失的一點材料。
風(fēng)起,風(fēng)停,冰原上似乎一切都在照舊。
兩個月后,林南音看著手里新鮮出現(xiàn)一團(tuán)漆黑的金屬,稍微掂量了一下,然后嘗試煉制四階防護(hù)陣法。
材料所限,這陣法范圍大概只能護(hù)住饅頭堡。
若能保住饅頭堡,那這些靈材也就花得值。
在林南音一心煉制防御陣法后,某一天的早晨,她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宦曮@叫。
她不由撩開帳篷的簾子一看,卻見在冰原盡頭之處出現(xiàn)一座熟悉的土堡。
“那是蜃景嗎?”年輕的弟子們驚疑問道。
那當(dāng)然不是蜃景,因為在次日,饅頭堡距離他們又近了一點。
也是這時候林南音才終于知道為什么冰原上的風(fēng)不會吹化地上的草。
和死亡之風(fēng)一樣,這地上的‘草’也是這‘陷阱’中的一環(huán),它們又怎么會相互傷害。
四個月后,饅頭堡出現(xiàn)在林南音的面前,相對從前擴張的模樣,如今的饅頭堡被刮化了三分之二,只剩中間那點地方。
好消息是林南音的防護(hù)陣法煉制成功,且陣法能抵御冰原上的風(fēng);壞消息是,陣法的運轉(zhuǎn)需要大量蘊含靈力的東西,靈石靈藥都行,冰原貧瘠,他們暫時入不敷出,活著成了一件不是很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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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音煉制的四階防御陣法布置在了饅頭堡內(nèi),因為空間有限,饅頭堡不能全部被籠罩進(jìn)去,回頭估計還有部分會被死亡之風(fēng)吹化。
如果沒有饅頭堡這個殼子,里面的普通人必然會凍死在冰原內(nèi)。
此刻林南音的內(nèi)心十分復(fù)雜,之前煉制陣法時她必須心無旁騖,所以沒有時間想太多,而現(xiàn)在她看著饅頭堡里灰頭土臉的堡民,心中忍不住在想,倘若她沒插手冰原的事,這些人是不是至少還能性命無憂。
林南音有些后悔,也有些愧疚,更多的是一種對自己所作所為的茫然。
壽元無盡,歲月太長,她不愿自己變成一個麻木的人,所以見不平還是想伸出援助之手,能幫一個是一個。
但現(xiàn)在,似乎她的插手反而還將人們推入了更深的深淵。
什么是對,什么又是錯?
看似對,實際是更大的錯;看似錯,在某種程度上又是對。
世間所有的事就是這樣變化莫測,這讓她非常迷茫。
難道一定要什么都不去做、什么都不去碰?可人在走動時,總是會帶起一陣風(fēng)的。
“東方姑娘�!蓖蝗挥腥私辛肆帜弦粢宦�,她一看,是羊湯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比她之前見到時要憔悴很多,臉也瘦了一圈,顴骨都凸了出來,如今五十歲的她看上去比從前更加蒼老。
見到老板娘,林南音突然問她:“你恨不恨我們這些修士?”恨不恨導(dǎo)致這一切的她?
老板娘估計沒想到她會這樣問,愣了下,奇怪道:“為什么要怪你們?”
“如果不是我們的到來,或許就不會遇到出不去冰原的事,而你們還和從前那樣好好地活著。窮是窮了點,但至少不擔(dān)驚受怕�!�
老板娘不解,“那都是如果。”過了會兒她似乎思考了下,“就算再重新選擇,我還是希望你們會進(jìn)冰原。跪在地上向人討食的感覺并不太好,至少過去二十年我活得像個人樣,那些修士會叫我老板娘,會夸我們店里的羊湯做得好,會打賞我們漂亮的玉石。人終將死亡,至少我死的時候是個人�!�
說完她拉著林南音的手拍了拍,“所以不要自責(zé)。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至少我今天過得不錯�!�
手中已經(jīng)長出皺紋的手溫度比年輕人要低,不夠熾熱,卻很能安撫人心。
林南音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暖,周身的迷茫逐漸散去。
是的,沒有人會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
人只能顧眼前一時,所以從來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任何事,只要插了手那就會沾染因果,這無關(guān)對錯,因為對和錯也只是個人的想法。
隨手救下一個人,他的后代也有可能會出壞種;殺了一個壞人,他本也可能會誕下一個品格優(yōu)秀的好人。時間的局限性讓人們只能看到眼前的事,所以她也只顧眼前就好。
好就是好,惡就是惡,出手時就出手,只要她能擔(dān)起這份因果。
心頭迷霧撥開,林南音心頭陰霾盡散。
她反手握住老板娘的手,同她道:“多謝,我沒事了。你剛才找我所為何事?”
老板娘看她原本蹙著的眉頭已經(jīng)松開,當(dāng)即笑道:“我是來讓你跟我們一起睡,我已經(jīng)給你鋪好鋪蓋了�!�
現(xiàn)在的饅頭堡里一共千人,但地方卻只有原先的分之一,所以空間十分緊張,再加上一些修士不滿凡人占那么多地方,于是在石通天的調(diào)和下,饅頭堡以最中間的客棧和羊湯店作為分界線,客棧那邊全都是修士,羊湯店這邊全住著普通人。
和以前一間房一家人不同,現(xiàn)在一間房寬敞點的十多個人擠著,逼仄點的也有四五個人。
老板娘給林南音放的鋪蓋在她原本的臥室里,原先熟悉的人幾乎都在。
林南音謝過老板娘之后,找到了石通天讓他準(zhǔn)備搜集冰珠的事。
防御大陣一啟動就要消耗靈氣,這消耗的靈氣自然要所有修士平攤。
在這點上,躲進(jìn)饅頭堡的修士都沒拒絕,暫時一人一天兩枚冰珠的量他們暫時也負(fù)擔(dān)的起。
“我們交是應(yīng)該的,但是那些凡人呢?”有修士道,“他們不會不用交吧。”
陣法的運轉(zhuǎn)需要的靈力,他們可以承擔(dān),但不愿意所有都由他們承擔(dān)。
“整個饅頭堡都是他們的,我們住了人家的地兒,就用這個抵�!笔ㄌ斓�。
但他這個回答顯然不能讓其他修士滿意。
現(xiàn)在大家全擠在一塊,修煉都不方便,他們還是想要更寬敞的地方。
見修士們都不吭聲,石通天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就聽林南音已經(jīng)道:“他們的冰珠到時候會有人出。”
她儲物袋里除卻當(dāng)初她自己買的一部分冰珠之外,還有不少遠(yuǎn)河六大家族的人為自己贖身時交來的冰珠以及之前羅崖柏上交了二十年的冰珠。
這些冰珠她以前給過石通天一部分?jǐn)U建饅頭堡,但大多數(shù)還在她手里收著。取之于人還于人,她本想等饅頭堡堡民后代里出現(xiàn)有靈根的后代時,將之兌換成修煉資源還給他們,現(xiàn)在正好提前用了。
林南音的打算無人知道,在她說出那話之后,突然有人走到了交冰珠的桌子前。
是羅崖柏。
他往桌子上丟了一大堆冰珠,里面少說有百十枚,“他們的冰珠我出�!�
他的舉動讓林南音眉毛不由動了動。
石通天見狀,也掏出一把冰珠來,“那還有我�!�
石通天一動,明月圣地的一些弟子也站了出來,紛紛將冰珠放到了桌子上。
不是所有的弟子都愿意幫忙,但剩下的在糾結(jié)過后,仍舊一狠心,加入了幫忙的隊伍,“我也一起�!�
他們一人一點,枚五枚的,很快就放了滿桌。
這回剛才問話的修士一時無言,只好丟下一句‘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希望你以后別后悔’就灰溜溜擠進(jìn)了人群。
而普通人這邊看著羅崖柏他們的眼神卻都充滿感激。
冰珠的事一了,他們一邊道謝著一邊詢問他們餓不餓,有沒有需要幫忙縫補的衣裳。
眼見小輩們手腳無措地被人群包圍,林南音心情又好了不少,她傳音入耳讓石通天將這些冰珠額外存放,自己則去了外面。
饅頭堡一直在動是因為它和地面的草原粘連在一起,要去哪太被動,所以她打算斬斷饅頭堡和草地的聯(lián)系,換而言之,就是將饅頭堡連根拔起。
冰原堅固,普通法器甚至都無法挖開冰原,但她有火精劍。
冰火正好相克,火精劍一出,冰原很快就出現(xiàn)了縫隙,接著林南音操控著劍往饅頭堡地下一鏟,整個饅頭堡連帶著地面丈深的地基全部被拔出。
她這動靜吸引了不少修士出來,而林南音卻是提著饅頭堡往地上一放,想了想,又將火精劍甩入了土堡中。
火精劍只需要注入一點靈力,就會散發(fā)出溫度,先讓它給大家充當(dāng)個暖爐用著吧。
石通天見饅頭堡被拔出,不由道:“這樣做估計也沒用�!�
他已經(jīng)觀察過了,周圍全是一模一樣的冰原,他就算想往冰原的邊緣靠都不知道冰原在哪個方位,他們要往哪邊走。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冰原當(dāng)作大海來看,饅頭堡差不多就是海面上被浪推著走的船。船將會飄去哪他不知道,就算此刻挪了個位置,誰知道新的位置會不會就是颶風(fēng)的中心。
在他們說著話的功夫,遠(yuǎn)方熟悉的白色瀑布又來了。
這次白色瀑布距離他們很遠(yuǎn),也就是說,饅頭堡很可能就處于死亡之風(fēng)的中央。